靈云鎮一事做的很粗糙，有心人定能尋找出蛛絲馬跡。

順著這條線，秦嗣也會被挖出來。

秦嗣并不擔心，除了他背后有姜妃支持之外，他已經有了應對方案。

秦嗣回朝，長安城內暗流涌動。

他的一舉一動牽動著無數人的神經。

他與魯道宗的沖突短短一夜之間傳遍整個朝野。

那些個老頑固拍手叫好，鬧吧，最好斗個你死我活。

依附神殿的門閥世家準備再觀望一陣。

極少數官員府邸內升起一座火盆，火盆之中有著明日上朝用來彈劾秦嗣的奏折。

長樂宮內殿，此時正燈火通明，十二根盤龍柱上各有著一盞長明燈燃燒，一縷縷細霧帶著異香繞柱子盤旋而上，朝著最深處的龍案飄揚。

龍案之前是一位身著黑色帝袍的中年男人，帝袍之上是用及其珍貴的秘金所繡的五爪金龍。

中年人病態的臉上帶著一絲愁容，但掩蓋不了他身居高位的威嚴之氣，其身后有著紫氣升騰。

此人正是如今大夏君主，夏成天。

“內憂外患，狼子野心，羊狠狼貪?！?

“陛下，該就寢了?！毕某商焐韨仁且晃粴赓|陰柔的男子，皮膚白皙又不似病態般蒼白，劍眉星目，雌雄莫辨般的容顏，讓人看不出準確年紀。

他指著長安城內的星火點點，一臉惆悵，“金玉其內敗絮其外，如今的大夏千瘡百孔，我如何能安睡？”

溫語堂輕聲道：“陛下，龍體要緊。”

“唉。”

……

秦嗣難得起了個早，帶著翩翩來到了皇宮。

這些日子翩翩吸收了太多怨念，隱隱有脫韁之勢，只有帶在身邊秦嗣才能安心。

這是養了一個小祖宗啊。

夏成天已經端坐在大殿最上方的龍椅之上。

在夏成天身旁還有一張椅子。

秦嗣直徑走了過去。

夏成天看著翩翩，在他印象中神使一向獨來獨往，什么時候身邊多出一個小女孩？

他沒多過問，朝秦嗣點點頭。

秦嗣坐在夏成天并肩坐下，他看見了魯道宗，正坐在太師椅上假寐。

嘴角勾勒出一絲微微弧度，對夏成天輕聲道：“陛下，可以開始了。”

“各位愛卿，時隔兩年，沒有神使在朕身旁還真是不太習慣。”

“如今神使游歷大夏歸來，朕可以忙里偷閑了，閑暇時光朕來各位府邸做客不會不歡迎朕吧？哈哈哈。”

下方文武皆是附和大笑。

大多數人心里開始盤算起來，這會不會是陛下釋放的某種信號？

“各位愛卿，可有事啟奏？”

“陛下，臣有一事啟奏?！币粋€胡子花白，一身文氣的老頭走出。

“何元之，你禮部這些日子不是挺閑嗎？有何事？”

何元之行禮道：“陛下，百家不可滅?！?

此話一出，整個朝堂為之一靜，除了那些武將，所有文臣皆是低著頭看著腳下地板。

夏成天扭頭看向秦嗣，他正在逗弄翩翩。

他又將目光放在魯道宗身上。

魯道宗睜開雙眼，眼里迸射出一縷精光。

夏成天微微嘆氣，他又何曾想廢除百家？

“為何？”

“陛下，我大夏乃是中原第一強國，放眼世界萬國來朝，也無任何國家能與之爭鋒?！?

“我之文化，遍及各處，千古未絕，大夏泱泱，大海滂滂。”

“如今罷黜百家，獨尊神靈，我大夏百姓可會要那嗟來之食？”

夏成天靜靜聽著，何元之繼續說道：“儒家輝煌巨著教化蠻夷，墨家奇技淫巧造福百姓，兵家傳世之典讓我大夏屹立世界之巔?！?

“我之文化傳揚四海，我大夏以禮治國，周邊蠻夷番邦莫不拜服?！?

秦嗣依舊逗弄著翩翩，心里卻不是個滋味。

要說他對這個國家沒有感情是不可能的。

大夏與前世的所在的國家有太多太多相同之處。

“何元之，你可知你在說什么？”

魯道宗陰惻惻的聲音響起，他站起身來揮揮衣袖。

“你所言實在是迂腐。”

“我神殿尊崇神靈旨意，給大夏帶來神跡，風調雨順，百家能做到？”

“神靈降下恩澤，讓百姓遠離疾苦，人力能做到？”

“你滿口胡言！”何元之放聲大笑，“神靈？看看我大夏如今是何模樣？”

“哀聲怨道，苦不堪言。”

“為了拜神，竟以活人祭祀。”

“我大夏百姓更是不勞而獲坐享其成，妄想所謂的神靈降下救贖。”

“在過二十年，我估計都沒人會種田了，歲稔年豐、拽耙扶犁、春耕秋實更是忘得一干二凈！”

秦嗣看向魯道宗，看他又如何辯駁。

神殿的用意秦嗣已經看清。

他們的目光不只大夏，而是全世界。

如今天道神靈不知所蹤，正是謀取天道的大好時機。

而百姓就是他們的基底，以龐大的信仰作為支持，神殿能做到改天換地，那時才會是真正的神靈。

“好了?！毕某商齑驍鄡扇说臓幷?，現在他仍然是大夏君主，有著絕對的話語權。

“兩位都言之有理，都是為了百姓?！?

“神使，你怎么看？”忽然，夏成天將矛頭扔給了秦嗣。

魯道宗陰沉著臉坐了回去，莫不是大夏國運尚在，他哪用得著在這里與凡人爭論？

“百家已是名存實亡?！?

百官聞言神色黯淡，是啊，在神殿的高壓之下，百家早就名存實亡了。

“不過何大人說得在理。”

何元之一愣，神殿莫不是又在醞釀什么陰謀？

何元之的一番話讓秦嗣生出了別的心思。

一己之力不可能重立天道，那就與神殿一樣，借用人力。

“何大人，國師大人，你們可曾聽聞中庸之道？”秦嗣問道。

何元之冷哼一聲，“我是儒家弟子，當然清楚?！?

“那好?！?

“咱們折中。”

秦嗣笑道：“百家不廢?！?

百官聞言皆是迷惘，神使不幫神殿講話，這時何意？

“其實廢不廢都沒什么爭議。”

秦嗣手指敲打著桌面，話鋒一轉，出言：“百家有可取之處，但我大夏百姓一生都無法接觸。”

“儒家文化依靠沉淀積累，普通百姓哪能博覽群書？”

“墨家機關術更是遙不可及?！?

“所以咱們辦學堂吧，百家弟子為夫子，太傅，神殿也派人加入學堂，日后的神官與神衛就從學堂內選拔?！?

“兩者結合可好？”秦嗣笑瞇瞇地抱著翩翩，這丫頭已經被秦嗣哄睡著了，口水流了他一身。

“這？”何元之陷入沉思，不止何元之，百官都開始盤算起得失。

魯道宗半瞇著眼，神使有異心。

大殿內一片寂靜，秦嗣再次稱熱打鐵。

“我代表神殿加入學堂，我再次保證百家傳承不滅?！?

“對了，儒家我幫忙做主，就讓歐陽長樂來負責儒家教學如何？”

歐陽長樂那小子雖然腦子是一根筋，但若是讓他來教學，就他那一根筋的腦子，神殿無論如何也插不上手。

百官遲疑，他們實在弄不清秦嗣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朕也同意神使的提議，皇室子弟也將入主學堂?！毕某商鞂η厮靡恍?，后者笑著點頭，這位陛下可不是像表面那么簡單的。

即使被神殿把控，也安分不下來。

“我等遵旨。”百官拜服。

夏成天心情大好，覺得神使好像也不是那么可惡了。

他問道：“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陛下，臣有一事稟奏?！蔽鋵⒅杏幸槐胄未鬂h走出，身姿挺拔如松。

此人身著鎖子連環甲，披著紅袍，正是大將軍童三斤。

“講?！?

“狼族叩關?！?

童三斤話音一落，大殿之內便喧嘩起來。

“北方蠻夷怎敢擾我邊疆？”

“派兵滅之即可?！?

“哼，忘記了當初的教訓了嗎？”

當下便有大臣進言派大軍掃平蠻夷，滅其種族，彰顯大夏威嚴。

夏成天笑道：“大將軍，區區蠻夷罷了，讓戍邊軍隊滅之即可。”

童三斤搖搖頭，“陛下，狼族之中似有神靈相助?！?

神靈？不只是百官一驚，就連秦嗣與魯道宗都是微微一怔。

兩人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同時望向對方，然后心照不宣地錯開目光。

神殿之中的神靈可沒有離開大夏。

唯一的解釋，便是天道神靈，這個世界還有天道神靈存在。

“童將軍，你確定狼族有神靈相助？”秦嗣向童三斤確認。

童三斤雖然不喜秦嗣，但這是國家大事，他點點頭，“可以確定，戍邊親眼所見，那位神靈揮手間布下數萬大軍?！?

“神使。”夏成天一臉擔憂，真是外憂內患啊。

秦嗣沉吟片刻，指尖有節奏的敲打著，若真是天道神靈他必須前往一探。

天道神靈的消失太神秘了，他必須要搞清楚。

“此事我會稟告神主。”

夏成天依舊是不放心，畢竟人力不能與神爭鋒，當下便問道：“我大夏神靈會出手嗎？”

“會！當然會！”

這點秦嗣可以保證，臥榻之處豈容他人酣睡，神殿絕不會讓其余神靈進駐大夏，即使是天道神靈也要扒下他一層皮。

而且神殿現在急于找到天道神靈，秦嗣懷疑神殿不是切片研究就是找尋天道神靈消失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