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三個人收拾完園里，完成了閉園的最后工作。

“喂菲菲，”菲菲的電話阻擋了我的腳步，“你在哪兒？我去找你。”電話里的菲菲聽起來像喝了酒，而且在哭，雖然我不知道她為什么哭，但她哭的次數不多，一定是發生了什么大事她才邊喝邊哭的。

“怎么了？”時祺問。

“我朋友找我有點事，我得去找她。”

“我送你過去吧。”

我一看手機，居然都快晚上8點了。“你順路嗎？她在......”

“順路。”說完時祺就到路邊打車。所幸，那個酒吧離幼兒園不算太遠，時間太長的話我也不知道菲菲會發生什么。

“謝謝你，我先去找我朋友了。”我打開車門飛快地跑進那個清吧，回頭時瞥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好像是上次約時祺見面的女生？

“菲菲！”我一進門就看到她杵著腦袋搖搖晃晃的，一看就是沒少喝，“你這是......怎么了啊？”

“嗚嗚嗚嗚......”她一看是我來了便止不住哭了起來，“柳志！柳志他和我分手了！”柳志是菲菲的男朋友，兩個人快到談婚論嫁的階段了。

聽到這個消息我真的無法相信——在我眼里他們一直關系很好、很恩愛，雖然菲菲有脾氣，但她從來不作，不會做出什么令人無法忍受的事。長相身材學歷，每一樣都無可挑剔，我無法想象柳志提出分手的原因。“為什么！”

“我不是跟你說，過年的時候準備和他一起過嘛。可是他、他七天從沒回過我消息，就像是這個人人間蒸發了一樣。我去他家樓下，他不見我，電話也不回。昨天晚上，他就給我發消息說分手了......”菲菲泣不成聲，迎著酒吧昏暗的燈光還是可以清晰地看出臉上密密麻麻的淚痕。

她把他們的聊天記錄頁面給我看：菲菲對不起，我想了很久才鼓起勇氣提分手。我現在工作到了瓶頸期，工作時間也不穩定，沒辦法給你陪伴。而且我的壓力也......我不想看中間那些空洞無用令人厭煩的陳詞，我只看到最后一句話是“如果你實在討厭我、恨我，就把我忘了，當我不存在吧。對不起。”

“他幾個意思啊？這不就是一渣男嘛！”

“狗屁原因！我呸！他就是劈腿了！”菲菲狠狠拍了下桌子，“不就是因為他媽嫌棄我是離異家庭嘛！他這么說，就說明他喜歡的不是我這個人，也不是打算和我這個人結婚的！”

“菲菲......”

“亦然，”菲菲撫上我的手，“我現在能體會你當時感覺了，浪費自己的青春在這種軟男身上真是太他媽不值了！我就這樣浪費了自己的時間、青春、感情、真心，我、我怎么就沒早發現呢！”

“菲菲，”我牽起她的手認真的看著那雙哭腫了的眼睛，即使腫了也還是那樣好看靈動，“都會過去的，一定會有人補上你失去的東西，你也值得更好的好嗎？我知道我不能勸你不難過，因為我也很難過，但我一定會陪你的好嗎？”

“亦然我知道......啊真是可惡啊！明明幾年前是我這樣安慰你的，沒想到自己也......郭永起碼比柳志強，他敢正面提，柳志就是一個懦夫！”

我依然緊緊攥著菲菲的手，因為她每提一次郭永的名字，我的呼吸就沉重一次，許多模糊的片段涌入我的腦海，仿佛我在海底潛水卻沒有帶氧氣瓶。這種窒息感越來越強烈，難受到我不得不撤出雙手向門外沖去，顧不得外套，也顧不得外面仍然是2月的天氣，任由凜冽的晚風灌進肺里，大口喘息。沒跑出幾步我便痛到蹲坐在墻邊，還是像上次一樣，輕呼輕吐，后脊梁上大概已經都是汗了吧。

“又回憶了？”時祺蹲在我面前，雙手輕柔地貼上我的雙耳，比他那天的眼波還要溫柔，與2月的寒風格格不入。

我的呼吸終于平穩下來。“對不起......”

“對不起什么？”他的聲音好輕，像羽毛一樣輕，我感覺我好像只能聽得到他的聲音，外界的嘈雜完全拒之門外。

“我食言了，答應過你，不回憶的。”

“我也食言了，本來說不幫你的，但還是來了。”他就那樣兀自笑著。“那你真的不好奇我的來歷嗎？不好奇為什么我總是在你摔倒的時候出現？不好奇為什么能消除疼痛？為什么我會變魔術？”

我搖了搖頭。“那不是我要考慮的問題......我應該相信......朋友。”

“可我們是談過交易的啊？忘了嗎？”

“所有友誼，不都是交易嗎？真心換真心。我這樣也不虧。”

“我真是......拿你沒辦法啊。”

我扶著墻慢慢起身，打算回酒吧找菲菲，然后送她回家。回頭再看時祺的時候卻發現他身后出現了一個完全陌生的身影，再揉一揉眼睛發現那個影子不見了。可能是我疼出錯覺了吧？

“亦然！”時祺叫住我，“如果我說我可以聽到你心里的聲音，你信嗎？”

我回頭沖他笑著點點頭，說：“信啊。但偷聽別人的心理活動可不太好哦。”

酒吧里，菲菲倒在桌子上睡著了，眼角還掛著淚滴。我替她結了賬，收拾了東西，叫了車，把她平安送到家之后，我撥通了電話。

“媽，家里我大二大三的東西能幫我寄過來嗎？我有點兒用......有多少寄多少吧。”

對不起時祺，我還是食言了。可我真的想知道哪一年究竟發生了什么，哪怕那是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