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了解她了，在她向我表白之后。你沒聽錯，就是這樣，像她這樣內向的人居然表白了，還是對我。

今天我去辭職了，干著這么簡單的工作，工作卻比平時高三千，我實在不能接受。我遞交辭呈并口頭解釋了自己的原因，我自認為天衣無縫、無懈可擊。結果董事長說了這句話——你這個月不管IT部的工作就是因為這個？

我：額……沒錯。

“我同意你辭職。”

“誒誒誒，董事長你別啊，我雖然沒去IT部，但是沒發生什么事，不是？”

“工作室你就別搬了，留在志清嵐那里照看一下。”

“誒？”

“你馬上把上個月的IT工作做完，聽到了嗎？何——旅——同——志——！”

“好！”

不妙，不妙，不妙了。昨天把我的人生簡歷都告訴她了，就算是那么丟人的經歷都告訴她了，這讓我該怎么面對她啊？！

算了，是她的話就沒問題。只能這么想了！！

“早上好，昨天睡得不錯嘛，精神真好。”表現自然一點，要是他揭發我，我一個月的完美男人形象就沒了。

“喂，你晚上應該有空吧？我想……”

“我答應了。”

“謝謝。”

誒，她說今天晚上干什么來著？歡送會嗎？不妙、不妙，絕對會暴露啊，今天。嗚嗚嗚，話說我為什么一個月都沒聽到其他部員的消息？咳咳咳，他們也以為我被辭了嗎？！我帶的都是笨蛋嗎？！

我還是等審判吧。

安全度過了白天，但是我發現她今天總是在看我。錯不了，那就是對死人的留戀。話說為什么是看死人啊？！

“去樓下咖啡店吧。”她像往常一樣平淡。

終于來了嗎？樓下有咖啡店？

到了樓下。只能說果然了嗎？好冷清！

我們選了靠窗的位置坐下。

今天的她，讓我驚訝了。她點餐時輕車熟路，等待時神色輕松。我從沒見過她這個樣子，原來她也會閉上眼睛讓皮膚感受世界。咖啡沒有上來，她就露出了滿足的容顏，好像這里屬于她，她不用在意其他事，哪怕簡單的等待。

“青嵐職員，你是否沒給我點呢？”沒錯，她“忘我”的時候隨便把我也忘了。

“你……沒點？”她一臉疑惑，然后笑了，還笑不停，沒過多久就捧這肚子笑，“那啥，我又不知道你喜歡什么，當然自己點了，哈哈哈，你竟然等我，哈哈哈……”

“……”她竟然能笑成這樣！我昨天好像叫她笑來著，但不至于笑成這樣吧？“我說你約我下來的，作為東道主，考慮客人的喜好很正常吧？你就沒想過——萬一客人沒到過咖啡館——這種可能嗎？實際上我連咖啡都沒喝過。”

……她一下僵住了，慢慢收回自己開放的姿態，變為正坐。

“對不起，我原本想讓自己適應外向的，沒想到這樣就很難思考了。對不起。”

“誒？像平時一樣不好嗎？”

“因為我有話要說，不能太內向了。”她變得有些緊張。

我稍微觀察了她，衣服沒變，氣質區別太大了。剛才她放松的樣子，還有笑，怎么想都不是裝的。反觀現在，她抿嘴唇、回避我的目光、臉上不可思議的羞紅，一點都不正常。

“那個，你不說點什么嗎……”

什么，不是跟我說而是叫我說嗎？難道？！她已經知道了嗎？！

“……眼睛像狼一樣呢。”

“誒？不是，我只是第一次和異性朋友出來想不到說什么啊。”

“我就這么令人無語嗎？”

“不不不，這可能是上司的威壓，對對，是威壓。”

“你不是辭職了嗎？我不是你上司了。”

她果然發現了！看起來和善，沒想到心機這么深，隨意就把我的話套出來了！不，我已經被坑了一次，好像。

“那個，其實吧……就是……”誒——仔細想想，我好像沒被辭職，這才是問題吧？！

“我回IT部工作了。”

“你不是一直都在IT部嗎？”

“額……”她竟然知道！連IT部都不知道的機密，她竟然知道！

大概過了烏鴉飛過六個黑點的時間。

“額……這個……”

“不想說就不說了吧。”

得救了。

“我還想說說我的故事。”

“誒？”看她的樣子確實有點難以啟齒。

“請不要打斷我。”

“好。”

“我一直都是個笨蛋。”

“明明很聰明啊。”

她眼神突然變得好恐怖。我把嘴當拉鏈拉好，示意她繼續。

“家人們都不讓我學習，也沒看出他們對我抱過希望。我還有個弟弟。弟弟很聰明，弟弟是男孩子。家里人決定把精力都放在弟弟身上。

“那個時候我很喜歡笑，不管什么事都是順著大人們。為了弟弟我也愿意輟學。開始有點苦，只要弟弟能夠成才就好了，我這么想的。

“工作確實苦。雖然只是在飯店幫工這點小事，我也做不會，老是被經理和老板罵。不過沒關系，只要回家能看到弟弟在認真學習，那股壓力就不算什么了。

“可是我漸漸發現弟弟有時候是裝作學習的。我告訴自己，那是錯覺，就算是真的，人總會累的，我也是，沒什么。直到一次我幫他帶飯到學校。他學習沒有積極性，老是發神，不聽課，學習成績也在中等偏下。我問了老師，他這樣能不能到一個好的高中。老師說：不行，這樣下去的話，可能只進得了私立高中，去找個家教吧，他在學校已經不行了。

“我很想幫他，但家里是沒錢的。暑假的時候，我就請飯店打暑假工的高中生教我。他們很善良，也有耐心。我進步很快，對這些高中生的修養很佩服，對學習不是苛求而是向往了。

“我高興找到弟弟，新學期開始就拉著他補習。開始幾天還好，他半信半疑跟著我學。但實際上我可能沒幫到他。我還記得我英語語法講完成時的時候，他發大火了，他罵我：‘你怎么連這個都知道啊，你不是笨蛋嗎？笨蛋就是笨蛋！笨蛋不該學習！笨蛋是給我這種聰明人打雜的，你學習有什么用啊？偷偷學了很久了吧，就可以在我面前炫耀了嗎？你啊，是腦子有問題，好不起來的！以后給我停下，別學了，離我遠點！笨蛋是會傳染的！本來是要看你笑話的，呵，笨蛋也會學習了，只看到蠢！’”

看她表情，那時候對她打擊很大吧，傷痕還浮在臉上。

咖啡來了，據說是什么早草本咖啡。服務員特地在上面相對插了兩根吸管。她看了反應不是很大，想了一下，她說：“有不有在長一點的吸管？”

“誒？”

“這段時間很對不起，咖啡我請你吧？”

“喂喂，你不知道間接接吻嗎？”

“我們都工作這么多年了，那是孩子的想法，我們不用在意這種事。”

話是這么說，她還是臉紅了。不過，她說的有一絲道理，我不喝也確實有點虧。

“好吧。”

令我驚訝的是，服務員還真的找到了更長的吸管。

應她邀約，我們一起“喝”。很安靜的，一直到空杯。在那期間，她完全沒有看我這邊，很難認為她不在意。

我算是由著她吧？既然她說不在意，我也就輕松地看著她。平時很少有這種機會，現在也不怕出現四目相對什么的，莫名其妙的偷窺的羞恥感和興奮感第一次包裹了我。我開始懷疑，她真的是志青嵐嗎？這該死的反差感吸引得我不由得想把她看光。但一向直來的我，卻在這時失去了勇氣。

我害羞了，估計被傳染的。

害羞……總有一種未涉世的色彩。不知道為什么，感覺她好可愛。

“我繼續了。”她深呼一口氣。

“額……好。”差點忘記干什么。

“因為弟弟的話，我心情低落了很久。也沒了學習的欲望。本來就是因為他才學的，他不需要了，我也沒必要了。再說我一直都沒志氣，有點自甘墮落的感覺。笑還是會笑。

“說起來有些戲劇，我那個時候也遇到了董事長，是很窮的董事長。他經常來飯店吃飯，不知道怎么就盯上我了。他對我用激將，語氣不好，很自大、狂妄，卻又句句在理，我被他急哭了。回到家我還在生氣，不服氣，咽不下這口氣，結果真的傻乎乎去學習了。不過這次的學習，持續到了現在。

“自學真的很痛苦呢。”

她在嘆息，在回味，在肯定自己的努力。她也終于正視我了。

可惜沒過多久她表情就不淡定了。臉紅到了一定程度了。

“你臉紅的厲害啊，不舒服嗎？要不我送你回去？”

“不……不行了，受不了，忍不下去了，變態！知道間接接吻還喝，你要對我負責！”

“誒？什——么？”

“啊嗚嗚嗚，沒想到我的初吻給了變態，嫁不出去了，啊嗚嗚嗚……不行，你要娶我！”

“誒？誒——？！”

原本空蕩蕩的咖啡廳人聚滿了，人聲嘈雜，我百口難辯，成了眾矢之的。

人群是敵人。

我拉著她的手想跑，眾人：沃歐——

完了，我可能再也不會清白了。

送她回家的路上，我好好地告訴她這樣不好。她的回答我現在也還記得。

“我很喜歡哦，喜歡你。”

我還沒開始感動，她就繼續說了。

“聽了你的故事，感覺你太笨了，不這樣，你可能就不會娶我了……”

我感覺她今天話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