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著眾人，老瞎子推拉拿捏，捶按拍擊，雖是看不見，但認穴精準，技藝嫻熟，堪稱一絕。

一針下去，男子四肢繃直，眼瞼外翻，靜脈曲張，看上去極為痛苦。但片刻之后，吐出一口濁氣，像是夏日里放了多日的豆腐，臭不可聞。

可一回頭，在場的大人侍衛個個看得目瞪口呆，眼珠子都快掉了下來。

男子驚喜的大叫：“大了大了！真大了。”

就連他那經年的黑眼圈，烏紫的唇色，都慢慢恢復了血色。神了！

屋里是個男人都看得暗自羞愧，就連那鳴翠閣的女子也羞紅了臉，她一生經營，何曾見過這樣的？欣喜之余卻又忍不住從指縫里偷偷望，嘴角不禁流出了口水。

“妙啊！奇了！當真神了！”王公公贊嘆不已，再也克制不住自己內心那團被重新點燃的熊熊之火，一把拉著老瞎子：“神醫，神醫，能否為本宮瞧瞧？”

“診金一文不能少！”

王公公畢恭畢敬：“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但本宮要的可是四針，少一針也不行！”

四針？狗東西！一針就能讓你去見真閻王，你還敢想四針？

“大人，是要小老此時在此地施針嗎？”

王公公什么身份？這么多人看他一個太監治病？還是泌尿專科病？

但是心癮一旦勾起，就似你心中爬了一萬只螞蟻，不疼，可它癢啊。

“都給本宮退下！守好各個出口！沒有本宮發話，誰也不許入內！”

藝高人膽大，他是天下武功前十的弟弟，道成境高手，敢殺他的人，天底能有幾個，何況對方只是一個瞎眼的老頭？

這第一針下去，王公公只覺得通體舒暢，這幾十年沒有反應的地方，但又像重新回歸了自己的身體，這可把他樂壞了，心中再也沒有疑慮，只想著將來終于可以娶妻生子，延綿香火了。

待第一針行完，馬宏與上官飛云也得令進來。

王公公直言不諱道：“嗯，不錯不錯！這老神仙是真有手藝，不想你安平府還有這等奇人，當真不枉本宮走這一趟。飛云啊，本宮還要謝謝你，若不是今日你帶本宮來此聽戲，本宮安能遇到這老神仙呢？”

上官飛云得了褒獎，立馬跪在地上叩謝：“多謝公公夸獎，為公公辦事，下官自當全力以赴，絕無二話！”

“嗯，不錯不錯！你不是守孝三年了嗎？等本宮這次回宮，自會轉告佛爺，這涿州正好缺個監察史，品級低了些，但是是實權。這是肥差，你可得好好辦。”

“多謝公公，多謝公公！”

“大人，才施了針，還需等兩個時辰，您可先在此安睡片刻，小老兒在此候著。”

“嗯，對對對！聽神醫的，聽神醫的。”說著，王公公忙不迭閉上了眼。

馬宏對上官飛云擠了擠眼，上官飛云自然會意，見王公公已經有了細弱的鼻息，將瞎眼老頭拉到一邊，掏出一袋銀兩，鄭重其事道：“還請老神仙出手，幫在下和叔父也針上一針。”

“好說，好說！”

……

看著三個人躺在椅子上，林燁眼中只有滔天的怒火和恨意。但他是毒帝，如此輕易送走三人，閻王爺答應，他也不答應。

兩個時辰后，第二針下去，王公公已是淚流滿面泣不成聲，拉著老瞎子的手千恩萬謝：“老神仙，請受本宮一拜！”

“大人不可！小老兒收了禮金，怎敢再受您這一拜，不可不可！但這三日一定要按老夫說的不能喝水進食更不能近女色，以防陽氣外泄，前功盡棄。若是違背了這些，縱有黃金萬兩，還請恕老朽無力回天。若實在口干，忍不住，也只能用蛇膽刺破熬了苦蕎喝。”

約定三日后正午在玉亭湖碼頭，接引天地陰陽之氣再為三人行第三針后。老瞎子這才杵著杖，噔噔噔穿梭在華燈初上的街道里。

“查到了嗎？”

“回大人，那小老兒確實住在安平碼頭的一葉小舟上，船上除了他，還有一個滿臉麻子的老媽子。屬下已經命人監視，一有異動即刻來報。”

馬宏點了點頭，轉向身邊神清氣爽的王公公：“公公放心，一切都在下官掌控中。”

“嗯，好好好。只是可惜了，這三日既不能飲酒，也不能吃飯，單喝這蛇膽苦蕎粥，真是奇苦無比啊。”

“公公若是吃不慣，下官這就安排。”

“廢物！你誠心想本宮斷子絕孫嗎？遵醫囑，遵醫囑，遵醫囑！要本宮說幾次，你這豬腦子，難怪就只能在這永州做個刺史！去，傳令下去，這三日不許在本宮面前提吃的，要吃給我滾遠點兒，別讓本宮看見！”

馬宏急忙領命，嚇得拉起上官飛云一溜煙跑了出去。

一個大榮刺史，堂堂四品州官，見了一個從五品通侍太監，那副摧眉折腰的諂媚之姿，看得讓人陣陣惡心。

……

林燁將今日之事一一說與蘇云汐，聽得蘇云汐既是心驚膽戰，卻又滿臉通紅。

“相公，你說他們會不會起疑？”

林燁玩味的笑道：“前兩針自然是有效的，我也不曾騙他，為的就是這第三針。我要他們血債血償，而且必須十倍奉還！”

蘇云汐點了點頭：“對！不能放過他們！可是如此一來，你我如何脫身？還是去求那水幫嗎？”

林燁搖了搖頭道：“我們欠水幫和趙大哥的太多了，而且此事兇險，萬一不慎，必會牽連他們，切莫讓他們再卷進此事。我自會安排妥當。”

蘇云汐靠在林燁懷中：“嗯，你說的都對，我聽相公的。對了，為何要他們吃蛇膽苦蕎粥，這東西我聽都沒聽過。”

天下之苦豈止這蛇膽與苦蕎二者？

林燁嘆口氣解釋道：“對于那些窮人家的孩子，這些都不是苦。但對他們這樣的人間惡鬼，他們是寧可餓死，也喝不下去的，反而會吐得肚子里五味全無，三日后，縱是登天境武者，我也管教他有來無回，身首異處，暴尸街頭。”

“你夫婦打算瞞我到何時？”趙虎不知何時竟從水里鉆進了船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