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四十三條 【優良家風、家庭美德與家庭文化建設；婚姻家庭關系】

家庭應當樹立優良家風，弘揚家庭美德，重視家庭文明建設。

夫妻應當互相忠實，互相尊重，互相關愛；家庭成員應當敬老愛幼，互相幫助，維護平等、和睦、文明的婚姻家庭關系。

本條來源

《婚姻法》第四條規定：“夫妻應當互相忠實，互相尊重；家庭成員間應當敬老愛幼，互相幫助，維護平等、和睦、文明的婚姻家庭關系。”

立法演變

一審稿第八百二十一條規定：“夫妻應當互相忠實，互相尊重；家庭成員間應當敬老愛幼，互相幫助，維護平等、和睦、文明的婚姻家庭關系。”

二審稿同一審稿，無修改。

征求意見稿第一千零四十三條新增“家庭應當樹立優良家風，弘揚家庭美德，重視家庭文明建設”。

條文釋義

本條是關于家風建設、家庭文明建設、婚姻家庭關系的規定。

本條規定就其屬性而言，既不是具體的權利義務性規范，也非禁止性規范，而是倡導性、宣示性規范，它為人們處理婚姻家庭關系提出了社會公認的道德準則；就其規范地位而言，它只是表明了婚姻法的價值取向，而不是婚姻法的基本原則，因此當事人僅以該條款為依據提起訴訟的，人民法院不予受理；已經受理的，裁定駁回起訴。

一、家庭文明建設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家風是一個家庭的精神內核，也是一個社會的價值縮影。良好家風和家庭美德正是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在現實生活中的直觀體現。”“樹立優良家風，弘揚家庭美德，重視家庭文明建設”是國家對新時代中國家庭建設的基本要求，也是該編重要的立法原則。[18]家庭成員的上述行為準則能夠塑造良好家風，有利于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培育和踐行。[19]民法典重視家庭文明建設，要求家庭樹立優良家風，弘揚家庭美德，把家庭建設好，使之成為社會和諧穩定的基礎。通過立法強調樹立優良家風，宣示了國家的高度重視和強力倡導，可以強化家庭和家庭成員的責任感和義務感，推進家庭弘揚優良家風的知行合一。

二、婚姻家庭關系

婚姻家庭關系包括夫妻關系和家庭成員關系。

（一）夫妻關系

共同生活是夫妻關系的基本內容，雙方在共同生活中相互忠實、相互尊重、互相關愛是夫妻關系的基本準則。互相忠實是社會道德對夫妻關系最本質的要求，也是對婚姻自由、一夫一妻、男女平等等原則更為深入的闡釋。對婚姻不忠實，是難以容忍的不誠信，它不僅破壞夫妻關系，而且敗壞社會風氣，是法律所禁止的行為。夫妻相互忠實是指夫妻之間應忠于感情，誠實、坦誠相待以及互敬互愛。任何一方不得為婚外性行為，須保持性的專一性。

多數國家民法典規定夫妻互負忠實的義務，以確保婚姻、家庭的和諧和一夫一妻制度的貫徹。《法國民法典》第二百一十二條規定：“夫妻雙方應相互忠誠、相互救助與扶助。”[20]《意大利民法典》第一百四十三條[21]、《阿根廷民法典》第一百九十八條[22]均規定夫妻互負忠誠/忠實義務。《智利民法典》第一百三十一條和第一百三十二條規定：“夫妻在所有的生活環境中負相互忠實、救援、幫助的義務”；通奸嚴重違反婚姻忠實義務，并受法定制裁。[23]德國、日本的民法典包含了忠實要求，但并未使用忠實一詞。《德國民法典》第三百五十三條第一款規定的“婚姻系就終身而締結的……配偶雙方互相為對方負擔責任”應理解為要求配偶忠實。[24]日本最高裁判所民事判例中，第三人與已婚者發生性關系，只要其對于知曉對方已婚事實存在故意或者過失的，就會被認定為侵害了對方配偶的權利，應該賠償精神損失。[25]該判例說明日本司法確認夫妻互負忠誠義務。

夫妻相互尊重是指夫妻應當相互以禮相讓，不得侮辱對方，并應尊重對方的獨立人格及其獨立權利。夫妻相互尊重是男女平等原則在夫妻關系中的具體體現，只有相互尊重，才能談到平等，尊重是平等的前提，是實現夫妻各項權利的基本保證。夫妻相互尊重也是夫妻相互忠實的基礎，夫妻間的相互尊重體現在夫妻生活的各個層面中，包括感情上的相互慰藉、體貼、關懷，也包括生活上的相互關心、照顧、扶助。

（二）家庭成員的關系

家庭成員之間應當相互尊重，敬老愛幼，互相幫助，維護平等、和睦、文明的家庭婚姻關系，把家庭建設好，成為精神文明的基礎。家庭成員有敬老愛幼、互相幫助的責任。

根據本法的規定，具有法律意義上的家庭成員包括夫妻、父母、子女、祖父母、外祖父母、孫子女、外孫子女、兄弟姐妹，具體情況因家庭的結構形式而不同。家庭成員有敬老愛幼、互相幫助的責任不僅僅是指法律上的扶養義務，其內容更廣泛，除物質條件的提供、日常生活的照顧幫助外，更應當包括相互間的關愛、慰藉、體貼、關懷等精神上的幫助。

在調整婚姻家庭的倡導性規范中，是否應增加“互守誠信”的行為準則？有學者認為：第一，互守誠信的要求體現了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第二，誠信原則是所有民事主體在從事民事活動中均需遵循的基本原則。夫妻作為民事主體，在婚姻家庭領域內從事民事活動時，也應當恪守誠信原則。婚姻家庭編在家庭關系、離婚制度中均規定了夫妻違背誠信原則所導致的法律后果，將“夫妻互守誠信”寫入夫妻行為準則，能夠增強法律規則的協調性和科學性。[26]

案例評議

王某1與王某2離婚糾紛案[27]

◆裁判規則

一審法院認為，王某1在王某2生育王某3不足半年時間內，王某1發生上述情況，未盡到作為丈夫和父親的擔當，違背夫妻忠實義務、背棄家庭應負責任，對于夫妻感情破裂及婚姻關系解除，存在明顯且重大的過錯，其行為應予譴責。法院以保護女方和子女權益為出發點，考量上述情節對子女撫養及財產分割酌情判處，王某1對財產分配不服提起上訴，二審法院未予支持其訴訟請求。

◆評議

《民法典》婚姻家庭編第一千零四十三條是關于家庭關系的規定，該條與《婚姻法》第四條相比，增加了第一款即樹立良好家風、弘揚家庭美德，重視家庭文明建設的規定，將《婚姻法》第四條調整為第二款。家庭是指婚姻關系、血緣關系或收養關系基礎上產生的，以情感為紐帶，親屬之間所構成的社會生活單位，它是一個社會穩定的最基本的堡壘，如果一個社會中家庭關系不穩定，整個社會就會出現動蕩不安的局面。如果說《婚姻法》第四條是從否定性角度來規定家庭關系的重要性，那么本條第一款就是從肯定性角度來鼓勵家庭良好家風、家德、家教的形成，家庭是中國人情感的寄托，家庭穩定、積極向上、充滿正能量，整個社會和國家才會穩定、積極向上。本案中，一、二審法院對于王某1的有婚外情這種違反夫妻忠誠義務的行為，依據《婚姻法》第四條、第三十二條、第三十七條、第三十九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婚姻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三）》第七條之規定，給予否定性評價，并對財產分配對于王某2予以酌情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