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特殊關系強奸案中緩刑的適用

——呂忠某強奸案

【案件基本信息】

1.裁判書字號

北京市石景山區人民法院（2018）京0107刑初187號刑事判決書

2.案由：強奸罪

【基本案情】

2018年2月8日7時許，被告人呂忠某酒后強行進入其前妻王某某居住的位于北京市石景山區魯谷七星園小區×號樓×單元×號房間，后采取持螺絲刀扎傷王某某腹部、毆打、掐脖子等暴力行為及言語威脅等方式，強行與被害人王某某發生性關系，致王某某頸部軟組織挫傷、左腹部皮膚裂傷。經鑒定，王某某的損傷程度屬輕微傷。當日9時許，王某某報警，后公安機關于同日將呂忠某查獲。

在本案審理過程中，被告人呂忠某向被害人王某某道歉并取得王某某的諒解。

【案件焦點】

1.與被害人具有特殊關系，被告人行為是否構成強奸；2.該案是否可以適用緩刑。

【法院裁判要旨】

北京市石景山區人民法院經審理認為：被害人王某某在公安機關的陳述與當庭的陳述一致，且與證人呂某某在公安機關的證言及當庭證言能夠相互印證，足以證實呂忠某因多年酗酒打人而引發妻子和兒女的不滿，后王某某與呂忠某離婚；案發當日，呂忠某酒后多次試圖進入王某某居住的樓內但均遭到王某某的拒絕，后呂忠某強行進入王某某家中，采取持螺絲刀扎傷王某某、推搡、掐脖子等暴力方式及言語威脅的手段使得王某某無法反抗且不敢反抗，后呂忠某強行與王某某發生性關系的事實。

被告人呂忠某違背婦女意志，采用暴力及言語威脅的手段強行與婦女發生性關系，并造成輕微傷的后果，其行為已構成強奸罪，應依法予以懲處。北京市石景山區人民檢察院指控被告人呂忠某犯強奸罪的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指控的罪名成立。鑒于呂忠某當庭表示認罪、悔罪，且取得被害人諒解，可對其酌情從輕處罰并依本案的具體情節對其適用緩刑。呂忠某的辯護人關于被告人與被害人原系夫妻關系、呂忠某無犯罪記錄的辯護意見，與查明的事實相符，予以采納；關于公訴機關指控呂忠某犯強奸罪證據不足的辯護意見，與查明的事實不符，不予采納。

北京市石景山區人民法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二百三十六條第一款，第七十二條第一款，第七十三條第二款、第三款，第六十四條，第六十一條之規定，判決如下：

一、被告人呂忠某犯強奸罪，判處有期徒刑三年，緩刑四年；

二、作案工具螺絲刀一把，予以沒收。

【法官后語】

1.特殊關系中的強奸

本案中被告人與被害人原系夫妻關系，離婚后雙方仍有聯系且離婚后曾發生過性關系，被告人曾提出其與被害人系“假離婚”，但是該特殊關系并不影響本案的事實認定。強奸罪是指以暴力、脅迫或者其他手段，違背婦女意志，強行與婦女發生性交的行為。違背婦女意志是強奸罪的本質特征，不因特殊關系而阻卻強奸行為成立。目前，僅在婚姻正常存續期間這一特殊關系中，基于夫妻同居義務，丈夫一般情況下不能成為強奸罪的主體，但該夫妻同居義務是從自愿結婚行為推定出來的倫理義務，亦不是法律規定的強制性義務，因此不能擴大理解。本案中被告人與被害人已依法解除婚姻關系，被告人違背被害人意志，采用暴力及言語威脅的手段強行與其發生性關系，嚴重侵害了被害人的人身權利和性權利，符合強奸罪的構成。

2.緩刑的適用

強奸罪作為《刑法》重點打擊的暴力犯罪，在立法上的量刑幅度為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若存在若干嚴重情形之一的，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無期徒刑或者死刑。緩刑的適用條件為犯罪分子被判處拘役或者三年以下有期徒刑且犯罪分子具有悔改表現，沒有再犯的危險，社會危險性小。從法條、實踐角度考量，強奸罪均可適用緩刑。

從法條上看，決定是否可以適用緩刑的是判決的刑期，而非罪名，強奸罪的法定刑是三年以上有期徒刑，即原則上，強奸罪最低刑期為三年有期徒刑，如果判處三年有期徒刑，可適用緩刑。與此同時，宣告刑與法定刑是有區別的，如犯罪分子實施強奸行為，但其有犯罪未遂、中止或者自首等情節的，雖然以強奸罪定罪，但是可以在法定刑之下從輕減輕處罰的。所以，強奸罪是有可能在三年之下量刑的，亦可適用緩刑。

從北京法院審判實踐上看，2018年審結810件強奸案件中126件適用緩刑，2017年審結865件強奸案件中131件適用緩刑，2016年審結1026件強奸案件中130件適用緩刑。通過梳理上述判決，筆者發現強奸罪中適用緩刑的情形一般是自首、犯罪未遂、中止、從犯且積極賠償被害人損失，得到被害人諒解。較少非自首且既遂的強奸案件適用緩刑。

具體到本案中，被告人與被害人原為夫妻，兩人存在感情基礎，兩人離婚、發生強奸的起因都是被告人酗酒，被害人不滿，希望被告人可以戒酒。庭審中，被告人對于自己多年因酗酒給前妻及兒女造成的傷害表示悔恨，被害人考慮到二人曾是夫妻關系且被告人此次亦是酒后失德，愿意對其表示諒解，不再追究他的刑事責任并懇請法院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甚至在庭審中，被害人主動表示愿意作為被告人的保證人，雖不符合法律規定的保證人條件，但足見其確已諒解被告人。庭審中，被告人之女曾旁聽庭審，女兒對母親的關愛，對父親的心疼，被告席上父親的悔恨與懊惱，被害人席上母親的不舍與諒解，再加上法官進行社會調查時被告人老家司法局反饋的被告人一貫的良好表現，足以證明被害人充分諒解被告人，且對該案被告人適用緩刑社會危險性較小。

法律條文本身是冰冷的，但是關于法律的精神確是有溫度的，刑罰要與社會效果相統一，基于此，本案適用緩刑。

編寫人：北京市石景山區人民法院 謝亞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