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設計空間狹小的產品外觀設計侵權判定規則

——永康市愛久工貿有限公司訴北京市知識產權局外觀設計專利處罰行政案

【案件基本信息】

1.裁判書字號

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2018）京行終5537號行政判決書

2.案由：外觀設計專利處罰行政糾紛

3.當事人

原告（被上訴人）：永康市愛久工貿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愛久公司）

被告：北京市知識產權局（以下簡稱北知局）

第三人（上訴人）：鼎力聯合（北京）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鼎力聯合公司）、北京家樂福商業有限公司通州店（以下簡稱家樂福通州店）

【基本案情】

專利號為201330266398.X，名稱為“兩輪自平衡電動車”的外觀設計專利，其申請日為2013年6月20日，授權公告日為2013年12月11日，專利權人為鼎力聯合公司，目前處于合法有效狀態。2016年6月16日，鼎力聯合公司向北京市東方公證處申請保全證據公證。當日，鼎力聯合公司在家樂福通州店購買了新聯A6平衡車（以下簡稱被控侵權產品）。為此，北京市東方公證處出具了（2016）京東方內民證字第8815號公證書。北知局于2016年7月6日受理了鼎力聯合公司提出的處理請求，向愛久公司、家樂福通州店發出答辯通知書及請求書副本，愛久公司在指定期間內提交了答辯書，家樂福通州店未提交答辯書。北知局于2016年9月13日進行了口頭審理。北知局經審理認為，被控侵權產品落入涉案專利的保護范圍。家樂福通州店為生產經營目的許諾銷售、銷售被控侵權產品的行為侵犯了鼎力聯合公司的涉案專利權。愛久公司為生產經營目的制造、銷售被控侵權產品的行為侵犯了鼎力聯合公司的涉案專利權；并于2016年9月29日作出京知執字（2016）929-46號《專利侵權糾紛處理決定書》（簡稱被訴決定），決定：家樂福通州店停止許諾銷售、銷售被控侵權產品；愛久公司停止制造、銷售被控侵權產品。愛久公司不服北知局作出的被訴決定，在法定期限內向法院提起行政訴訟。

【案件焦點】

被控侵權產品的外觀設計是否落入涉案專利的保護范圍。

【法院裁判要旨】

北京知識產權法院經審理認為：涉案專利的外觀設計與被控侵權產品的外觀設計均包含把手、控制桿、控制盒、腳踏板、擋泥板、輪轂、方形底座設計特征。為了實現功能，此類產品通常包含上述部件，并且具有大致相近的連接關系和構造，因而由此形成的兩輪自動平衡車的整體車形屬慣常設計。雖然涉案專利與被控侵權產品的外觀設計的各部件之間的布局和整體車形基本相同，但存在上述相同點并不足以認定兩者構成相同或相近似的外觀設計，仍然需要進一步對其他主要設計特征進行分析對比后再行綜合判斷。

關于涉案專利與被控侵權產品的T型把手。在車體前端設有把手，且把手與控制桿連接是慣常設計。為了實現把手保持平衡、控制方向等功能，此類產品的把手大多選擇在中間位置與控制桿連接，從而形成T型，在涉案專利與被控侵權產品都采用T型把手時，需要進一步考察把手的具體形狀。被控侵權產品具有方形顯示屏，因此T型把手的交匯處有突出的外緣，而且兩端的手柄是兩端粗中間細，其中內側相對于外側更粗，并有凹凸設計。涉案專利沒有顯示屏，把手上緣和下緣都是平滑的，兩端手柄呈紡錘狀，整體呈現流線型設計。而且被控侵權產品的把手兩端是對稱的，而涉案專利的把手兩端呈現非對稱的狀態。此外，被控侵權產品把手部分的背面可見一個LED燈裝飾帶，而涉案專利沒有。上述區別使得被控侵權產品的把手和涉案專利的把手存在明顯的區別，一般消費者施以一般注意力即可注意到。把手是自平衡車凸出的部件，能夠被直接觀察到，是能夠引起一般消費者視覺關注的部位，兩者把手部位的差異對整體視覺效果產生顯著影響。

關于涉案專利與被控侵權產品的方形底座的前后側面。被控侵權產品的方形底座的前側和后側都設置了裝飾物和車燈，所形成的圖案與涉案專利存在明顯不同。對于自平衡車而言，底座是富集各部件并承載駕駛人員的部位，是車體的主要部分，并且能夠被直接觀察到，因此，底座前后側面是引起一般消費者關注的部位，此處的不同對整體視覺效果將產生顯著影響。

關于涉案專利與被控侵權產品的擋泥板。涉案專利的擋泥板僅覆蓋部分輪胎上緣、整體呈現圓滑流暢的造型，而被控侵權產品的擋泥板覆蓋整體輪胎上緣、整體呈現方直的造型。擋泥板從輪轂內側覆蓋至輪胎上緣，是一般消費者能夠直接觀察到的，并且在車體中所占比例較大，是視覺關注的部位，此處設計特征的區別能夠對整體視覺效果產生影響。

關于涉案專利與被控侵權產品的外側輪轂。直接觀察涉案專利的外側輪轂可以看到Y形裝飾片，而被控侵權產品的外側輪轂是圓盤形。外側輪轂可為一般消費者直接觀察到，是視覺關注的部位，兩者的上述差別對整體視覺效果產生顯著影響。

關于涉案專利與被控侵權產品的控制盒。二者控制盒均設置在中間位置，且左、右、后側面為梯形面，但涉案專利的控制盒的左、右兩側呈現有弧度的斜坡狀，控制盒整體較為圓滑，被控侵權產品控制盒的左、右兩側與底面接近垂直，整體棱角更分明。雖然控制盒是可以直接觀察到的部位，但與把手、底座、輪轂等設計特征相比，控制盒受到的關注通常較小，因此，與把手等其他設計特征相比，控制盒的位置及大致形狀對整體視覺效果產生的影響較小。

關于涉案專利與被控侵權產品的控制桿。被控侵權產品的控制桿和涉案專利的控制桿都呈弧形，區別在于涉案專利的控制桿上設有一個貫通上下的中空裝飾條，而被控侵權產品控制桿設有三個中空裝飾條。控制桿是可以直接觀察到的車體的重要組成部位，設計上的異同對整體視覺效果產生顯著影響。但考慮到弧形的控制桿與現有設計的差異并不顯著，而被控侵權產品控制桿與涉案專利的控制桿還存在中空裝飾條上的差異，因此，盡管被控侵權產品采用了與涉案專利基本相同的弧形控制桿，但并不導致涉案專利與被控侵權產品的外觀設計整體視覺效果相同。

關于涉案專利與被控侵權產品的花型旋鈕，被控侵權產品和涉案專利均在控制桿和底座的連接處設置花型旋鈕，旋鈕的形狀相同。但該旋鈕的位置具有功能性，且形狀為慣常設計，因此，該部分對整體視覺效果的影響較小。

關于被控侵權產品和涉案專利的底座腳踏板的紋路。兩者均為密實緊湊的紋路，但腳踏板紋路的具體圖案不同。被控侵權產品腳踏板的紋路為魚鱗紋，而涉案專利產品的腳踏板的紋路為斜紋。由于踏板上設有紋路具有功能性，且魚鱗紋和斜紋均為腳踏紋路的慣常設計，因此，踏板的紋路設計并不對整體視覺效果產生顯著影響。

因此，在涉案專利與被控侵權產品的外觀設計在T型把手、底座、擋泥板及輪轂等對整體視覺效果產生顯著影響的設計特征存在明顯區別的情況下，被控侵權產品在弧形控制桿、控制盒的梯形面以及踏板紋路等設計特征上與涉案專利相近似并不足以使得整體的視覺效果無實質性差異。綜上，根據整體觀察、綜合判斷的原則，被控侵權產品和涉案專利的外觀設計存在明顯區別，不構成相近似的外觀設計。

北京知識產權法院判決：撤銷北京市知識產權局作出的京知執字（2016）929-46號專利侵權糾紛處理決定。

鼎力聯合公司上訴稱：原審判決違反了整體觀察、綜合判斷原則，認定事實和適用法律存在錯誤。被控侵權產品與涉案專利的整體視覺效果無實質性差異，構成相近似的外觀。（1）涉案專利的整體車型不屬于慣常設計，仍然存在較大的設計空間，該整體外觀對整體視覺效果具有更顯著的影響。被控侵權產品和涉案專利的整體外觀基本相同，兩者構成相近似的外觀設計。（2）涉案專利與被控侵權產品的T型把手之間的區別、方形底座的前后側面的區別、擋泥板的區別、外側輪轂的區別以及控制桿的區別均屬于局部的細微差異。

北知局、愛久公司、家樂福通州店服從原審判決。

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經審理認為一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程序合法，判決如下：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法官后語】

對設計空間的考慮應結合產品功能用途方面。電動平衡車是近年流行起來的便攜交通工具，市面上主要有兩種，一種是手扶式，另一種是膝夾式。本案涉及的是手扶式電動平衡車，從運動原理角度來講，此類電動平衡車都會有把手、控制桿、腳踏板、擋泥板、輪轂設計、方形底座設計特征；從控制電路設置角度來看，用來放置控制電路的控制盒也是必不可少的設計特征。也就是說，設計一款手扶式電動平衡車無法繞開上述設計特征，屬于此類產品的慣常設計。那么對于手扶式電動平衡車，其在把手、控制桿、擋泥板等上的具體設計差異屬于相同或相近似判斷的重點。類似于手扶式電動平衡車的產品屬于設計空間狹小的產品，對設計者而言，能夠發揮設計想象的空間僅限于具體部件的設計上，受限于功能用途的限定，此類產品的整體外形往往趨于相近似。那么就一般消費者而言，在手扶式電動平衡車這類產品之間，依據其把手、控制桿或者輪轂設計不同來區分選擇購買心儀產品。

因此，對于設計空間狹小的產品，確定一般消費者的知識水平和認知能力時，應當結合產品功能用途，排除基于功能用途而具備的設計特征的影響。根據整體觀察、綜合判斷的原則來判定是否落入外觀設計專利的保護范圍。

編寫人：北京知識產權法院 鄧文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