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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對分析實證主義法學派的基本評價

關于分析實證主義法學派,在我國已經開展了比較系統的研究,涉及該學派的論著以及所發表的論文較多,對它的評價也眾說紛紜,主要的觀點認為分析實證主義法學派的理論基礎是唯心主義和形而上學的,由于該學派并不能真正揭示法的本質,因而是沒有出路的。[17]筆者以為,作為西方三大法學流派之一的分析實證主義法學派,其存在的原因一方面在于它克服了此前諸多學派對法律現象難以解釋的缺陷,另一方面則在于它迎合了社會的需要,因而即便其有唯心主義和形而上學的因素,其社會價值及貢獻還是不可忽視的。基于此,筆者以為,僅從方法論角度就可以看出其獨特的作用和優點。

第一,分析實證主義法學派所開創的分析實證主義的法學研究方法,影響了其他相近的法學流派。從邊沁、奧斯丁開始,到凱爾森、哈特、拉茲、麥考密克、魏因貝格爾等代表人物的理論學說,構成了分析實證主義法學發展的主線,而其中最有影響的就是其法學研究方法。從邊沁、奧斯丁的早期分析法到凱爾森、哈特的新分析法,已從狹窄的單純研究現行法律本身,深入法律規則以外的社會因素,這已反映出分析實證主義法學在方法論上的逐步完善和成熟,其成果已廣為法學理論界所吸收借鑒。分析實證主義作為一種法學研究方法,影響不僅僅局限于分析法學內部,還波及其他相近的法學流派。其中最明顯的是語義學法學,該法學融合了20世紀語言哲學和邏輯學的成果,將法律研究轉向語義的研究和邏輯的研究,代表人物有德國的克魯格、奧地利的塔梅洛,他們創建了以數學符號為特點的法律邏輯體系,除此之外,還有美國的普魯伯特和英國的威廉姆斯,他們強調語言在法律中的作用等。[18]除語義法學外,在歐洲影響深遠的結構主義符號法學及從廣義上理解的美國的經濟分析法學也受到了分析實證主義法學研究方法的影響,雖然這種分析不是對法律本身的分析,而是對與法律相關的經濟因素的分析。

第二,分析實證主義法學派所開創的分析實證主義法學研究方法,鼓舞了法理學家從多視角對法律進行研究。分析實證主義法學主張對實在法進行深入研究,但這并不代表分析實證主義法學完全排斥對其他與法律相關方面的研究。人們似乎都認為分析實證主義法學的代表之一、純粹法學的創始人凱爾森極端地將法學研究完全限定于法律規范范疇,而忽視其他相關方面的研究。其實這是個誤解,凱爾森的理論并沒有否認研究法學的其他方面的重要性。對此,凱爾森明確提出:“法律可以成為不同科學研究的對象,純粹法學說從來沒有聲稱它是唯一可能的或合法的法律科學,法律社會學和法律史就是兩門研究法律的其他的科學,它們和法律結構分析的研究合在一起,這對于法律的復雜現象更全面的理解是必需的。”[19]不僅如此,哈特所代表的新分析法學的一個重要特征,就是在堅持法律實證主義基本立場的同時,采納自然法學說的一些論點進行研究。這一方面集中體現在哈特的“最低限度內容的自然法”命題中,亦即休謨所說的“和平和正義的法則”。有鑒于此,它對其他法理學家而言就是一個鼓舞和啟發。因而就必須從多視角對法律進行研究,這一點,分析實證主義法學的研究方法無疑是一個先導。

第三,分析實證主義法學派所開創的分析實證主義法學研究方法,克服了法學研究中的“定義泛濫”現象。語義分析方法是分析實證主義法學派的最富有特色的法學研究方法。該方法最顯著的特征是以分析語言的要素、結構,考察詞語、概念的語源和語境,以此來確認、選擇或者給定語義和意義,而不是直接采用定義的方法或從定義出發先入為主。這就有助于克服法學研究中的“定義泛濫”現象。通過定義方法來解決法學問題,這是近代以來法學家們一直慣用的方式。接受與傳播知識使用定義未嘗不可,但在進行法學探索過程中仍試圖通過提出“毋庸置疑”的定義來解決問題,無疑就會導致法學思維表現出嚴重的封閉性、武斷性與保守性,而這對科學研究是有百害而無一利的。對此,由理論和技術構成的語義分析方法就可以克服法學研究中的定義方法的局限性,以消除“定義泛濫”所帶來的不受語境限制,對概念、語句、命題采取的隨心所欲的態度及學術研究中的武斷作風。當然,語義分析方法并非無所不能的工具,也有其局限性,比如語義分析方法只是一種純形式、純語言的分析技術,必然要受到語言本身內涵的限制,而且語義分析一般只能發現問題所在,要全面解決所存在的問題僅靠語義分析顯然無能為力,但這并不能否認語義分析的獨特作用。


[1] [英]奧斯丁:《法理學范圍》,劉星譯,中國法制出版社2002年版,序言。

[2] 呂世倫:序言,引自李桂林、徐愛國《分析實證主義法學》,武漢大學出版社2000年版。

[3] Ronald Dworkin,Taking Rights Seriously,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77,p.16.

[4] [日]碧海純一、伊藤正己、村上淳一編:《法學史》,東京大學出版會1976版,第234頁,轉載于何勤華《西方法學史》,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0年版,第309頁。

[5] [英]奧斯丁:《法理學范圍》,第108頁,轉引自嚴存生主編《新編西方法律思想史》,陜西人民教育出版社1989年版,第202頁。

[6] 何勤華:《西方法學史》,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0年版,第310頁。

[7] [奧]凱爾森:《法與國家的一般理論》,沈宗靈譯,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1995年版,序言。

[8] 李桂林、徐愛國:《分析實證主義法學》,武漢大學出版社2000年版,第24頁。

[9] 張文顯:《二十世紀西方法哲學思潮研究》,法律出版社1998年版,第91頁。

[10] R.S.Summers, The New Analytical JuristsNew York University Law Quarterly,1966,p.863.

[11] [美]博登海默:《法理學——法律哲學與法律方法》,鄧正來譯,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1999年版,第125頁。

[12] 哈特本人就是語義分析哲學中的“牛津學派”的核心成員之一。

[13] [英]哈特:《法律的概念》,張文顯等譯,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1996年版,第83頁。

[14] [英]哈特:《法律的概念》,張文顯等譯,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1996年版,前言。

[15] [英]哈特:《法律的概念》,張文顯等譯,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1996年版,第199頁。

[16] [英]哈特:《法律的概念》,張文顯等譯,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1996年版,第206—207頁。

[17] 張文顯:《二十世紀西方法哲學思潮研究》,法律出版社1998年版,第97頁。

[18] 有關這些學者觀點的詳細內容參見李桂林、徐愛國:《分析實證主義法學》,武漢大學出版社2000年版,第41頁。

[19] [奧]凱爾森:《純粹法學中的“法律”、“國家”和“正義”》,周子亞摘譯,轉載于《現代外國哲學社會科學文摘》1961年第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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