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我也是隔三差五的就得去醫院,聽醫生說孩子的病情愈發嚴重,王叔為了較快籌集醫藥費,一天也不敢耽擱,好在王叔的妻子在醫院能照顧孩子
我在路邊攤買了些水果還有零食,當然也帶了老家的桂花糕,快步向醫院走去。
推開病房門,那孩子便一眼就認出了我,看到我很是開心,
王叔妻子坐在一旁,那孩子本想起身和我打個招呼,但全身上下接滿了各種設備儀器,動彈不得,只能躺在病床上。我明白他的意思,我朝他微笑了一下,示意不用這樣。
病床上,他光著個身子,除了屁股,基本上都是被治療儀器包裹滿了,由于還不能下床不能動,所以在生殖器關上插了一根導尿管,
我緊緊握著他的手,看他小腦袋晃來晃去的,還是個小光頭,我有些發笑。
我看見孩子面容消瘦,眼睛深凹,沒有神色,皮膚很是蒼白,完全看不到血色。
和王叔妻子簡單交談幾句后,我便準備起身離開,我見不得這種場景,一分鐘也不想待。
“叔叔…叔叔”正當我開門時,孩子突然叫住了我。
我極不情愿地回頭看了一眼。
“叔叔……下次可以讓我爸爸也來看我嗎,我好想回家”,孩子用渴望的眼神看著我,說話很是吃力。
“好好養病,下次叔叔一定讓你爸爸來看你”,
我朝孩子點了點頭,隨即頭也不回的便走了。
走出門外,我的眼睛紅了不能再紅,眼淚不爭氣的流了出來,我有些難受,我強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將剛才的事情全部擬之腦后,只有這樣我才能安慰自己。
又是兩三天后,王叔回來了,王叔把一張買賣合同給我看,白紙黑字的,我一眼就看清楚了,是老家房子,王叔把老家房子買給了隔壁村的李二牛當婚房。
我頓時有些不解,不知道賣給他干啥,還是用來當婚房,以后住哪?
“王叔,這不壞了祖上的規矩嗎”,我問道。
“壞就壞了,我想祖宗會理解我的,就算不理解也要理解,住不住哪的,己經無關緊要了。”
半夜,我被王叔吵醒了,只王叔躡手躡腳的穿上衣服向門外走去,我沒敢發出聲響,小心翼翼地也穿好衣服跟了出去……
出門左轉,走過一段筆直的柏油路,經過秋水站,在第一個拐角,旁邊正是一家銀行,王叔停下了腳步,點上一支煙,在那墻角抽了起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躲在后面悄悄看,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見王叔掐滅了煙頭,準備走了,我便迅速往出租屋方向跑,以免被發現了。
第二天,王叔清理完街道后,又跑去了銀行,手里還拿著個小本本,一邊蹲著一邊在寫什么,半個鐘頭后,王叔把小本本放進衣服兜里,環顧了一下四周,便匆匆忙忙的跑去鞋廠。
我有些逐磨不透,不知道要干啥,也沒多問。
在洗車店上班,那洗車的抹布或者用完的瓶子我全部都收集起來,有時候也偷偷地拿一些隔壁修車場的破銅爛鐵,然后拿去換一些錢給王叔。
又過了幾天,王叔再一次的跑去了銀行,還是在拐角處,依然拿著小本本,
我見王叔在銀行四周走來走去,眼睛掃視著銀行大門,還有監控攝像頭的位置,時而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看向別處。
我實在難以理解王的行為,等王叔回來一定問個清楚,我心里想到。
晚上,我直接開口問道“王叔,這幾天去哪兒了,電話也不接”當然,我沒說去銀行的事,不然王叔以為我跟蹤他。
“王生啊,那秋水站旁的銀行二十四小時都開著嗎?”王叔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反而問道。
“啊?要存錢嗎,王叔,除了周六周天休息應該是開著的”我說道。
王叔也沒理會我,走進房間里收拾起來,隨即從床底拿出一個大鐵錘,又從大柜子里拿了幾把螺絲刀和板手,然后裝進牛仔包里。
“你這是作甚,拿這些干嘛?王叔”我不解地問道。
“鞋廠的機子壞了,廠長讓我拿工具去給他修修”王叔回答道,
說句話都不帶看的我,我感覺很是敷衍,跟個木頭人一樣。我便沒理會他了。
隔天,王叔又去了銀行,一樓二樓都轉了轉,在柜臺前又問了問,也不知道問了些什么。隨即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翹著二郎腿,盯著一個地方看,我很是訥悶。
周六晚上,我躺在床上睡不著,一旁的王叔打著呼嚕,實在有些吵,我翻了個身。
沒一會兒,王叔從床上爬了起來,偷瞄了我一眼,以為我睡著,然后小心翼翼地從床底拿出牛仔包,偷摸的走出門外。
我終于知道王叔要做什么了——搶銀行。
我頓感大事不妙,迅速起身追了出去,我使勁跑,心怕晚去了一分鐘。
當我趕到時,王叔正放下行李,在那墻角,環顧了一下四周,確認沒人后,便戴上頭套,大步向道,拿著手里的工具準備撬銀行大門的鎖。
我見狀,一個飛速上前,一手奪過玉叔手里的工具。
“滾開,你他媽誰啊!別他媽影響老子干事”
說話之即一腳踹了上來,我大腿頓感火熱。
“你他媽的要干嘛!信不信弄死你”王叔死死掐著我的脖子,惡狠狠的看著我,
王叔想從我手里拿回工具準備跑,幾輪拉扯后,我用力扯下王叔的頭套,
我大喊一句“王大強!”
此時王叔也不反抗了,我大聲呵斥道:“你在犯法,王叔,犯法!犯法!你知道嗎?”
“你以為你是誰啊,還給老子裝,別人不認識你,我他媽認識你”
我拎著的王叔的衣服,盯著他的眼睛看,一時半會王叔不知所措,我紅溫著個臉,王叔一把我推開,隨即撿起上的工具便走了,
我心想“要是來晚一步,那之前的所有努力全白費了”我很慶幸,同時也很擔心。
又過了一個星期,讓我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王叔和上次一樣,拿起行李就往銀行跑,這次更是肆無忌憚了,
正是下午,星期六,王叔以為銀行沒人,準備輪起大鐵錘砸門,但是好巧不巧,銀行有人值班
王叔見狀又看上了斜對門的一家金店、王叔一個勁的沖了進去,拿起鐵錘威脅店員,
大喊道:“識相的,就他媽把錢拿出來,不然老子弄死你,搞快點!誰要是報警,誰他媽先死!”
店員是一個中年婦女,哪見過這種場面,
大喊“救命啊!有人搶劫,快來人啊,有人搶劫,搶劫!”
王叔掄起鐵錘就砸了過去,好在沒砸到人
店外的幾個中年男子見狀迅速沖進店里,有的人立馬拿出手機錄像,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過了幾分鐘才有人開始報警……
那幾個中年男子一把將王叔抓住、然后死死地按在地上,沒過幾分鐘,警察也來了,他們給王叔戴上了手銬,當著眾人的面表揚了這幾個中年勇子,說他們見義勇為,是社會的好公民,眾人紛紛鼓掌.…隨后王叔就被帶上警車了。
我在遠處默默地看著,看著警車走遠,我用力狂扇自己耳光,我真沒用真沒用,要是早一點到就不會這樣,現在什么也做不了,我還答應孩子一定要讓王叔去看他的,現在我食言了,
我對不起孩子啊,我使勁打著胸口,蹲在地上抱頭痛哭,不知道如何是好,感覺天塌了
回到出屋里,我看著那張舊木床,一張本桌子和哪幾個破碗,我心想能值錢的,就只有這些了。我賣了原本屬于我的所有東西,我打了算用這些錢去把王叔保釋出來。
我想,如果時間能倒回,被帶走的是我該多好,但這只不過是我的一廂情愿罷了。
躺在床上,我徹夜難眠,想起最近發生的事情,我突然心生“壞念”,我想,“如果前一次我沒有阻止王叔搶銀行,王叔會不會就有錢去給孩子治病,如果沒有這筆錢,治不好孩子的病,我會不會成為王叔心里的罪人”。
我只能祈禱,上天能公平一點。我多么希望時間能定格在才從青山縣來的那一刻,這樣,所有的事情都能和好如初,但這只不過是
我的幻想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