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區女子,怎配入這大殿!”那位蓄著山羊胡的大臣怒斥道
“女子?”徐歸寧冷笑一聲,:“敢問這位大人,前些年北境大軍壓境時,是誰領軍奮力抵抗的?”
那位大臣自知理虧,不自在地轉過身。
徐歸寧站得筆直,聲音擲地有聲:“是莫珂莫將軍!”
頓了頓,又道:“敢問大人可曾聽過瀾州女將祝將軍?敢問大人可曾聽過一年前戰死沙場卻不得全尸的徐歸寧將軍?她們!皆是女子!她們!有巾幗之姿!恐怕她們在戰場上廝殺時,大人您卻是在溫香軟玉中流連忘返罷!”
那大人似被抓住了尾巴,惱羞成怒地指著她:“即使你拿她們說是又如何?她們是在戰場上廝殺出來的!而你!卻是不知從何而來的鄉野女子!”
蔣皇帝坐在龍椅上看著這一場鬧劇,說實話,他并不喜歡徐歸寧在大殿之上當著眾多朝臣的面說莫珂的話題,有些不喜。
徐歸寧冷笑道,語氣犀利:“不知從何而來的鄉野女子?呵。本將是陛下親自選出來的,陛下慧眼識珠,臣應當‘感恩不盡’”說罷,還沖著龍椅上的蔣皇帝‘恭敬’地拱了拱手。
“難不成大人是說陛下識人不清嗎?”此話一出,大殿上悉悉率率響起了議論聲,就連蔣皇帝也微微皺眉。
“你!”那大人被氣得臉都青了,反應過來沖陛下拱手道:“陛下!臣絕無此意啊!”
蔣皇帝似乎瞧見了徐歸寧口中所說的‘性格肆意’,罷了罷手,道:“好了!大殿之上吵吵鬧鬧成何體統!楚卿是朕親自選出來的,讓她任太羽衛領軍自有朕的道理。無需各位愛卿多言”
朝中大臣惶恐極了,這不就在說明楚姎便是將京城翻了天,也不痛不癢嗎?
隊伍前頭,皇子之一的蔣修看著大殿中的女子,竟有些意外。近些年來,父皇身體逾下,而他們這幾位皇子早已明爭暗斗許多次。朝中不少大臣都紛紛加入了各個陣營。但這個楚姎,若是能讓她加入,那勢必會成為本王的一大助力!
不僅僅是蔣修這么想,其他幾位皇子也在暗暗打著心思。
太羽衛楚姎在殿上的一番話,很快便在京中傳遍了,使得不少女子開始讀書,或遠赴景州,試圖入木蘭軍。當然,這些都是后話。
即將新年,蔣皇帝彼時在宮中設宴,邀了朝中德望大臣赴宴,徐歸寧也在其中。
“姑娘選選,穿哪件衣裳?”青衣身后跟著碰著衣裳的婢女,徐歸寧看了看托盤,都是些衣裙
搖了搖頭,道:“青衣,幫我準備身紅色的勁裝便好。對了,你先前可有做一件勁裝?取來我瞧瞧”
青衣細細想來,便點了點頭,道:“那姑娘,我去幫你取來”
“嗯”徐歸寧點了點頭,看著青衣離去的背影,似乎……她已經許久未曾和李枯通過信了。
也不知他在做些什么……
啟華寺,月色照在庭院中,屋內燈火通明,還圍著好些婢女。
“殿下并無大礙,只是傷了些元氣,近段時間還是靜坐為好”李枯臉上戴著面具,修長的手指搭在床帳內伸出的手腕上。
“勞煩李大夫了”帳內的聲音綿軟好聽,卻是有些無力。
李枯淡笑:“殿下無事便好,在下待會兒寫一個方子,殿下讓侍女自己去買藥煎藥便是”
隨即,侍女中另一位領頭的侍女站了出來,恭敬道:“李大夫請來這邊”
李枯點點頭,跟著侍女去寫方子。
待李枯走后,床帳內的女子道:“七日后便是年宴了,從啟華寺入京還需五日,那便先在此時歇息一晚,明日我們便啟程回京”
侍女們不敢有異議,恭謹道:“是”
“京中可有寄了什么信?”
為首的侍女從袖中拿出一封信,恭敬地遞過去:“這是今日快馬加鞭寄過來的,只不過殿下昏過去了,奴婢便暫時拿著了”
帳內的女子接過信,侍女們便自覺上前替女子撩開帳簾,為首的侍女將女子扶起做好,還有的將燭火取過,好讓女子瞧清楚些。
“楚姎?”女子瞧著信中的來報,竟是有些稀奇,沒想到太羽衛的領將竟是一個女子。
父皇竟特例讓她戴著面具。那……
“讓李大夫來見我,即刻”女子莞爾道。
不出片刻,侍女便帶著李枯前來,女子還讓屋中的侍女都退出去。
“阿枯”女子坐在床頭看著站在屋中的男子道。
李枯微怔,有些不明所以和惶恐道:“殿下這是何意?”
李枯眼眸微抬,這蔣明珠八成是想利用我做些什么罷。
蔣明珠看似活潑可愛的臉上,此時皆是情意綿綿,還隱隱帶著些算計。
“阿枯,我們相識已經有三年了吧?你知道的,我不過是一個不受寵,被貶到廷州的公主而已”她盯著李枯的面具,滿眼認真道。
李枯微低著頭,等著蔣明珠的下一句。
“阿枯,此次回宮,你陪我可好?”說著,她慢慢站起身,光著腳,一步步靠近他:“若是沒有你,我恐怕不能活著見你了”
李枯看著她,心中微動:“殿下……”
蔣明珠笑容明媚極了:“阿枯,這三年,你可曾有一時對我心動過?”她的纖纖玉手慢慢撫上他的臉。
李枯眼眸顫了顫,不敢回答。
蔣明珠見他沒有反抗,慢慢取下他臉上的面具。露出一張十分俊美的臉,桃花眼中瀲滟,倒映著她的影子,薄唇輕抿。
蔣明珠慢慢靠近他:“阿枯,跟我回宮。做我的左膀右臂可好?”
李枯眼眸微動,半響后道:“好”他的眼眸落到她雪白雪白的腳上,低聲道:“殿下,得罪了”
隨即,在蔣明珠的驚呼聲中攔腰抱起她。
“殿下,地上寒涼,在下抱你到榻上吧”
李枯將她抱至榻上,輕手輕腳地放下,余光看著蔣明珠有些不自在的神情,唇角微揚。
“放、放肆”蔣明珠嗓音綿軟,毫無斥責之意。
李枯笑意未減:“天色已晚,殿下好生歇息,在下先退下了”
不等蔣明珠說話,李枯便先行退了出去,只留下蔣明珠在榻上,臉頰微紅。
京城楚府
青衣將勁裝取來,還有些不好意思道:“姑娘,這是我先前做的,不知姑娘可還喜歡?”
徐歸寧起身細細瞧了瞧,衣擺上還繡上了祥云圖樣,很是精巧。
徐歸寧微微一笑:“那便穿這件吧”
青衣眸子亮了亮,點點頭道:“是!姑娘”
翌日,徐歸寧剛下早朝回來,青衣便呈了一封信給她。
“姑娘,公子來信”青衣人如其名,尤其愛穿青衣,當時徐歸寧瞧著她的衣裳,全是清一色去的青衣,只不過款式不同罷。
徐歸寧接過信,半響后,笑道:“長亭在信上說他隨二公主蔣明珠入京,可能到時候公主會在宮內給他安排一份差事”
楚府里里外外皆是徐歸寧的人,就連婢女也是在天羽衛中專門訓練過的,所以倒也不用怕消息會泄露出去。
青衣點點頭,替徐歸寧倒了杯茶,熱氣騰騰飄出來,將茶杯推至徐歸寧手邊道:“那可真是太好了,那姑娘和公子便能團聚了”
“團聚么”徐歸寧喃喃道:“如今還不是時候呢”
徐歸寧將信件遞給青衣:“青衣,將它燒了罷”
徐歸寧一向謹慎極了,所有通往的信件,徐歸寧皆會將她燒去,免得留下什么把柄。
青衣恭敬地接過,拿去角落里的燭火中點燃燒了。
墨影從門外進來,拱手行了一禮,道:“姑娘,屬下查清楚了”
“哦?”徐歸寧抿了口茶,眼神有些冷意。天羽衛的人大多是她親自選的,沒想到天羽衛中竟還有叛徒!
墨影走進了些,低聲道:“是八年前姑娘收的人,那人叫石涌,如今在天羽衛中負責外派一職”
外派,顧名思義,便是專職在外打探消息,再傳達回天羽衛中。
徐歸寧點點頭,冷笑道:“石涌?他即是陛下的人,那定然要好好對待了”
墨影了然拱手道:“是,姑娘”
徐歸寧閉了閉眼,石涌她是有印象的,八年前她即將入女子軍時,和墨影出了最后一次任務,任務中救了一個差點被誤殺的少年。但那少年除了只知自己叫石涌,便什么也不記得了。后來徐歸寧讓墨影去查了一番,發現石涌家在石涌幼時便被山匪屠了滿門。徐歸寧著實見他可憐,便將他收入了天羽衛之中。誰曾想……
“扶顏”徐歸寧覺得只見有些冷意,她抬眼看了一旁的扶顏:“你去查查天羽衛中還有誰是不忠的?不忠之人,留著他也無用了”
扶顏領命下去了,徐歸寧揉了揉太陽穴,冰冷的觸覺讓她有了些清醒。
翌日,朝中大臣稟報完所有事宜后,大殿外的內侍大聲通稟道:“二公主覲見!”
徐歸寧有些納悶,二公主蔣明珠不是不受寵嗎?聽說到廷州還是被貶的,為何會讓她上殿?
徐歸寧望了一眼龍椅上的蔣皇帝,只見他原本被諸多事宜煩擾的煩躁轉變為了帶著些淡然的笑意
“快宣!”
一時之間,眾朝臣朝殿門瞧去,只見一個穿著流彩暗花云錦宮裝的女子緩緩走進殿內,她眉如春柳,眼似秋波,紅唇輕抿,一步一步走到大殿中,她緩緩跪下,斂衽一禮,嗓音綿軟又剔透:“明珠參見父皇,父皇龍體安康”
蔣皇帝笑道:“快起,快起”看了蔣明珠半響,又感慨道:“明珠啊,許久未見,你又成長了許多啊”
蔣明珠嫣然一笑:“父皇,明珠在外讀書時,曾看到了廷州的民生,知道了百姓之苦,明珠只希望有朝一日能為百姓解憂”
蔣皇帝朗聲笑道:“明珠不愧是朕的女兒!”說罷,揮了揮手,一旁的內侍微微點頭,拿出圣旨大聲朗道:“二公主聽旨!”
蔣明珠又緩緩跪下,群臣拱手站著。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二公主蔣明珠端莊賢德,在外時悲憫百姓之苦,朕十分欣慰,此賜明珠玉蘭封號,賜公主宅,黃金百兩,綢緞十匹……”
徐歸寧微微挑眉,似乎猜到了蔣皇帝的目的,無疑是為了讓蔣明珠在三個月后的四國朝宴中去他國和親。
四國朝宴乃是祖上便有的規矩,三年一次,今年恰好輪到了東啟。
每一次四國朝宴,總會有兩位公主要前去和親,這也是可悲之處。
也不知是不是徐歸寧的錯覺,蔣明珠離開前,似乎總是看著她。到是有些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