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成熟時期

成熟期主要是指1928年到1937年這一階段。這一時期，何炳松擔任了商務印書館編譯所副所長、所長、國立暨南大學校長、《教育雜志》主編、中華學藝社理事長等職，承擔了《民族復興叢書》之一的《中華民俗之研究》編寫工作，主編（參與主編）了《中國史學叢書》《西洋史學叢書》《社會科學小叢書》等書籍，并且成立了中小學教科書委員會，指導教科書的編撰。他還擬訂了一個撰寫中國通史的計劃，請國內史學家通力合作完成，該書分二百多章，每章自成一書，至1932年已經出版了三四十本，但因“一·二八”事變而流產。鄭振鐸對這個計劃曾給予很高評價：“如果這部書能夠成功，無疑將成為中國通史中最好的一部?！?932年10月，何炳松又醞釀出版《大學叢書》，并親自審定了梁思成翻譯的《世界史綱》、魏野疇的《美國史》等著作。該時期是何炳松學術的高峰期，他發表了大量論著，主要有《增補章實齋年譜序》《所謂國學》《三十五年來中國之大學教育》《中華民族起源之新神話》《中國本位的文化建設宣言》《歷史之演化問題及其研究法》《通史新義》《浙東學派溯源》《秦始皇帝》《西洋史學史》（譯作）。不同的活動，不同的視角，這一系列的活動、工作擴大了何炳松看待歷史教育的視野，豐富了何炳松對歷史教育的理解。

何炳松的歷史教育思想在實踐中散發著成熟的氣息，最主要體現在這一階段他所編撰的中學歷史教科書上。在編撰歷史教科書的過程中，何炳松將自己的歷史教育思想進一步深化和完善。從最初對教科書編撰有一點朦朧的意識，到編譯外國歷史教科書，再到自己著手編撰歷史教科書，何炳松編撰歷史教科書的思想逐步走向成熟。何炳松最初提出，以類別體來編寫“西洋文明史”大綱。此后，何炳松又編譯了《中古歐洲史》《近世歐洲史》這兩本大學歷史教材。而在這一階段，他本人開始編撰中學歷史教科書。先后有高中的《新時代外國史》（上冊）、《復興高級中學外國史》（上、下冊）、《初級中學外國史》（全一冊）、《復興初級中學外國史》（上、下冊）等中學歷史教科書問世。

史學是歷史教育的根基，史學觀的成熟，自然會促使他歷史教育思想的成熟與完善?！吨泄艢W洲史》和《近世歐洲史》均以新史學思想為指導思想，而何炳松所編撰的中學歷史教科書基本上都是以進化總體史觀為指導思想，主張人類歷史是“演進”的、“綜合”的歷史，應注重歷史的不斷變化發展過程，重視歷史各組成部分之間的整體聯系。在編撰教科書時何炳松強調“綜合的眼光”取材，既要反對“歐洲中心論”，也要反對以中國為東洋史的中心。“舊式外國史總以歐洲一洲為中心；東洋史則以中國一國為中心。歐洲和中國固然為東西兩洋文化的重心，不可忽視；但亦不宜偏重?！?span id="uaeec1j" class="CharOverride-13">53 這里何炳松主張從整體的角度去看待歷史，將各國的歷史都作為世界歷史的有機組成部分。進化總體史觀“融匯中西、縱貫古今”54，它融合了諸多思想，如司馬遷、劉知幾、章學誠等人“通”的理論、魯賓遜的“多元史觀”、法國史家郎格瓦諾和瑟諾波“綜合研究”的歷史觀，以及德國史家朋漢姆的歷史具有關聯性的主張等等，是對古今中外歷史學家思想的整合，進化總體史觀較之新史學的思想，有所發展和進步。在何炳松所編撰的中學歷史教科書中還較明顯地體現了人種史觀這一獨特視角。在其編撰的歷史教科書中常常可以見到有關人種的敘述。如《復興初級中學外國史》第一章第三節就是“人種的分布”。此外，何炳松提出歷史教科書應該做到“生動形象”、“明白確切”。這相對于《中古歐洲史》和《近世歐洲史》來說，更多地考慮到歷史教育中學生的心理接受能力，也是其歷史教育思想成熟的重要表現。

除何炳松歷史教科書的編撰思想已經逐步成熟之外，何炳松于1928年參與了中學歷史課程標準草案的擬定工作，其歷史教育思想較多地被該草案吸收，也是何炳松歷史教育思想趨于成熟的重要標志之一。在形成時期，何炳松歷史教育思想的內容就已較為全面，且具有一定的系統性，而在這一時期何炳松歷史教育思想則進一步拓展、深化和完善。

需要指出的是，何炳松歷史教育思想在經歷了萌芽、形成、成熟的演變之后，并沒有得到多大的發展。其原因在于，混亂的年代無法提供一個最基本的學術研究環境，讓何炳松能夠繼續歷史教育的理論和實踐探索。1937年“八·一三”事變爆發后，日本侵略者占領上海，暨南大學三度搬遷，由真如至“孤島”，而后又遷入閩北建陽。在血雨腥風和顛沛流離中，暨南大學依然能夠弦歌不輟，這顯然與校長何炳松的苦心籌劃緊密相聯。同時何炳松還忙于東南聯合大學的籌建。整個抗戰時期何炳松可謂是嘔心瀝血，鞠躬盡瘁，他的精力全部投入到愛國救校之中。而抗戰勝利后他又忙于復校，不久因病逝世。因此，自1937年后，何炳松無暇顧及歷史教育，也就沒有關于歷史教育方面的論著，有的也只是關于歷史教育方面的只言片語，如：1939年12月為史學系教授陳高傭等編著的《中國歷代天災人禍表》作序，“新史學的目的在于產生一部‘盡善盡美’，全國國民都應該也能夠閱讀的通史。”55 1940年秋，何炳松應暨南大學歷史學會的請求，做有關史學的學術報告，說：“歷史就是說明歷史現狀來源的學問。從事歷史研究，務須對以往的歷史陳跡得到多方面的領悟……做學問不勤學苦學、博覽群書不為功?！?span id="5bmpiuq" class="CharOverride-13">56 他還勉勵同學們要“學以致用”等等。這些言論不同程度上體現了何炳松的歷史教育思想，但綜而觀之，這些言論只是對以前思想的闡釋和運用，而沒有進展和突破。因而，在1937年抗戰爆發后何炳松的歷史教育思想已基本上停滯不前了。這是何炳松的遺憾，也是時代的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