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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 文獻綜述

一、全球金融治理研究的文獻綜述

全球治理的概念與理論起源于20世紀90年代,詹姆斯?羅西瑙首次系統地提出了全球治理的概念,其自此成為學術界研究國際事務的核心議題之一。全球金融治理是全球治理在金融領域的應用與發展,它在1997年亞洲金融危機以后開始被廣泛關注和研究。目前關于全球金融治理相關文獻的綜述并不多見,洪小芝(2012)曾對全球金融治理的有關文獻進行了整理,對全球金融治理改革的內容、原因、可行性以及治理模式等相關研究進行了歸類辨析。本書通過收集與整理關于全球金融治理研究的大量學術文獻,發現在這一研究領域,對全球金融治理的概念及基本理論的研究較少,大部分研究都是議題導向,集中于全球金融治理的某些領域和某些議題,而且大部分的文獻將全球金融治理等同于全球經濟治理進行分析,并未突出其金融領域的特性,從而使得全球金融治理理論缺乏系統性和完整性。

(一)關于全球金融治理的定義與結構體系方面的研究

1.關于定義方面的研究

1997年亞洲金融危機之后,全球金融治理的問題與缺陷凸顯,全球金融治理問題開始受到廣泛關注與討論,然而學者們對全球金融治理并沒有形成統一的定義,且并未使用“全球金融治理”一詞,而是將研究的焦點放在了國際金融機構的改革方面。很多學者從不同角度對“國際金融結構”做了定義,這是全球金融治理定義的初步來源。這些定義的一個共同點,就是集中強調機構或全球金融治理機構。如Charles Calomiris(1998)認為全球金融治理是“決定金融風險強弱和風險收益分配承擔的一系列組織、協議與激勵方法”(3)。Kelleher和David(1999)認為,全球金融治理是“預測、防范和分散金融風險的組織、結構和策略”(4)。亞洲發展銀行(1999)的定義較為簡單,認為其是“國際金融的基本管理規則和組織”(5)。Morris Goldstein(2000)將其定義為“為解決銀行業、貨幣和債務危機等而形成的組織、策略和實踐,尤其是發生在新興經濟體的危機”(6)。還有一些更簡單的定義是“一系列的標準和組織的總和”(7),或“一個由國際金融組織所組成的結構”(8)。這些定義強調的是治理機構與結構,即強調由參與全球金融治理的主體、機構及其之間的結構所組成的治理體系。

Andrew Baker(2000)(在《全球治理》上發表)首次提出了“全球金融治理”一詞,但并未對其概念和內涵進行解釋。Gerald K. Helleiner在2000年聯合國貿易和發展會議舉辦的“保羅?普雷維什”講座上指出全球金融治理是全球治理中的一個經驗事實,但也未給出其定義。Randall Germain(2001)將“全球金融治理”正式地概括為一個既有內涵又有外延的概念(9)。此后,一些學者如Paul Langley、Injoo Sohn、Tony Porter等廣泛參與到全球金融治理的研究中(10),“全球金融治理”作為全球治理的一個相對獨立領域,其研究得到了進一步的發展。

國內學者對全球金融治理的研究相對來說較晚,對全球金融治理的定義至今并沒有統一的說法。王浩(11)(2013)認為全球金融治理一般意義上的定義為,在國際金融體系中,多元化的治理主體通過平等對話、協商、合作,一起應對全球金融變革和全球經濟問題的一系列的制度、規則、平臺和活動。一般認為,全球金融治理的核心要素包括主體、客體、目標和效果等。上海發展研究基金會全球金融治理課題組(2016)認為全球金融治理是指在世界無統一政府的背景下,各有關方通過各種國際金融機構,設定和實行有關全球金融穩定、開發性金融和金融風險監管等事務的標準與規則(12)。張禮卿、譚小芬(2016)將全球金融治理的目標定義為通過建立規則、制度和機制來有效管理全球金融活動和貨幣事務,協調各種層面的利益關系,維持全球金融的穩定和公平,進而推動全球經濟、貿易和投資等各個領域的發展(13)。張發林(2018)將全球金融治理與廣義的全球經濟治理區分開來,從歷史性、政治性、全球性和金融性四個方面考察全球金融治理的定義,把全球金融治理定義為在金融全球化發展的某一階段,在世界無統一政府狀態下處理全球金融問題的機制和體制的總稱(14)

2.關于全球金融治理結構體系方面的研究

專門在獨立的金融領域中分析全球金融治理的結構體系的文獻并不多,主要涉及全球金融治理模式、治理主體及特征等內容。

洪小芝(2013)通過分析霸權治理和多邊主義治理模式對全球金融體系的成本和收益影響及其隨全球化發展的動態演化過程,認為霸權治理在初級階段會給全球金融體系帶來較高收益,但全球金融治理的發展趨勢是多邊主義治理模式(15)。洪小芝、黎杰生(2014)從現實角度出發分析全球金融治理的治理模式,通過對治理主體參與全球金融治理的成本收益進行分析,證明了參與治理的主權國家合作能夠達成,多邊主義的全球金融治理模式具有現實可操作性(16)。洪小芝、張文興(2014)對全球金融治理的治理主體進行了深入的分析,認為全球治理模式中的多元多層合作模式是適合全球金融領域的治理主體模式,通過對全球金融治理的治理主體的供需均衡進行分析,構建了一個新的“全球金融治理的以國際機構為重點的多元多層合作的治理主體模式”(17)。張發林(2016)從政治經濟學的角度,運用國際體制和國際制度的已有研究成果,分析了全球金融治理體系的七類不同行為主體、三種不同關系組成的網狀治理結構,以及多元多層次性、小規模多變主義屬性和半正式性等新特征,認為全球金融治理體系仍然存在有效性和合法性等困境,對當前全球金融治理體系的改革是必要且緊迫的(18)

(二)關于全球金融治理改革的相關研究

一系列的全球金融問題隨著金融全球化的發展不斷涌現,而現有的全球金融治理由于內在缺陷而難以對全球金融問題進行有效解決。因此,對全球金融治理如何改革的研究成為這一領域的核心問題,這方面的研究文獻比較多,從不同的角度出發,偏重于技術性地對特定領域或特定議題進行分析考察,如從國際貨幣體系、國際金融組織、國際金融監管、中國參與全球金融治理的策略等領域來研究全球金融治理的變革。

1.國際貨幣體系領域

主要集中于從不同的視角討論美元主導的國際儲備貨幣體系的缺陷,討論建立超主權的國際貨幣和國際貨幣多元化的可行性和趨勢。

Obstfeld(2005)、Rogoff(2007)認為美元儲備資產并不穩定,美元會劇烈貶值直至調整到均衡水平。美元、歐元在現有國際貨幣體系中占比過高導致其不穩定。周小川(2009)認為國際貨幣體系改革的理想目標是,創造一種幣值能夠保持長期穩定且脫鉤于主權國家的國際儲備貨幣,能夠避免使用主權信用貨幣帶來的“特里芬”難題。Ocampo(2009)認為建立以超主權的特別提款權(SDR)為儲備貨幣的國際貨幣體系是一個可行的趨勢,但是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更多的學者支持建立多元多極化的國際貨幣體系。如Mundell(1997)、Frankel(2009)、Dailami(2009)、Masson(2009)、Chinn(2008)、Eichengreen(2009)及黃益平(2009)等。Farhi(2011)認為對應于多極化的世界,國際貨幣體系的多極化也是一種必然趨勢。Talor(2013)認為人民幣國際化有助于防止金融危機的爆發,有利于保持國際金融體系的穩定。莊太量、許愫珊(2011)經過實證分析認為,由美元、歐元和人民幣組成的三元國際貨幣體系將更加穩定,推動人民幣國際化將有利于全球經濟的健康發展。張禮卿(2009)認為在美元主導的國際貨幣體系下,金融危機不可避免,美國貨幣政策難以受到實質性約束。

陳偉光、鐘華明(2015)從新制度經濟學的角度,分析了國際貨幣體系不均衡的原因,通過梳理國際貨幣體系的歷史變遷,認為以美元為核心的國際貨幣體系是誘致性和強制性制度變遷的結果,提出為解決集體行動困境,需要建立由美元、歐元和亞元(或某個亞洲經濟體貨幣)組成的兩兩固定匯率的三元的國際貨幣體系(19)。白欽先、禹鐘華(2011)從國際政治的視角,分析國際貨幣體系的歷史演進和國際政治與國際貨幣體系之間的關系,認為全球公權力的形成是國際貨幣體系改革的關鍵,建議構建超主權貨幣的多極均衡策略,同時中國應根據自身的實力積極推進構建全球金融新秩序(20)

李曉、馮永琦(2012)從國際公共產品供給的角度分析國際貨幣體系改革,認為國際貨幣體系是一種典型的國際公共產品,歷史上其改革的集體行動有“霸權空位型”“霸權主導型”以及“霸權參與型”三類,影響集體行動的因素在于霸權狀態、集體行動的約束力、共同利益訴求以及對國際貨幣體系的判斷等五個方面。國際貨幣體系改革的短期目標是“控制失衡”和“抑制美元風險”,中國應該利用G20體制平臺來增強自身在國際貨幣體系改革中的影響力(21)

黃劍、黃衛平(2018)從中國的視角闡述國際貨幣多元化發展對全球經濟的影響,認為在美歐發達國家主導的全球經濟金融格局中,新興經濟體需要進一步提高未來的國際地位和影響力(22)。黃海洲、張廣斌(2017)從全球經濟增長動力變化的角度分析國際貨幣體系變革,認為國際貨幣體系的變革取決于全球經濟增長動力的變化,如果全球經濟增長動力發生較大改變,國際貨幣體系就應當相應調整,否則會出現紊亂,甚至引發危機。為避免全球經濟金融危機和經濟增長放緩,尤其是對于一些對世界經濟總量提高貢獻極大的、重要的發展中國家,如中國,國際貨幣體系應當按照其對世界經濟增長貢獻率來不斷調整和完善(23)

2.國際金融組織領域

這一領域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對二十國集團(G20)、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等全球金融治理機構和組織的改革,研究如何使這些機構更好地發揮作用,解決其代表性、有效性不足和組織結構存在缺陷的問題,提升發展中國家話語權。

(1)關于G20的研究

大部分學者認為應該將G20發展成具有廣泛性和戰略性的全球治理機制,實現其由短期救助機制轉向長期治理機制,同時,為保持主權具有機動性,在事務議程設置、貫徹協議等制度建設方面要具備更多標準和制度保障。韋宗友(2011)認為G20集團需要精簡,以避免隨著全球經濟的復蘇而被邊緣化。盛斌、宗偉(2016)認為G20作為全球經濟治理中心需要進行機制創新,包括建立常態化的治理機制和落實承諾設立執行機構,增強與其他治理機制的協調,推動各成員國的機制創新等,并提出在G20的機制創新中以中國為代表的新興經濟體應發揮更加積極的作用。項南月、劉宏松(2017)通過對G20在不同議題領域治理有效性差異的原因進行分析,得出結論:與G20合作的國際機制的治理能力越強和G20對該機制的影響力越大,那么G20在該領域的治理有效性越強,反之亦然。他們認為這是兩個影響G20治理有效性的關鍵因素,并通過反避稅、能源治理兩個案例證實了這一結論(24)。陳宇(2018)認為G20存在議題單一、機制供給不足、治理效果不足等缺陷,而中國等新興經濟體的廣泛參與能夠推動G20機制的完善,促進多元治理格局的形成(25)

(2)關于IMF改革的研究

對于IMF的改革在2008年以后主要集中于兩個方面,首先是提高IMF的地位與作用以及能力建設方面。周宇(2009)建議應當改革IMF,賦予其新的職能,由其承擔起全球金融治理的核心管理機構的責任,但如此一來,必須要解決因IMF受制于發達國家而帶來的種種潛在的問題。李本(2010)指出IMF應在融資、監督和國際合作方面改革技術援助職能。謝世清(2011)認為提高IMF治理能力的方向是加強其與各方的協調。關孔文、徐瑩(2016)認為IMF的評估框架要進一步完善,同時通過構建健全的監督機制來增強IMF的治理能力。謝世清、劉曉璇(2018)對IMF能力建設的組成、運行模式、作用效果以及改革進行了研究(26)。其次是份額和投票權改革方面。大部分學者都是圍繞著如何提高中國以及其他新興經濟體在IMF的份額及投票權而展開研究。謝世清(2010)認為IMF的改革是艱辛而長期的過程,短期內難以做出根本性改革。岳華、趙明(2012)從公司治理的角度出發,通過分析IMF的治理缺陷,為IMF設計了新的治理策略,并建議中國及時把握住IMF改革中的機遇。(27)張瑾(2013)從G20框架下的IMF改革視角分析G20對IMF改革起到的關鍵作用,G20形成的機制設計為IMF改革新規則體系的形成提供了基礎和重要動力,提升了IMF的合法性和公信力(28)。黃薇(2015)以IMF份額與投票權改革前后的分配方案為基礎數據,根據Banzhaf指數和Coleman指數測算主要國家的權力大小及變化,得出了投票權與實際決策權并不存在完全一致的變動關系的測算結果,證實IMF的改革有助于其向著民主化的治理方向變化,發現70%多數票規則對于中國等新興經濟體的決策權力提升更加有利,建議中國更多關注對投票決策體系以及實際決策權力的測算研究(29)。高海紅(2016)認為份額改革是IMF改革的難點,雖然2016年1月新份額方案開始生效,但是并沒有實質性改變美國的一票否決權,中國的地位仍然被低估(30)。張嘉明(2017)指出通過提高新興市場和發展中國家(EMDCs)的份額比重來改革IMF的份額公式,并建議中國努力提高自己的以及EMDCs的份額權重(31)

3.國際金融監管領域

多數學者認為全球金融監管體系存在缺陷及監管體系嚴重滯后是2008年爆發全球金融危機的一個重要原因。周宇(2009)認為“全球化”與“監管體制非全球化”之間的不匹配是引發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的一個主要原因。苑德軍(2009)認為國際金融監管出現了問題導致金融危機的爆發,應該思考在未來如何強化國際金融監管的協調與合作。Vinals(2010)認為金融體系和金融交易在多個方面發生扭曲,造成了監管的缺陷,如金融系統的高度復雜和不透明、金融系統的過度杠桿化、低估的流動性風險、大型金融機構的道德風險以及發展為影子銀行的金融中介。苗永旺(2010)認為國際金融監管存在一系列問題,如監管空白、重疊、錯位和監管力量失衡等,這使得改革成為必然,但這種改革并不能一蹴而就。在改革的方式上,只能在不推倒原有框架的基礎上進行可行性調整。王達、項衛星(2013)探討了美國構建金融市場全球法人機構識別編碼(LEI)系統的新進展,認為由美國主導的LEI系統的構建不僅代表了國際金融監管的發展方向,還將對新興市場和發展中國家產生深遠影響。這一系統的構建非常復雜,且存在一系列問題,建議中國積極參與LEI體系構建并在國際金融監管中發揮更大作用。

方芳、辛向媛(2014)分析了國際金融監管合作在后危機時代發展的新動向,認為新興經濟體的崛起、世界政治經濟格局的變化和全球金融監管組織的改革等因素對國際金融監管合作產生巨大影響,為了提高未來監管的效率,應該尊重各種形式的監管模式(32)。鄭聯盛、鐘震(2015)分析了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爆發后美國、英國、歐盟將監管模式改革為以預防系統性金融風險為主要目標的宏觀審慎監管模式,提出中國應向它們借鑒經驗,以便更好地防范全球金融風險。綦相(2015)通過分析國際金融監管的主要趨勢,指出為提升金融監管的效率,需要動態地跟蹤風險的變化,做好監管制度設計,要從宏觀視角出發,對內協調配合金融監管與其他宏觀政策,對外加強協調跨境監管。不僅要做好規則的制定,而且要重視傳統監管手段(33)。王勝邦(2018)分析了國際金融監管的擴大邊界、提高站位、拉長周期的基本邏輯,指出國際金融監管的核心內容有強化銀行體系的穩健性、解決大而不倒的問題、完善影子銀行監管框架等,提出未來監管改革的方向是推進新監管標準的實施、評估監管的效果以及監測金融體系的新生風險(34)。鐘震(2018)從金融監管權沖突的視角,重構基本理論框架,提出基于“通道理論”構建矩陣評價體系,認為需要通過程序化路徑規范金融監管協調,借以引導各參與方金融監管協調活動,最終有序實現統籌協調與傳播(35)

4.中國參與全球金融治理的相關研究

中國如何參與全球金融治理逐漸成為學者熱議的問題,相關研究主要包括三個方面:一是探討中國參與全球金融治理角色和地位的變化、國際背景與環境;二是探討中國通過各種戰略和平臺的參與對全球金融治理的貢獻與智慧;三是探討中國如何更好地參與全球金融治理的策略建議。

第一,關于角色、地位的變化以及參與的背景。李巍(2013)分析了未來10~15年中國金融崛起所面臨的全球金融環境:全球金融治理機制從G8向G20轉變;全球資本流動的監管將會加強;國際貨幣體系由“美元單極霸權”向“一超多元”轉變;變革的過程會伴隨著各種利益集團的競爭,帶來國際金融體系的不穩定。他指出中國在金融崛起過程中要抓住各種有利時機,采取積極金融外交手段來提升自身的地位(36)。許志平(2016)認為中國已經成為全球金融治理的重要改革者、重要參與者、重要協調者和重要引領者(37)。李巍(2017)指出中國正越來越積極地參與全球治理,作為推動世界經濟發展的重要引擎,中國提出了“共商共建共享”的全球治理新理念,逐漸使中國在全球治理中的角色發生了從“追隨者”到“引領者”的重大轉變(38)

第二,中國通過各種戰略和平臺的參與對全球金融治理的貢獻與智慧。主要是探討“一帶一路”、亞投行、絲路基金等對全球金融治理改革的促進作用。白力(2016)認為中國的“一帶一路”倡議對于推動全球金融治理的改革有著重大的意義,有助于構建一個包容性強的次區域治理機制,有助于全球金融治理走出“集體行動困境”,推動其“標本兼治”的改革。但他同時指出,這一戰略仍面臨對外的不確定性和內部的經濟結構性改革的挑戰(39)。喬依德(2017)指出“一帶一路”是中國對外開放、推進經濟全球化的重要平臺,這一戰略有利于全球金融治理改革,“一帶一路”所推動的基礎設施投資、產能合作融資的巨大需求既是全球金融治理改革的動因,又為全球金融治理改革提供了新機會,而“一帶一路”會推動人民幣進一步國際化,提高沿線國家的經濟金融實力,有助于穩定全球金融體系(40)。張建平(2017)指出為了在世界經濟金融發展中起到更大的作用,中國要增強“一帶一路”金融治理話語權,為此要圍繞“一帶一路”倡議和人民幣國際化建立一套新的金融體系,這要求中國在全球金融組織結構、制度建設、儲備貨幣支持和金融合作等方面積極努力(41)

李巍(2015)指出創建亞投行是中國降低外匯儲備風險,爭取全球金融治理話語權的重要手段,但并不能根本性地撼動美國主導的全球金融治理體系。張茉楠(2016)從三個維度指出了亞投行對全球金融治理的重大意義:推進全球金融治理的“增量改革”;促進“一帶一路”和亞歐經貿大循環;有利于區域化貨幣互換網絡的形成,推進國際貨幣體系的深化改革。王達、項衛星(2015)認為亞投行對全球金融治理的影響是觀念上的,而不是實際意義上的,對全球金融治理的意義在于對其貢獻以及增量上的改革。中國應堅持以“利益交換、互惠共贏”“由東至西、以海帶陸”“舍短求長、后發制人”為核心原則的“細處著手、務實穩健”的亞投行戰略(42)。張偉(2016)探討了亞投行在創新價值理念、廣泛的代表性、構建有效的開發金融新模式、推動國際貨幣體系改革四方面對全球金融治理的貢獻,分析了亞投行面臨的治理決策、運營管理、運營效率的內部挑戰,以及美日兩國的反應、“亞投行”威脅論的外部挑戰,并提出了亞投行推動全球金融治理變革的政策建議(43)

第三,中國如何參與全球金融治理的策略建議。黎杰生、洪小芝(2013)提出在當前多元多層次的新型全球金融治理模式下,中國應積極參與改革,提高自身地位與作用,如積極利用G20平臺、推動人民幣國際化、建立多元化國際貨幣體系、推動國際金融機構改革、加強區域金融合作等(44)。王冠群(2014)認為中國在全球金融治理中已從跟隨者轉變為決策的重要參與者和引領者。中國應努力在加快經濟發展、推進金融改革、加強區域金融合作、推進人民幣國際化等方面提高參與全球金融治理的能力(45)。王紅纓(2016)認為中國作為凈債權國,雖然通過推進人民幣國際化、人民幣加入SDR一籃子貨幣、成立亞投行等方面主動參與到全球金融治理中,在全球金融體系中的地位快速提升,但由于受制于美國的結構性權力,中國的金融影響力并未顯著增加,并未實質性地改變原有的全球金融治理體系(46)。高杰英、王婉婷(2016)在總結“中心—外圍”模式下美國、英國治理機制的基礎上,指出當前全球金融治理機制面臨權力失衡、秩序混亂、調節失效的困境,提出中國參與全球金融治理“互利共贏”的戰略選擇,并提出了構建新型大國關系、推動G20向長效機制發展和人民幣國際化、積極發展新型國際金融組織等參與全球金融治理的具體策略建議(47)。熊愛宗、張斌(2016)從國際國內兩個角度,提出了中國參與全球金融治理的對策。在國內要穩步發展經濟,創造良好的國內外政治經濟環境;國際上通過G20等平臺,聯合各種國際力量,推動全球金融治理的變革,并注意降低守成大國對改革的阻力(48)。胡海峰、王愛萍(2017)認為中國需從“存量”和“增量”兩個層面來參與全球金融治理,一方面積極參與推進國際貨幣體系、國際金融組織和國際金融監管的改革,另一方面積極推動建立多邊區域金融機構組織,堅持金融進一步改革開放,提高中國的制度性話語權和影響力,為推動新型的符合全球社會總體利益的全球金融治理體系的建立貢獻力量(49)

二、基于國際公共產品視角的全球金融治理研究的文獻綜述

奧爾森將公共產品的概念運用到國際關系理論中,解釋了“二戰”后美國主動承擔成本建立國際新秩序的原因(50),并于1971年正式提出了國際公共產品的概念(51)。金德爾伯格、吉爾平等學者將公共產品的概念運用到國際政治理論中,提出了所謂的霸權穩定論。霸權穩定論一直把穩定的國際貨幣金融體系視為公共產品。金德爾伯格認為需要有領導國來維持國際貨幣體系的穩定(52)。吉爾平也認為穩定的國際貨幣體系是一種國際公共產品,而且有利于大家可以得益的商業活動(53)。史黛芬妮?格里菲斯—瓊斯認為不僅穩定的國際金融體系是國際公共產品,國際金融效率也是一種國際金融產品,尤其對于發展中國家來說,這些公共產品非常重要,較高的國際金融效率有利于以較低成本配置稀缺的國際金融資源,使發展中國家更好地享有發展經濟所需要的資金,來促進經濟增長和福利增加,并且指出了得到穩定高效的國際金融體系這一公共產品必須要進行國際金融體系的改革(54)

國內外學術界直接從國際公共產品視角分析全球金融治理問題的研究較少,周帥(2018)直接以《全球金融治理變革研究——基于國際金融公共產品的視角》為題,從國際金融公共產品的視角分析全球金融治理變革問題,探索國際金融公共產品的基本概念、類別、供求等基本理論,從全球和區域兩個層次探討全球金融治理變革的缺陷和改革的必然性,國際層面通過構建國際金融權力指數,來量化分析變革美國金融霸權治理的結構路徑,在區域層面以東亞實踐為案例考察了全球金融治理中的區域金融合作,最后提出中國等新興市場國家有效參與全球金融治理變革的策略建議(55)。除了周帥直接以國際公共產品為視角研究全球金融治理體系改革之外,大部分文獻是在國際公共產品研究中針對國際金融體系的某一具體領域展開論述,或在對國際金融體系的某一具體領域進行研究時從國際公共產品的角度進行分析。

杜朝運、葉芳(2010)基于全球公共產品的視角研究國際貨幣體系,認為國際貨幣體系實質是提供一種國際公共產品,由于危機后的負外部性影響和不同利益集團之間的沖突,當前國際貨幣體系面臨的集體行動困境短期內無法得到根本解決,只能局部調整完善,這就需要各國加強合作,尤其需要發展中國家的積極參與(56)

慶幸(2011)提出了國際金融公共產品的概念并探討了其特征,認為國際金融公共產品存在霸權國供給和供給不足的供給現狀,指出從東亞以及國際層面看中國已經從國際金融公共產品的需求消費方轉變為供給方,并提出了為更好地發揮中國供給國際金融公共產品的作用,努力推進人民幣國際化、推進供給主體多元化等方面的策略建議(57)

章玉貴(2015)分析了全球金融公共產品供給不足的問題,認為金磚銀行成為指標性全球金融公共產品是可行的,但是面對挑戰與阻力,金磚銀行必須同時做好制度安排與能力建設,這一過程實現的關鍵要素是人民幣的國際化,而中國要抓住這一機遇鍛造“金融資本力”,以增強競爭力,維護自身在全球金融體系中的核心利益(58)

楊伊、蘇凱榮(2015)以金磚國家開發銀行作為小集團聯盟范例,研究國際公共產品的集體行動博弈路徑。該文以奧爾森集體行動理論的集團理論為基礎,運用博弈論的分析方法,論證金磚銀行作為小集團聯盟供給國際公共產品的必然性,通過金磚各國之間的博弈分析,提出有利于中國的博弈策略(59)

李娟娟、樊麗明(2015a)從國際公共產品的視角分析金磚銀行的經濟學邏輯,認為從經濟學的意義上說,金磚銀行是金磚各國集體行動的產物,本質是一種國際公共產品。由于其“非排他”的特性和激勵不足,金磚五國因存在“搭便車”和機會主義而陷入集體行動困境。研究分析了金磚國家開發銀行成立的機制和路徑的經濟學邏輯:通過建立金磚銀行,在“討價還價”博弈過程中建立“成本分擔、收益共享”的制度,調整了其成本—收益結構,增強了合作激勵,使非合作博弈轉向合作博弈,從而克服集體行動困境(60)。李娟娟、樊麗明(2015b)以亞投行的成立為范例,研究國際公共產品供給的必然性。該研究運用博弈論的方法,認為國家異質性使得各國在參與集體行動的過程中形成不同的策略集合,確立各自在集體行動中的地位,使國際公共產品供給得以實現。他們運用這一理論探討亞投行成立的原因,并建議中國不僅要謀求本國利益,而且要積極建立與他國的多邊合作,共同促進國際公共產品供給(61)

錢亞平(2016)認為在美國霸權治理的全球金融公共產品供給中,各層次國際公共產品面臨供給不足、供不應求和供給競爭。金磚銀行所代表的金磚合作,為金融治理提供了平等、公正的新治理理念,打破了全球金融治理“中心—外圍”的傳統模式,推動了全球金融治理格局向平等合作的模式轉變,改善了全球金融公共產品供給(62)

袁健、王家藝(2016)從全球金融公共產品供給的角度研究了中國資本項目的開放,認為導致中國資本項目開放進展速度慢的根本原因是全球金融公共產品并不具有“公共”的基本特性以及供給的嚴重不足。因此,應當積極構建面向周邊乃至全球的金融公共產品供給體系,加快雙邊資本流動,為中國資本項目開放提供有利的國際金融環境(63)

王飛(2017)從全球公共產品的視角分析金磚國家的金融合作。他認為金磚國家金融合作這一新型國際金融合作組織,實質是一種制度化的全球公共產品,而這一全球性公共產品的供給面臨利益不一致、增長放緩、制度化不足等困境,并提出了走出這一困境的政策建議(64)

劉洪鐘、周帥(2017)從國際金融公共產品的視角研究金磚國家金融合作的定位與包容性提升,認為金磚國際金融合作實質是國際金融公共產品的供給,運用其供給激勵方法和“包容性三角結構”來分析金磚國家金融合作的定位和提升包容性的措施(65)

葉芳(2018)從區域國際公共產品的視角分析金磚國家的金融合作。探討了金磚國際金融合作的區域公共產品特性,并運用基于國家異質性的博弈模型論證了金磚國家之間的金融合作是小集團走出集體行動困境的關鍵,認為金磚合作會廣泛代表發展中國家利益,推動國際貨幣體系的更合理更公平的改革(66)

李俊久(2018)從國際公共產品的角度分析人民幣及其國際化。他認為貨幣本身就是一種公共產品,具有非排他性、非競爭性、非分割性等特性。人民幣作為后起的國際貨幣,還具有國際公共產品的三種特性。他提出要推進人民幣在貨幣金融治理、最終產品市場、開放資本賬戶、官方發展援助、基礎設施建設等五個方面的有效供給,并提出推動人民幣國際化的政策建議(67)

三、文獻綜述評析

通過對以上文獻綜述的整理可以看出,當前關于全球金融治理的研究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但仍然存在一些不足,有進一步研究的必要。

第一,對全球金融治理概念的內涵和外延沒有明確的定義。概念之間的內涵和擴展是完全不同的,但它們通常被混合使用在不同的研究背景或場合。理論界仍然沒有給出統一的科學定義、明確的解釋。這使得學者們在研究全球金融治理的相關問題時,容易在學術上、理論上和政策制定方面出現對定義的濫用和混淆。把全球金融治理等同于全球經濟治理,混淆了全球治理不同領域的界限,特別是在經濟和金融領域。經濟學和金融學雖然密不可分,但全球經濟治理側重于經濟增長的直接目標,而全球金融治理側重于維持全球金融體系的穩定的目標。因此,對全球金融治理的研究需要側重其金融屬性,要和全球經濟治理區分開來。

第二,對全球金融治理理論缺乏統一系統的深入研究。當前的相關文獻,主要是對策性定性研究,很少有人對全球金融治理進行全面、系統深入的研究,還沒有形成統一完整的理論體系。大部分研究是針對某些具體領域或議題開展的,對其基礎理論、概念內涵等的深刻研究很少,特別是沒有一個完整的理論分析框架和一套濃縮理論和方便對話交流的概念體系(68)。全球金融治理包括國際貨幣體系、國際金融機構、國際金融監管及宏觀經濟政策協調等諸多全球性金融問題,這些問題的治理本身并非易事,更何況它們之間還具有錯綜復雜的相互聯系及影響。而現有的理論研究或決策制定主要是基于經驗的定性分析,缺少系統的理論指引,缺少對一個系統的理論應具有的基本假設前提、關鍵概念、內在約束、運行機理、核心問題等的深入研究。

第三,針對全球金融治理問題,更多的是定性和策略方面的研究,從國際關系、國際政治等視角來分析問題,但缺少標準化的理論研究模型或分析框架,研究全球金融治理及中國如何參與的相關文獻更少有理論模型或實證分析。例如,當前全球經濟不平衡的背景下,對全球主要大國的增長與衰退和全球金融治理能力的關系問題缺乏深入的實證研究,在分析全球金融治理中涉及的具體問題時缺乏邏輯、不連貫和較為膚淺。運用博弈論及其分析框架,對深入研究中國在全球金融治理中面臨的成本與收益、理性選擇參與策略是非常有幫助的,這是一個非常有效的分析工具,但當前該領域的研究成果在國內外學術界很少見到。

第四,國際公共產品理論為全球金融治理問題提供了新的分析視角,雖然從國際公共產品視角出發對在全球金融治理相關領域的研究不多,但已經有了一定的研究成果,很多學者在此方面也做出了大量的努力和貢獻。今后仍有進一步研究的必要性,因為這些成果主要是從國際公共產品供給的角度研究全球金融治理的某一領域,如國際貨幣體系、新型國際金融機構(亞投行、金磚銀行)、人民幣國際化等,從整體上對全球金融治理體系的研究并不多見,因而使得這一領域的研究缺乏連貫性、完整性和系統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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