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PREFACE

國際經濟制裁的一個棘手問題是，既要追求制裁有效，又要確保制裁人道。傳統理論認為，制裁損失是決定經濟制裁成敗的關鍵因素，當制裁損失足以讓目標國無法承受時，制裁的政策目標才有可能得以實現。然而制裁實踐表明，通過讓目標國承受巨大的代價來提高制裁的效果，其結果常常事與愿違。尤其是國際組織采取的多邊經濟制裁，不僅制裁可能失敗，而且還會給目標國造成嚴重的人道主義危機。那么將人道主義考慮納入制裁政策和制裁實踐過程中，勢必會降低制裁的損失，反過來又會影響到制裁的效果，且部分實踐證明，制裁所造成災難并沒有因采取人道主義措施而得以有效避免。魚和熊掌不可兼得，現實使得制裁政策的制定者們陷入了兩難困境。這就引出了一個值得探討的現實問題，為什么會出現這一種情況？如何在經濟制裁的有效與人道之間進行取舍平衡？此外，為了應對這一難題而將人道主義考慮納入經濟制裁的決策和執行過程中，為什么仍然無法避免以上尷尬的困境？

作為對上述問題的回應，本書將研究聚焦于經濟制裁有效與人道的權衡。在圍繞人道主義措施對于經濟制裁有效性的影響評估上，本書將觀眾成本的理論引入到經濟制裁的博弈模型中來解釋經濟制裁有效與人道的權衡問題。因為在決策者看來，經濟制裁所導致的危機中，中途讓步或未能兌現先前的承諾會遭受觀眾成本的懲罰，即外界的壓力。而在經濟制裁雙方的博弈中，不僅存在傳統意義上追求功利性目的的觀眾成本，同時由于受到國際倫理原則和道德規范的作用，也存在基于價值性判斷的觀眾成本。所以，無論是在追求經濟制裁的有效性，還是在給予相應的人道主義考慮，觀眾成本為制裁雙方的決策者提供了更多對抗博弈的機會。

隨著全球化、信息化步伐的不斷加快，媒體對國家間事務的關注和介入程度不但加速了以上觀眾成本的形成，而且也明顯提升了其對于經濟制裁整個過程和結果的影響效果。因此，作為理性的決策者，在經濟制裁有效與人道的權衡中必須要充分考慮這一因素對于損失與收益的預期影響，這樣才能更為合理地做出策略選擇。

也正是基于以上邏輯思路，本書認為，經濟制裁中的人道主義措施并不制約制裁有效性的發揮，將人道主義考慮納入制裁的過程中將有助于降低觀眾成本的壓力，有助于維系多邊經濟制裁合作。如果制裁政策已經使得目標國爆發了人道主義危機，那么向目標國提供人道主義援助要遠好于采取人道主義的例外措施。此外，人道的權衡不應只停留在文字的表述上，例如當前所謂的“針對性制裁”和“聰明制裁”，而應該在實際制裁領域的選擇上給予更為人道的關懷，在一些關乎目標國“生計”的領域和商品上應盡量避免“一刀切”式的貿易禁令，在制裁之初就應留有一定的彈性空間，以防止“政治獲益、民眾受苦”的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