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寓榛看到邊境不寧,皇帝又不問國事,大建宮觀寺院,修道煉丹,一心只想成仙,不顧百姓死活,便為民請命,他充滿信心地說:“必世之仁,博厚高明悠遠之業……此則在陛下一振作間而已。”要求皇帝整治朝綱,因此觸怒了皇帝,被關進詔獄。
之后皇上連日重病,這次病來的兇猛,太醫束手無策,朝廷人心惶惶,這些日子來疾病纏身,精神恍惚,思維混亂,無法集中注意力,產生幻覺,情緒不定,性情大變,懶散迷惑等各種精神病態。梁濤被招進宮中體皇上把脈時發現,皇帝的身體其實啥病沒有,但整天吃鉛、汞超標的“仙丹”,再加上神獸之死一直抑郁成疾。
梁濤也知道皇上寵信這些煉丹的道士,尤其對于元清真人是言聽計從,自己說了真話,皇上也未必會信,而且這元清還會伺機報復不會饒了他,自己說了假話,到時候皇上出了事兒,自己同樣脫不了干系。糾結再說還是委婉地告訴太醫皇上生病很大的原因就是太相信這些煉的“仙丹,大臣們連名上奏這元清是一個妖道,妖言惑眾,迷惑皇上,還下毒毒害皇上,要求皇上重辦元清,迫于壓力皇上將元清打入刑部,聽候發落,在此期間不能動用私刑。
經過幾日的調理皇上慢慢恢復了,楚竹不分日夜的在皇上身前照顧,皇上也深受感動,對楚竹大為贊賞,楚竹年少有為,而且在難民之舉深的百姓認可,有仁愛之心,對百姓實施仁政,禮賢下士,在他重病期間也一直竭力輔佐太子處理朝政,很大臣受信賴。
反觀太子在伺候皇上期間,絲毫沒有擔憂的神情,依舊是全無傷感之意,甚至還與人宴飲作樂,使得皇上極度憤怒,將其遣回東宮。這太子楚睿年少時喜好經書儒學,也時常由皇上親自教導為人寬博謹慎,后來冊封為太子反而貪婪酒色,聲色犬馬,缺少仁慈之心,皇上越來越覺得他沒出息,將來難當重任,一度起了易儲的念頭,而次子楚竹卻越來越得皇帝的喜愛。
前些日子皇上重病之時聽說太子私自定制龍袍,還讓太子宮中的人都跪拜他,朝中有人議論太子有異心,在此之前,就有官員彈劾太子的種種惡行可謂是表露無疑。太子生活奢靡,極度貪婪,甚至頻繁指示自己的親信和下人向官員索賄,影響非常惡劣;太子對于兄弟和朝臣的態度可謂是驕橫之極,引得了其他皇子的反對以及朝中大臣的一致反感。
同時,皇上也本人對于太子這些年所作所為也愈發的不滿。此時二人之間的矛盾已經不斷激化,對太子其是極度的不信任,因此在這樣的情況下,皇上感到自己處在了更是日夜提心吊膽,坐臥不安。
太子黨羽見皇上有朝令夕改儲君之意,趁著皇上這次大病不如直接逼宮,讓皇上下旨直接傳位給太子,這次人員多達二十余人,朝中多位重臣參與其中,有人走漏了風聲皇上極為震怒,讓珖王暗中開始徹查此事,最終的結果更加讓皇上觸目驚心,國法若要是不伸張,鼠輩橫行永猖狂。
原來,作為皇太子心腹的步軍統領圖托父子,伙同李誠默,借“替皇上祈福”是假,幫助自己“緣結朋黨”是真,目的就是為了太子能夠順利繼承皇位而進行結黨,并且密謀計劃著種種“陰謀”。
神獸之死也是太子派人去做的,最后下令讓楚竹去將這些背后的人徹查到底,皇帝雷霆震怒,在朝堂痛斥太子的罪行,主要方面包括:
太子暴虐無道。協理政務期間,太子楚睿侮辱廷臣,作威作福,私造龍袍又勾結內閣大臣,恣意貪婪無度,以致下人生怨;太子正式被廢圈禁在安陽宮內,讓他從此成為了一介囚徒。
此次逼宮未遂,皇帝終于在朝會召集諸皇子和大臣宣布:
“太子楚睿逼宮犯上,大逆不道,狂疾未除,大失人心,斷非可托付祖宗弘業之人,故予拘執看守。”
最終將楚睿的太子之位廢黜,并將其永久性的圈禁在了安陽宮之中。
后來才知廢儲只不過是一場有預謀的計劃,有人仿造了太子手諭,進而使得禁軍調兵包圍了皇上行宮,營造了太子“叛亂逼宮”的假象,皇上也在這樣的危機局面下廢黜了楚竹的太子之位。
皇家沒有親情,有的只是權力之爭罷了。
與此同時,定海總督王圣命令千戶白仁率部隊先行至海口,然后在福清柳尾設陣伏擊倭寇,與白仁率同行的部隊根據地勢駐兵自保。白仁率刺血立誓,表明要與倭寇決一死戰。
岳銘也奉旨去了定海抗倭,大軍擊退倭寇退回到東螺島上,龍彪在這次被逮捕,岳銘在繳獲的物資上發現鋼炮用的彈簧和零件和裴世蕃當時在礦場冶煉出來是一樣的,難怪他要隱藏身份這挖鐵礦也就算了竟然私造兵器看來裴世蕃和小澤來往是和軍械兵器有關,現在就是讓龍彪如實招來這裴世蕃私通倭寇,這裴家就離倒臺不遠了。
他匆忙趕到了詔獄之后,審訊人員說龍彪已經死了,飲食中毒不是意外,他的死能左右很多事情,只是這個龍彪死在總督府的監獄里看來這府里早就被人安排細作了,看來他得回京一趟…
裴棋極速進來道:“公子聞詢龍彪死了”。
裴世蕃半倚半靠在椅子上隨意地翻著書抬眸看了一眼說道:“沒吐出什么吧”。
裴棋斟酌了一下道:“據安排在刑部里的人說沒有,但他曾和岳銘談條件想要擬一份公子通倭的口供讓岳銘放了他”。
裴世蕃停下翻閱的書坐立起身發出了疑慮:“哦?”
裴棋道:“不過我們的人行動及時在他開口之前便除掉了他了。”
裴世蕃憂心忡忡地說:“楚竹不是傻瓜這小澤跑了,他還想憑著龍彪去邀功呢,怎么會這么輕意放過他,翟輕衣呢?”
裴棋沒想到公子突然問起翟輕衣不由得噤若寒蟬道:“自從燒毀船只以后,她便一直下落不明”。
裴世蕃將書卷了起來扔在桌子上大發雷霆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裴棋令了命立馬退出去了…
“你怎么了?”慕苡柔來裴府是想跟他說一聲自己要查出程家案子的兇手,姝婉來信說龍彪已經被抓獲了,從他口中得知是小澤給他的奪魂引毒,至于其從何而來也不知道要解開心中的疑惑只能自己去解開,她今天是想來跟裴世蕃說這件事的,雖然裴世蕃說幫她可依然沒有任何消息,見他一個人直勾勾地站那兒出神,臉色陰晴不定,一副憂慮沉重的樣子,應該和最近政變有關。
見慕苡柔來了裴世蕃驚喜湊近道:“這么冷的天,怎么穿著如此單薄過來了?…是不是想我了”瞧著她的眼神晦暗的像一旺深淵
慕苡柔道:“朝中的事我聽說了,你應該不會被牽連吧”
“你不用擔心我,我倒想看看,誰能一手把天給遮了!”裴世蕃毫不在意地說
“可是有些事看起來不足半兩,放上秤就是千斤也打不住”慕苡柔憂慮道。
裴世蕃悶了口氣嘆道:“水至清則無魚,這所謂忠臣、賢臣、良臣誰能分的清呢!這些事情誰又是對或是錯,向來都是他人論是非”。
“人心要知足,如果心太大太滿,就會漏的一滴都不剩,居高常慮缺,持滿每憂盈。安而不能忘危,存而不能忘亡,治而不能忘亂,審時度勢,進退有度,才能走得更長遠、更穩妥。”慕苡柔勸誡道…
裴世蕃瞧著她一臉認真地說著心中不免感慨,那滿臉的縱容寵溺地微笑道:“郡主此番言語令下官茅塞頓開,今后一定時刻謹記在心”。
她好心勸誡看他一臉輕浮還跟自己開玩笑,沒好氣地伸手要去捶他被他躲開,兩人嬉戲了一會兒…
裴世蕃之前就找了專門會做大理菜的廚子來府上,想著有一天柔兒來府上讓她嘗嘗家鄉的味道,今日正好特意命令人做了很多菜,自己也開心喝了許多酒,他想起兩人在青埂峰那日。
傍晚時分慕苡柔提議一起去釣魚,他自然是十分樂意只要她開心就行,兩人坐在枯松澗的湖邊,慕苡柔輕輕地向他靠攏在肩膀上,依偎而坐他露出一個舒暢的笑,燦燦的夕陽余暉給江面染上一層粼粼金光,不時有魚兒躍起,尾巴甩一道水痕,釣魚竿突然一動,裴世蕃放下簫抓住釣魚竿使勁一提,一尾魚咬著餌在空中活蹦亂跳地擺著尾,他將魚放在一旁的籠子里。
晚上回去之后還是慕苡柔親手做的魚湯,說小時候調皮和哥哥兩人將他父王的金魚撈出了煮了,結果又腥又苦,兩人還被罰著跪在院子里頂花瓶,一想到她小時候可愛調皮的樣子逗的他捧腹大笑,飯后慕苡柔說她要去東螺島,見他執意不肯,最后她只能先答應留在京城…
這元清是梁桌一手舉薦,到詔獄已有半月之久,也不見他們來提人可當真是沉得住氣,從一開始裴世蕃就覺得這人接近皇上的動機不純目的并不簡單,他曾派人去游說過,都不曾給予回復,一直以來都不太喜歡此人,這人背后不只是梁桌,他曾查封過元清和太子的一封密信,是關于他貪贓受賄的罪證,令他沒想到的是竟與太子一直有聯系,如今這元清是在詔獄每日被嚴刑拷打,不過他一直拒不開口…
“公子”
“事情辦的怎么樣了?”裴世蕃正饒有興趣地喂著鳥兒,這只釋槐鳥是前幾日從西域的一個貨商那里買的,他正想著將此鳥送個柔兒去玩兒,藍桉已遇釋槐鳥,不愛萬物唯愛你!
“御林軍已經查封了追遠閣,這元清真人倒是嘴硬到現在還不曾開口”
“不就是一個江湖術士,真以為自己是神仙,之前仗著皇上的恩寵對我們裴家指手畫腳”。
“小的已經交代過刑部,讓他們好好招待著”裴棋道
“下手注意點把人弄死了,皇上那里就不好交代了”裴世蕃示意道
“是,小的明白,不過還沒審出什么”裴棋偷偷瞥了一眼回復道
“一幫沒用的東西,那個太監呢?”
“還沒有找到他,小的一時不慎,讓他跑了,去追的時候就不見了蹤影,不過我已經派人去跟了,一時半會出不了城”裴棋咽了口唾沫緊張回復道。
“把人給我找到,萬不可讓楚竹他們先找到”裴世蕃怒道
“小的明白”
“走,跟我去趟刑部,我倒要看看他嘴有多硬”裴世蕃打算親自去招待一番這個元清真人
裴世蕃披著深灰色的秀錦披風到了詔獄,此時的元清被打的皮開肉綻,血肉模糊,蓬松污垢的頭發沒有一點之前的仙人之姿,旁邊的獄卒還在往元清身上抽著鞭子。見來人是小閣老,紛紛行禮道:“大人”
“別停繼續啊”裴世蕃不以為然地說了句
另一個獄卒繼續抽著鞭子“啪!”清脆的聲音在空中響起,緊接著便是落在人肉身上的聲音。
“怎么樣?他招了嗎?”
“回大人,還未”獄卒答道
“為什么呢?就不知道加大用刑,舍不得?”裴世蕃冷聲道
正要用刑之時梁波匆匆進來呵斥道:“住手”
“這么巧梁將軍也來這兒呀”裴世蕃道
“皇上只是讓審問,并沒有讓用刑罰,什么時候你們刑部變成了屈打成招的地方”梁波瞧著元清滿身傷痕,恐怕時日無多,不如趁此可以推波助瀾一番,一石二鳥
“這屈打成招不也是招嗎?難道梁將軍在戰場上見得死人不多嗎?這點傷痕都見不得,更何況他不是自詡天尊弟子嘛,與我們凡人不同,這普通的刑罰對于他來說根本無足輕重嘛”裴世蕃在一旁道
“他可是皇上親封的,如果有個三長兩短,恐怕會與裴大人脫不了干系吧”梁波對著裴世蕃警示道,說完冷笑一聲轉身離開,此事結局與裴世蕃料想的不同,第二日這元清真人因受刑不過便死在了獄中,據裴棋說還交了一封東西上奏給皇上…
太子一事結束不到一個月
梁桌齊承安等大臣一眾上書彈劾裴世蕃貪污腐敗等事,皇上還在逼宮一事的震怒中,聽到這個消息更是勃然大怒
齊承安拱手行禮道:“皇上臣有本啟奏”
“說”皇上坐在龍椅之上翻閱著這些奏章都是參裴世蕃的
“都察院御史參工部左侍郎裴世蕃私擅絕賞,廣致落遺,使選法敗壞市道公興群小竟趨要價轉巨,請皇上嚴懲此人”
“工部左侍郎以權謀私貪贓枉法欺上瞞下臣請皇上責罰以昭皇上平明之理”內閣大臣郭嘉緊隨其后。
許階眾臣道:“臣附議”。皇上怒火中燒下旨核查裴世蕃。
裴政接到圣旨十分慌亂,渾身顫抖,兩腿哆嗦的幾乎站不穩,像弱不禁風的老樹干,裴世蕃見父親如此撿起圣旨看了一眼神色自若,裴政一下子癱坐在羅漢椅上道:“大禍臨頭啊,早晚有這么一天”。
裴世蕃思前想后道:“爹,你別著急啊,皇上旨意并未將孩兒的過錯遷怒與你,只是礙于群臣之面責您未盡管教之責,有失皇上的倚重命您,致使歸家雖然皇上命人審查孩兒的錯誤只要皇上對您的情分不忘,孩兒就有辦法全身而退還不駁皇上的面子”。
裴政見他如此鎮定想必是有解決的辦法問道:“你想怎么做”?
裴世蕃從容不迫地答道:“爹您得陪我演出戲”。
裴政今日也沒做素日的那乘抬輿,偌大的年紀竟徑自從漫天的飛雪走向大殿的石階,幾個太監都懵了。裴世蕃這時立刻跨過大殿門檻從太監手里接過那把傘倏地撐開追了下去,罩在父親的頭上。
裴政上了臺階又站住了,不看身后的兒子,只望著白茫茫的飛雪道:“將傘拿開。”
“爹!”裴世蕃這一聲叫得近乎慷慨赴義
“您老替皇上遮風擋雨,兒子可一直在替您老遮風擋雨!要殺要剮我一個人當了,不牽扯您就是。”
裴政這才慢慢側轉了頭望向兒子,滿頭滿臉的雪花,不知是雪水還是淚水道:“裴世蕃,我告訴你。朝中只有一個人可以呼風喚雨,那就是皇上!不是我!更不是你,你和你用的那些人沒有誰替我遮風擋雨,全是在招風惹雨!扔掉你手里那把傘,它救不了你,也救不了我裴家。”說完徑自一個人任跪在殿外,憑暴風雪滿頭滿臉滿身打著,裴世蕃見狀也隨即俯身跪在一旁。
一直在殿內的皇上聽著外面,裴政一聲聲凄厲的請罪聲,心里也不是滋味,他看著面前站著的岳銘,不由感慨道。
“這人吶,年紀大了,就忍不住想起年輕時候。梁桌,裴政,齊承安都是朕身邊的左膀右臂。這些年,裴家確實是肆意妄為了些,朕心里也都有數。
皇帝此話一出,楚竹心中便是一驚,抬頭看看皇上的神色。
“你可知帝王的馭臣之術,其中最為厲害的便是緹騎四出,暗探遍布,時刻偵知那些握有重權大臣的動向。偶有例外,便是對一些有異常舉動的中下層官員,也會派人布控,朕之所以而三地縱容他們,是因為他們父子,一直對朕忠心耿耿。”
皇上抬起下顎,沖著殿外點了點,“你看看外面,天這么冷,還下著大雪,裴政如此年邁還替兒子求情,朕又如何能鐵石心腸地置之不理呢?”
楚竹此時心中大驚,父皇這般言論,怕是動了要寬恕裴世蕃的心思。忙道,“父皇仁心是百姓之福,但裴大人在百姓心中的惡名,兒臣擔心,恐會損父皇清譽。”
皇上先是臉色一變,一臉嚴肅地看著楚竹,指著他道,“你倒是直爽,不走中庸之道。”
楚竹斟酌著圣上的話,微微一鞠躬,道,“忠言逆耳”
皇上點了點頭,沒有再接著下去,揮了揮手,讓好生探查裴世蕃貪污一事,不可叫人捏造事實。
楚竹應聲離去,心中卻生出些無力感,憑著這陛下對裴家的寵信,要想擊垮裴家怕是并非易事,至少,此番裴世蕃貪污之事,是不足以撼動裴家的地位的。
剛出殿門,外面的風雪便迎面吹了過來,臺階下,裴家父子跪在雪中,裴政聲音嘶啞地喊著,全然沒有了他們不可一世的模樣。
楚竹瞧著他們,裴世蕃也抬頭看著他,如這般狼狽之下,竟然還能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樣,那雙眼還透著些桀驁的神色。
楚竹心中冷笑,投給裴嚴世蕃一個不屑的眼神,大步從他身邊走過。
裴世蕃這步苦肉計著實用得不錯,陛下終究還是心軟了,親自出來瞧了他們,雖然狠狠地訓斥裴家父子,可還是念著情分,惦記著雪天濕冷,叫他們回去。
望著陛下的背影,裴世蕃知道自己這步棋算是走好了,如今只待那些人出手了。裴世蕃扶起裴政,替他撣下膝蓋處的雪,父子二人攙扶著往宮外走去…
接著幾日果然不太平,刑部都察院大理寺,各處都有人在針對裴世蕃這事做著小動作,還有不斷刺探三法司查案進程,更有甚者,在公開場合大放厥詞,痛斥裴世蕃的種種“惡行”,以此來和裴世蕃撇清干系。
那股勢力,雖然可怕,但這內閣首輔畢竟還是裴政在做,陛下沉迷于修仙練道,大多事務,沒有裴政的首肯根本到不了陛下那里。
即使那些人現在沉不住氣,上躥下跳著,對這點也是無濟于事。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即使三法司的幾人都被那股勢力控制著,也還要看著裴世蕃的臉色。
這日,裴世蕃終于同意了三法司問案的請求,刑部大理寺都察院的官員一早便到了,等到晌午,才見裴世蕃悠哉悠哉地前來,沒談幾句,表示用膳的時辰到了,裴世蕃提議要在此用餐,邊吃邊談。
大理寺卿是裴政的學生,立刻著人前去準備,裴世蕃又表示這衙門四處漏風,要衙門里的捕快做屏風,替他擋風。
“你覺得一干兩合適嗎?”裴世蕃看著刑部尚書,故意拖長聲音一字一句問道。
“合….”刑部尚書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敢將合適兩個字說出口。裴世蕃陰戻的視線直直落在他身上,叫他從心底有些發怵。
“還請小閣老明示。”幾番權衡之下,刑部尚書還是沒敢逆著裴世蕃的意思來,站起原本面色沉郁的裴世蕃頓時大笑起來,指著刑部尚書的座位,連連叫他坐下。嘴上推脫道。
“這說哪里的話,我這案子全靠你們會審啊,何談明示一說呢?”裴世蕃目光掃過眾人,話鋒突然一轉,臉上的笑容也收斂了幾分,“不過,這畢竟要顧及陛下的顏
面,還是不宜超過一干兩,八百兩如何?”
裴世蕃此話一出,原本都鴉雀無聲的廳內,頓時變得嘈亂起來,眾人皆在左右竊竊私語著。刑部尚書面露難色,遲疑道,“這……這怕是不好和陛下交代吧?”
“此言差矣,若是不按著這個來,你們三法司才不好交代啊!”裴世蕃笑著回道,可言語間卻帶著威脅的意味。
“小閣老考慮的極是,我等按著小閣老的安排定是沒錯的。八百兩,就八百兩。
就在眾人還交頭接耳時,一旁一直沒有做聲的大理寺卿開口道。
裴世蕃很是滿意地點了點頭,示意大家接著用膳。
這事,門外值守的侍衛突然走了進來,沖座上的幾人施禮,道。
“啟稟大人,岳指揮求見。”
一聽岳銘到了,刑部尚書頓時看向裴世蕃,“這岳銘向來剛正,若是被他瞧見我們在這里用膳,報上,說我們瀆職,怕是會惹上不悅呀。”
裴世蕃卻不以為然,慢條斯理地吃著菜:“怕什么?皇上修玄的時間都不夠,哪有時間管這事?”
沖侍衛揚了揚下顎,“讓他進來。”
很快,岳銘挎著樸刀,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
掃視了飯桌上的眾人,眸光冰冷,冷聲道:“原來諸位大人都在啊!在下冒昧了。”
眾人皆垂手不敢應聲,唯有裴世蕃抬起頭漫不經心地問道:“岳指揮此番,是來找我的?”
“皇上命我來了解裴大人貪污之事,這才知道原來裴大人來了這里。這里地方小,原本還以為裴大人不會適應,如今看來,倒是我多了。”說罷,岳銘的視線再次掃過在座眾人。
眾人先后被裴世蕃和岳銘的眼神洗禮,一陰戻森冷一凌厲狠辣,一笑中帶怒一不怒而威,都叫人如芒在背,坐立難安,岳銘的目光,嚇得了其他人,卻嚇不住裴世蕃。只見他一個人悠然自得地吃著桌上的佳肴,將岳銘那帶有深意的話直接置若罔聞。
一時之間,只聽得裴世蕃筷子和碗碟偶爾碰撞在一起的聲音,過了許久,裴世蕃吃好后,才放下筷子道:
“岳指揮得正好,三法司剛剛有了結果,定我貪墨紋銀八百兩,你可以去上報了。”語氣之云淡風輕,好似一句今日吃什么的日常對話。岳銘幾乎就火冒三丈,看著眾人,問道
“是嗎?”眾人原本就低著的頭聽到此處更是將頭俯的更低了,刑部上書暗中審案的結果上奏之后,皇上也沒說什么此事就此作罷…
“恭喜小閣老,藺寓榛被壓入詔獄調查了”紀修塵道,旁邊的婢女在一旁伺候著三人。
范閑云一臉諂媚道:“若不是小閣老心善多次勸諫皇上,依皇上的性子恐怕是要將此人千刀萬剮,竟敢在朝堂如此頂撞皇上”。
裴世蕃聽完這句話,沒有多言,神色平淡,嘴角似噙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緩緩往身后的椅背上一靠看了看旁邊坐著的兩人道:“何來之喜啊?一個連給我提鞋都不配的藺寓榛哪值得我大費周章,我要對付的是另有其人”。
“梁桌這個老狐貍竟與三皇子勾結一氣,不過元清是梁桌一手舉薦的,怎么會和太子一事有染,還有許階怕是不會輕易認輸”。
范閑云氣憤地說道,這次被彈劾一事多少是少不了楚竹在暗中支持朝中官員去做的,”裴世蕃端起手里的酒杯,看著里面有些晃動酒水,云淡風輕地說道:“元清之事另有蹊蹺,這素來打蛇打七寸,我們就等著他自投羅網,到時候就以勾結邊疆為由彈劾他們,將他們連根拔起”。
紀修塵道:“還有岳銘那個毛頭小子,這他是生是死,還不是皇上一句話”。
裴世蕃嘴角上揚一絲冷笑也不語…
范閑云阿諛奉承地說:“這天下雖說是皇上的,可皇上還不是聽裴家的”
說著不忘行了個奉承的禮又道:“人臣之道權謀之術,小閣老當是舉世無雙啊”
裴世蕃聲色冷決道:“我要讓他知道,他的頭上,只有一片云,那便是我裴家”。
紀修塵道:“對,這么多年跟裴家作對的都沒有好下場.朝堂之上大事小事雖說皇上說了算,可皇上還不是聽小閣老的”。
裴世蕃笑逐顏開道:“慎言慎言啊”。
三人哈哈大笑有說有笑…
御書房商議。
“這群蠻幫流寇,竟敢如此猖狂了,這王圣是怎么鎮守的?”皇上將手里的折子狠狠拍在桌子上,怒道。
他對面的眾臣子皆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出的站在那里。這御書房內,頓時安靜的有些可怕。
“陛下,臣聽聞,因為近些年倭寇多次侵犯沿海,之前姚之境自以為太平,便放任將官怠忽職守,沒有盡到總督之責,這才導致倭寇以為有機可乘,此事不關王圣,這定海是之前因他們督察不利所導致”人群中,忽然有一人站出,打破了殿內恐怖的安靜。
是誰這么大的膽子,敢在陛下盛怒時開口呢?原來是,工部左侍郎裴世蕃,既是他到也不奇怪為何會如此膽大了。
他接著說道:“他們再次進犯,姚之境也是消極以待,這才導致營口港落入倭寇手里。”
話一說完,裴世蕃又神態自若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站好。
池仲憲趁機出列,將戍守營口港口的將領聯名上書彈効的折子呈上,請求處決姚之境,以免軍心不穩。
皇帝接過從內侍遞上的折子,略掃了一眼,不過是些義憤填膺的句子罷了,他抬起頭,看著站在最前排,卻一直垂首不語的裴政,問道。“閣老,對此事有何看法啊?”
裴政微微抬起頭,站了出來,雙
手作揖先行了禮,才說道,“之前皇上念他守城多年只是將他調任,現下他依然玩忽職守,罪責難逃,請上降旨論處。”
皇上也不表態,又點了許階,許階沒有揪著姚之境的事情表示看法,只提議要找一個能夠克制倭寇的將軍,早日收復港口才是。
皇帝聽完,當即命人擬旨,調高俅接任總督一職,然后便讓眾人回去了。
“小閣老,”
裴世蕃披著藏青色錦緞披風,里面穿著赤色銀絲暗紋的交領直綴,衣領袖口皆繡著云團圖案,整個人漫不經心地走進刑部的牢房,身后跟著大理寺卿。
旁邊一人卿恭恭敬敬地將裴世蕃帶到一處單獨的牢房前,隔著牢房的木欄桿,牢房里沒有陽光,整個人縮在黑暗中,只勉強看到這里面的草堆上坐著一個渾身臟兮兮蓬頭散發的男子,聽到動靜,男子抬頭看了過來。
“想不到啊,我們不可一世的藺大人也有今天。”裴世蕃看著他如今的樣子,這人倒是不錯矢志為國,可惜不得變通,韜光養晦,不知何時與昭闔公主竟情投意合,這昭闔公主皇上早有意指給池固,與公主私密往來因而惹怒了池家,可惜…想著,裴世蕃嗤笑了一聲,把玩著手里的扇子,示意一旁的大理寺卿,“把藺大人提出來好好審一審吧。”
人被帶到了一間審訊室,綁在一根十字的木樁上,裴世蕃坐在一張紅木雕花的椅子上,面前的桌子上的酒杯里也早倒好了,由婢女提前燙好的花雕,整個人慵懶地坐在那里,抬眼給身邊的侍衛一個眼神,侍衛頓時領悟,轉身拿著刑具架上的一根特制的鞭子。
“啪!”清脆的聲音在空中響起,緊接著便是落在人肉身上的聲音。
“裴世蕃!你個奸賊,你誣陷忠良,不得好死!”藺寓榛忍住痛感對著面前的裴世蕃咒罵著。
“呵,”裴世蕃冷嗤了一聲,漫不經心地說道,“你便罵吧,我會不會不得好死暫且沒個定數,但今日你定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接著,裴世蕃端起手里的酒杯,將里面的酒水一飲而盡,輕輕說道,“打吧,給藺大人松松筋骨。”
不止打了多少下整個人都成了血人,身上的衣服早已破的不像樣子,順著破的地方隱隱約約能看到他身上那被鞭子抽的猙獰的口子。
“行啦!”裴世蕃將手里的酒杯放在桌子上,將衣袖輕輕理了理,站起身來,款款走到面前,手沖侍衛一攤。
侍衛便恭恭敬敬地準備將手里的鞭子奉上,裴世蕃看著,攤開的手忽然收了回來。
“哎,這哪能這么失禮呢?得給我們藺大人上那個。”裴世蕃用手指向不遠處架著的炭火,里面放著一塊燒的火紅的烙鐵。
侍衛立刻拿了出來,雙手遞到裴世蕃手里,裴世蕃拿過,狠狠地往藺寓榛胸口烙了下去。
“嘶嘶嘶”皮膚被燒焦的聲音伴著藺寓榛的哀嚎聲在屋子里響起,等到沒了聲音,裴世蕃將手里的東西一丟,婢女立刻遞上一塊干凈的帕子供他擦拭。
“給藺大人留口氣”
裴世蕃語氣輕松地突出幾個字,卻叫屋里的人聽之便是一個寒顫。
裴世蕃一步步往牢房的出口走,整個牢獄內都回蕩著藺寓榛的慘叫。
“公子,慕姑娘去了東螺島”裴世蕃剛下朝還沒進門裴棋就急匆匆地跑過來,裴世蕃就知道這群蠢貨靠不住,現下還道又出什么亂子呢
他只覺得心煩意亂,痛苦難堪;向前走一步,心里也更緊張一步,仿佛全身的血液一下子都注人了心里似的
直接將桌案上的東西一袖子摔了一地怒道:“你們這些蠢貨可以去死了,連個小丫頭都看不住”。
接著吩咐裴棋:“你去拿著我爹的牌子,讓戶部這個月,不,連著下個月的軍餉糧草都即刻給王圣送去。再讓兵部前些天壓著的準備撥給定海的鳥銃武器也都送去。你再去賬房拿上一干兩銀子,分給這運送的人。叫他們一刻不得耽誤,用最快的速度送去。”
裴世蕃頓了頓,忍不住咬牙切齒:“你再親自選些人,把柔兒現在身邊的那幾個蠢貨換回來。”
裴棋剛起身時被叫住,讓他寫封信給霍青快馬加鞭送到邊關,裴棋收到命令立馬去著手辦理,裴棋心中擔憂像公子這種人一旦動了兒女情長的心思,就等于有了命門,這以后…
昨日楚竹特意來青怡坊,說起了程家被滅一事,這件事情他也在暗中調查,有一些眉目了,讓她做好心理準備此事和裴世蕃脫不了干系,此事還得從翟輕衣說起,翟輕衣能在程家臥底那么久,都是裴世蕃一手策劃的,包括之前假死也是裴世蕃的計劃之中.翟輕衣在程家這么多年得知奪魂引之毒,而小澤也一直在找這個藥,就是為了研制成功后用在戰場上,可是他們不知道這個毒其實可以解。
這些年來小澤和裴世蕃私下交易獲得了不少利潤,程家有此的秘笈也是裴世蕃告訴小澤的,程家滅門就是裴世蕃出手的,林家當日是因礦脈被龍彪滅門,只是裴世蕃提前出手了,這些事情都是拜裴世蕃所賜,楚竹也在猶豫要不要把這些事情告訴她,但是不能看著她和自己的仇人在一起被蒙在鼓里一無所知,慕苡柔不禁打了個寒顫,之前雖然猜測但是她也不確定,只是心中恐慌…
慕苡柔趴在楚竹的臂彎上笑了,她笑得很急促,像是不過氣來,笑著笑著她又哭了,淚水洇透了他的衣袖,滾燙過后是冰冷,楚竹一動不動地攬著她,難怪他一直著急帶她回京,難怪他一直不肯她去定海,難怪他一直推脫說這件案子查不出來,以他的身份和手段要查這件事簡單不過,這么久了原來真正的兇手是他,原來一直在騙她,她真傻還一直給他找借口,半天,慕苡柔抬起頭看他,她的臉色因為缺氧而緋紅,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她說我要去定海,楚竹要陪著她一起去…
到了定海之后慕苡柔見到了翟輕衣,翟輕衣將事情全部告訴了她,她一心一意為他做了這么多事,癡心一片,他竟將自己轉頭送給了小澤,這么多年在他眼里就是一顆棋子,不用的時候就毫不留情地拋棄,他一直以來就是如此絕情寡義,為達目的誓不罷休的人,翟輕衣嘲諷慕苡柔和她一樣,只不過是更有價值的棋子而已,翟輕衣告訴他這個事情曲靖也可以證明此事,他也是裴世蕃手下的人。
看著慕苡柔如此痛哭她心里真是痛快,情感的大起大落幾乎要擊潰了慕苡柔,慕苡柔癱坐在地上,過了好久,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什么時候流了滿臉的淚,她發狠地擦著臉頰上的淚水,可那眼淚卻是越擦越多,無論她怎樣努力也擦不完,擦不凈。
她一個人精神恍惚地走在街上,精神不濟暈了過去,醒來時就發現自己在一艘船上,船上是幾個東瀛人,上次裴世蕃給了他一個假的沿海布防圖,導致定海一站他們損失慘重,最后只能退守碧螺島,沒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竟然讓他遇上了這個小姑娘,他要狠狠地報復裴世蕃,這一切都是拜裴世蕃所賜,小野要自己的下屬侮辱慕苡柔,慕苡柔苦苦哀求都沒有用,這時紫瑛來了,她呵斥了那些人保住了慕苡柔。
慕苡柔當初回京后她去軟玉樓找過紫瑛,聽說她被一個客商高價贖身了怎么會出現在這里,問為什么要救自己?紫瑛直言你是我的朋友,慕苡柔問紫瑛到底是什么人,和小澤家族到底是什么關系,紫瑛說自己是小澤正雄的養女,這些年在溫玉樓也是家族安排,運輸軍械就是朝中有人故意給她們消息,他們在途中劫了不想半路被人黑吃黑攔下,導致失了兵力,連著幾個駐扎地都被搗毀,還有之前揚州死在監獄里的那人也是他們的人,只不過都是她殺的,其實除了裴世蕃朝廷中還有一人一直和他們來往,正說著楚竹帶了一行人攻了上來,見機紫瑛放了煙霧彈逃走了。
梁桌收到楚竹的來信說按原計劃進行,沒想到一個道士竟還有如此用處,梁波這個一石二鳥的法子用的屬實精妙絕倫,天衣無縫,此舉不僅將太子拉下馬,裴世蕃也囂張不了多久,那個太監早已被半途中被他派去的殺手毀尸滅跡了,這出戲是時候收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