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潮落江平又起風 扁舟共濟與君同
- 青埂峰偈
- 兩袖煙
- 10755字
- 2022-07-22 23:59:37
岳銘從畫舫回來之后,布料店的老板說是看到幾個人將慕姑娘帶走了,看裝扮不像是城里的人,岳銘便猜到可能和龍彪有關,隨即便派人去查,可是還是晚了一步,到龍彪的住處得知人被裴世蕃帶走了。
他派人跟蹤據回來的人報路上遇到一群蒙面人,馬車失控二人墜入懸崖生死未卜,難怪這幾日熊知州調了許多兵馬出去,看來是為了尋裴世蕃,他幾天也親自帶了人去尋,仍然一無所獲,從那么高的懸崖掉下來.恐怕兇多吉少…
裴棋那天在打斗中受了嚴重的傷昏了過去,醒來之后身邊躺著十幾具尸體,公子已不知所蹤,拖著傷尋了一路,沒有任何蹤跡,只在石壁上發現一攤血,難不成公子已經…要是找不到公子,那自己萬死莫辭就不用回去了,于是讓熊知州派兵去搜查,不把這座山翻個底朝天,挖地三尺誓不罷休。
這天裴棋帶著一隊人馬順著山崖尋著下來,這懸崖峭壁,山勢險峻,一路上連個鬼影子都沒見到,尋了許久終于在懸崖下面的枯松澗發現了一對釣魚夫婦,好不容易見著了人,他便上前打聽后得知前三天有兩個重傷之人被他們所救,裴棋欣喜大望,根據他們的描述來看應該是公子和慕姑娘,裴棋立馬責令讓大叔帶他回去見人。
裴世蕃正琢磨著這件事情,怎么會有人盯上柔兒呢,她既沒有暴露過身份,也沒有和誰結仇,可是看那群殺手明顯是有目的性,來勢兇狠,武功極高,分明都是沖著柔兒而來,若不是這次他趕來及時后果不敢想象,回去之后一定要將這件事情查清楚。
“在想什么呢?”慕苡柔端著一碗粥出來看到裴世蕃一直定定地站在那兒出神。
裴世蕃回過神道:“我在想這次對我們下手的到底是些什么人”。
說著走到院子里的小桌子旁邊坐下見慕苡柔端著一小碗清粥問道:“這是你做的嗎?”
慕苡柔將粥端到他跟前道:“你嘗嘗”,用胳膊撐在桌子上扶著下頜一臉期待地笑容,裴世蕃眼神似有驚喜隨即拿起勺子淺淺嘗了一口。
“怎么樣好喝嗎?”慕苡柔問道
裴世蕃此時眼神像罩上了一層霧氣低低說了句:“好喝”~
“真的嗎?”慕苡柔看著他的樣子不太確定地問。
“你嘗嘗就知道了”裴世蕃說著拿起勺子湊到慕苡柔嘴巴跟前
“不用我自己來吧”慕苡柔尷尬地說,裴世蕃將拿著一勺粥的手往前又挪了一下,慕苡柔無奈向前傾了傾張開嘴巴。
“真乖”裴世蕃終是親手將這勺粥喂給她
“公子”裴棋帶著幾個侍衛一眾趕來到了這里,看到公子還好端端地在這里不禁眼眶紅了,裴世蕃沒想到裴棋竟然能找到這里,這也是難為他了,走到跟前跪下請罪。
裴世蕃見狀放下碗勺冷冷地說了句:“起來吧!”
裴棋起身后一旁的大嬸帶了點畏懼道:“沒想到二位是大人物,這幾日真是對不住了”
“大嬸說哪里話,我們才是應該謝謝你們,若不是你們救命之恩,恐怕我們早都是這山間的孤魂野鬼了”慕苡柔拉著大嬸的手親切地說道,隨即裴棋將這幾日的事情一一稟告了,走的時候慕苡柔讓裴棋給了大嬸些許銀子,這些銀子足以他們之后可以輕松度日。
回到城里之后慕苡柔并沒有跟裴世蕃去畫舫,這幾日自己不見蹤影,她要先回去以免他們擔心…
見慕苡柔身穿一身素雅的打扮出現在眼前,大家滿分歡喜,入畫迅速上前抱住了慕苡柔道:“小姐你終于回來了,我就知道你肯定沒事”。
慕苡柔消失的這三天自己心急如焚見她平安歸來心中自是萬分喜悅,“好了,沒事我這不是好好的嘛”慕苡柔安慰道
“都怪我,那天要是和你一起出去就好了”吳姝婉懊悔道。
“哎呀,我這不都好好的嘛,現在也平安無事,這幾日讓你們擔心了”
“岳銘和岑寂帶人去尋你了”吳姝婉解釋說
“叫他們回來吧,我想休息一下”慕苡柔道
“那好,你就先好好休息”。
吳姝婉說完便出去找岳銘了,入畫也下去了,慕苡柔坐下回想起裴世蕃說的那些話,到底是誰要對她下此毒手呢?
岳銘回來之后慕苡柔說了那天的遭遇之后,岳銘猜測有可能是因為奪魂引的事情,肯定有人知道了她是解毒之人,既然有人想在這個上面做文章,見此毒被解肯定會想法子找到解毒之人再幫利用其替他們研制出更難解的藥,這種藥被提煉研制成功后便可不費吹虎之力拿下這幾十萬百姓,一路北上直攻京城,看來這些人野心不小,不僅要定海城,更妄想吞沒朝廷,朝中肯定有人暗中勾結與他們合作,包藏禍心…
畫舫
“公子,我已經查到岳銘來次的目的了。”翟輕衣一邊輕輕捶著腿,一邊說道,她已經知道公子從龍彪那里把慕苡柔救了回來,而且公子因此差點命喪黃泉,她只是想讓慕苡柔不要回來,沒想到差點害死公子,幸好公子沒事平安歸來了,可是現下她也害怕若是公子追究責任,龍彪那個人向來見風使舵,見是公子親自前去,十有八九把自己賣了,只能想辦法把事情推到龍彪的身上,你既然不仁休怪我不義,那就魚死網破。
“翟輕衣,你還記得當初我和你說過什么?”裴世蕃瞥了她一眼,語氣冷漠地問道。
“公子………公子叫輕衣莫插手慕姑娘之事。”翟輕衣停下手上的動作,頓時臉變得煞白,心突突地直跳惴惴不安。
當初她和裴棋沒有將慕苡柔給公子帶回去,他親自南下,還再三直接警告她不許插手的這事情,可她幾次三番置若罔聞。
翟輕衣越想越怕,直接從腳踏上下來,跪在裴世蕃前面,磕頭求饒道:
“求公子恕罪,輕衣再不敢妄顧公子的命令,這事都是龍彪所做,龍彪為了贖罪設計讓城中百姓中毒,想一舉攻下定海城,可是慕姑娘破壞了她的計劃,他便懷恨在心,才抓了慕姑娘,我只是將解毒之人告訴他,屬下絕對無意傷害慕姑娘,更不敢謀害公子啊”!
見公子沒有說話她接著道:“而且我查到岳銘來定海是為了調查邊關城防圖失蹤一事”。
裴世蕃忽然來了興趣,往前探了探身子,手肘撐膝蓋,銳利眸子一瞇:“那他們可發現了什么了?”
翟輕衣慌忙搖頭,“沒有。”
這時裴棋走了進來,沖裴世蕃鞠躬行禮:“公子老爺派人送信說京城現在由齊承安主持大局,而且皇上對元清真人的話是言聽計從,朝中大小事務皆依賴于這二人,老爺要你速速回京”。
裴世蕃漫步經心地說道:“大驚小怪,皇上依賴道士又不是一兩天的事情,哪個不是圖一時新鮮不足為患,你給父親回信就說我將這里的事處理完就回去”繼續看著書,裴棋見狀只能遵命
“是公子”。
這時翟輕衣道:“還有一事”
裴世蕃瞥了一眼繼續翻閱著書問道:“說”
翟輕衣道:“小澤將軍已經催促輕衣多次要與公子見面不知公子準備何時見他”。
裴世蕃垂眸思酌了一會兒:“不用他來,我去找他吧”。
裴棋只在一旁低著頭,不知道公子為何要在這個時候去見小澤一郎,這個小澤一郎也確實猖狂了一些,就憑他也敢說想見公子就來見公子,還敢如此貿然前來。
“去,備車。”裴世蕃將手里的書一扔,略整了整衣袖:“我這就去會會小澤將軍。”
他往前走了一步,又停了下來,回頭看了一眼跪在那里的翟輕衣,然后轉過頭雙手背在身后:“你也跟著一起。”
翟輕衣聽到這個消息萬分欣喜道:“公子要親自前去輕衣即刻去準備”…
馬車上,裴世蕃端詳著翟輕衣,許久
薄唇微揚:“翟輕衣,你跟了我多久了?”
翟輕衣愣在那里,聽到裴世蕃這話,神色微頓:“輕衣,輕衣跟了公子快十年了。”
“是了,快十年,”裴世蕃念叨著,接著道:“那你可知當初我為何救你?”
翟輕衣眼眸緊縮,低頭小聲道,“公子如何行事,輕衣不敢枉自揣測。”
裴世蕃沒有說話,只靠在車廂,過了好一會兒才接著開口:“慕苡柔你最好別動,你也惹不起,不然出了事,我一定饒不了你。”
說完又加了句“她是我第一個想守護的人”…
翟輕衣聽到這話,瞳孔頓時放大,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裴世蕃他此時閉上了雙眼,看似有點神情疲憊不堪…
翟輕衣眼前浮現出初見裴世蕃的模樣,那時她因為全家被人所殺,自己被嚇得暈了過去,醒來之后是三天,姐姐也不知所蹤,宅子里都開始彌漫著尸臭的味道,當時被嚇的她差點失控,最后鄰居看不下去幫助她葬了父母,那年她十歲,后來一個人無依無靠,每日不是睡在大路邊就是橋洞下還時常被人欺負過了幾年,那時她和慕苡柔一般大。
有一次,她剛在街上要來了兩個包子,正要吃時,來了一群小乞丐搶走了包子,一個領頭的看她長的不錯,便將她拉倒巷子中,她力氣不夠,被那人欺身而下,眼見她的衣服都被撕碎,扒的剩個肚兜了,嗓子都哭啞了沒人應她,她順手摸到了一塊轉頭,朝那人使勁連砸幾十下,那時她又怕又怒一直將那人砸的手臂酸了,不一會兒那人死死的趴在她身上一動也不動,她使勁推開,只見那人瞪大的眼睛頭上的血流的滿臉都是,像是從眼睛流出來的一樣,十分瘆人,意識到自己殺了人,被嚇得不知所措,一心著急想要逃離現場,扔下轉頭摸了摸手上的血,慌忙逃走…
卻不想她在慌慌張張逃走的時候,竟然撞上了裴世蕃,他轉身要逃離,被裴世蕃身邊的侍衛攔住,他瞧了她一會兒,她惶恐萬分地站在他跟前不敢抬頭可是她感覺到哪一雙眼睛要把她整個人穿透了,她衣遮了遮衣角上的血跡,一定是被發現了,當時她以為自己死定了時
就像如今這樣,她在裴世蕃半威脅的語氣下,全數交代,然后老老實實坐在那里,手死死地拽著衣角,只等裴世蕃下令將她送去衙門了,結果他說他不會報官,一臉傲氣自滿地說因為自己就是官,隨后帶她上了馬車。
在馬車上她悄悄抬起頭,卻看到裴世蕃一臉心疼的望著她,深情繾綣,那目光就像一汪潭水,深得能將人溺死。
后來叫讓她替公子做事。她以為公子費盡心思把她保住,多少是有幾分心思的。
公子雖然沒像帶那些女婢那樣把自己帶到身邊,卻把南邊的一些事情交給她,她以為憑著這些,足以真證明自己在公子心目中是與眾不同的,可原來…原來…不過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馬車到了東螺島處,神情恍惚的翟輕衣,自己下了馬車,裴世蕃帶著人,也不客氣地直接走了進去。
小澤一郎是萬萬沒想到他來的這么快,裴世蕃雙手背在身后,神態自若地站在院中
小澤滿臉笑容地走上前道:“小閣老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裴世蕃只瞥了他一眼,手里執著扇子,大步從他身邊經過進了屋內。
小澤一郎臉上的笑容僵了僵,舌頭頂住上顎,勉強動了動嘴角,又堆了個笑容跟著走了進去。
“小閣老,請喝茶。
裴世蕃接過小澤一郎遞來的茶,說道,“說吧,見我又何要事?”
“小閣老,您也知道,這姚之境和俞大猷兩人是把定海守得如同銅墻鐵壁,多次耽誤我們大事。
小閣老您看,可否幫我將這二人….….”小澤道又接著道:“之前的礦場也都毀了,咱們的生意也別做了,裴大人你得趕緊把岳銘解決了”。
裴世蕃無動于衷地飲了一杯酒,“怎么裴大人連一個小小的指揮都…裴大人憑你在朝堂的勢力解決于這些人不難吧”。
裴世蕃放下酒杯輕笑道:“原來小澤將軍今天請我來是想讓我幫你解決姚之境的事啊,想利用我裴家在朝堂的勢力在朝堂是扳倒他們,可我做生意不賣國呀,對抗朝廷的是你而不是我”。
小澤輕笑一聲道:“我原本以為裴大人的心愿是坐擁天下。”
裴世蕃聽到此處不免怒道:“你這是想讓我造反嗎”。
小澤見此只道:“我沒有哪個意思”
裴世蕃隨機臉色一變一臉娛笑道:“我可不想槍打出頭鳥呢,真能當老二我覺不當老大畢竟只要控制住老大這天下依舊是我的”。
小澤不得不佩服:“高啊,裴大人真是高明”。
裴世蕃說道:“既然你已經給我說了你的難處我也申明了我的立場,那這樣吧,只要你打贏了姚之境,我便讓他在朝堂無法東山再起,幫你拔掉肉中釘眼中刺如何”。
說完起身離開走了兩步又側身轉了回來指著站在一旁的翟輕衣道:“啊…對了,喜歡嗎?”
小澤詫異地看了翟輕衣一眼,小澤這人嗜酒好色,殺戮成性,小澤看了一眼翟輕衣喜上眉梢,這姑娘不錯他上次在裴世蕃畫舫見時便喜歡上了,這姑娘傲的很,在翟輕衣給自己倒酒上沒忍住上了手,當時看裴世蕃心有不快地說不喜歡別人碰自己的東西,他也沒敢造次,
裴世蕃接著道:“喜歡就好送給你了”
翟輕衣沒想到公子此行帶她來的目的竟是將自己轉手送給別人,她想起上次在畫舫小澤趁機占便宜是公子說不喜歡別人碰他的東西,她沒想到公子如此維護她,心中更是對公子喜愛之情加深了,可是公子后面說了句我喜歡送人,沒想到竟是這個意思。
裴世蕃見翟輕衣面露難色,心如死灰,絲毫不在意道:“伺候好小澤將軍”
轉身邁著步子怡然自得地離開了…
出門之后裴棋在一旁不解地問道:“公子為何要將翟輕衣”雖說翟輕衣此事有錯,但公子也未免太不近人情了,這些年翟輕衣對公子倒是十分癡情他也看在眼里。
裴世蕃道:“她不是想把柔兒送給小澤嘛,那就讓她自己去”。
看來還是為了慕姑娘,他在公子身邊多年,公子身邊的女人無數,可從來沒見過公子對哪個女子如此,難不成公子還真喜歡上了慕姑娘,可據他了解這三皇子對慕姑娘也十分鐘情,但是慕姑娘每次見公子的態度都是嗤之以鼻,看的出她絲毫不想與公子有任何牽扯,恐怕公子這次是要竹籃打水,一場空,癡心錯付了,當然這也是自己心中的想法他可不敢直說。
問道:“我們接下來?”
裴世蕃回了句:“即可回京”…
“裴大人?”岳銘沒想到裴世蕃在總督府,裴世蕃來就是想要慕苡柔同自己一起回京,這定海城隨時都有戰爭發生,而且現在她留在這里也不安全。
“岳指揮,我來是帶柔兒回京的,難不成這個你也要問”裴世蕃說
“我在這里還有事情沒有完成,就不回去了”慕苡柔想要查清楚這奪魂引毒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裴世蕃不悅道:“不行,你必須跟我走”說著一把拉起慕苡柔的手,旁邊的幾人眼神中充滿了吃驚
慕苡柔只能尷尬地掙開他的手道:“我真的有事情還要做,你們就先回去吧”。
裴世蕃知道慕苡柔這個人性格執拗,現在如果強迫她一起回去,就算跟他到了京城,恐怕也會想辦法逃離他,眼下只能安排眼下暗中保護
對著吳姝婉說了句:“那就有勞你們照顧好我家柔兒了”。
轉向慕苡柔將她與自己拉近了些道:“回京之后記得來找我”。
慕苡柔認真地點了點頭算是給他承諾了,他心中實在不舍,可是又不得如此,不忍湊上前去親了一下臉頰,慕苡柔沒有想到這個人真是大庭觀眾之下如此行事,整個人像紅透了的桃子,臉紅耳熱更顯得讓人欲罷不能,慕苡柔抬腳向裴世蕃踢去,被他躲開了,裴世蕃一副洋洋得意的眼神心滿意足地轉身離開,留下一臉尷尬的眾人和滿臉羞戎的慕苡柔…
京城
楚竹自從上次慕苡柔不告而別之后便想去大理尋她,后又因朝中之事耽擱下去,首領阿拉爾汗遣使來朝要求開放互市貿易,因朝廷眾臣反對與韃靼部落海上貿易,被皇上拒絕,并斬殺韃靼部落使者,最后致使雙方重燃戰火。
守城將士張溫一邊堅守,一邊派人向朝廷求救,韃靼部落斷斷數月調整作息,兵力強大,派出10萬人馬攻占定西和東崗間大片地方,切斷了兩路聯系,要不是之前就又派梁桌鎮守,恐怕再韃靼大軍不斷大肆進攻下,西北地區早已失守,朝廷再次出動大軍鎮壓,他只能隨軍到前線。
此去也是為了能夠立下戰功,將其一舉拿下后,父皇必對他大大改觀,委以重任,這梁桌將軍手握重兵,而且此人也是雄才大略,如果日后為他所用,那將是如虎添翼,這些年他雖明面上是遠離朝政,不問政事,一副江湖游子避世的樣子,其實暗地里一直在培養自己的勢力,
在臨安城救難民之舉使得他在百姓心中威望大增,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為君之道,始于立志,志不立,人不成。這是當年父皇告訴他的,后來因為母親皇上便把他扔在宮外,不聞不問,平素與他母子交好的大臣也避而遠之,這些人都是唯利是圖,官場混跡多年,學到的是為臣之道權謀之術。母親告訴他這斷尾求生—關鍵時刻要有丟卒保帥的狠勁。
壁虎遇到危險時,會選擇斷尾求生。敵人勢力太強時,必須學會忍辱負重。一時弱不是軟弱,而是積蓄力量,謀求后發制人。當自己的力量不足于抗衡強敵時,逞強是匹夫之勇,韜光養晦、學會示弱才是大智慧。
所以這些年來他一直隱忍,示弱,遠離這些好讓其他人鷸蚌相爭,最后漁人得利,近年以來父皇因沉迷于煉丹問道更是疏忽不理朝政,太子代理臨朝聽政,這太子為人傲慢無禮,才疏學淺,全無主事之能力,朝中大臣都頗有怨言,他已經在私下拉攏了不少大臣,現在正好是他發展自己勢力的機會,在加上汝宸王的勢力那這皇位便是唾手可得,江山美人這才是他要的…
“柔兒,你和裴世蕃是怎么一回事啊?”吳姝婉不驚好奇,兩人坐在秋千架上一起搖曳著,那天裴世蕃對柔兒的親昵之態她看在眼里,她這個人又是個急性子的人,憋了兩天還是忍不住來問個清楚
“什么…怎么回事?”
慕苡柔慌亂地眼神好像他倆真的有什么事
“難不成你喜歡他嗎?裴世蕃這個人你不可以和他在一起啊”吳姝婉道,慕苡柔也從來沒想過此事,被吳姝婉這么一問好似戳中了心事。
立即反駁道:“誰說我喜歡他了?”
之前雖然不喜此人,但他也并沒有做過實質性地傷害對她,反而多次救她,上次舍身救她,她心中自是十分感激,可是除了感激就沒有別的情意了嗎?那她為何見他奄奄一息時,會如此緊張害怕,萬一他就那樣離她而去,她要怎么辦?這幾日她時不時想起在青埂峰下二人在一起的場景,難不成她真的有點喜歡他了…
吳姝婉沒想到她會反應這么大規勸道:“柔兒,裴家是奸臣,裴世蕃也不是好人,他們肯定會沒有好下場的,你還是不要喜歡他了,如果你真的和他在一起,那便是自投火坑引火燒身吶。”慕苡柔也不知道怎么說這件事。
“我現在自己都不清楚了”慕苡柔一臉困惑地說…
見她心中十分不明,又不知其然的樣子不解地問道:“你明知結局悲愴,難道還愿意經歷嗎?”
慕苡柔思索了一會兒認真地說:“我若是認定一人,只求朝朝暮暮生死同”。
“好吧!看來你是真喜歡上他了?你當初來京就是為了逃避親事,兜兜轉轉還是遇到了他,也希望你做這個決定之后不要后悔”。
吳姝婉道,慕苡柔淡淡一笑并無言語,以后的事情她還未曾想過…
“我見眾生皆草木,唯有見你是青山!愿有歲月可回首,且以你我共白頭!”裴世蕃此刻在房間里聲情并茂地翻看著書讀到此處正如他的心境便不由得讀出聲了。
裴棋進來道:“公子心儀之人已經到你身旁了”一臉諂笑之姿
裴世蕃將書卷起興奮地說:“柔兒來京城了”。
裴棋回道:“正是,慕姑娘此行與岳銘等人一同回來,依舊住在青怡坊。”看得出來公子聽到慕姑娘來京的消息臉上藏不住的喜悅之情溢于言表。
“青埂峰的事完成的如何了?”裴世蕃問道
“前兩天已經完成了,小的去查驗過所有所需日常一切都安置好了一應俱全隨時都可以入住”。
裴世蕃道:“好,希望這個禮物柔兒會喜歡”,揮手讓裴棋下去。
這段時間慕苡柔去查了奪魂引一事,這件事和龍彪關系不大,他只不過是替人辦事,真正背后主使是東瀛人,可是他們怎能制出此毒,她得找時間去揚州一趟,問一下舅舅怎么回事。
岳銘幾人在定海的事情處理的差不多了也該回京復命了,令他沒想到裴世蕃之前居然能輕易從龍彪手中就出慕苡柔,這龍彪一直為東瀛人辦事,這次劫持慕苡柔肯定有人指使,如若之后能找到裴世蕃和東瀛人合作證據的話,那扳到他易如反掌,看來離裴家倒臺不遠了…
此次韃靼一站依舊是兵分兩路,楚竹率鄧愈、李和等人大軍進逼潼陽,玉甘嶺。兩軍隔一條山溝對壘,這場戰斗極其慘烈,兩軍一日發生數次大戰,一開始勢均力敵,不分勝負。
晉軍遠道而來,又有皇子親率大軍出征,軍中將士士氣大振,奮勇殺敵,韃靼軍則以由糧草被燒,多日連戰后勤供不上補給士兵身累疲乏,卻也不甘示弱冒著必死決心,英勇無畏故而爭奪極為激烈,最后,楚竹為主帥親臨前線殺敵,才將其擊敗。
現下若是能攻破潼陽關便能將其全部趕回去,可是阿拉爾汗頑固不化,誓死不退,一直高掛免戰牌,城中百姓常年受戰火摧殘,苦不堪言,疲弱不堪,現在一有戰火之聲,猶如驚弓之鳥一般。
梁桌將軍建議三皇子給阿拉爾汗修書一封,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能夠獻出城池主動歸降,朝廷便不會將其趕盡殺絕,化干戈為玉帛,三皇子可代皇上發布號令與他們同修于好,還會歸還他們的失地,這樣是最好休戰的方法,再者如若誓死頑抗,大炮向城中轟去,頃刻之間潼陽關就會夷為平地。
“大將軍和我真是想到一處去了”楚竹穿著一身軍裝英姿颯爽,毫無之前的風雅之氣,在這段時間的抗戰中歷練了許久反而讓他更增加陽剛雄偉的氣魄。
“三皇子能有如此胸懷,仁愛之心,是我朝百姓大幸啊”。
梁桌拱手行禮道,梁桌這個人在戰場上確實英勇無畏,不過也是見風使舵之人,尤其朝中還有裴政跟他作對多年,早就想讓裴家垮臺,但是這裴家依靠的是皇上,他一直苦于朝中沒有可依附之人,所以處處被打壓著,此處知道皇上派三皇子,他大膽揣摸圣意,這三皇子說不定是為了儲君之選,太子雖然代圣上處理朝政,可是朝堂大臣心知肚明,這太子只不過是個草包之徒,又學術淺薄,若不是有朝中親貴大臣和他母妃支持,實難但此大任。
雖說這戰場是苦寒之地,刀劍不長眼,但三皇子能在此次戰役收獲戰士的忠心,有了功績日后必將為他所用,支持他的人就大有人在,皇上此舉也是為了鍛煉他,刀劍鋒從磨礪出,要想成大事者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所以他也想早早和三皇子統一戰線,助他登基之后,自當幫他掃除屏障,扳到裴家,到時候還不仰仗于他守江上。
“將軍過獎了,我還有很多東西要向將軍學習,楚竹今日愿百將軍為師,希望師傅能夠傾囊相授,助我一臂之力,徒兒當感激不盡”楚竹言辭懇切,謙恭下士,他也知道這梁裴在朝堂黨爭多年,這裴家是忠于皇上,他曾多次暗中派人向裴政示好,都不見其效,即使如此那他就正好借此讓梁桌為他所用。
“老臣何等榮幸啊,受之不起”梁桌聽到此處連忙下跪道
“師傅快快請起,不必如此客氣”…楚竹見事半功倍心中愉悅,低身扶起了跪著的梁將軍
軍營中阿拉爾汗收到信使已有三日并未回復,一時之間難以決策,楚竹立功心切,但表面還是十分坦然,今日趁著和梁桌將軍巡查將士對于此事問道:“師父,對此你有何看法?”
梁桌道:“故人曰,引而不發,躍如也,三皇子不要心急,我們先按兵不動”
“那就依師父所言”楚竹依道。
此時楚竹和梁桌正在商議戰事,梁桌急沖沖地走進營帳“大軍已經圍困阿拉爾汗連續五日,還未下定決心殲滅敵軍,此時軍中戰士正是士氣大振之時,想要沖破潼陽關,見遲遲不下軍令,不免心中有怨言,而且糧草也已不多,恐怕再等下去于我們作戰不利啊”梁波擔憂道…
“梁波小將莫急,現在阿拉爾汗比我們更著急,咱們此戰要打就只能一舉而勝”楚竹道
“聽三皇子的話,再等等”梁桌示意道
“那什么時候我們才打”梁波問道
“明日”楚竹和梁桌異口同聲地說道…
“眾將聽令,開炮”,此言一出炮聲如雷貫耳,紛紛飛向城中,瞬間硝煙彌漫,百姓嚇得四處逃竄,兩方戰斗不息,戰士們一個個沖上去,揮舞著大刀浴血奮戰,一個倒下了,另一個就替上去。
炮聲一響,腳下的大地也跟著晃了幾晃,轟鳴聲貼地傳來,掀起一陣煙塵,忽聽喊殺聲四起,整個曠野間充滿了刀劍相擊的刺耳聲響,震天的聲浪里夾雜著哭喊慘嚎聲,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子濃重的血腥味,四野肅殺,血染大地。
一隊丟盔卸甲的兵卒踉踉蹌蹌地逃來,一個個滿身血污,污漬斑駁的面孔上透著掩飾不住的慌張神色,血紅的眼睛里滿是失敗后的恐懼,還有一抹對未來的絕望之色。他們的頭發散落,身上的傷口還在隱隱地作痛,喉嚨里難以遏制地發出痛苦的呻吟,浸透鮮血的戰甲不停地往地上淌落著血滴,在身后留下一串血腥的印跡…
一片又一片人的廢墟,殘檐斷壁般的支離破碎,倒下的人,眼里映出妻孩那淺笑著的模樣,隨即成為破滅的灰燼,而那還在揮舞著武器砍殺的殘兵們,只有絕望的呼喊和幻滅在身盼響起。
陰風列列,黃沙卷起燒焦的旗幟,在漫漫的沙石里,冒煙的木頭發出陣陣讓人惡心的臭味。幾具還沒有完全被沙石掩埋的尸體上空盤旋著幾只禿鷲,尸體上好幾個箭頭還在,那斷了的長槍卻依然握在尸體的手里。
遠處,撕殺吶喊聲不絕于耳,或許明天早上又將多幾萬具尸體。陰風開始怒嚎,似乎要喚醒死去的靈魂,最后一個敵人在血泊里倒下,戰爭勝利了,滿目瘡痍的戰場上響起了震耳欲聾的歡呼聲,只是那命懸一線的驚心動魄始終縈繞在每個人的心頭。
這場戰爭最終楚竹他們勝利,并將阿拉爾汗生擒,此次一站,更是打出了珖王的名聲,軍中將士無不稱贊,軍營中大辦慶功宴,眾將士連戰連捷,無不歡喜
李將軍起身道:“啟稟三皇子,我有一事不明”
楚竹笑道“將軍無需多禮,直言就是”。
“昨日,我們為何只攻打了兩個時辰就停下來了,如果我們繼續不出半個時辰就將潼陽關夷為平地,而且也不會損失一兵一卒”李將軍振振有詞地說道。
楚竹道:“將軍此言差矣,如果我們用炮仗是不費一兵一卒,但城破之后生靈涂炭人畜不存,你我雖然取勝了功成名就,可是班師回朝后不免有朝中小人進讒言說爾等放縱兵馬殘害百姓,那個時候天下太平,他們早就忘記了,我們今天是如何流血的只記得我們一頓炮火滅了潼陽關二十萬百姓啊,只怕那個時候就連父皇也不得不讓爾等去做替罪羊啊。”
梁桌道:“三皇子向來聰明機智,思慮周全,此番皆是為你我考慮”。
“原來如此,諸位我們敬三皇子一碗酒”李將軍端起酒慷慨激昂地說道,幾位將軍紛紛起身敬酒,大家一飲而盡好不快活…
此次大戰全殲韃靼軍,韃靼部落歸降,軍隊凱旋。
京城內,裴政得知前線戰報大捷,三皇子和梁桌將不日就會返回京城,不免擔憂,不知是他老了的緣故,近些日子以來,他總感覺有大事發生,平靜的湖底下面藏著血雨腥風,只要有人往里面扔起一塊石子便一石激起千層浪啊,皇上最近身體有恙偶爾上朝不到一個時辰就下朝了。
這個太子猶如朽木對于國家大事一竅不通,這將來說不定哪天皇上就撤了他的太子之位,遲早會有新的皇上登基,一朝天子一朝臣,后朝不用前朝人,擔任首輔接近三十余載,與他們樹敵之人數不勝數,為臣者只忠于皇上,這皇上若是倒了,那離他倒臺也就不遠了,裴世蕃進來看到父親一副憂憂心忡忡的樣子,上前將父親身上快要掉下的披風向上提了一下。
問道:“父親,你這是怎么了?”
裴政聞言是裴世蕃示意他坐下:“可能是老了,我竟想辭官到鄉下回去養老”露出一抹苦笑。
裴世蕃勸慰道:“父親,可能是近日因國事太過操勞,身體困乏,顯得力不從心了,要不在家中先休息幾日”
裴政揮了揮手以示無礙道:“兒呀,你向來做事過于激進,難免成為眾矢之的,怕到時候我保不住你啊”看來父親是真老了,竟生出這般想法,古人云遇險自保縫危當棄此乃上善之策這個道理他還是懂得!
安慰道:“父親放心,孩兒心中自有考量,先掃羽翼,再摸外圍,最后直搗黃龍!這樣的對手局里,本來就是輸多贏少。”…
自和父親深談了一番后。前些天,魏庭宇升為薊遼總督一職,到府上拜訪,奉上了不少的奇玩珍寶,特別是那副《清明上河圖》,是他尋找多年的張大家的真跡。他這一回來便迫不及待叫人拿來好好欣賞一番,心里正想著找人把它裱起來,再尋個時機將這畫送出去。
許階推薦門生明輔辰為景王講學,使日后的權力交接顯得更為順利,他推心置腹地敦請嚴訥出任吏部尚書,整頓頹敗已極的吏治。
許階宣稱要撥亂反正,以威福還主上,以政務還諸司,以用舍刑賞還諸公論,這三句話是他的施政綱領,目的在于改變裴氏父子專擅朝政的局面,一定要反其道而行之,選用賢官能將,他還十分勤政,凡是皇上交給的任務,即使一夜不睡,也要準時完成,因此他更得皇上的賞識,同時,他還經常勸說皇帝停止動輒捕殺邊鎮大臣的做法,緹騎因此省減,詔獄漸少…
前些日子皇上居住的萬壽宮發生火災,暫時住到了云熙殿,但是這里地方太小,于是皇上想營建新宮殿。他問起裴政,裴政請求他回到大內住,皇上對此很不樂意。
然后問許階,許階猜透了皇上的心思,于是建議用被燒毀宮殿的剩余材料,營建新的宮殿,他的建議得到皇上的的贊同,之后由他主持建造成萬壽宮,許階因此加封少師,兼支尚書俸,而后有意冷落裴政。
所謂日暮而途遠,倒行而逆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