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情感氛圍：帶給孩子一段快樂的童年時光

人們會忘記你說過的話，會忘記你做過的事，但永遠不會忘記你給他們帶來的感受。

—— 瑪雅·安吉羅（Maya Angelo）

請允許我以童年時期的兩段回憶來開始這一節(jié)：

當時我大概7歲，住在奶奶家。電視上有一檔教兒童手工的節(jié)目。這個節(jié)目介紹了如何僅用一張紙快速折疊出一只精美的紙鶴。我的奶奶在藝術和手工方面很有才華。我讓她給我疊一個像電視上那樣的紙鶴，可是她說她不會疊。當時我很生氣。我踢了一腳客廳的桌子，桌上一個昂貴的水晶花瓶掉了下來，摔成了碎片，奶奶被嚇得說不出話來。內疚和羞恥感頓時涌上我的心頭。

另一件令我無法釋懷的事是，有一次我和一個朋友玩耍，不小心讓電視遙控器掉到了地上，摔壞了。在當時，遙控器算是奢侈品 —— 稀有且價格不菲的奢侈品。我的內心再一次被內疚席卷。這時媽媽建議我們在遙控器上貼一個創(chuàng)可貼。她走到藥柜前拿出幾個創(chuàng)可貼，然后我們一起貼到遙控器上，遙控器竟然奇跡般地可以正常使用了。我清楚地記得那種如釋重負的感覺，還有對母親的真誠感激之情。

這里我需要強調，我并不是一個搗蛋的孩子。也許正因為如此，這兩件事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腦海中。這些都是日常生活中的瑣碎場景。這兩件看似微不足道的事仍然深深地印刻在我的腦海，很可能是因為由其引起的情緒動蕩。

關于你的童年，你還記得什么？

你的孩子在二三十年后會記得什么？

你可能想不到的是，我們與孩子在一起的時光、給予孩子的情緒反應和家庭氛圍才是真正讓孩子難以忘懷的回憶。然而，我們不可能一直思考孩子會記住什么、怎樣記住。不過，時不時地反思一下還是很好的。

情感氛圍 —— 氣氛至關重要

想象自己去地球的另一端旅行，或者去最近的公園。你是否能夠享受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天氣條件。與正在旅行的朋友交談時，我們問的第一件事往往是“天氣怎么樣”？我們都知道，與實際目的地相比，溫暖宜人的天氣在旅行體驗中或許更重要。

外面的天氣奠定了氣氛基調，不論是在旅行中，還是在養(yǎng)育孩子時，或是在家中。孩子受“天氣”影響很大；從他們的情感環(huán)境來看，也許比其他任何事情都更重要。他們年少時的積極經(jīng)歷為他們長大后形成穩(wěn)定、樂觀和冷靜的個性奠定了基礎。誰不希望孩子以后會成為那樣呢？雖然孩子不可能在完全沒有壓力，沒有任何沖突、爭論或動蕩的環(huán)境中長大，但確保讓他們擁有更多的積極感受和經(jīng)歷，以及更少的爭論、憤怒是父母的責任。

情緒的傳染性和永久性

感受往往具有傳染性。我們在談論“負面”情緒時，通常會提到這種說法。當所愛的人對我們生氣時，我們會立即被這種怒火“傳染”，然后將怒火又發(fā)泄回對方身上。別人批評我們或表現(xiàn)出失望時，我們想要保持冷靜并不容易，不被這些情緒“傳染”也不容易。不過，這種“情緒傳染”也可以用于積極方面。如果我們能夠創(chuàng)造一個輕松、快樂和有趣的環(huán)境，一個可以自由表達自我、發(fā)揮幽默感和創(chuàng)造力的安全場所，那么孩子很容易感受到這種氛圍。

請尋找能夠在家中營造快樂和積極氛圍的東西，比如，音樂便可以創(chuàng)造一個快樂和平靜的環(huán)境。在日常生活中，在打掃、做飯、洗澡時加入音樂是件很容易的事。所以不要再責備孩子沒有打掃自己的房間或者不聽話地拒絕洗澡，不如讓他們一邊聽自己喜歡的歌曲，一邊去做那些事。可以給他們設置挑戰(zhàn)，要求他們在歌曲結束時完成家務，把家務活變成有趣的游戲。（參見第13節(jié)關于“湯姆·索亞效應”的內容）

圍著桌子一起吃飯，排除一切電子設備的干擾，也可以創(chuàng)造積極快樂的環(huán)境。大家一起吃飯時，最好讓每位家庭成員輪流分享他們當天的有趣經(jīng)歷，依次展開對話。今天有什么開心的事？這樣的對話在很多層面都頗具價值。首先，可以幫助每個家庭成員了解各自日常活動的最新情況，讓孩子意識到，我們除了是他們的父母，還擁有自己的生活。其次，這樣的對話可以培養(yǎng)孩子的傾聽技巧，使他們對他人的經(jīng)歷更富有同理心。此外，最重要的是，當分享一天中的積極經(jīng)歷時，我們會讓這些事件在大腦的意識中占據(jù)更為重要的空間，有助于提升我們的情緒。此外，對當天發(fā)生的事情積極反思有助于我們在記憶中“標記”這些事件。（參考第8節(jié)與感謝相關的內容）

以上每個觀點均有神經(jīng)學解釋。我們開懷大笑，或者心情平靜時，大腦就會釋放內啡肽。我們與所愛的人進行積極互動時，大腦會釋放“愛情荷爾蒙” —— 催產(chǎn)素。催產(chǎn)素和內啡肽都會極大地促進我們的愉悅感，提升我們的生活樂趣，讓我們想與所愛之人共度更多時光。由此產(chǎn)生積極的循環(huán)，且不斷增強，美好的體驗又帶來更多美好的體驗。正如我之前所說，感受具有傳染性和永久性。感覺會烙印在我們的腦海中，當前的積極感受會帶來未來更多的積極感受。今天的喜悅、愛和好奇會增加明天的喜悅和愛的時刻。

大腦的消極偏見

然而，有時候回憶日常生活中的積極時刻很困難。造成這種困難的原因與一種叫作大腦消極偏見的生存機制有關。這種神經(jīng)機制會放大并引導我們回憶消極和不愉快的事件，而不是那些積極的事件。從進化角度上看，消極經(jīng)歷對我們的生存具有更大影響。如果樹林里有一只老虎，我們必須時刻保持警惕，這樣才能更好地保護自己。數(shù)百萬年的進化使我們更容易記住老虎，而不是美麗的鳥兒和蝴蝶。

然而今天我們終于意識到，“鳥兒”和“蝴蝶”對我們的心理健康和幸福有多么重要。因此，為了克服我們的消極偏見，請鼓勵孩子重述他們生活中積極的一面，同時訓練他們的大腦更多地關注積極的經(jīng)歷，認真享受其中。同樣，你自己也應該這樣做。多留心每天的積極體驗，然后與家人分享，你們都會從中獲益。

簡單時刻的魔力

養(yǎng)育子女的挑戰(zhàn)之一就是缺乏時間，即父母與孩子之間缺乏一起相處的時間。也許因為父母陪伴孩子的時間不夠，或者無法專注地陪伴孩子，所以導致了“高質量陪伴”這個詞的出現(xiàn)。從字面上看，似乎我們能通過高質量的陪伴來彌補我們在孩子日常生活中的缺席，但事實并非如此。首先請記住，“時間”以“數(shù)量”來衡量，而不是“質量”。其次，“高質量”這個詞確實有一定的存在意義，比如引發(fā)父母的內疚感，“我希望自己能經(jīng)常帶孩子去劇院和工作坊……”

然而，當我們對父母和孩子之間的相處進行研究之后，發(fā)現(xiàn)美好的親子時光都在日常生活中的簡單時刻里。這些簡單時刻實際上可能對孩子以及我們與孩子之間的紐帶具有重要價值。這些時刻可以是一起疊衣物、一起在超市購物，甚至短途開車時的輕松交談。只要我們?yōu)檫@些時刻賦予意義，那么它們就是無價之寶：“我喜歡我們今天下午的談話。我很高興你分享了你和你的朋友在學校發(fā)生的事情。”

此外，與其因為未能為孩子創(chuàng)造“美好時光”而深感內疚，不如讓他們加入我們喜歡的一些活動，這是與孩子共度美好時光最簡單的方法。如果你喜歡在大自然中散步，那就帶上孩子出去旅行；如果你喜歡烘焙，那就讓孩子和你一起做面包；如果你喜歡踢足球，那就和孩子一起踢球；如果你打算在家里看電視上的足球比賽，就邀請孩子一起觀看。當我們真正享受自己，而不是強迫自己和孩子完成所謂的“高質量陪伴”的時候，孩子可以感受到我們的快樂，并被這種快樂情緒“傳染”。

換句話說，與孩子共度時光是必不可少的；孩子需要我們始終如一的陪伴。但是，如果我們真正考慮與他們在一起的最佳時刻，我們可能會發(fā)現(xiàn)這些時刻的“質量”并不取決于行為本身或我們?yōu)閷崿F(xiàn)它而付出的努力。真正重要的是我們的情感陪伴，即全身心投入與孩子的談話，傾聽孩子的心聲，與孩子之間建立真正的情感連接。這就是我之前說過的“簡單時刻”的魔力。

單獨相處的特殊意義

在研究人們的童年記憶時，我們發(fā)現(xiàn)很多非獨生子女都記得與父母單獨相處（沒有兄弟姐妹在身邊）的時刻。這個發(fā)現(xiàn)很重要，為何如此？

當孩子與他們的兄弟姐妹在一起相處時，他們常常被歸入某些不一定反映他們真實自我（或他們希望成為的人）的類別，比如，“固執(zhí)的孩子”“好勝心強的孩子”，甚至“容易搞定的孩子”。然而，當我們與孩子單獨相處時，我們允許他們成為真實的自己，擺脫他們被迫扮演的任何角色，這種體驗很有意義。

不過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我們的生活都非常忙碌，沒有什么比與家人一起活動更自然的了。（這是正常的，也是完全可以接受的）有時我們會和某個孩子單獨相處。（比如其他孩子出去和別人玩耍，或者參加課外活動時）我們也可以創(chuàng)造這樣單獨相處的機會，（比如“誰想和我一起出去辦事？”“誰想在附近散散步？”）在這種情況下，重要的不是你和孩子做什么，而是單獨相處。

單獨相處對我們和孩子都很有意義。“和你在一起很開心。”“我喜歡今天和你在一起 —— 你是一個非常棒的孩子，好奇心很強。”此外，除了與某個孩子單獨相處，與部分家庭成員的相處也很重要：“僅限男孩”“僅限女孩”“年齡較大的”“喜歡籃球的人”。每個不同的分組都有著不同類型的動力和體驗 —— 這些體驗讓他們能夠在家庭中找到多變的位置，這是一件很棒的事情。

來自 1000 名兒童的優(yōu)質育兒建議

從孩子的角度來看，什么更具有意義？

艾琳·科特（Erin Kurt）是一名來自加拿大的老師和家庭教師，她曾經(jīng)做過一個有趣的項目。每年母親節(jié)前后，科特都會讓學生寫一份關于“如何成為一個好母親”的建議清單。其中有個問題是他們喜歡和父母一起做什么。這個項目持續(xù)了 17 年，涵蓋了她任教的五個不同國家，最終她從 1000 多名學生那里積累了“建議”。

有意思的是，雖然孩子們的背景、種族和文化不同，但很多人都有相似的經(jīng)歷和建議。除了我提到的單獨相處之外，孩子們主要列出了日常生活中的小事：“我喜歡媽媽給我讀睡前故事”“我喜歡爸爸給我掖被子”“我喜歡聽父母小時候的有趣故事”“我喜歡和媽媽依偎在一起，和爸爸一起看電視”“我喜歡爸爸媽媽和我聊天，問我各種問題”。他們還提到很喜歡和父母一起玩耍，甚至喜歡父母關心他們吃的食物是否健康，喜歡父母有邊界和原則。所以，即使孩子因為不能多吃幾顆糖果而悶悶不樂，或者抱怨宵禁時間過早，但最終他們會理解父母的良苦用心，也會懷念。

結語

就像外面的天氣一樣，擁有積極情感環(huán)境的家庭創(chuàng)造了良好的情感氛圍，有利于孩子的成長和建立積極的童年記憶。養(yǎng)育孩子的過程中不生氣或者沒有壓力是不可能的，但我們仍然要努力讓積極的情緒和經(jīng)歷多于消極的情緒和經(jīng)歷。我們可以在與孩子的日常生活中，通過我們喜歡做的日常活動，那些一對一的時刻，以及通過為創(chuàng)造力和玩耍留出空間，來創(chuàng)造這種積極的體驗。當我們享受與孩子一起度過的時光時，他們也會有同樣的感受，并形成一個積極的情緒循環(huán) —— 這是一個自我強化的過程，每個人都能享受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