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盼兒其實沒有表現的那么生氣,但女兒家的矜持讓她不得不這么做,不然她成什么了?
女孩兒都是口不對心的,哪怕很想要某個東西,也不會明說,只會被動等待。這是被流傳下來的“謙讓”所影響的結果。
無論是“給”還是“接”,“再三謙讓”都是標準流程。小娘子們從小接受的教育都是“不爭”,因為“謙讓”的傳統,她們想要的都會自己送上面前。
所以那句“女孩說不要就是要”也是有幾分道理,因為她們從小接受的認知就是不選擇,要靠男生自己猜。
哪怕前世時,這種情況都是很普遍,就好比大學時,宿舍快要關了,第一次約會的女友總會糾結,要不要回去。
張澤的做法是,身為男人的自己來替她做決定,把“不要臉”的罪責,全扛在自己身上。
要么不提這茬,等關門時間過去。要提就是,現在關門時間已經提前了,門已經關了。
女生若是有意,不會追究關門時間有沒有提前,若是無意,執意要回,那就送回去,現代社會講究的是個效率。
張澤有前世的經驗,對付一個小小趙盼兒不是手到擒來。
既然“事情”已經發生,趙盼兒也不能把夫君踹下床,只能接受。
既然有了第一次,后面還會少嗎?
日上三竿后,趙盼兒一邊匆匆洗漱,一邊埋怨張澤,今天還有好多事要做呢,結果被他拉著“浪費時間”。
張澤趕緊保證下不為例,今天都是自己的錯,是自己太想娘子了。趙盼兒聽到這兒才眉開眼笑,放過對張澤的事后譴責。
下不為例?難道不知道男人床上的話不能信嗎?現在張澤可還沒起在床上躺著呢。
而且,趙盼兒真的不滿嗎……
心中急切的趙盼兒沒有像昨天那樣仔細梳妝打扮,而是洗漱下,就準備素面朝天的去看看宋家姐妹怎么樣了。
梳洗時,趙盼兒突然想到,不枉自己昨天那么精心搭配,那副妝容很“值”啊!跑了這么多躺,見了這么多人,自己又是那副大婦裝扮,自己這張家大婦的消息應流傳出去了……吧?
【杭州教坊使:宋大娘子身邊那個小娘子為什么戴花啊?搔首弄姿的。看著還是一副已婚婦人的樣,不像是丫鬟啊?哦!她應該就是那個鄰居商婦,
長成這樣,一看就不正經,不會影響到宋家姐妹吧?不行,讓人告誡一下那個商販,管好自家娘子。
…………
傅新貴:盼兒頭上插什么花啊!奇奇怪怪的。
傅子方:就是就是。】
不知道那些的趙盼兒,心中懷著自己張家大婦身份傳遍錢塘的想法,滿面春風地起身。
走到門口,趙盼兒又有些擔憂,生怕一出門就看到她們三個小娘子都在外面,然后齊刷刷地盯著自己揶揄。
雖然自己十分注意動靜,但有些聲響避免不了,而且是不是真的一直“注意”,趙盼自己也不清楚,她中間好像失憶了一會兒,記不清了。
張郎的身體也不知怎么回事,這么強鍵,明明這種是女子占便宜的事,怎會如此?趙盼兒想著走到了門口。
打開門,沒有出現她最怕的一幕,外面空無一人。
趙盼兒松了一口氣,剛在心中慶幸,她們都晚起了,就見宋徽音在廚房冒個頭,言笑晏晏地看著趙盼兒說:
“盼兒,我醒來有點餓,也不能像某人那樣偷吃,就做用廚房了些吃食,一起吃吧!”
被那似笑非笑的的眸子盯著打趣,趙盼兒身體一僵,但瞬間反應過來,自己可是掌家娘子,有什好害羞的。
于是平靜地走到廚房,問宋徽音,那兩個人呢?怎么就你一人在這兒忙活。
宋徽音看著趙盼兒,心想“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別的不說,至少“厚顏”這方面和張澤不相上下。
宋徽音對著趙盼兒解釋說她們還沒起,引章賴床慣了,銀瓶應該是乏了。
一聽就一個徽音起來了,對這個“姐妹”趙盼兒還是很信任的,此時又能“敲打一二”,一舉兩得。
于是讓宋徽音幫自己燒水,她要幫張郎沐浴更衣,順便自己也擦拭下。
就在宋徽音一邊翻白眼,一邊燒水。張澤在這邊享受著“娘子”服侍時。
被他認為需要至少一個月的信,在剛出錢塘時,就被高家的人攔住,從中找出給自家小姐的信,用從北人那兒買的鷹隼緊急傳送。
此時,已經到了。
高慧坐在書案前看著從錢塘寄來的信,兩個貼身丫鬟在另張桌子上讀書。
身為高家獨女的貼身丫鬟不僅要學,還要學的好,在外不能失了禮,漏了怯,不然丟的是高家的顏面。
一個容貌秀麗,氣質溫婉的丫鬟坐不下去了,偷偷在高慧肩膀旁豎著一個小腦袋。
另一個“衣服有些小”的丫鬟則是找起自己的筆,托不愿透露姓名的某貼身丫鬟的福,從小在高府長大又沒有親人要照顧的她,小小年紀嘗到了世事艱難的味道,這個花了兩貫錢的筆一定要找到,這可是這月丟的第三支了。
找遍了四周還沒有,只能向那一人花兩個人月錢還經常不夠要媽媽接濟的家伙求助,“春桃快來幫我找找,筆又不見了”
那個能花兩份月錢的家伙,付出的代價只是以后要叫這個本就比她大的丫鬟為姐姐。
春桃沒有理她,正認認真真、光明正大的偷看呢。
看完沉默許久的高慧還沒說話,識字淺看東西慢的春桃剛看完,就氣呼呼的罵道:“小姐我們去錢塘,當面罵那個狼心狗肺、薄情寡義、寡廉鮮恥、恥……恥…額,玩弄小姐感情的人!”說完就紅了臉,不知是氣還是臊。
還在找筆的冬梅聽了“怎么了?張公子不是薄情的人,可能有什么誤會吧,春桃你快來幫我找一下啊!”
春桃連忙接道:“對對,那個趙小娘子絕對不是什么好人,說不定不是人的,是那些妖啊怪啊變的。
有可能是狐貍精,公子自己說的,最怕狐貍精了。我們趕緊過去當面對質,我現在就讓人準備好黑狗帶著……”說著就要跑出去吩咐下人。
“怎么了?趙小娘子是誰?春桃別走啊,幫我找下筆啊!”冬梅懵懂的抬頭說。
高慧輕輕地出聲,攔住春桃:“不用,世間哪有什么妖怪。再說,現在去也晚了,張郎下了決定的事從來不會改的。
還是一個一個來吧,先把眼前的……摁死,再好好會會這個……張~趙~氏~”。
春桃走到門口又氣鼓鼓的回來,走到小姐身邊,憤憤的問道:“那現在怎么對付那個張好好,一個賣笑的賤籍女,天天句句不離張公子。
明明公子和小姐才是天生一對。公子才華橫溢,只是酒后隨便寫的詩被她說成為她而寫,呸,不要臉!”
相比氣哼哼的小丫頭,高慧十分冷靜,聽到話后直接拒絕她的憤言,“不,她和那些攀附的庸脂俗粉不一樣,對她出手,張郎會傷心的。
現在我去找姑姑,今天之內我要‘張居正錢塘大婚,高小娘子入宮哭訴’和這首《告高小娘子書》傳遍京都。
然后我們就坐等別人把這個趙氏的底細挖出來,順便再好好看看張好好心如死灰的樣子。”
“如果這趙氏沒問題呢”春桃不解道。
高慧冷笑道:“呵!張郎對她身份語焉不詳,之前他也沒有婚約,現在突然結婚,絕對有問題。
我還要謝謝這個趙娘子,千百年后人們不會記得高慧,但肯定會記得這首《告高小娘子書》,人生若只如初見……多美的詩啊!”
春桃一聽,十分羨慕的問道:“小姐小姐,你這是名留青史了呀,我的這個呢?”
高慧一聽,有些忍俊不禁,笑著說:“你那詩本來就有些揶揄之意,我看看!”高慧說著說著,開始對著春桃動手動腳。
“啊!公子太壞了,騙我讀書少,小姐也壞,怎么不說冬梅?那個《金瓶梅》不比我羞人,你就不羞她只羞我!”春桃羞紅著臉一遍躲避一邊喊道。
“如果讓公子知道杜四眼那些大客戶有大半都是小姐,我們還都看完了,公子會怎么對冬梅呢?好梅兒”
旁邊一直愣坐著的冬梅還在喃喃自語“公子成婚了!”說著說著眼眶就濕了。
“不許哭!”
高慧走到冬梅面前,把在其正下方桌面上的毛筆拿起,攥緊,遞到冬梅手中,凜然道:“張郎的妻子是我,也只能是我,明白嗎!”
語畢卻嫣然而笑道“好了,冬梅跟我入宮,春桃你跟著江媽媽,別人我不管,我要你母女二人親眼看著,保證張好好知道張郎大婚的消息,然后把她肝腸寸斷、哀哀欲絕的慘狀記下來,回來好好說說!”
“不然解不了,看這個上不得臺面的東西,在我面前蹦噠三年的恨!”高慧重聲說完,就拿著信哭哭啼啼的走出房間,在冬梅和嬤嬤仆從的侍候下上了馬車,直奔皇宮而去。
坐在馬車里,看著隨著車窗向后跑的街道,再看看咬著手帕,吞聲飲泣默默流淚的小姐,冬梅一時間分不清,現在是裝的,還是剛剛是裝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