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妻子生氣了,張澤趕緊追了上去,也不多說,直接一把摟住耍小性子的趙盼兒,就這樣靜靜地抱住。
過了一會兒,反應(yīng)過來的趙盼兒才想起來反抗,正在掙扎時,張澤貼著她耳邊說了句:“娘子就不好奇,為夫此去的收獲嗎?”
趙盼兒一聽就知道郎君說的是婚書,滿心的歡喜頓時就要就要溢出來了,但女兒家的羞澀還是讓她扭捏的問道:
“什……什么呀?奴怎么知道夫君有什么收獲啊!”
“為夫此去竟然認(rèn)了崔大娘子做姐姐,你說是不是好大的收獲?”
看著郎君裝作一副撿到便宜的模樣,趙盼兒情知他在耍寶,但也愿意演下去。
“真的嗎?鄭大人可是錢塘父母官,我們成親時得來多少人啊!得收多少禮金啊?不行,原來的掛禮簿太小了,我得買個大的!”
不止說著,趙盼兒還一臉開心地要帶著宋徽音去書坊,全然不顧外面的天色已晚。
趙盼兒的開心可不是裝的,全是發(fā)自內(nèi)心,但她不是因錢財高興,她喜的是自己的婚禮上來的大人物會很多。
雖然錢塘的大人物在江南不算什么,雖然江南的大人物也照樣被東京的瞧不起,雖然……這種鄙視連她這個錢塘的“鄉(xiāng)野村婦”都知道,不可謂流傳不廣,但她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至少來參加她婚禮的都是“人”,真正的、有人權(quán)的“人”,而不是父親守護的百姓那樣,僅僅是一串?dāng)?shù)字。
有“人”來參加、見證,那她就不是野合,不是奔婦,是有著宗族法理認(rèn)證的,堂堂正正的張家大婦!
張澤可不知道趙盼兒的擔(dān)憂,要是知道了,也不會在意,趙盼兒不清楚林逋的分量,一個林逋,就能把所有趙盼兒為之高興的“人”壓下去,說句不好聽的,他們參加婚禮,那都是高攀了。
“盼兒別鬧,一群攀附的家伙罷了,禮可以收,人就不用來了,也不用記,只記哪家沒送就行,應(yīng)該不多,禮薄夠用。”
眼看盼兒就要真的出去了,張澤也搞不清她是故意打趣自己,還是為了不失禮,但是那群蟲豸,不配啊!
“啊,這樣不好吧?郎君雖然有些名聲,但畢竟沒有官身,再說三娘還要在錢塘,得罪他們這些地頭蛇不好吧?”
趙盼兒嘴上雖然有些疑慮的問道,但動作沒停,直接揮手讓銀瓶不用準(zhǔn)備,又讓徽音把錢放回去了。
提醒夫君是主母的職責(zé),但對于執(zhí)掌中饋,需要去管理家中一切事宜的掌家主母而言,遵從夫君說的話更重要。
這是趙盼兒最近潛心研讀東漢蔡邕的《女訓(xùn)》和東漢女史學(xué)家、文學(xué)家班昭的《女戒》后,自己總結(jié)出來的《張氏女訓(xùn)》第一條。
雖然迄今為止《張氏女訓(xùn)》總共就一條,但趙盼兒堅信總會多起來的,然后會作為女兒的底氣,隨著張家一直流傳下去,讓她們都不用像自己這樣惶惶不安了。
張澤雖然不知道趙盼兒的“著書大業(yè)”,但也發(fā)現(xiàn)了她對于那些“人”過于重視了,雖然他們是“人”,這點已經(jīng)超過大宋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了。
但“人”還是太多了,還有一百多萬呢!還要分出個三六九等的,而趙盼兒說的錢塘這些“人”,不夠資格。
“不用擔(dān)心,不論其他,就僅憑老師親傳弟子的身份,只要書院在一天,哪怕我還是白身也不用在乎這些人!地頭蛇?守戶犬罷了!”
張澤不屑一顧說完,又想起趙盼兒剛剛“心口不一”樣子,忍不住摟著小娘子,惡狠狠地說:
“我看你是把我張大才子的謙虛當(dāng)成真的了啊?看來要讓你這小娘子明白‘江南第一才子’代表著什么啊?”
“是是是,知道你張大才子厲害,快放開,她們看著呢!”
被說話時的熱流打在脖間,引得俏臉通紅的趙盼兒一邊敷衍著,一邊輕飄飄地錘打著張澤,想以此把郎君推開。
張澤見她沒放在心上,難得在趙盼兒身邊正經(jīng)起來,松開趙小娘子,對著她認(rèn)真的說道:
“我說的是真的,婚禮時來的都是江南道都數(shù)的上的家族,鄭青田都是靠著崔氏的面子,那些家伙?收了禮就足夠讓他們驚喜不已了。”
說完看著趙盼兒目瞪口呆的模樣有些好笑,捏了捏她微張的小嘴,忍不住心頭一熱,連忙維持住逼格,淡淡地說道:
“你不知道林逋林君復(fù)代表什么,如果不是你我在錢塘成婚,他們連送禮的資格都沒有,婚禮上見我們一面都得鄭青田引薦。我們,已經(jīng)注定站在百分之一的百分之一上了。”
張澤明白這些名士的區(qū)別,但之前也不能對著妻子炫耀自己的人脈,說林逋多么多么厲害。
平時還要故作謙虛的說讓他當(dāng)證婚人多么多么簡單,在鄭青田這種人眼里是裝逼,但在趙盼兒眼里就是真的簡單了。
趙盼兒不清楚林逋這位隱士的分量,也不明白官家賞賜和兩任知州以禮相待意味著什么。
只知道他有名,詩也寫得好,就把他和那些在江南隱居的“名士”混為一談了。
那群名士有的還要自己勞作才能活下去,那是隱居的名士嗎?那是流亡的野人!儒家的隱居可不是讓你干活的。
這兩種名士雖然在底層看來名氣差不多,但其實二者的社會地位天差地別,一種是沒房沒地只能沽名釣譽的“鄉(xiāng)野盲流”,一種是為了家族犧牲小我的“滄海遺珠”。
或是養(yǎng)望,或是真的寄情山水,假亦真時真亦假,真真假假,誰又分的清呢?
但無論真假,這些真名士憑借良好的清譽和背后的家族支持,個個人脈甚廣,從林逋和張澤老師,天下四大書院之一的岳麓書院首任山長相交莫逆,就可見一般了。
小時候張澤也考慮過萬一科舉太變態(tài),他也走這條路,靠著書院和同窗,他上他也行。
但干這行,四五十歲開始出頭,六十歲才能嶄露頭角,活到七十才能變現(xiàn),中間萬一出個什么差錯,一身清譽付諸流水。
且不論這么多年怎么熬過去,只是想想那些管不住下半身的教訓(xùn),張澤覺得人還是要逼自己一把。
幸好,對于考過公的張澤而言,科舉這點應(yīng)試還算簡單,而且沒有經(jīng)過小王的變法,科舉更注重詩詞方面,更注重才華。
巧了,我張居正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才華,要是可以變現(xiàn),分分鐘大宋首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