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不是陸長風,陸瑤大概也不會遇到蕭深。
那時,陸長風,見陸瑤情深意切,時時以他為重,漸漸有些看輕她,甚至短短數日后,另擇她人。
那時陸瑤本無談情打算,陸長風一步步將陸瑤拉到他身邊,又嫌她過于認真情癡,自我薄弱,嘗過那高度濃厚的情意之后,淡了棄了。
陸瑤一番經歷下來,覺得自己腦中對于情愛和這個世道的認識,十分偏頗淺薄。她便決定,收起雙手,聽長輩話語行進。畢竟事實似乎告訴她,當時長輩對于陸長風的說法,似乎比她更為接近。
父母近日叫她考慮婚嫁事宜,免得獨身女兒在外,諸事不好。
在這之前,她日常應付著一應諸事,一到晚間,便失聲痛哭。日日哭,哭累便睡去,哭了大半年,也不見好。
陸長風那些與她一起時有過的眼神,說過的話語,做過的動作……一絲一毫都被刻意放大在她腦海中反復顯現。
那些互相帶起的感動,心潮起伏,勇敢與堅定,還住在陸瑤心頭。
“那是喜歡的人!”
“那是初見便在心里開了一朵花的人。”
“陸長風,我猜你也懷念吧?你釋懷了嗎?”
“只是,我有些累了……”
陸瑤著手挑選夫婿了。
在挑選夫婿之前,順手湊錢在霖城買辦一處小院,做獨立退身之所。
那時各方人士給她介紹了好些人選。她挑選了其中三位,讓父母家人擇選。最后父親推薦蕭深,蕭深家族崇虎,這是父親滿意之處。
蕭深時年十九,跟陸瑤同歲。他也曾域外修習,各方面跟陸瑤還算相配。唯獨后來眾人得知,蕭深家中資產頗為豐厚,不過不是礙事之處。
蕭深是突然找到陸瑤的。
“姑娘,你是王筱碧嗎?”正在霖城一處花園,出神觀池中彩魚的陸瑤,聽到此言,左右看了看。
左近確實只有她一位姑娘。那日陸瑤穿了一身火紅的衣裙,配上墨黑的長發,也像一尾美麗的紅魚。
“我不是你口中那個王什么碧,這位公子你認錯人了。”陸瑤轉回頭回答。
“噫?我明明問過友人,說王筱碧此刻正在此處,才趕過來。”那人一副吃驚的樣子。
“你接著裝吧。”陸瑤心里翻了個白眼,她最討厭這種虛假搭話之人。
陸瑤并沒有回答,自顧自喂著池中小魚們,“跟那人比起來,你們真可愛。”陸瑤心想。
“上天保佑,我最不想嫁的就是這類男子。”陸瑤在心里傲嬌嘀咕了一句。
“姑娘,那方便告知,你叫什么名字嗎?”那人看著頗顯年輕稚嫩,怎么一副油滑模樣,仿佛時刻怕別人說他不夠聰明,而有意戲耍套路一樣。
“不方便。”陸瑤已經懶得跟他講風度。
“姑娘,我叫蕭深。可否邀你同游幾步?”那人綻開一張笑臉,并不放棄。
“你直說吧,你從哪兒來?何方人士,找我何事?”陸瑤回頭歪著脖子放松說道。
“那好吧,實不相瞞,我知道你是陸瑤。”那人說。
“我在聽。”陸瑤示意他接著說。
“我相熟伙伴,曾跟你同讀輕禾學院。他告訴我你頗為殊勝,眾人同在霖城,所以,我想見上一見。”那人說。
“你又怎知此刻我在這里?”陸瑤覺得厭煩,他居然暗處跟蹤于她,小人行徑。
“陸瑤,這也是緣分。”那人轉換話頭,“我想好好認識你。”
“我要回去了,你先忙吧。”陸瑤起身離開,她沒興致再被纏著了。
誰知蹲在池邊有些久了,忽然起身,頭自暈沉,眼看要失去平衡,掉進池中了。
正心想完了,被人一把拉住,后退穩定了下來,那人卻來不及卸勁兒,掉入池中……
“好吧,多謝你救我。”陸瑤對蕭深說道。
此時蕭深已進了一家店鋪換了衣服,告訴陸瑤他叫蕭深,時年十九,家住霖城之類。
“不足掛齒。”那人見陸瑤理他了,很是開心。
陸瑤漸漸發現,那人雖然假造名義接近自己,說話做事,看起來好像有些幼稚好笑。似是沒什么壞心思,便不再計較。
漸漸的,二人熟識起來,陸瑤覺得,那人是陸瑤見過似乎對自己最積極殷切之人。
陸瑤此時才與陸長風情斷,只是表面如常,內心仍全是黑洞。她覺得蕭深,如此愛戀自己,只要他不是個壞人,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陸瑤以前,堅定的追求真愛,可陸長風讓她覺得,原來父母及世人所言非虛,世上并無真愛,人間夫妻都是稀松平常,親情和樂已然難得。
所以,陸瑤便把蕭深,考慮了進來,拿給父母選擇。
父母喜歡蕭深與自家崇拜一致,家人同行小商,應會相處暢通。
所以,陸瑤也選了蕭深。
很短的時日,他們便定親了。
然而陸瑤心里一直感覺不好,來自于自己,也來自于蕭深。
她覺得自己,心傷尤在,不甚喜歡蕭深樣貌,不甚喜歡蕭深做派,卻接受與蕭深成親,是不義之舉。但又想著,只要選了,自己便會終生不棄,盡職盡責。也對蕭深陳明過舊事,他一心只想跟陸瑤成親,那也便罷了。
至于蕭深,也在很多瑣事中,令陸瑤不悅。
比如,定親前,他來找陸瑤溝通定親物項,陸瑤通傳了坊間照例做法,他答應良好,真正定親之時,卻發現一應禮儀物品,只有一半。陸瑤覺得他說話不算數,自己被戲耍。他只稱是接辦之人馬虎導致。
陸瑤覺得也許是自己太過計較,小題大做,又到了定親之際,便不作追究。
另有一事,令陸瑤印象深刻。她跟蕭深坦白了陸長風之事,說自己心意凋落。蕭深說,無妨無妨,年少錯緣,短短幾面,隨時日便淡了。有一日,陸瑤卻收到書信,是蕭深寫來,信中言辭激動涕泗橫流,介意陸瑤前情傾心。后蕭深又急忙來找陸瑤,只說自己一時激動失了儀態,實在是他太在意陸瑤。
陸瑤覺得他的說法不無道理,自己與陸長風雖絕無可能,但確實還在傷痛中。也有些奇怪,這蕭深是個什么樣的人?他不是一向溫和平靜,笑嘻嘻小孩模樣嗎,也許只如他所言,不成熟或過于在意而已。
此后,便一邊在教習所忙差,一邊等到雙方商定的日子,成親。
“大家都是這樣,不是嗎?你陸瑤不信,不是給你教訓了嗎?”陸瑤自嘲著說服自己。
“陸瑤,你一直掙扎著奮起,到了如今,十九歲了,還是平平常常。也許,每個人都曾像你一樣不認輸,自置高位,但最后也都成了人海中的一粒沙。”
“陸瑤,你也一樣吧。”陸瑤有些認了。
在這段時日,蕭深有時來找陸瑤漫步,時常給她帶些果子小食,頗為細致用心。陸瑤不欠別人,便也給蕭深回些各式小物。
大家都是少年心輕,誰都對自己的婚姻幸福有所期盼,蕭深和陸瑤那時應也是一樣,用心期望著往后的平安幸福。
蕭深平日并不忙于雜務,他雖修習過,還是幫家中打理商務為主。
轉眼,到了成親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