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疏桐頗有刨根問底趨勢，待在北部稽查相關(guān)官員，刨根問底。

可掌事的相關(guān)官員早有準(zhǔn)備，應(yīng)付得得心應(yīng)手。

姜疏桐更是如芒刺背，覺得事情非比尋常，難道這里的官員被打通了任督二脈，天命護(hù)佑？

直到一位年邁的長史在姜疏桐親臨冀州稽查時，欲言又止，被姜疏桐看到了，特地讓人留意，暗中去見了他一趟。

“臣冀州長史衛(wèi)兆，參見公主。”

“衛(wèi)長史請起，不必多禮。”姜疏桐記得他。

長史主管一州兵馬，地位僅在刺史和州牧之下，當(dāng)時清查北部各州，唯獨冀州情況尚好，府兵紀(jì)律森嚴(yán)，調(diào)查過后也清楚，都得益于這位衛(wèi)長史自斷青云之路，安居六品長史之位，操練府兵，與土匪對抗，與邪亂勢力斗爭，護(hù)冀州百姓安寧。

姜疏桐記得她特意賜了衛(wèi)兆一座宅邸和不少恩賞，卻被他一一拒絕，原封不動退了回來。

他一直是與百姓同進(jìn)退的。

“我此番尋衛(wèi)老，也是因在方才與刺史等人的議會之上，您似乎有話要與我說。”姜疏桐開門見山。

“公主，臣......不知這話是否得罪，不知該說不該說。”衛(wèi)兆滿臉愁容。

姜疏桐坐直了身子，慎重開口：“只要是為國為民之言，便是辱我、罵我之言，我亦能虛心接受，還請衛(wèi)老，不吝賜教。”

“公主，自去年您與謙王殿下一番整治之下，各州官員動蕩，貶斥無數(shù)，不少雄圖壯志之青年志士，擁有了絕佳的機(jī)會，登上這百年難遇的直升之路，官府招募之人為主，京都進(jìn)士下放為輔，一時年輕人為著出路爭破了頭。”

“衛(wèi)老此言，是否有意提醒我，那番整治過于急促，不如徐徐圖之來得安穩(wěn)。”姜疏桐求教。

“官不寧，無心為百姓謀福祉，百姓何以安寧，”衛(wèi)老道，“事情已然發(fā)生，漸漸平息，謙王殿下與公主此舉也算利大于弊，北部休養(yǎng)生息，總是緩過來了，不過，臣冒犯之言，便在于此。”

“衛(wèi)老請講。”

“殿下只顧稽查舊時貪官污吏，查完便雷厲風(fēng)行去稽查下一州府，選拔新任官員的事情被二位殿下拋之腦后，問題便出現(xiàn)在這里。”

姜疏桐徹底愣住了神。

“殿下以為，留下的那些沒有查出大量貪污弄假的官員，便是為國為民的好官嗎？任由他們選拔新官，便能保證那些新上任的官員，都是些宏圖大志、一腔熱血的好官嗎？”

這是她與姜澤言最大的疏忽。

寧帝替他們倆擦了屁股，選派擔(dān)當(dāng)大人的刺史州牧，都是好的，只是，北方地域廣闊，總有寧帝顧不到的地方，例如底下的縣令，底下的官員選拔，他都不可能一一顧忌的上，這些地方，便極為容易出現(xiàn)問題。

衛(wèi)兆一語驚醒了姜疏桐，她與姜澤言畢竟年輕氣盛，做事還是太過輕浮，不顧后果。

“在其位，謀其政，該說的，不該說的，臣都說了，后面的事情，只能由殿下去探查了，不若先查一查不同州府底下的小官小吏吧，相信您定然能有所收獲的。”衛(wèi)兆言盡于此，朝著姜疏桐作揖。

姜疏桐起身回禮，暗自回了她暫時居住的刺史官邸。

是啊，接觸到百姓最多的是那些統(tǒng)籌全局的大官嗎？

不，是那些看起來微不足道的芝麻小官。

姜疏桐迅速派了各地暗樁、九制衙前往稽查。

既然大官大吏查不出什么，那就從小官開始入手，一步一步循序漸進(jìn)，了解地方詳情。

......

這一查，蕭懷逸總算坐不住了。

是了，就是他，在當(dāng)初姜疏桐雷霆手段之下，吩咐暗中埋伏的一些心腹大展拳腳，借此用人之機(jī)融入北部芝麻官吏之中，最快速度了解百姓情形、北部地形，為自己埋下暗樁之舉大行便利，且不容易被懷疑。

誰也不知，他有多么龐大的一支基層官員隊伍。

誰也不曉，他的心腹之中，成就最高的，爬到了什么位置。

誰能想的到呢，蕭懷逸之埋伏，竟深入大瀛根底，污染了大瀛吏治，囂張至此。

可姜疏桐隱約有參透之勢。若是這一副牌被姜疏桐攪亂了，他蕭懷逸的埋伏和潛藏，便大抵失了作用，西王庭也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他怎么可能還坐得住？

還好，他有崔明哲的身份，為他大開方便之門。

九制衙在西境探查到了“蕭懷逸”的身影。

而真正的蕭懷逸，以崔明哲身份，眼看崔景昶日日為姜疏桐擔(dān)憂，非常體貼地要北上一趟，去看看自己的道觀發(fā)展如何。

崔景昶本是讓他安心備考，誰知這家伙，又逃了一回獄，興沖沖跑去了姜疏桐身邊，笑著想摻和一腳。

“你不安心備考，與我待一起，豈不徒讓他人議論？”姜疏桐滿腹狐疑，這人怎么就這么不知好歹呢，狗皮膏藥似的，絲毫沒有世家嫡子的覺悟。

“我那道觀，煩請弟妹幫我去看一看吧，打響個名號，有你親去，日后觀中香火錢定然豐厚。”崔明哲顧左右而言他。

“道觀本是道人修身之地，豈能摻雜私人利益？”姜疏桐頭疼，“你來這里，就是想讓我給你的道觀進(jìn)行宣傳？”

崔明哲故作尷尬：“也不是，京中天氣漸熱，我也來北部偷偷涼。”

姜疏桐冷哼一聲：“怕是夫子管你管的嚴(yán)，你早就疲憊不堪了，想偷懶吧？”

崔明哲嘿嘿一笑：“倒是瞞不過弟妹，不過弟妹放心，我只是出來休息一段時間，到時候回去一定繼續(xù)認(rèn)真?zhèn)淇肌！?

姜疏桐忙得跳腳，哪有閑工夫管他，只叫阿壯看著他，不叫他亂跑就是了。

姜楚懷和姜翊云也沒閑著，一一為著探查百姓生活實情，頂著烈日親下村莊，行稽查之舉。

西境有“蕭懷逸”身影的消息，姜疏桐沒有忘記給姜景行知曉，只盼望他能更為謹(jǐn)慎，莫著了蕭懷逸的道。

一連數(shù)日，姜疏桐對基層官員的考查一一有了回響，其中大多有自民間起來的能干之人，處事謹(jǐn)小慎微，卻又井井有條。

只是偶爾，他們的行為很難去定義，比如，他們都喜歡去求神拜佛，迷信宗教。

這一點不置可否，官員所求，不過就是青云之上、娶妻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