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意外邂逅
- 喋血王座之獵夢者復興
- 喏侎
- 3473字
- 2022-07-03 18:28:00
三天過去了,玲瓏傷口恢復得很快,已經(jīng)能安靜地趴在地上,望著洞外的雪花出神了。
沒人清楚它在想什么。在狿的世界里,它已經(jīng)屬于中年了。
有時深夜,它沉睡著,忽然睜開眼,耳朵豎起,靜靜地聽著。
過了會兒,那聲音大概消失了,它眼里露出失望,重新睡去。
這樣的情形不時發(fā)生,令沉煙感到詫異。
荒野中一片寂靜,除了雪花飄落的聲響,什么都沒有。
沉煙斷定,玲瓏必定是聽到了什么。以它靈敏的聽覺,以及人類無法企及的感知,察覺到了什么。
是卓格帶人追來了嗎?
應該不是,否則,玲瓏就會發(fā)出警示了。
那是什么呢?
沉煙清楚,必須盡快離開這個山洞。
然而雪花不停地飄著,越下越大,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如此惡劣的天氣里,茫茫荒原之上,很容易迷路。
這倒有一個好處,那就是抓捕自己的人也不會來。
阿吉每天出去,回來時拎著捕獲的野兔或者肥鼠。
一次,她出去整整一天,天快黑了才回來,竟然牽著一只野羚羊。
她動作熟練地宰殺,剝皮,將肉用鹽腌制起來,掛在山洞里。
她禁止沉煙動手,一個人忙得不亦樂乎。
洞口的雪地上,血跡斑斑。
雪花落在上面,透出點點粉紅,令沉煙想起胭脂邑冬日里的紅梅。
阿吉走來走去,頭發(fā)上肩膀上絮積著雪花,偶爾回頭望一眼,沖沉煙笑笑。
那晚,兩個人和玲瓏一起,飽餐了一頓。
夜里,她睡在火堆另一側,這邊躺著玲瓏和沉煙。
午夜時,玲瓏再次從沉睡中驚醒,警覺地聆聽,眼眸深處閃著熱切的光。
沉煙默默注視著,心中漸漸明白了。
片刻后,玲瓏倏地起身,跑了出去,消失在洞口。
阿吉聞聲睜開眼,坐起身,發(fā)現(xiàn)玲瓏不見了。
“玲瓏呢?哪去了?”阿吉納悶道。
“它遇到朋友了。”沉煙簡短地說。
“朋友?”阿吉一臉詫異,“你是說,另一只狿嗎?”
“我猜是的。”沉煙微笑著。
如果猜得不錯,應該是雌狿才對。
“它會把那只狿帶回來嗎?”阿吉天真地問,“那樣,我們就有兩只啦。”
“應該不會。它們和人一樣,熱戀時不喜歡受到打擾。”沉煙說。
“熱戀?”阿吉吃驚地問,旋即臉紅了。
“睡吧阿吉,今晚,它不會回來了。”沉煙翻了個身,躺下了。
阿吉半晌沒說話。
沉煙感覺到落在脊背上的目光。
和一個女孩共處一方狹小空間,在他是第一次。
山洞內暖意融融,洞外籠罩著沉沉暗夜,大雪紛飛。
阿吉喜歡自己,沉煙早就感覺到了。
然而,他心里裝著香影,再也容納不下第二個人。
良久,他身后傳來一聲輕輕的嘆息,隨后是草堆的細簌聲。
阿吉躺下了。
天亮時,玲瓏還未回來。
沉煙有些擔心,卻并未說什么。
一天很快過去,傍晚,玲瓏依舊不見身影,沉煙有些急了。
他走出洞口,四處張望。唯見暮靄籠罩下的荒原,四處白茫茫。
“該不會出什么事吧。”他自言自語。
一只熱乎乎的小手伸過來,扶住他的胳膊。
“不會的,哥,你傷還沒好,回去吧。”阿吉輕聲說。
沉煙回過頭,與阿吉的目光相遇。
少女特有的羞澀與深情在一對烏黑的眼眸內閃爍,令人不忍拒絕。
“嗯,回去等吧,今夜它肯定會回來。”沉煙說,轉過身,十分自然地抽出胳膊,朝洞里走去。
阿吉站在原地,一臉失望。
過了會兒,她走了進來,在火堆旁默默坐下。
過了會兒,沉煙忽然開口,打破了沉默。
“阿吉,我們得離開這兒了。”他冷靜的說。
“去哪兒呢?”阿吉無精打采地問,手里拿著一根樹枝,無聊地撥弄著火堆。
“如果明天雪停了,我打算去胭脂邑,你和我一起去嗎?”沉煙抬起頭,望著阿吉。
“好呀。”阿吉立即回答,似乎高興了些。
“只是,我對這一帶不熟悉,你能找到路嗎?”
“沒問題,”阿吉自信地說,“我六歲就跟著我爹出來打獵了,這高原上沒有我找不到的地方。”
“那就好。”沉煙欣慰地說。“那明天一早,我們就出發(fā)。”
“你身體行嗎?”阿吉的目光落在沉煙肩膀上,“傷口怕凍,凍壞了更不容易愈合。”
“已經(jīng)愈合得差不多了,能行。”沉煙堅定地說,“只要出了高原地界,到了胭脂邑,閉著眼睛我也能找到家。”
“家,”阿吉神色悵然,“我早就沒家了。”
“怎么會,”沉煙正色道,“我有家,你就有。阿吉,我想認你做妹妹,你愿意嗎?”
阿吉遲疑片刻,終于點點頭,凄然笑道,“我已經(jīng)喊你哥了呀。”
“不只是稱呼,是真正的妹妹。”沉煙認真地說。“我和你一樣,在這個世界上再無親人,除了玲瓏。所以——”
說到這里,他眼前浮現(xiàn)出穆勒和占卓的臉,心沉了下去。
那日奪下面具的剎那,沉煙來不及仔細看,并不知占卓的模樣。
他唯一記得的是占卓瘦弱的身形,情緒激動時,說話聲音驟然變得尖銳,像個孩子。
可是,無論穆勒還是占卓,他們有誰還記得自己呢?
沉煙每每想起這些,心中都倍覺凄涼。
“我愿意,哥。”阿吉眼里含著淚,“我真高興,終于有個真正的哥哥了。”
沉煙心里一陣酸楚,正想說什么,眼角余光忽然察覺到洞口黑影一閃。
仔細一看,是玲瓏回來了。
“你終于回來啦,老伙伴兒,”沉煙高興地說,握住玲瓏粗糙的獠牙,親昵地搖了搖。
玲瓏輕輕掙脫,安靜地趴了下來。
兩個年輕人和一只野獸,靜靜守在山洞火堆旁,任由漫漫雪夜籠罩荒野。
清晨睜開眼,玲瓏又不見了。
這次沉煙有種直覺,它不會回來了。
雪停了。湛藍的天空下,空氣亮得耀眼,處處金光閃爍。
阿吉將洞里收拾干凈,一應米具鍋碗放進深坑,將石板重新蓋好。
那只野羚羊的皮,被阿吉縫成一件坎肩,此刻就穿在沉煙身上。
臨走前,阿吉后退一步,打量沉煙,不禁抿嘴一笑。
“像原始野人吧?”沉煙打趣道。
“有點兒。”阿吉羞澀地笑著說,“不過,很符合你的氣質呢。”
“你是說我看起來有些野蠻?”沉煙故意拿眼角覷著阿吉。
“我的意思是,那種自由不羈,我很喜歡。”阿吉解釋,臉一紅,掩飾地朝四周張望。“玲瓏回來,發(fā)現(xiàn)我們不見了怎么辦?”
“放心,它想我們的時候,總能找得到。”沉煙說。
“那就好。”
沉煙試探著活動了一下左手,那種痛得鉆心的感覺消失了。這是這些天來,最令他欣慰的事。
“走!”他率先向前走去。
雪地上,兩人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阿吉不時指點方向。
為節(jié)省體力,阿吉盡可能選擇地勢高的地方走。
風將那里的積雪吹得薄薄的,有些地方看得見褐色的土地。
過了不知多久,沉煙回頭望去,覆蓋著白雪的西盟不見了。
兩人繼續(xù)向前,偶爾停下歇息。
暮色四合時,沉煙問阿吉前面是什么地方。阿吉回答,再走上一個時辰,就是落原之塔。
“我們就在第一座塔里過夜吧。”沉煙提議。
阿吉點點頭。
天黑后,第一座塔到了。
燃起火,簡單吃了些肉干。白天過于疲憊的緣故,兩人很快睡著,一夜安然。
天蒙蒙亮時再次上路。他們沿著塔身指示的方向走,一路悶著頭,很少交談。
當?shù)孛娴姆e雪完全消失,氣溫漸漸回暖,掐著指頭算去,前方就是第二十七座落原之塔。
兩人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相視而笑。
寒冷的格朗高原,終于被甩在身后。
此時,又到了夕陽西下的時分。
“看,二十七橋!”阿吉指著前方,興奮地說。
沉煙望著,半晌無言。
二十七橋對面就是茉林城地界,繼續(xù)向前,從第一個岔路口往南,就是胭脂邑。
家,就在那里。
不過數(shù)日,沉煙卻有種剛剛經(jīng)歷了一個輪回的隔世之感。
他定了定神,忽然,前面?zhèn)鱽硪魂囻R蹄聲。
定睛望去,一隊車馬剛過了橋,浩浩蕩蕩,迎面而來。
最前面是十五六名騎著馬的壯漢,從衣著判斷,應該是軒轅人。
他們身后跟著五輛馬車,最前面一輛由四匹馬拉著,垂著華麗的紫紅色簾幔,另外四輛馬車裝著不少東西,均蓋著防水氈布,以繩索捆得結結實實。
隊列最后是二十幾名家丁,均騎著馬,背著火槍,腰間掛著佩劍,緩緩隨行。
顯然,他們是從茉林方向而來,正準備穿過落原。
沉煙和阿吉走到路邊,讓這一隊車馬過去。
走在最前面的中年男人勒馬停下,如電一般的目光投向沉煙。
“小兄弟,從這兒到莫亞得還有多遠?”聲音威嚴。
“一天半的路程。”沉煙回答。
“附近有客棧嗎?”
“據(jù)我所知,沒有。”
“聽說這一帶容易迷路,你能幫我們帶路嗎?不會讓你白忙。”
“順著塔身箭頭方向走,就不會迷路。”
“有劫匪嗎?”
沉煙搖搖頭,“應該沒有。不過——”他躊躇片刻,笑了笑,“也不好說。”
他說的是實話。
占卓那些人此刻不知藏身何處,近期應該不會在落原出現(xiàn),這是他的判斷。
然而中年男人從他片刻的遲疑中領會出另一層意思,顯得有些不高興。
他上下打量沉煙。
“你不會是逃犯吧?不然怎么穿成這個樣子,不倫不類的,”他又看了眼阿吉,噗呲一笑,“還帶著個女孩。看來這格朗高原的民俗風情,果然不同哪。”
“我是莫亞得人,她是我妹妹。”沉煙解釋。
“是嗎?不過你們倆長得可一點都不像咧。”那人毫不客氣地評論。
這時,馬車里傳出一個聲音:“哎呀,您真是的,問路也不禮貌些,真是拿您沒辦法。”
那聲音如此輕柔,又如此熟悉,一時間,沉煙呆住了。
他定定望向低垂的簾幔,一顆心莫名地提到嗓子眼兒。
紫紅色簾幔撩起,探出一張白皙的臉,朝沉煙嫣然一笑:“別介意,他這是對我出發(fā)時的磨磨蹭蹭有怨氣呢。”
沉煙一顆心砰砰跳著,兩腳站在原地,重若千斤。
那不是別人,正是香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