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的高中生活快要過去三分之二，高三的同學們已經接近了最后的沖刺，壓力逐漸給到了對立而望的我們高二樓。而正處高二尾聲的我們，正在為最后一次體藝節做準備。趙珂能文能舞，早就被選做舞蹈節目的領頭人，藜蒿參加校級籃球賽，周朝報名男子3000米，只剩我一個人傻愣愣地看著剩下的項目-完美避開了我的擅長和興趣點。

“你去給廣播社供稿啊。”趙珂擺弄著舞蹈節目需要的水袖對我說道。

我聽了，猶豫道，“我寫什么啊。”

趙珂嫌棄的嘖了一聲，“高一運動會你沒參加啊，當然是什么為運動健兒加油啦，你們是翱翔天空的雄鷹啦，巴拉巴拉的，他倆不是要參加比賽嘛，就照著他倆使勁兒夸唄。”

趙珂頭一偏，繼續擺動那兩米多長的水袖。

我轉頭，見周朝和藜蒿一個站得筆直一個斜靠著門框。

“同學讓一讓。”身后有人想要進來卻被這兩尊大佛擋住。

“你倆讓開，擋路了。”我提醒道。

周朝走過來，接過我手里的水杯打開喝了一口，“我覺得趙珂說得對，專事專辦，術業專攻，各取所長，你動筆我動腳，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趙珂水袖一拂，調侃周朝道，“一口氣憋出這么多四字詞，可把你顯著了啊。”

“藜蒿你怎么不說話啊。”趙珂故意問一嘴，氣氛變得凝著起來。

我輕咳一聲，看了藜蒿一眼，被他捕獲住目光，有些心虛。

“你什么時候跑？”我問周朝。

“周五上午九點。”

我正準備打開手機看時間，只聽到藜蒿的聲音在我頭頂炸開，“也是我籃球賽的時間。”

怎么形容我聽到這句話的感覺呢，像是場圍獵，我作為觀眾在看臺被擊中，被千萬人圍觀，被無限放大，卻沒有一個人同情我。

這種感覺讓我不安，一瞬間讓我回到那場夏日午后里，陰暗狹小潮濕的柜子里，柜子門打開后，我失去了一切。

我的心臟猛地狂跳，呼吸停滯在半空，抬眼看到兩人人高馬大的站在我面前，空氣再次收緊，我快速走了出去。

趙珂放下服裝跟我到了樓頂。等到空氣終于流通，我大出一口氣，想要呼出剛才全部的閉塞。

“他倆同時出現的時候，空氣直接對半劈，一半歸周朝，一般歸藜蒿，你該呼吸哪一邊？”

我重重嘆氣，“如果可以，我選擇窒息。”

趙珂半掛在我身上，一本正經的同我分析，“按照電視劇里演的，你現在同時被兩個人喜歡，現在你要做的就是在他倆中間選一個。”

“為什么要選？”我脫口而出。

趙珂瞪大眼睛，“那你還想全要啊，我國是一妻一夫制啊。”

我打斷她胡亂發散的下文，“我是說，能都不選嗎。”

“為啥。”趙珂不解，“他們倆好歹也是在我們年級小有名氣的人，高一的學妹都知道了都預備下手了的。”

我腳步發軟，找了個角落蹲下來，“太尷尬了。”

趙珂同我蹲下，“我知道，但我覺得可以接受。”

“你對誰更喜歡，或者說跟他一起更自在。”

我看著趙珂不僅發笑，“這就立馬化身情感大師啦？”

雖然調侃著但我也不禁認真思考起趙珂的問題來，對周朝我當他是好朋友，對藜蒿我只想敬而遠之，思來想去，“好像確實兩個都差不多，都是好朋友。”

趙珂轉了轉眼珠，“這樣，假如你爬山被困住，眼看天就要黑了，手機也快沒電了，你最后一通電話想打給誰？”

我望著趙珂殷切的目光，默默的說，“110。”

“只能從他們倆當中選。”趙珂限定了范圍。

如果真只能打最后一通電話，我打給藜蒿，最后出現的一定會有救援隊和救護車，如果打給周朝，或許見到他的時候自己都是一身傷了。

“我可能會選，周朝吧。”說出來的時候我自己也是猶豫的，我不想看到他受傷。

趙珂聽了我的想法，搖頭，“你怎么知道藜蒿一定不會什么準備都不做奮不顧身來找你呢。”

我不知道，在我的印象里，藜蒿的沉著冷靜處變不驚已經深深刻在我的腦海里，有時候我甚至覺得他是個執行程序的機器人。

但周朝不同，我了解他的眼淚和脆弱，那天微涼的江風褪下了少年的一層皮，我便沒法視而不見。

趙珂抓抓腦袋，“你怎么開始憐愛了啊，大忌啊。”

“沒辦法，況且......我親了周朝。”

趙珂一個彈射起身，下巴快要掉落在地上，盯著我喘著大氣半天講不出一個字。

我心虛地舔著嘴唇，“事出有因。”

“你你你......”趙珂重新蹲坐下來，“接吻的感覺啥樣啊，他嘴巴軟不軟。”

趙珂從震驚切換成八卦的樣子讓我意想不到，想到那個巷子里我拉過周朝的樣子，我立馬手腳蜷縮，全身戰栗。

趙珂突然拉起我的胳膊，“講講快給我講講，具體怎么回事啊，你們進展這么快？那我剛才還讓你選，我真是沒眼力見啊。”

人類八卦的速度永遠會體現在語速上。

我隱瞞了藍毛少年的事兒，只說和周朝演了一場戲，輕輕碰了一下就放開了。

“那你都親別人了，就他了唄。”趙珂說，“你該不會是不想負責吧。”

見我不說話，趙珂的腦洞又大了起來，“你不會雨露均沾，也和藜蒿親了吧。”

我趕緊制止趙珂越走越歪的思緒，“打住！”

趙珂收起張大的嘴，“那你現在怎么辦？周朝那邊肯定也記著你親他的事呢，我說這小子怎么最近特別熱情，一直跟藜蒿暗暗較勁。”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妥協。

開幕式的方陣各有千秋，周朝和黎蒿的班級打頭陣，人人都想看這樣的火箭班如何在運動會上遵循刻板印象。

可令人大跌眼鏡的是，一二班在服飾選擇上出奇的一致，并沒有乖乖套上整齊的制服，而是各自cos了自己喜歡的人物。

他們兩個班走過去時，倒顯得我們身上的套裝很平常。

方陣下來后，周朝和黎蒿走到哪兒都被人盯著看，我和趙珂遠遠地看著，趙珂環手抱胸，“周朝這身我倒是知道，張起靈嘛，這……黎蒿怪不拉幾的，cos的誰啊。”

我努嘴，眼看著兩人越走越近，“你張嘴問問呢。”

還沒等趙珂開口，周朝幾乎是閃現到我們面前，一個字沒說得瑟的神情甩到了我倆臉上，“小哥帥吧。”

我順嘴接了句，“小哥挺帥，你未必。”

“什么意思？”周朝停止得瑟，“我不帥？”

趙珂拍拍手，“你沒有小哥半分神韻。”

“話說你這是？”趙珂眼神給到黎蒿。

黎蒿今天一身板正西裝，劉海少見的撩起露出了額頭，看上去生生加了五分成熟。

“你這是誰啊？”我不禁問道。

黎蒿看著我，“沒誰，只是想看起來年紀大一點。”

我聽過想永葆青春的，沒聽過想年紀變大點的。

趙珂搖頭，“你們男生的思維真難懂，搞得我們倆看起來好普通啊。”

“來，拍張照就不普通了。”周朝拿出拍立得，轉身背對著我們。

人在看到照相機的那一刻，是內向是外放一眼清，趙珂和周朝已經換上明朗的笑容在鏡頭前自然的擺姿勢，我則是像樁木頭，直視看著鏡頭。

原本以為黎蒿也會同我一樣，誰知他一個側身到了我的旁邊，彎下腰臉與我齊平，比出了我都認識他這么久以來的第一個耶。

那一刻我顧不上同趙珂和周朝看新出的照片，因為黎蒿拍完照并沒有起身，齊平的視線與我相對，聲音不大不小滑進我的耳膜，“來看我籃球賽吧。”

藜蒿的眼睛微微下垂，眼下隆起的笑意直達我眼底。

“你倆好像一對啊。”趙珂的聲音傳來，我轉頭避開藜蒿的視線，卻撞上周朝不可名狀的眼神。

周朝扯過趙珂手里的照片，“是挺像一對......姐弟的。”

“這張不好看，再來一張，你去拍。”周朝說著把拍立得塞到藜蒿手里。

藜蒿也不猶豫，站在最前面，周朝走過來站在我身邊，我以為他要說些什么，直到藜蒿開始倒數，周朝依舊安靜站在我身邊。

“二，一。”藜蒿按下快門那一刻，我的身體猛然傾向周朝和他靠在一起，他的手攬住我的肩頭，使我和他的距離瞬間變為負數。

沒等藜蒿放下，周朝一個大跨步過去拿出照片，隨即滿意的點頭，“這張我要了，誰也別跟我搶。”

趙珂湊過去，短促一聲，“大哥，我眼睛都沒睜開，丑死了，你給我銷毀掉。”

周朝舉高照片，“多珍貴的黑歷史啊，我還要一輩子保留呢。”

透過陽光，我瞥到照片上的我們，周朝板正的站著，我則茫然的靠著周朝，趙珂正好閉了眼，藜蒿露出了半張臉。

恍然間我覺得這是最美好的時刻，卻又在下一刻悄悄溜走。

“你們倆又是怎么回事，都抱上啦？”趙珂充滿趣味的眼神打量我和周朝。

早知道不跟她說我親周朝的事兒了。

周朝不說話，鼻間哼哼出一些不成曲的調子。

入夏的太陽毛椒火辣，運動場上的陣陣加油聲更是點燃了氣氛。

我和趙珂躲在陰涼處聽歌，我低頭寫著寫稿子，趙珂則在手機上噼里啪啦的打字。

我看了一眼，“誰啊，吳鋆褶啊。”

“你看到了？”趙珂把手機往胸前一蓋。

“我聽到了。”我點了點左耳的耳機，很顯然趙珂聊得興起忘記分了我一只耳機。

趙珂不好意思笑笑，“他約我出去喝奶茶。”

“那你去唄。”我抬頭看了看頭頂熱辣滾燙的太陽，“與我在這兒跟我浪費青春，不如抓緊跟別人拉近距離。”

趙珂聽出了我的言外之意，蹭著我的胳膊，“我給你帶你最愛的楊枝甘露。”

“大杯。”

“沒問題。”

我拿出手機，繼續播放剛才未完成的歌。

“刮風這天，我試過握著你手，但偏偏，雨漸漸，大到我看你不見。”

稿子寫到一半，半片陰影混合著暑氣蓋住了我的半個身體。

我抬頭，周朝已經坐下來嫻熟地摘下耳機戴在耳朵上。

“你怎么知道我喜歡周杰倫，你還蠻了解我的嘛。”

周朝一如既往的自戀，抽走了我寫了一半的稿件。

“盛夏總是給人許多意外，突如其來的暴雨和晴空萬里的驕陽，夏天的樣子難以捉摸，以至于我被淋濕又被曬干……”

周朝嘶了一聲，“阿宋，你這不叫廣播稿……”

“那叫什么。”

周朝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拿起筆一頓洋洋灑灑，完之后遞給我。

“……千言萬語匯成一句話，高二二班周朝，你就是最棒最帥最耀眼的，我為你加油！”

“這才叫廣播稿，直抒胸臆，熱烈表達。”

我不禁發笑，“行，我給你交上去，你看他念不念。”

周朝扯走了我一半的耳機，來來往往的同學看著我們如此“親密”的模樣都遞過來不少眼神和竊竊私語。

我碰了碰周朝的胳膊，“你別挨我太近，別人都在看我們。”

“看就看唄，正好我有話想跟你說。”

這叫什么正好？我暗自悱惻。

“你說。”

“嗯……”周朝像是在醞釀，吞吐著，“我爸媽要帶周揚回來了。”

我一時腦子沒轉過來，“周揚是誰？”

周朝轉過頭來看我，我一下子想起來了，“噢你弟。”

“就這個周六。”

“那你……”我本來是想問你什么打算，但一看周朝就是沒準備好，吞掉了想問的話。

“阿宋，你說我該表現得是知道還是不知道呢，是高興還是憤怒還是諒解還是寬慰啊。”

有時候我覺得周朝很幼稚，跟他一起可以肆無忌憚的搞笑；有時候他又很敏感，就像現在。

“你找你弟談一下吧，我覺得你父母肯定知道你已經知道了，秘密不可能瞞十八年的，這層窗戶紙誰來捅的問題。”

周朝的神情意料之內，他似乎也早就想好了這條路，只是需要我說出來。

“我想你跟我一起去。”

“你們家庭聚會我去不太合適吧。”

周朝側過身來，“我想你跟我一起去。”

運動會的節奏很快，黃昏時刻的操場已經聚集了很多班級，一部分為即將表演的節目準備著，一部分在各種拍照留戀。

趙珂的班級清一水的美女，揚著水袖從我們面前走過時吸引了很多目光，當然也有兩雙來自其他學校的視線。

我對吳鋆褶了解不多，但既然都能跳級讀高三，想必智商肯定是正常的。至于吳哲文這個人，自從知道他和別人在一起過后我對他只有負面印象，他每次出現對別人來說算不了什么，在卻能次次掀起趙珂心里的風暴。

有的人就是有這樣的能力，明明什么都不做，就能使別人兵荒馬亂。

趙珂很顯然不知道他們兩人來了，我疑惑于他們為什么總是在一起出現，還都是為趙珂同時出現。

我悄悄拍了一張照片，打算等趙珂表演完下來問她什么情況。

“今天我們迎來了華景高級中學第十三屆體藝節......我是主持人鄒羽晗......”

聽到這個名字我伸長了脖子，努力突破前排高個子的遮擋看向舞臺，鄒羽晗一身潔白的長裙，右手拿麥，左手拿主持詞的樣子讓我想到那句：“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太漂亮了，漂亮得我移不開眼睛，甚至有幾秒都忘記了呼吸。

我能很明顯感覺到鄒羽晗出場后，底下的氣氛都熱烈了起來。

“下面請欣賞高一二十三班帶來的小品《你沒事吧》。”

聽說鄒羽晗在走藝術的路，集訓播音主持，現在看來是真的。

趙珂在后臺給我發消息，“鄒雨晗是主持人誒，就在我旁邊，以前沒發現，現在覺得她跟一仙女兒似的，周朝他憑什么跟別人傳緋聞啊。”

趙珂一說我想起來，上次問他和鄒羽晗的關系，他回答十分模糊，看情況又不像在一起，卻又給人十分曖昧的邊界。

“看不懂。”我說。

“你現在到后臺來吧，給我拍幾張照片，我今天美死了。”

我轉頭看向后方，吳鋆褶不見了，只剩吳哲文游離在操場邊緣，眼睛一直盯著前方。

“他倆來了。”我對趙珂說。

趙珂沉默了，她知道我說的是誰。

“來就來唄，我還能不跳啊。”趙柯好半天才說，背景嘈雜混合著舞臺音，她的聲色多了一些混響。

我穿過舞臺側邊，掀起門簾，往里一看，這家伙亂得跟剛被洗劫了一樣，趙柯的舞臺在后場，幾個服裝一致的同學正各自修改著臉上的妝容。

趙珂見我來了，穿過人群攬住我的胳膊另一只手抬手就咔了一張。

“你好歹等我換個表情啊。”

我一看照片，恰巧背景的模糊襯得我們倆臉十分清楚明了，不得不說多了些故事感。

“拍照等你準備好那叫擺拍，一擺拍就看起來特別假……不是說你們你們繼續啊……”趙柯沖旁邊的同學連忙擺手。

此時門簾被掀開，鄒羽晗就近坐在了門口，方便節目結束后立馬出去串詞。

趙珂沖我抬頭，“我說什么來著，是漂亮吧，我今天看的時候都呆了，雖然我比她略顯不足，但也還可以吧是不是宋宋。”

我笑著，點頭，“你是不一樣的美。”

“你看到周朝他們了嘛？”我環顧左右，“下午之后就沒見到他們了。”

“可能在教室吧，也有人不來看節目的。”

“你表演他們怎么可能不來，我打個電話問問。”

我還沒撥出去，趙珂的電話倒是先想起來，我一看備注，再看趙珂的動作一凝。

“接吧，看看他想說什么。”我說。

趙珂長出一口氣，清了嗓子，接了起來。

很快，吳鋆褶從鄒羽晗門口的簾子進來，一眼就盯到了趙珂，我轉過頭看趙珂的神情，說不上的復雜。

“你們先聊，我待會兒再來。”說完我舉起手機示意，趙珂點頭，眼神轉向了吳鋆褶。

我從鄒羽晗面前經過，她正在看臺詞本上后面的主持詞，半低著頭，脖頸處有十分漂亮的曲線，挺直的腰板并不生硬，低盤的發尾溜出灑落在耳后，平添了一絲俏麗。

“嗨。”莫名的我主動對鄒羽晗打起了招呼。

鄒羽晗抬頭，亮如碎鉆的眼睛愣了一秒便充滿了笑意。

“你今天好漂亮，主持得也很好。”我由衷的說道。

鄒羽晗眼下的臥蠶更加明顯，嘴角邊的小梨渦不深不淺的陷下去，聲色不同報幕時的大氣磅礴，而是鄰家妹妹的軟糯，“哇，謝謝，我還是第一次聽到你夸人。”

我確實很少直接贊美別人，想到這兒我有些不好意思。

“周朝說一般你夸什么東西，那內個東西就是真的好。”鄒羽晗微笑著說。

“快來坐呀。”鄒羽晗拍拍身邊的塑料凳，“你是來找趙珂的吧，嗯……下一個節目就是她們班。”

“她在跟別人聊天。”鄒羽晗順著我的視線看過去。

“她好可愛，她說話感覺跟小太陽一樣。”鄒羽晗說。

我回過頭來，“是啊，跟她在一起會很快樂。”但不知道誰會是讓趙珂快樂的那個人。

一時間，我和趙珂無話，氣氛有些微弱的尷尬。

趙珂掀簾看了看舞臺上的表演，轉過頭說，“其實我和周朝不是大家想象的那種關系。”

聽到周朝的名字，我心里一顫，也不知道說什么，只好等待鄒羽晗的下文。

“我要主持去了，馬上就是趙珂的節目。”鄒羽晗起身，畫風一轉，“前臺視角要比側臺好很多。”

我回頭看一眼趙珂，她已經站立在隊伍中，而吳鋆褶站在一旁，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

我沖趙珂眨眨眼，趙珂亮閃閃的大眼睛俏皮地沖我眨了眨，只聽到鄒羽晗還報完幕，舞蹈隊已經一溜溜穿過側臺往舞臺中間走了。

吳鋆褶落在趙珂身上的視線等到趙珂上舞臺之后終于撤了回來，我和他對視一眼，相顧無言。

舞臺上的趙珂作為領舞站在最中間，揚起一米多長的水袖，靈動飄逸。趙珂從來沒報過舞蹈班，甚至連學校的舞蹈隊都沒參加過，都是跟著網上學，哪種好看學哪種。或許是因為經常幫她爸爸遞工具，趙珂的力量感十足，這種力量感就像沖擊岸邊的浪花，在黃昏的映照下唯美又震撼。

音樂聲漸緩，燈光漸暗，舞蹈隊緩緩退場，燈光再一次打到鄒羽晗身上。

沒過一分鐘，手機叮叮當當的消息提示音響起，不用看就知道是趙珂。

我趕緊把拍的照片和視頻發到群里，趙珂看了在群里表示很滿意，當場妝發都不卸就跑下場來找我。

一見面，趙珂掩蓋不住的激動化作她身上丁零當啷的掛飾，“怎么樣怎么樣？”

“超級棒，非常棒，我眼睛都長在你身上了。”

趙珂昂起頭，“姐姐今天我可太漂亮了。”

我點頭，“是啊......吳鋆褶過來了。”我的心情急轉直下。

趙珂的笑容莫名的消失了，我很奇怪她的神情，明明之前說起他還是一臉笑容。

吳鋆褶走過來，趙珂不自然的撇過頭。

我拉過趙珂擋在她身前，“你上次來我家門口我就說了，你又不是我們學校的，少來這兒晃蕩。”

“什么你家門口。”趙珂突然發問。

“上次你生病他和吳哲文來我家要見你，我沒讓他們進。”

趙珂看著吳鋆褶，神情復雜，沒說話，面前的空氣有一絲尷尬。

“你不是都高三了嗎？”我抬手一看日期，“還有十幾天高考了你不著急嗎？”

“我保送了。”吳鋆褶一句把我想說的話捏在了喉嚨。

“我找趙珂，我能跟她單獨說會兒話嗎？”吳鋆褶開始趕人。

我回頭看趙珂，趙珂低著頭，“宋兒，我等會來找你。”

我了然，看了吳鋆褶一眼隨即離開。

周朝和藜蒿兩人像消失了一樣，群里的消息沒回，也不在各自的班級，直到晚會接近尾聲他們都沒有出現。我覺得很反常但轉念一想或許他們有更重要的事，現在更讓我疑惑的是趙珂和吳鋆褶說了什么，才會讓果斷的趙珂如此躑躅。

高二的晚會結束了，也就意味著我們高中生涯最后一次大型娛樂收場，想到接下來無休止的抬頭低頭，在小小的教室里日復一日的消耗時光，莫名的我心里產生了厭倦。

次日，是那一場選擇，周朝和藜蒿同時給我的選擇，我沒有趙珂那樣的果敢，我深刻知道自身性格的弱點。

清晨的魚肚剛被鋒利的線狀陽光劃開一道口子，我閉上精神一宿的眼睛，腦子里仿若在走馬燈。太陽在一點點升高，我被一點點逼近那鐫刻好的時間。

打開手機，沒有消息，意料之外。

趙珂昨晚肯定在消化吳鋆褶的事，周朝和藜蒿一直沒有消息。

我收拾好自己準備下樓，關門的一瞬間，周朝的腳步從樓上到了走廊，我們倆對視，一時間我竟然不知道說什么好。

“吃飯去啊。”周朝還是那樣朝氣蓬勃。

外面的早餐店塞滿了人，學生和上班族在此涇渭分明，上班族步履匆匆買了就走，學生黨則三五好友邊吃邊走。

我抬腕，“時間來不及了，我不吃了我先走了。”

我看到了周朝臉上的一絲困惑，很快周朝追了上來，不知道從哪里變出一只面包，又遞給我一瓶牛奶，“多少吃點，今天還得來給我送水呢。”

說完周朝往前跑了幾步，轉身，我們間隔只有幾米，周朝卻大聲喊著我的名字，“宋茭。”

我沒有等到他的下一句話，他便像風一樣跑進了教學樓。

我越來越覺得，思想的負擔很重，手上冰涼的牛奶觸感沁入掌心，有些痛。

操場上聚集的人很多，最后的賽事在有條不紊的準備著，首場3000米準備區已經有不少選手在熱身，而相隔不遠的籃球場也漸漸圍滿了人。

我站在入口處躲躲閃閃，暗中觀察著3000米處和籃球場的動靜，路過的人向我投來奇怪的目光我也管不了了。

電話接入，趙珂的聲音混入嘈雜的人聲中，“你在哪兒？我在看臺上等你呢。”

“我...我...”我不知道怎么解釋，下一秒趙珂接管我的下文，“別你你了，趕緊來，有大事。”

說完就掛了電話，我瞇起眼睛在班級里仔細尋找趙珂的身影，但無奈實在太遠看不真切。

還有半個小時就到九點半了，周朝和藜蒿估計在各自的賽場上作準備了吧，可我沒做好任何準備，九點三十分，無論是一聲哨響還是一記鳴槍，打中的都是我的心臟。

小刻盤上的分針扎入我的眼睛，秒針敲鐘般落進耳朵，太陽斜掛在三分之一的頭頂上，灼傷這全身暴露的皮膚。

“干嘛呢？”肩膀上一聲脆響，趙珂彎下腰盯著我的眼睛。

趙珂把我拉進陰涼處，“你現在補鈣有點晚了吧。”

我退出神思，拉著趙珂，“你跑完步，很口渴，現在面前有一杯可樂和一杯涼水，你喝哪個？”

“我不能都喝嗎？”趙珂撲閃眼睛。

“嘖。”

趙珂會心一笑，“噢，他倆是吧，我來猜猜誰是可樂是誰涼水。”

“沒時間了，快選。”我有些焦急。

趙珂歪頭，“可樂喝下去我會很爽，但不解渴；涼水喝下去很解渴，但嘴里沒味兒。”

我何嘗不知道呢，趙珂思忱著，突然一語道醒夢中人，“你會不會有點貪心，不會兩個都想要吧。”

是啊，我好像是陷入了魚和熊掌都想兼得的怪圈，連我自己都沒發現。

趙珂見我糾結的神情，“要么你就休息一會兒，人也不能渴死不是，選擇也不是非要現在做。”

3000米的跑道上已經按部就班，旁邊的籃球場也已蓄勢待發，我心臟在狂跳，等待那一聲哨響和鳴槍短暫的響徹操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