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自身疾病的不良轉歸導致患者死亡醫療機構不承擔責任

——張甲等訴人民醫院醫療損害責任案

【案件基本信息】

1.裁判書字號

江蘇省宿遷市中級人民法院（2019）蘇13民終3309號民事判決書

2.案由：醫療損害責任糾紛

3.當事人

原告（上訴人）：張甲、胡甲、王乙、王丙

被告（被上訴人）：人民醫院

【基本案情】

張乙系張甲與胡甲之女、王乙之妻、王丙之母，于2017年11月24日18時35分因上腹部疼痛不適在人民醫院普外科住院治療，住院時已經出現肝指標下降、肝衰竭等情況。2017年11月25日早上轉入血液科后，該院對張乙使用亞砷酸（俗名砒霜）治療。2017年11月28日9時17分，張乙被確認為“急性白血病”死亡。2018年2月9日，經徐州醫學院司法鑒定所出具司法鑒定意見認為：被鑒定人張乙符合急性早幼粒細胞白血病治療過程中凝血功能異常、多器官功能衰竭死亡。張甲等提起本案訴訟后，江蘇省宿遷市宿城區人民法院依法委托南京醫科大學司法鑒定所對人民醫院的診療活動是否存在過錯及過錯程度進行鑒定。南京醫科大學司法鑒定所經鑒定認為，人民醫院對張乙的診療行為不存在過錯，治療方案及用藥情況符合常規，張乙的死亡系其自身疾病的不良歸轉。四原告對南京醫科大學司法鑒定所出具的鑒定意見不予認可，申請重新鑒定。四原告認為，張乙于2017年5月在宿遷市婦產醫院住院生育檢查未發現任何白血病癥狀，2017年11月7日在人民醫院口腔科做拔牙手術時，醫院未對張乙進行常規的血液和血凝五項檢查，存在漏診。在張乙入院后，人民醫院使用亞砷酸對張乙進行治療，加速了張乙的死亡。人民醫院在對張乙的診療過程中存在過錯，故要求人民醫院向張甲、胡甲、王乙、王丙賠償醫療費54959.8元、死亡原因司法鑒定費10000元、交通費3000元、喪葬費30720元、死亡賠償金872440元、被撫養人生活費249534元、精神損害撫慰金50000元，合計1270653.8元。人民醫院則認為對張乙的診療行為符合診療規范，院方不存在過錯，故不同意賠償。

【案件焦點】

張乙的死亡與人民醫院的診療行為是否存在因果關系。

【法院裁判要旨】

江蘇省宿遷市宿城區人民法院經審理認為：《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醫療損害責任糾紛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十五條第二款規定，當事人共同委托鑒定人作出的醫療損害鑒定意見，一方當事人不認可的，應當提出明確的異議內容和理由。經審查，有證據足以證明異議成立的，對鑒定意見不予采信；異議不成立的，應予采信。本案中，四原告雖對南京醫科大學司法鑒定所就本案出具的鑒定結論持有異議，但并未提出確實充分的證據或法律依據證明其異議事實與理由存在。故對于上述《司法鑒定意見書》予以采信，并對四原告重新鑒定的申請不予準許。

患者在診療活動中受到損害，醫療機構及其醫務人員有過錯的，由醫療機構承擔賠償責任。反之，醫療機構及其醫務人員不存在過錯的，醫療機構不承擔賠償責任。根據南京醫科大學司法鑒定所出具的《司法鑒定意見書》，人民醫院對張乙的診療行為不存在過錯，治療方案及用藥情況符合常規，張乙的死亡系其自身疾病的不良歸轉。四原告并無證據推翻該《司法鑒定意見書》，亦無證據證明張乙的死亡系因人民醫院診療不當所致，應承擔舉證不能的法律后果。關于四原告主張張乙在此前的拔牙過程中，人民醫院未對張乙進行血常規檢查，貽誤病情以及在后期住院過程中醫院使用亞砷酸加速病人死亡等意見，南京醫科大學司法鑒定所出具的《司法鑒定意見書》均已明確說明，院方不存在過錯。故對張甲、胡甲、王乙、王丙的訴訟請求不予支持。

江蘇省宿遷市宿城區人民法院依照《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醫療損害責任糾紛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四條、第十一條、第十五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四十二條及《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九十條之規定，判決如下：

駁回張甲、胡甲、王乙、王丙的訴訟請求。

二審法院同意一審法院裁判意見。

【法官后語】

對患者的檢查、用藥等診療行為，需經過醫療機構及醫務人員作出專業的判斷，而非不具備醫學常識的當事人自行揣測。如果患者在診療活動中受到損害，醫療機構及其醫務人員確有過錯的，應向患者承擔賠償責任。反之，不承擔賠償責任。醫療機構及其醫務人員是否存在過錯應由專業的鑒定機構進行鑒定，如無法定重新鑒定的情形，應對鑒定結論予以采信。

首先，血常規檢查并非拔牙的必要前置檢查程序。本案死者張乙在住院前20天，曾在人民醫院做拔牙手術。四原告認為，如人民醫院在此前對張乙進行血常規檢查，就可以盡早發現病情，及時治療，不至于貽誤治療最終導致死亡。對此，南京醫科大學司法鑒定所出具的《司法鑒定意見書》已明確說明，血常規檢查并非拔牙手術的必要檢查，當事人不能苛責醫療機構對患者采取并非診療活動必要的檢查。

其次，醫療機構用藥是否合理不能根據當事人的認知進行判斷。四原告主張人民醫院在診療過程中適用亞砷酸（俗名砒霜）對張乙進行治療，會加速患者的死亡。在民間的認知中，砒霜為劇毒性藥物，服用砒霜可以迅速致人死亡。但是對于張乙所患的急性早幼粒細胞白血病而言，亞砷酸的確可以起到治療的效果。南京醫科大學司法鑒定所出具的《司法鑒定意見書》也認為人民醫院對張乙的診療行為不存在過錯，治療方案及用藥情況符合常規。死者家屬不能依據自己的認知推斷專業的診療行為是否存在過錯。

最后，當事人對人民法院委托的鑒定部門作出的鑒定結論有異議申請重新鑒定的，應當提出證據證明存在下列情形之一：（1）鑒定機構或者鑒定人員不具備相關的鑒定資格的；（2）鑒定程序嚴重違法的；（3）鑒定結論明顯依據不足的；（4）經過質證認定不能作為證據使用的其他情形。否則，不應重新啟動鑒定程序，并采信鑒定機構出具的鑒定結論。本案中，四原告申請重新鑒定，但并未舉證證明南京醫科大學司法鑒定所存在應當重新鑒定的法定情形，故對其申請不予準許。

編寫人：江蘇省宿遷市宿城區人民法院 曹堯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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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王澤鑒：《法律思維與民法實例》，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1年版，第5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