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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趁火打劫

一個能讓一個日式漸微的大家族起死回生的女人,她怎么會是遇到事只會躲在人后抹眼淚的人呢?她是一個大家族的頂梁柱,一定會讓另一個家族保持當前的榮耀。姚佳擦干眼淚,整理著裝,露出微笑,出門救夫。在三哥的葬禮上母親露出過這樣的神情,鐘諍卻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大嫂。傾巢之下,焉有完卵?爹到底受到了多大的傷害?大哥什么時候能回來?如果他也遭遇不測,我撐起一片鐘家人遮風避雨的地方嗎?五妹妹心里也怕,卻一直鼓勵著我。好像在一瞬間,我們就成長一個大人了。我以為成長是一個漫長而循序漸進的過程。他們就像即將要經歷狂風暴雨肆虐的禾苗,一夜之間成長起來。大哥在鐘家還沒有在上海灘立足的時候就己經成長起來了,不知道他經歷的什么樣的苦難,才從一個肆意飛揚的鐘大少爺成長為一位受人尊敬的鐘先生。只要鐘家還有一個兄弟姐妹在,大哥的孩子不能再和大哥一樣吃那么多苦了。周穎看著石頭在為鐘家的事忙前忙后,心里有些感動。鐘家公館有秘道,孩子們不會有危險。“石頭,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石頭和鐘誠從小一起長大,他是一個讓鐘誠比兄弟還放心的人。石頭笑著說:“夫人,我的名字你會感到奇怪的。我叫石磊。”周穎搖搖頭:“沒有什么奇怪。堅如磐石,光明磊落。一點兒也不奇怪。石先生,你可是鐘家的柱石啊。”石頭第一次聽人這么解釋自己的名字,爹為了讓自己命硬才取這個名字。“夫人,你不要叫我石先生。這些都是石頭應該做的。”說著周穎給他行了一個大禮。“感謝你,在大少爺沒有回來之前,鐘家就靠你多盡心了。”她彎腰,石頭立刻跪下。“少奶奶,你折煞我了。你這樣,少爺會罵我的。我一定謹記你的囑托。”

鐘家公館是一座中國傳統的蘇州園林,輕盈素雅,每一處景都富有詩意。后面是新建的是西式風格建筑,文藝復興建筑講究對稱美……中西合壁,卻也協調。屋漏偏逢連夜雨,一群趁火打劫的強盜過來了。日本憲兵隊的人把鐘家公館團團圍住,周穎聽得懂日語卻不知道怎么開口說。算了,語言不通,多說無益。他們像一群蝗蟲啃食著鐘家這棵大樹。姚佳出去了,他們的目標是我。鐘諍擋在周穎的面前,他的手槍藏在袖子里。“小孩子不懂事,不要理他。德川伊文找的是我吧?”他們給她讓開一條道路。小晏如在房間里哭泣,兩個哥哥在哄著她。粉紅色的撥浪鼓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她看著撥浪鼓的穗兒,停止了哭泣,進入甜甜的夢鄉。

提籃橋監獄,躺在角落里鐘彥華昏迷不醒。之后,他努力地睜開眼睛,眼前一片昏暗。他被關在單獨的一間牢房里,送飯的人給他送了一些吃食。他心里有點懷疑,應該沒有什么問題。他不在家,家里一定急成一團,亂成一鍋粥了吧?必須吃一點東西補充體力,鐘家需要他。鐘彥華啃了一口像小磚塊一樣的硬饅頭。虎落平原被犬欺。溫豫的人在監獄附近,找準時機準備營救。

方喬和鐘誠在火車站等候。“不是說十天后才回家嗎?為什么現在就走?”鐘誠不想多說話。“我總感覺有事情要發生,回去更讓人安心。”方喬不再說什么。火車延誤,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發車。“等不到就不等了,我們坐船回去。”方喬見鐘誠那么急切,他的心也變得不安起來。夫妻同心,雖然是一句俗語,但是他們之間有奇妙的感應或許也說不定。他一定要幫助鐘誠立刻回家。

周穎坐在汽車里,司機從鏡子里看出她一臉愁容。“夫人,我叫高虎。周家大少爺和鐘先生曾經對我有恩。只要大少奶奶一聲令下,我的人聽候差遣。”高虎曾經是北洋海軍的旅長,之后又投靠了萬大帥,再然后就收編了。周穎聽鐘誠講過他,還是有點不相信這個人。高虎也看出來了,他長得比較彪悍,不相信也正常。“我和顧軍團長也算有點交情。”她立刻放下心來。那是顧翠筠用生命保下來的兵,她怎么能讓他們去冒險?周家比鐘家安全,他們一定可以應對。高虎打著方向盤說:“鐘夫人,你不用客氣。也不要害怕。”鐘家可以更好地利用軍械廠,周家除了我爹就沒有誰來撐住了。“我希望你們可以保護周家,我娘這一生沒有經歷過風浪。她一定很害怕吧?”高虎搖搖頭,除了同情還有佩服。她一個弱小女子為所有人做得太多卻忘了自己。“夫人,你真的要去德川伊文的櫻園嗎?羊入虎口,驚險萬分啊。先拖到鐘先生回家再說吧?”如果晚了怎么辦?她也沒有辦法,鐘家需要鐘彥華這個掌舵者,周家不是很弱,卻沒有與之一戰的能力,也需要一把全力庇護的大傘。

鐘彥華傷痕累累,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了。他的雙腿酸痛,好像立刻要倒下去。姚佳趕緊扶著他,他的頭靠在姚佳的肩膀上。“—夫—人,對不起。”姚佳只是淺淺一笑,摸著他干枯的頭發。“不要說話,我們回家。”鐘彥華心里怎么也想不通:我鐘彥華捫心自問,沒有對不起誰,沒有踏錯一步路。為什么我的下場如此凄慘?他們坐在車上,鐘彥華的心終于可以放下。姚佳的眼睛酸漲,淚水在眼眶里打轉。她見到他時也是一個高大挺拔,威武不屈,風華正茂的少爺。他的頭上長出白發,刺痛了她的心。原來,她心中那個年輕有為的少爺也會變老啊。

鐘誠回到家,他的孩子們都在楊家。楊孜和他說明了事情的經過,現在只有鐘諍和鐘謐在家。“我的夫人呢?”楊孜也不知道說:“大嫂可能去了提籃橋監獄。”溫豫派人告訴他:鐘彥華己經救出來了,在回家的路上。鐘誠和方喬要解決的就是圍在鐘家公館的日本憲兵隊了。鐘誠必須保護好他的弟弟妹妹們。方喬嘆了一口氣,鐘家竟然發生了如此大的變故。

鐘誠被他們牽制住了,一時半會兒脫不了身。汽車停在櫻園的門口。滿天的孔明燈把昏暗的天空照亮,一盞盞閃亮的孔明燈好像萬家燈火通明。周穎抬頭,癡癡地望著天邊。好美啊,小晏如還沒有看過孔明燈呢。我好像也沒有和家人一起放過孔明燈。她知道爹己經救出來了,這是鐘老三發出的信號。一個熄滅了的孔明燈落在她的手邊,靜靜地躺在地上。周穎問高虎:“高先生,你有火柴嗎?”高虎從口袋里掏出一盒火柴,遞到她的手上。她不會用火柴,劃了幾下火柴沒有燃起來。她用力劃了一下,小小的木棒上終于燃起了一團小火苗。周穎把火柴放在燈芯的位置上,孔明燈好像“活”了過來,緩緩地升向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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