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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 孤裳客
  • 醉霜竹
  • 7592字
  • 2024-12-01 10:57:22

“洛兄走好,向某不送了。”向東明拱手微笑道。

洛天駒已走下翠峰山,與向東明分離。洛雷牽馬,洛天駒坐在馬上,茫然的思索著。

“四哥,想什么呢。”洛雷問道。

“嗯...沒什么。”洛天駒坦言,他也不知道自己應(yīng)該想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想出來什么,只是覺得自己總該想些什么,保持著思考的狀態(tài)。

“在這附近逛逛吧,咱們哥倆好久都沒見面了。”洛雷有意開導(dǎo)道。

洛雷與洛天駒相差半歲,從小一起長大,與第十三子洛鶴鳴同稱為洛家獅虎將。此番拜山武夷,二人聽說洛天駒已經(jīng)前往,一直爭吵不下,最后抓鬮決定由洛雷前往,洛鶴鳴留在門派當(dāng)差。

洛家對此次向北天壽宴一事看得極重,先后派出了少主洛天駒、副掌門洛評三子洛末、五子洛雷、八子洛充、九子洛豐與長女洛符澪,分前后三批依次前來。洛天駒的人馬先行,與其他分遣出去尋找洛澐的弟子一同出發(fā),一邊南下一邊尋找洛澐蹤跡,隨后由洛天駒受命前往武夷派,沿途收攏這些門派弟子,共有八十三位,率先到來;其次是洛符澪、洛充、洛豐三人率領(lǐng)的一百零七位弟子押送賀禮前來;最后是洛末、洛雷,他二人是后續(xù)被洛評派遣過來刺探向家內(nèi)部消息的,因此人數(shù)最少,只有十七人。共計二百零七位弟子,其中大多都是洛姓同族子弟。

內(nèi)城相當(dāng)繁華,來往人馬無數(shù),洛天駒此時沒有什么興致,只是坐在馬上,任由洛雷牽著走。但洛天駒名氣甚大,只是在街上走著,就吸引了許多行人的目光。

“那是洛天駒嗎?”

“沒錯,是他。聽說天教的觀星上人早年間有預(yù)言道:‘太行藏深獒,邙山棲幼凰’,那個幼凰不知說的是不是他?”

“可是凰不應(yīng)該指的是女性嗎?若真的是他的話,也該是幼鳳吧?”

“別的不說,此人相貌真是不錯。”

“是啊,早就聽說過‘狼背蜂腰螳螂腿,虎臂獅肩劍星眉’,原來真是這般模樣,確實名不虛傳。”

“他父親可是大名鼎鼎的‘劍狂’洛天正啊!那可是曾經(jīng)跟雨無正交手過的人物,活著的傳奇!現(xiàn)在劍仙下落不明,劍圣駕鶴西去,劍孤生死未卜,天下劍道,就當(dāng)首推劍狂了。”

“真好啊,我要是也有個這么厲害的爹跟祖宗就好了...”

“聽說他還有個妹子,也是長得花容月貌的,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樣的好看法?”

“嘿,別的不說,肯定壓的過仿仙閣那一眾貨色...”

“洛兄安好,小的是神猴門李源,前幾年與洛兄有過一面之緣,不知洛兄還記得否?”

幾個門派弟子圍了上來,紛紛與洛天駒打招呼,洛天駒笑臉相迎,一一招手回應(yīng)。

街道兩旁,客棧與青樓的窗戶敞開,不少門派與青樓的女子倚在窗邊,目光紛紛向下投去,幾聲流言風(fēng)語輕輕飄下,鉆進(jìn)洛天駒的耳朵里。

洛天駒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路都走不動了。”洛雷抱怨道,此時此刻不少人都圍了上來,不光有其他門派前來套近乎的弟子,也有趁亂發(fā)出邀請的向家下一屆掌門候選人,更有幾位城中的富家小姐與青樓名牌遣人來暗送秋波,表以示好。

洛天駒微笑抱拳,一一回復(fù)“改日再敘”,好不容易從人群中脫身,轉(zhuǎn)到一處稍微僻靜些的路上。

走了一陣,迎面走來一組車隊,車隊的趟子手年輕力壯,卻個個身上帶傷,無精打采的,車隊的好幾輛馬車都帶有破敗,更有甚者頂部直接塌了個洞,領(lǐng)頭的趟子手腰上插旗,旗子上寫有“云燕”二字。

洛天駒留神看了一眼:“是云燕商會的車隊?怎么會走到這里?”

云燕商會是贛浙一帶有名的商會,乃天下九大商會之一,還是很少見到商會的人馬折損成這般樣子。

車隊前面拉的還是馬車,到了后面竟變成了驢車,驢車?yán)陌遘嚿希瑱M七豎八的躺著幾個人,無一不是身受重傷,神情萎靡不振,更有甚者懷中抱著一個骨灰壇默默啜泣。

洛天駒向其中一個驢車看上幾眼,猛然間呼吸加速,一個翻身下馬,抓住板車車邊,趕車的伙計見狀連忙道:“嘿,干嘛呢!”

洛天駒緊緊盯著車上的人,神情激動的喊道:“莫辭!”

車上躺著的人,赫然便是莫辭。

那一日莫辭身受重傷,醉筆仙杜景熙以為他已經(jīng)沒有活路了,便直接讓伙計收尸。誰知商隊伙計為他收尸的時候竟意外發(fā)現(xiàn)他還活著,經(jīng)由這些天下來的治療總算是保住了命,暫時隨著商隊而走。

莫辭此時狀態(tài)極為虛弱,緩緩的睜開眼,看見洛天駒精神一振:“少...少主...”掙扎著想要坐起。

洛天駒悲喜交加,喜的是此時此刻竟然見到了失聯(lián)許久的舊友,悲的是見他居然受傷這么嚴(yán)重。他連忙按住莫辭道:“你躺著,躺好。你這是怎么了?是誰把你傷成這個樣子?你怎么會跟著云燕商會一起來到這里?”

莫辭苦笑道:“說來話就長了,我原本一路南下去找二小姐,路上碰到有人打劫這家商隊,我一看就急了,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唄,我就跟匪徒干起來了,沒打過,還差點(diǎn)被打死。他們救了我,我就一直跟著他們了。少主,這是哪啊?”

洛天駒一陣心酸:“辛苦你了,澐兒已經(jīng)到家了。這里是武夷山。”轉(zhuǎn)身向趕車的馬夫道:“能請你轉(zhuǎn)告貴掌柜嗎?我想當(dāng)面向他道個謝,這位是我的朋友,我想將他接回去。”

“原來閣下就是大名鼎鼎的洛家少主洛天駒啊。久仰久仰。”驢車上一個男人掙扎著坐起來向洛天駒拱手道。不是別人,正是潘樞,這輛車上坐的都是“云行十三燕”受傷之人,潘樞、賀甲六、張顯湯等人都坐在這里,張顯湯的懷里抱著兄長張如修的骨灰,趙凡等人的骨灰也都在這里。

洛天駒拱手道:“不敢當(dāng),請恕晚輩眼拙,敢問前輩名號?”

潘樞苦笑道:“少主這句‘前輩’,我才是真的不敢當(dāng)。在下潘樞,是后方車隊的領(lǐng)隊。”

那一日杜景熙提出要帶歐陽雪玉的商隊一路回到福建,被歐陽雪玉一口回絕,說路途遙遠(yuǎn),而且既然已經(jīng)被湖廣六惡襲擊,說明他們的行蹤早已暴露,北邊已經(jīng)去不得。就這么回福建,一路也一定會遇到很多挫折,不如另辟蹊徑,改頭換面裝作其他武林門派,混入前往武夷派拜山的門派隊伍當(dāng)中,等到了武夷派的范圍內(nèi),再北上景德鎮(zhèn),如今云燕商會會長歐陽云雁就正在景德鎮(zhèn)。

因此商隊一行開始緩緩向武夷派進(jìn)發(fā),一路上也遇到了很多其他門派,幾隊人馬集合到一起結(jié)伴前行,一路上也遇到了數(shù)次天教的騷擾,但有杜景熙鎮(zhèn)場,只是損失了些許貨物,“仙游九天圖”卻是無誤。走了幾日,因為傷員眾多,落下行程。潘樞便提出,將商隊一分為二,歐陽雪玉帶著“仙游九天圖”先跟隨大部隊出發(fā),潘樞帶著傷員在后面跟隨,到了武夷派之后,先隊稍作休整,向武夷派求助,得到援助之后再秘密北上景德鎮(zhèn);后隊則留在武夷派中休整一些時日再做打算。

潘樞道:“這位仁俠為我們鳴不平,可惜因此身受重傷,我們竭盡全力也只能先穩(wěn)定住他的傷勢,實在是對不住。我們掌柜的就在前方不遠(yuǎn)處,我來為閣下引薦。”

洛天駒謝過,詢問莫辭的情況,莫辭卻說:“我現(xiàn)在一身的傷,還是不搬來搬去了。先隨著他們休息一段時間,等到傷養(yǎng)的差不多了,我再去找你們。”洛天駒答允,承諾為他找到內(nèi)城中最好的大夫。

潘樞命人將車隊趕往客棧,隨后強(qiáng)支殘軀,走了幾步疼痛難忍,洛天駒勸他也好生休養(yǎng),自己獨(dú)自前往即可,潘樞再三感謝,最后為洛天駒指出了一條道路。

洛天駒讓洛雷先回到住處,自己獨(dú)自前往。

曲徑通幽,疏林散秋,一座觀光亭映入眼簾。

洛天駒走上前去,只見從觀光亭放眼望去,山下層林盡染,漫江碧透,蕭瑟?dú)埲~,亂舞秋風(fēng),不禁悲從中來,感慨道:“紅葉染枝頭,倚清秋,故人不見昨夜月如鉤。”

“疊新詞,舞文藝,嘆離愁,倒似尋了新歡做姘頭。”

洛天駒一愣,這才發(fā)覺身旁坐有一位女子。

那女子發(fā)覺洛天駒在看她,扭頭笑道:“我對的好嗎?”

洛天駒見那女子明眸皓齒,一笑生花,不禁緊促道:“嗯...好,也不好。”

那女子嫣然一笑,看向千山秋色,淡淡的道:“舉樽酒,空對月,問離愁,奈何君卿心同志不同。”

洛天駒聽聞此話,心頭一震:“心同志不同,好一個心同志不同!我掛念著劍云,是因為我們是朋友,在對抗天教這一點(diǎn)上,我們的心是相同的。但是...除去這一點(diǎn)之外,我們的志向、目標(biāo),真的都相同嗎?我在此刻念著他,他也會在念著我嗎?”

他思索片刻,緩過神來,向那女子行禮問道:“請教姑娘名諱。”

那女子笑道:“問女孩子閨名,不該用‘芳名’嗎?”

洛天駒臉上一紅,他從未問過女孩的名字,不知道該用什么樣的話術(shù),當(dāng)即改稱呼道:“請教姑娘芳名。”

那女子微笑道:“本掌柜復(fù)姓歐陽,名叫雪玉,你可牢牢的記住了,這輩子都不許忘。”

“是,洛某記下了,此生都不會忘的。”

歐陽雪玉笑道:“你還挺會說話嘛,比我之前遇到的那個強(qiáng)。”拍了拍身旁的位置:“你也坐下來吧。”

洛天駒依言坐下,思索一下問道:“從閣下方才說的話中聽來,閣下是位掌柜?”

歐陽雪玉把玩著一個酒杯,搖頭道:“這個稱呼我不喜歡,換一個。”

洛天駒一愣:“那...姑娘?”

“也不要。”

“小姐?”

“軟綿綿的,不要。”

“嗯...”洛天駒本想說“掌柜”,但他看歐陽雪玉年紀(jì)尚小,便改口道:“小掌柜?”

“嗯!”歐陽雪玉像是被戳中了心懷,露出滿意的笑容:“這個就很好,你還挺會取稱謂的嘛。”

洛天駒笑笑,繼續(xù)道:“我聽小掌柜復(fù)姓歐陽,難道是云燕商會的麾下?”

歐陽雪玉笑道:“你是不是早就已經(jīng)知道我是誰了?怎么一猜就中?”

洛天駒如實答道:“云燕商會會長歐陽云雁名震贛浙,一聽歐陽姓氏,自然容易想到。”

歐陽雪玉輕聲嘆息道:“人家夸你,你都聽不出來嗎?”向洛天駒瞥上一眼,隨即笑道:“你這番不是為了找我而來吧?”莫辭在商隊中的這些時日,歐陽雪玉已經(jīng)知道他是洛家的門客,自然也明白自己到了武夷派之后極有可能碰到洛家的人前來交涉,只是沒想到遇到的是洛天駒。

什么?你問為什么我知道他是洛天駒?這還用看嗎?關(guān)于他容貌的順口溜早就散布天下了。

洛天駒道:“是,我的一位朋友在貴商會的車隊中,感謝貴方一直以來對他的照顧...”

歐陽雪玉在心中嘆息,說道:“客套話就不必多說了。”

洛天駒心中一喜:“看來這位掌柜也是不喜歡客套之人,那便好多了。”開始一字一板的與歐陽雪玉攀談起來。

歐陽雪玉單手支頤,美目盼望著亭外美景良辰,身旁有佳人相伴。這本是件賞心樂事,奈何洛天駒的回答與舉措都太過無趣,連眼前的景象都淡色了許多。

洛天駒實在是沒有與女孩交流的經(jīng)驗,除去同族堂姐妹以外,他都鮮有與異性交談的經(jīng)歷。因此話題都由歐陽雪玉主導(dǎo),但都在洛天駒這里終結(jié)。

歐陽雪玉幽幽的嘆了口氣,突然間問道:“倘若公子被困武夷山,憑借你現(xiàn)有的兵力,該如何突圍?”

洛天駒一下啞然。

歐陽雪玉見洛天駒久不答話,心想:“是我的話太無聊了嗎?他都不接話了。”偷偷向洛天駒看過去,但見他眉目緊鎖,陷入深思。

“嗯...你若不想回答,我們就再換個話題...”

“不。”洛天駒打斷她道:“這個問題問的很好。”

“若是被困內(nèi)城,城門落下,那就難以突圍。因此,只有事先屯兵外城,才有一絲出路。

“事情突發(fā),應(yīng)當(dāng)率先集結(jié)所有可集結(jié)的力量,針對敵人薄弱處進(jìn)行專攻,我事先觀察過,外城城墻為土墻,引屯龍泉之水可破之,但若泉水被斷或敵人加以重兵,就難以攻破。”

洛天駒滔滔不絕的說著,此時此刻,經(jīng)由歐陽雪玉的點(diǎn)破,他才終于意識到自己一直以來感到疑惑的問題所在。

那便是,如果被困在武夷山,該如何脫困。

這并非是他第一次有這種想法,他自幼習(xí)讀兵書,每到一處地方就要勘測地形,根據(jù)當(dāng)?shù)厍闆r與自身兵力的不同制定不同的方案。他此行來到武夷派,潛意識中也有這種想法,但又覺得這樣想對武夷派太過不敬,所以一直壓著不去想它。

此時此刻,這個疑問被歐陽雪玉點(diǎn)破,使得他能光明正大的把問題放到明面上來講解,一時間所有線索串聯(lián),內(nèi)心的想法滔滔不絕的涌現(xiàn)。

“若是鴻門宴,該兵分三路,我自率人赴宴,留一部在外城,另布一部與南平,互成掎角之勢。待到敵動,考慮到最差的情況下三地齊亂,我就沿事先安排好的陣型依次撤退,沿途收攏殘部,隨后組成騎兵隊陣,向西突圍。由洛雷打頭陣,二位弟子隨其后。洛鶴鳴為邊鋒...不對,他并不在此處,那就命洛克孜...不,他水平不到...可惡,此行我并沒帶好邊鋒,那么只有加強(qiáng)兩翼防線,防止被敵人貫穿。如此一來后翼防線就要削弱,前鋒也只能把壓力都交給洛雷...風(fēng)險太大,戰(zhàn)損至少會在六成以上...”

歐陽雪玉適時開口道:“向西不如向北。”

“此話怎講?”

歐陽雪玉笑道:“群雄四散而逃,自然要往有援之地逃亡,西東南三地情況不明,向北尚有一線生機(jī)。”

洛天駒恍然大悟道:“是啊,武夷派掌控范圍廣大,我唯有向北歸鄉(xiāng),才有一線生機(jī)。只是這里我人生地不熟,該怎么取舍呢?”又陷入了沉思。

歐陽雪玉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般,輕聲說道:“我知有一條小路,可告知公子。”

洛天駒喜道:“請講。”

歐陽雪玉直起身子,左右盼顧,確信沒有人向這里走來。其實早有幾位其他門派的弟子尾隨洛天駒,各有各的目的,只不過此刻見到洛天駒與歐陽雪玉孤男寡女共處一亭,也就暫時不敢上前。

洛天駒所不知道的是,只是這么一會時間,他在內(nèi)城當(dāng)中的風(fēng)評已經(jīng)變了又變:有的說他對云雁商會小掌柜見色起意;有的說他對歐陽雪玉始亂終棄,此時想要找回這份感情;更有會做生意的青樓老板開始散布謠言,說洛天駒與向啟夜共同追求本樓的湘琴姑娘,后來向啟夜勝出,洛天駒心灰意冷之際被歐陽雪玉鉆了空子;第三個版本的可信度倒是高一些,向啟夜每每前往仿仙閣都要湘琴姑娘作陪,而洛天駒又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在這番炒作之下,仿仙閣的生意愈見火爆,不少客人都點(diǎn)名要見這位引得兩大武林名宿公子爭搶的佳人。甚至為此延伸出了好幾個的版本,已經(jīng)飛速在大街小巷中傳播。

歐陽雪玉“嘿咻”一聲,從隨身包裹里取出一件羊皮卷,在石桌上鋪開,卻是一張地形圖。歐陽雪玉看向洛天駒道:“你看,若是你能突出武夷山,接下來又該往哪里走?”

洛天駒凝視地圖,良久不語。

“若是我突出武夷山...那此刻主峰大亂,對我反而有所幫助。”他一一思索在翠峰山上所見到的三十二座角樓方位,將它們一一點(diǎn)出。

“應(yīng)該向東北急行,經(jīng)胡墩尾、上園、路下、繞過七峰庵,渡里楓口,進(jìn)入嵐谷。這是第一步,要率先離開武夷山治下。”

洛天駒停下了話語,他此時進(jìn)入了太平山,可橫在他面前的是一整座武夷山脈,難以跨越。

“此后若是能從太平山直達(dá)塘北虎,從塘北虎處改走水道,就能直接繞開武夷山脈,抵達(dá)遼闊之地,然后...西邊的上饒去不得,只能向東,徹底離開江西,抵達(dá)浙江...”洛天駒說著說著,斷掉了話音。

難,太難了。

出了武夷山向東北進(jìn)發(fā),到處都是山林,山路難行,再加上他的騎兵陣型難以擺開,行軍速度必然受到影響。再者,從太平山達(dá)到塘北虎的道路更是難走,這一路上不知要有多少非戰(zhàn)斗減員。

并非是他不想向西,只是西邊大多都在武夷派掌控之下,向西突圍,難度太大,阻撓太多。

歐陽雪玉點(diǎn)了點(diǎn)地圖道:“西邊道路好走,但你是覺得這邊布防眾多,難以突圍,對吧?”

“嗯。”洛天駒不置可否。

“那咱們這樣想,有這種想法的,說不定不光是你一個呢?”

“嗯?”

“你想向東而不愿向西,無非是覺得西邊布防嚴(yán)密而且沒有后援,東方雖然同樣沒有后援,但是防線薄弱。”歐陽雪玉淡淡的道,“那我若是告訴你,在東邊有一個盟友,你還會選西面嗎?”

“敵情當(dāng)前,自然要團(tuán)結(jié)一切力量。”

“對的。”歐陽雪玉笑道:“那么小女子斗膽,給大將軍指一條小道。”說著,玉蔥小指伸出,在地圖上輕輕一劃,繼而一勾,標(biāo)出了一個洛天駒從未考慮過的地方。

洛天駒眉頭微蹙:“景德鎮(zhèn)?”

“不錯,是景德鎮(zhèn)。”

“請恕在下見識短淺,景德鎮(zhèn)上有哪位大賢居住?”

歐陽雪玉皓齒半露:“我呀。”

洛天駒愣住。

歐陽雪玉笑道:“好了不逗你了,其實我們商隊馬上就要前往景德鎮(zhèn)了,不為其他,而是我爹爹在那里。”

洛天駒聞言一震:“云雁會長現(xiàn)在在景德鎮(zhèn)?”

歐陽雪玉點(diǎn)點(diǎn)頭:“不光是我爹爹,王叔叔、趙叔叔、凡叔叔都在那里。”

歐陽云雁早年間被家族排擠,獨(dú)自游歷在外,結(jié)識了王賀壘、趙空鳴、凡不勝三人,四人結(jié)為異姓兄弟,創(chuàng)建了云燕商會。商會創(chuàng)立之初處處受人排擠,四人相互扶持,在江湖上摸爬滾打,各自都練就了一身的武功,這才將云燕商會穩(wěn)定下來。四人此后各自努力,將云燕商會打造成了天下九大商會之一,將原先擠兌歐陽云雁的歐陽家收并后易幟,由歐陽云雁擔(dān)任族長。四兄弟不光擅于經(jīng)商之道,連武功也都是頗有威名之人。“云行十三燕”最早叫做“云行三燕”,指的就是王賀壘,趙空鳴,凡不勝三人。

“既然如此,那景德鎮(zhèn)就當(dāng)為第一首選。”洛天駒兩眼放光,點(diǎn)頭應(yīng)和。

“所以,不如這樣。事先留下兩批人馬暗中潛伏在這二處,屆時走水路直接抵達(dá)肖家灣。然后棄船乘馬,火速穿越南壢溝,抵達(dá)洋莊。這時武夷派的重點(diǎn)都放在武夷山市周邊地區(qū),就算真的有人能從主峰突圍,也未必會抵達(dá)這里。同時,武夷派的重心必然都放在北部、西南、東北、東部、與東南這幾個地勢平坦廣闊的地帶。因此,就是要趁著這個時機(jī),火速穿越洋莊,過外壟,強(qiáng)破分水關(guān),武夷山鎮(zhèn)、紫溪、永平、鉛山,到了這里,兩邊地形就徹底為你敞開了。”

洛天駒點(diǎn)頭,洛家這些許年來繼承宣祖遺風(fēng),洛姓子弟都要習(xí)練馬戰(zhàn)弓射,此次隨他前來的神都派弟子大多都是洛姓子弟熟悉馬戰(zhàn),到了這個地方以后,此處是兩座山脈夾縫處,道路開闊,許多城市都在此處坐落,如上饒與鷹潭二市。

“北上橫峰,西過戈陽,抵達(dá)貴溪,切記,無論此刻如何人困馬乏,都不能停留片刻。此后北上,穿畫橋,過萬年、樂平,直到進(jìn)入景德鎮(zhèn)。在這期間都不可稍作松懈。”

洛天駒默默記憶,趴在地圖上,將那些地形都一一銘記在心。

不知不覺中日暮西傾,洛天駒將整張地圖都牢牢記在了腦中,長長的吐了一口氣。耳邊響起歐陽雪玉的聲音:“其實,你想要的話,這張地圖我可以直接送給你的。”

洛天駒一抬眼,夕陽的余暉刺得雙目流淚,這才反應(yīng)過來時間已經(jīng)過了太晚太晚。歐陽雪玉卻一直坐在旁邊,默默的陪著他。

洛天駒忙道:“實在是不好意思,其實你可以直接打斷我的...”他閉下一只被太陽刺得睜不開的眼睛,余下的一只眼睛看向身旁。

夕陽映照下,歐陽雪玉膚肌如雪,帶著幾分夕陽的橘色暖暈,斜陽映照下,面部輪廓勾出一抹絕佳的輪廓,臥蠶微拱,一汪秋波如潭水聞風(fēng)微微波動,微顰微笑,手如柔夷般溫潤,輕輕支頤,酒窩淺現(xiàn),輕柔的看著自己。

“那...今天的晚宵你請我嘍?”

洛天駒微微一怔,一股從未有過的陌生情感悄悄涌現(xiàn)。

“....好。”

與此同時,另一邊。

“好累啊!!”

蘇劍云徹底癱倒在地上,身上酸痛比昨日更甚,但他面帶笑容,略顯得意的看向向老頭。

“哎呀呀,進(jìn)步神速吶。”向老頭拂須笑道,心里也在暗暗驚嘆:“哪怕是沒見過的生招,他居然一回生,二回熟,三回演練,四回自如,這等天資,就算是我活了幾十載也從未見過。他的記性不是一般的好吶。”

短短一天,蘇劍云不僅從向老頭那里學(xué)到了許多陌生的劍法,完善“無師劍”,對劍意的領(lǐng)悟也同樣加深了不少。最重要的是,他剛剛趁著向老頭一個不注意,居然真的用“以鞘化鋒”奪走了他的筷子。

按照承諾,向老頭把換皮蠱交給了蘇劍云。

蘇劍云趕緊伸手接過,還沒來得及把玩,只聽桑白翁又在嘮嘮叨叨。這一天的相處下來,蘇劍云已經(jīng)習(xí)慣了桑白翁在耳邊嘮叨,可此時聽到桑白翁說道:“譯者千面,何似人間。”的時候,突然起了興致,爬過去道:“老先生,我這里也有一份廣散閑文,不知道你能為我翻譯嗎?”

桑白翁聽到廣散閑文,一雙眼睛瞪得又圓又大,抓住蘇劍云胳膊道:“能能能,當(dāng)然能!我可是當(dāng)世第一譯者!只要你能說我都能翻譯!你可千萬找準(zhǔn)了我,不要去找別人吶!”

蘇劍云笑笑道:“好,我只找您,我不找別人。”將那段古文緩緩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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