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夕陽竟然出來了，可白天明明都是陰天啊。光芒下，教學(xué)樓似乎變了模樣，這鋼筋水泥的建筑好像變得溫柔了，變得色彩斑斕。

現(xiàn)在，云寄海一定已經(jīng)約到了林夢了吧？或許，他們已經(jīng)開始談話了，甚至已經(jīng)說完了吧？云寄海也一定得到了自己的答案，今天晚上他一定會將文科改成理科了吧？

他為什么會喜歡上林夢呢？他們之間好像沒有發(fā)生什么特別的故事吧？不過，隔壁班的事情，徐香凝也不清楚，而且，感情這個事情，根本就不需要理由啊。

旁邊座位上的人回來了，徐香凝轉(zhuǎn)過頭，瞬間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那個人是秦默，他怎么又來了？

“喂，你為什么每次來都不聲不響的啊？不可以不提前說一聲呢？”

秦默微笑了一下，回答：“可是，該提前說的不應(yīng)該是馮志康嗎？他這次又沒跟你匯報？”

徐香凝沒有回答這句話，她總覺得這句話中有什么她察覺不到的坑。于是，她繼續(xù)問：“這次換座位又是因為什么啊？”

秦默說：“他要去和鐘頂豪討論物理題，我那里離得近，就換了。”

“你不也是學(xué)霸嗎？為什么不一起啊？”

“不想去，我喜歡一個人學(xué)。”

說到這里，上課鈴聲響了，今天管理的老師是王明，班級瞬間變得安靜了，所有人都低下了頭，開始做自己事情。馮志康和鐘頂豪走上了講臺，大約討論了十分鐘，終于下來了。徐香凝本以為馮志康會回來的，可是并沒有，他和鐘頂豪還要在座位上進行小聲的爭論。

在學(xué)生提問的間隙，王明貼心地說了一句：“明天晚上十點，文理分科的通道就要關(guān)閉了，還沒填的快點，別到時候真沒書讀。”

徐香凝忽然看向了旁邊聚精會神的秦默，問：“你選了嗎？”

秦默搖了搖頭。

“那你讀文還是讀理？”

秦默看著手中的作業(yè)——那是一本《物理風(fēng)暴》——沉思了片刻，說：“其實我想讀文。”

“臥靠。”徐香凝驚訝地叫了一聲，但聲音不大，并沒有吸引其他人的注意。

秦默看向了她，問了句：“怎么了？”

“你為什么也要讀文啊？你不是班級前十五嗎？”徐香凝問。她差點就說出來了后半句：“是不是因為韓子月？”

秦默笑了笑，這種笑在他的臉上是很少見到。這是一種張揚的微笑，幾個月前的文學(xué)課上，徐香凝見過一次，也只見過那一次。他說：“可是你知道嗎，我月考的文科也考到了21名。”

這才叫天才嘛，文理雙全，哪像馮志康，學(xué)個語文像要他的命一樣。

“而且，我覺得學(xué)文科更快樂，我有一種預(yù)感，要是真的學(xué)文，我可以比學(xué)理考出更好的成績。”

“那你肯定學(xué)文科啊。”徐香凝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說出這句話，也許是因為云寄海說的那句話吧。

有的人的青春，愛情和成績可以全要，秦默就是那個人。

秦默看著她，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問道：“為什么這么說。”

徐香凝一時語塞了。這個時候不應(yīng)該說出韓子月的名字吧？那應(yīng)該說些什么呢？

可秦默并沒有逼問，而是忽然講起了自己的故事：“我初中是在龍?zhí)蹲x的，本來，我可以考進龍?zhí)兑恢凶詈玫陌嗉墸@是最好的選擇，因為父母都在那邊做生意。但我沒有那么做，我偷偷改了志愿，回到了向陽，因為一個很幼稚的理由。”

秦默說到這里，將臉轉(zhuǎn)向了教室前方，那是韓子月的方向：“我已經(jīng)為了這個理由任性一次了，他們不可能再放縱我一次，他們一定會幫我填理科的。所以，有的時候，還是要認(rèn)命。”

下課鈴聲響起了，馮志康回到了后排，秦默也拋開了剛才的情緒——或者說，他不管什么情緒都是相同的表情——與馮志康插肩，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徐香凝看著窗戶上自己的臉，忽然又傷感了。

為什么所有的好感都不能得到圓滿呢？是不是學(xué)生時代真的就應(yīng)該將一切都送給學(xué)業(yè)呢？

任洛辰、安昕；云寄海、林夢；秦默、韓子月；我和馮志康，是不是都會成為彼此的遺憾呢？

“你怎么了？”馮志康忽然問。

“沒什么。”徐香凝說完，低下頭，看著歷史考點，默默地讀著，卻一個字都沒有記住。

【15】

家庭終于回復(fù)了平靜，這平靜似乎太久違了點，讓徐香凝覺得不太正常。

洗完澡，回到房間里，空調(diào)放著熱氣，這是曾經(jīng)的夏天只有在37度時才可以享受到的東西。

對了，今天還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沒有做。徐香凝猛地坐了起來，正好，門開了，媽媽站在門口，對著徐香凝微笑。他坐到了徐香凝的身邊，低著頭，輕聲說了一句：“今天，我和你爸又談了一下，決定離婚了。”

這本就是件已經(jīng)確定的事情，不過是時間的早晚而已。反正，現(xiàn)在的生活和離婚之后也不會有太大的區(qū)別，不過，這樣一來，鄭叔就真的要成后爸了。

“還有，昨天，爸爸是你叫來的吧？”

徐香凝頓時驚了，想要狡辯，可已經(jīng)沒有必要了。媽媽一定了結(jié)了來龍去脈，才會找徐香凝談?wù)撨@件事。于是，徐香凝低著頭，小聲說：“是，我只是不希望你們再為難下去了。”

媽媽摸了摸徐香凝的頭：“都是我們大人的錯，以后，我一定會給你平靜的生活，也算是彌補這么多年的過失了。”

徐香凝抬起頭，看著媽媽。她的臉上有了皺紋，她真的老了。

“好了，不說這事了。今天不是文理分科的倒數(shù)第二天嗎？怎么還不叫我們幫你填志愿啊？不會還沒有想好吧？”

“想好了，媽媽。”徐香凝很認(rèn)真地說，“我讀文。”

兩人找到了鄭叔，鄭叔打開了手機，按照步驟，一步接著一步，終于到了最后一步。文科還是理科，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二選一，卻無比鄭重。

“文科是嗎？那我點啦。”鄭叔說。

“點吧。”

徐香凝看著鄭叔的手勢落在了文科上，隨后點下了確定。

結(jié)束了，這件糾結(jié)多日的事情終于結(jié)束了。以后，我能不能孤注一擲呢？能不能走好我應(yīng)該走的路呢？

就讓那個男生成為遺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