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勉這時挺直了身子，笑瞇瞇的。

展飛燕把身子湊上前，豎起了兩耳。

賈貫道帶著一種刮目相看的眼光打量包勉，就好像他剛剛察覺到有包勉這個人在場似的。

“且讓我回顧一下到目前為止的事實吧。”包勉輕快地接著說。

“你們都同意存在著兩個附帶的可能性吧：一個可能性是新遺囑此時已不存在了；第二個可能性就是新遺囑此刻確實還存在。”

“且來考慮第一個可能性吧。如果遺囑現已不存在，那就意味著陳鳳臺說他在葬禮前半盞茶時間（5分鐘）曾見它在保險箱里是撒謊。

“那個時候遺囑根本就不在那兒，早已被某一個或者某幾個不知是誰的人銷毀掉了。

“也許陳鳳臺說的是實話呢，那么，遺囑是在他看到之后，也就是在那半盞茶時間（5分鐘）里被偷走，然后銷毀掉了。

“對于這后一種情況，竊賊可能把遺囑燒掉或者撕碎，灰燼呢，大概是拿下水道里沖掉了。

“然而，我剛才也指出過，由于鐵盒始終沒有被發現，這一事實就推翻了假定銷毀的可能性。既然找不到鐵盒的任何殘余，那么很可能遺囑被偷走，但沒有被銷毀。

“你們想想吧，如果陳鳳臺講的是實話，那么，在那種場合下鐵盒是不可能被拿走的。

“所以，我們已經在第一個主要可能性上陷入了絕境。無論如何，要是遺囑確實已經被銷毀了的話，那就毫無辦法了。”

“這話……”洪米轉過身來對展飛燕說，“這話大有用處，確實。我的天哪！”

洪米心急火燎地說，一面又轉身朝著埃勒里：“這些我們都懂。請問你講這些話意指何為呢？”

包勉瞪了一眼洪米，說道：

“你要我過早下結論，這是不合邏輯的。由于缺乏事實根據，第一個假定只好撇開，我們就來談另一個假定。

“假定遺囑此刻還確實存在。那么我們又能想到什么呢？這是最引人入勝的了。

“諸位，聽我說吧！離開那所房子去參加葬禮的每一個人都回來了。原在房子里的兩個人也仍在原處。其中一個，林木，實際上還始終在放著保險箱的書房里。

“在葬禮期間，沒有人進過這所房子。房子里的人，以及送葬的隊伍，都沒有機會與外面的人接觸；至于說遺囑有可能落到墓地的人的手中，但他們也是人人都回到房子里來了。”

包勉馬上又接著說：

“然而，在整個房子里，在房子里的每一個人的身上，在后院的一路上，以及在墓地上，全都找不到遺囑！所以我要求、請求、懇求、哀求你們……”

包勉調皮地總結說。

“回答這樣一個值得深思的問題在這次葬禮中，唯獨哪一件東西是離開了這所房子而又不再回來、并且自從發現遺囑失蹤之后從來也沒有被搜查過的呢？”

洪米說：“廢話。一切都搜查過了，并且早就告訴過你了，我們搜得真他媽的徹底。你是知道的呀，小伙子！”

“對呀，是這樣的。”展飛燕溫和地對包勉說道。

“沒有忽略什么。剛才在敘述全過程的時候，你難道沒有聽明白嗎？”

“嗨，你們這些鮮活的靈魂呀！”包勉哀嘆道，“真所謂有眼不看，比瞎更糟……”

包勉又柔聲細氣地說：

“尊敬的前輩們，確實沒有忽略什么，除了那口棺材以及棺材里沈富的尸體！”

展飛燕聽到這里眉飛色舞，賈貫道在喉嚨里惡心地咕嚕著，老羅哈哈大笑，洪米猛力地拍打了一下自己的前額。

包勉若無其事地咧開嘴笑著。

賈貫道第一個恢復常態，朝包勉笑道。

“高明，包公子，”賈貫道說，“高明。”

洪米掏出手帕掩住嘴干咳。

“我……好吧，老弟，剛才這些話算我沒說，談下去吧，年輕人。”

王朝一言不發。

“好吧，諸位。”包勉慢條斯理地接著說道。

“承蒙大家厚愛，我不勝榮幸。這探討頗能引人注意啊。下葬之前的最后準備，往往十分忙亂。

“竊賊不難乘此打開保險箱，把那遺囑連同盛遺囑的小鐵盒一起拿走，再到客廳里，找個機會，連盒子帶遺囑一并塞進棺材襯料的褶縫里，或者塞在沈富的壽衣之類的東西中。”

“這真方便、可靠啊。”展飛燕喃喃地說，“把遺囑跟尸體一起埋掉，其效果恰與銷毀一樣。”

“一點兒不錯，飛燕。棺材馬上就要下葬了，把遺囑秘密藏匿在棺材里，竊賊同樣可以達到目的，何必銷毀它呢？

“由于沈富是自然死亡，竊賊當然沒有理由認為這棺材有朝一日會重見天日。這樣一來，這份遺囑就與塵世完全隔絕了，跟燒成了灰沖進下水道一模一樣。”

“這個推論還有其心理上的依據。鐵盒上的鑰匙只有一把，而這把鑰匙在陳鳳臺身上。所以，竊賊很可能無法在送葬隊伍離家之前的短短半盞茶時間（5分鐘）之內打開盒子。

“竊賊不能，或者是不愿，連盒子帶遺囑一起揣在身上，這太笨重，太危險了。因此，盒子和遺囑很可能是在沈富的棺材里。

“如果認為推論有理，請抓緊行動吧。”

一直沉默的王朝站了起來，說：“看來必須立刻安排掘墓。”

“看來是這樣，不是嗎？”

洪米又是一陣干咳，望著展飛燕：

“正如包勉，哼哼……包勉已經指出的，我們并沒有絕對把握認為遺囑一定在棺材里。也許是陳鳳臺撒謊。然而我們總得打開棺材看看，以便確鑿無誤。

“賈貫道，認為怎樣？”

“我認為，”賈貫道笑著說，“包公子的精辟分析擊中要害。”

“那就行了。準備一下，明天早上開棺。今天總來不及了吧？”

賈貫道露出遲疑的神色。

“可能會有糾葛的，大人。無論如何，這不是根據謀殺嫌疑而開棺檢驗……”

“我會親自去沈家和他們說的。不會有什么麻煩的。到時你再通知房子里的每個人明天早上的聚會……開棺。”

賈貫道急忙補充說道：

“大人。在那份現在拿不出來的遺囑里，馬兆元被指定為執行人，但如果那份遺囑找不到，我們無從確定收藏品總庫的新繼承人是誰，也就不存在任何執行人。

“沈富將被看作是未立遺囑而死亡……唔，馬兆元對此十分關切。”

洪米聽完頓了下，說道：

“看來要是明天在棺材里搜不出遺囑的話，我們只好委任馬兆元為遺產管理了。”

賈貫道繼續說道：

“馬兆元今天正忙著在那所房子里跟陳鳳臺商談。對財產作初步的估算。”

洪米呸了一聲。

“他媽的他倒真不錯，來經管這一切。”

“掘墓開棺時，馬兆元到場嗎？”包勉問，“我一直想要見識見識這位大富翁。”

“馬兆元說他十月二十四日一早就要再度到外地去了。”

賈貫道回答道。

“真使我大失所望。”

包勉怏怏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