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苡膽怯的掃了一眼閉目養神的太后。深吸一口氣,盡可能做到穩如泰山。
“哀家怎么聽見有聲響,可是近日耳朵有什么毛病了?”太后瞇縫著眼睛,嘴角淺笑,拉了拉洛苡讓她靠自己近一些。
“皇祖母您許是累了,要不再睡會兒?”洛苡臉上的笑容略顯得有些僵硬。
蟒蛇嘶嘶的在她腳面上涌動。洛苡的一顆心,仿佛被什么東西反復碾壓著。
“哀家才睡醒,為何還要再睡?”劉太后顯得有些不大高興,坐起身一把揪住洛苡的耳朵,“猴崽子,你可是不愿陪著哀家了?”
“不敢,孫媳不敢!老祖宗,再擰孫媳就沒耳朵了。”洛苡仿佛被揪到的不光是耳朵,還有一顆心,她不敢大聲喊叫,可耳朵是真的好疼,只得連連求饒。
劉太后松開手,眼底滿是憐愛,嗔怪道:“哀家……蛇!”
劉太后剛要埋怨洛苡沒良心,驀然瞥見蟒蛇立起來,做出攻擊人的模樣,驀然一顆心也跟著漏跳了兩拍。
洛苡扭過頭看見蟒蛇立起來幾乎與她同高,吐著紅紅的信子。洛苡不假思索,移了移位子,擋在劉太后身前,“老祖宗莫怕,孫媳在這兒。”
“哀家不怕!”劉太后不得不承認,她老了。若放在從前,面對巨蟒,哪里會怕。如今嘴上說是不怕,可卻已是心膽俱裂了,哪兒還復當年之資。
萍嬤嬤聞聲掀簾子進來,見到蟒蛇一時間怔住了,張大嘴巴,不敢叫又不敢動,立在門口仿若一尊石像。
蟒蛇嘶嘶發出聲響,渾身的鱗片在窗子打入的陽光下,亮閃閃的發出奪目的光暈。
須臾間,洛苡便冷靜下來,她暗示萍嬤嬤別動。自己悄悄拔下發簪,攥在手中,只待巨蟒撲過來,直接插入它的七寸。
可是……這么大的家伙,七寸在哪兒?洛苡用眼睛丈量著蟒蛇,尋找那處之命點。
“猴崽子,哀家一會兒撲上去,抱住它,你就快跑。哀家年輕時,殺過蟒蛇有經驗。”劉太后氣勢卻十足,還是難掩心底的慌亂。
她是害怕,可在孫輩面前哪里肯露怯?
洛苡嘴角含笑,從前也有個人對她說過類似的話,可那個死了。一時間洛苡心底心酸酸的。
同時過境遷,沒想到在異時空,對她說這樣的話的,竟是這樣一位極盡尊貴的老太太。
洛苡瞬間來了勇氣,微微側頭道:“皇祖母,孫媳很厲害的,您放心,咱們晚上吃蛇宴。”
說完,洛苡不待蟒蛇進攻,直接撲了上去,一手掐住巨蟒的下頜骨,讓它的牙齒沒辦法咬到自己,另一只手持簪子插入了蛇腹。
蛇血涌了出來,頓時滿屋子充滿了血腥味。巨蟒搖吃痛晃著腦袋,那顆大腦袋比洛苡的腦袋還大,想要按住并非易事。
蛇頭的鱗片如刀子一般劃破洛苡的掌心,蛇血、人血混合一處,散發出別樣的味道。
劇痛之下,巨蟒不停甩著大尾巴,尾巴拍打在洛苡的背上。
洛苡覺得她快被拍死了。握著簪子的那只手松開,猛然揮拳打在蛇頭上。
一拳兩拳。十幾拳過去,巨蟒依舊,不停地搖頭晃腦外加甩尾巴。
洛苡卻有些體力透支了,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按住蛇頭的手臂,已經酸得有些快要堅持不住了。
暗暗感嘆:這具身體真的不如自己原來的那個。
“嬤嬤,王爺在偏殿,快去去請他過來。汗水打濕了洛苡的衣衫,兩鬢細碎的頭發,貼在臉頰上,斗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流下滴在地面上。看上去很是狼狽。
萍嬤嬤這才緩過神,急忙跑了出去。
倏然,巨蟒腦袋一拱,從洛苡手中掙脫,順勢呲牙撲向她的手臂。
洛苡反應極快,身子一閃避開的同時,揮拳打在巨蟒的頭骨上,巨蟒被打倒在地。
蟒蛇搖了搖頭,飛速撲向洛苡小腿,洛苡又拔出一支簪子,刺了出去,扎向蟒蛇的背部,許是力氣耗盡,手腕打滑,簪子落在地上。
巨蟒再次立起,直沖洛苡小腹,洛苡驚愕,卻已是躲閃不急。
身上力氣用盡,眼看蟒蛇頭部已到近前,洛苡再度揮拳捶下去。不成想巨蟒臨時改變行動軌跡,腦袋一歪咬住了洛苡的手腕。牙齒穿過皮肉。
洛苡痛極,一口下去咬住蟒蛇的脊背。蟒蛇疼得眼圈發紅,洛苡冷得眼淚直流,可一人一蠎誰也不肯先松口。
劉太后自詡見多識廣,早年跟著洪輝帝也是殺過蟒蛇的。可是……用嘴咬這個還是有一次。一時間,刷新了她六十來年的認知。
楚謹廷疾步走進寢殿,見到洛苡與蟒蛇咬在一處,也怔了片刻,隨即揮劍將蛇劈成兩段。
蛇頭依舊掛在洛苡手腕上。洛苡吐出蛇皮,朝楚謹廷笑了笑。
“快去請御醫。”萍嬤嬤幾乎帶了哭腔。
洛苡擺擺手,笑道:“別必,蟒蛇是沒有毒的,只是有些疼而已。”
楚謹廷眼底閃過別樣的情愫,垂下頭,眼觀鼻鼻觀心的站在那里,如同一尊雕塑。
即便蟒蛇沒毒,可那只大家伙看著就瘆人,她一女子如何做到的?
楚謹廷心緒激蕩,腦海中閃過幾日前,洛苡救楚謹珝的場景。
暗暗感嘆:她與以前,簡直變了一個人。
洛苡沒注意楚謹廷的臉色,更不會知道,這須臾間,他腦海中閃過來多少畫面,心底又驚起多少波瀾。
掙脫開蛇頭,洛苡得意洋洋的走向太后。一副小孩第一次得一百分,等待表揚的模樣,“皇祖母,孫媳沒騙您吧,孫媳很厲害的。咱們晚上吃蛇宴吧,孫媳沒吃過。”
劉太后淚盈于睫,心底也是一片驚濤駭浪。眼前這個被世人詬病成粗鄙的女子,救了她兩次了。
嘴角劃出一抹笑容,重重點了點頭。摸索著她的手腕,心疼道:“猴崽子,疼不疼?”
“不疼,孫媳很皮實的。”沒錯,特工洛苡就是抗造牌的。
“你還愣著做什么?你媳婦受傷了,不知道過來心疼一下?真沒眼力價!”劉太后恨鐵不成鋼的瞪了一眼孫子。
楚謹廷木然應了聲,走上前,“皇祖母,您沒嚇到吧!”
劉太后氣結,使勁打了楚謹廷幾下,“笨蛋!讓你關心你媳婦,誰讓你關心哀家了?哀家怎么有你這樣的孫子。”
楚謹廷木偶一般重重的點了點頭,不知是贊同劉太后的的哪一觀點?
萍嬤嬤驚魂未定,唏噓半晌,“老祖宗,這蛇怎么處理?”
“成王妃想吃蛇宴,拿去給御膳房,讓他們看著處理。”劉太后攥著洛苡的手,眼底滿滿的憐愛。
“哀家年輕時,也殺過一只蟒蛇,只是比這只小了些。”劉太后拉著洛苡坐到她身旁,滔滔不絕的講起她年輕時跟著洪輝帝一同入山剿匪,遇到大蟒蛇如何殺了蟒蛇,如何烤蟒蛇吃。
末了,嘆了口氣,“老了,不中用了,若是當年,哀家也不會被一條小蛇嚇著。”
“老祖宗,您很勇敢,您剛才還讓孫媳先跑呢?孫媳最愛您了。”洛苡想到方才老太太的話,感動之情再次盈上心間。
太后聽了這話,噗嗤笑了,戳了洛苡額頭一下,“猴崽子,你什么時候也學的油嘴滑舌了。”
看見那雙小兔子眼睛,老太后心里一陣發酸,使勁打了孫子幾下,“都怪你,又弄哭你媳婦了,還不哄哄。”
楚謹廷大呼冤枉,他只是看戲的,為何無緣無故又被打?悻悻道:“皇祖母,孫兒沒說話!”
劉太后覺得,這個孫子沒救了。扶額道:“滾出去,哀家看見你就煩!”
洛苡殺蟒蛇的事,很快傳遍整個皇宮。
一個時辰后,慶隆帝來到慈圣宮。先給太后請過安,隨后看著洛苡溫和的問道:“是你殺了蟒蛇?”
洛苡不愿貪功,羞愧道:“是王爺殺的。兒媳只是跟蟒蛇搏斗了一番,沒打過。最終是王爺出手,斬殺了蟒蛇。”
慶隆帝斜睨了一眼楚謹廷,厲聲道:“蟒蛇的事查的怎么樣了?”
楚謹廷嚴重懷疑自己不是親生的,父皇看他的眼神,與跟看洛苡的,這分明是兩個溫度。
一時間有些好奇,這丫頭是如何在短時間內,俘獲了祖母和父皇的歡喜的?莫非,真是狐貍精變得?
“想什么呢?問你話呢!”慶隆帝顯然有些耐心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