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一封舊信還真相
我已經56歲了,我深感心身十分疲憊,我自己雖然沒有經歷太多磨難,但圍繞著我的事,也總是磨不完,不僅是磨不完,而且很多也很難磨得過去。對付這些讓我倍受煎熬的磨難的事情,支撐我的心去努力承受和應付的力量和信心,現在也只有來自我的母親、女兒,也還有我的妹妹。
這年的6月,即我從秦嶺林場回來后的四個月,我女兒第一胎就開要生孩子了。我還想,我要不要回福州去幫助女兒他們時,我在猶豫不決中,還是一通電話的緣故,它幫助我決定了我去福州的決定。這通電話就是福州的甘叔叔的手機打來的電話,不是甘叔叔對我講,是甘叔叔的女兒告訴我說,她的爹親已經病重入院了,而且是甘叔叔的意思叫我回去的。
我急忙從哈爾濱飛到了福州。
我決定先將行禮放回自己的家中,可是,我怎么開家的門鎖,就是打不開。我請了開鎖的人,破鎖后,我重新裝了多功能的電子指紋密碼人頭設別鎖。我請教了換鎖的師傅,我這門鎖咋會出現這樣的情況,換鎖的師傅說,可能是時間久了,里面固死了彈子或彈簧之類的情況。我將換下來的鎖隨便丟在了屋子里,我小心看看家里有無異常情況,好像沒有什么異常的情況。
我打電話告訴了我女兒柯西婷,我告訴了她我已來福州了,我要去她那里看她。聽女兒電話那頭,女兒好像不是太高興,我也不知道她為什么不高興。
我來到醫院去看了病重的甘叔叔。甘叔叔的女兒女婿都在。
甘叔叔對他的女兒甘田甜講:
“田甜,我跟西令王貝主說說話,另外,一會你姐跟你們一起回去。”
甘田甜帶著她的愛人一并出了病房。
我正要開口說話,甘叔叔阻止了我,他用手向我示意問我有沒有筆。我把筆給了他,他接過筆在我手心上寫了兩個字“碘酒”。我看見了后,甘叔叔又把這兩字從我手心里努力了擦去。然后,甘叔叔指指我手心又指著了他的心臟。他仍然沒有說一句話,他把筆遞給了我。他會心的點了點他頭。
這時,甘田甜的丈夫進了病房,他見著我后用手指著病房外,好像是告訴甘田甜叫我去。這個時候,我看見甘叔叔用右手指向門外拂去,意思叫我可以走了。
我還是仍不著說了話:
“甘叔叔,我走了,你好好治病,我抽空再來看你!”
我心好不難受,想哭也都只能忍著。
我第一次像是一個小女孩的樣子被甘田甜妹妹的手牽著,倆人默默走出了醫院。
我乘著她開的車來到了甘叔叔的家。這個地方我是非常熟悉的,我在這里生活了近十年的時間。前園后園,園中園。只是我出去獨立生活后,便少有來了。留下許多印象,最深的當然有很多很多,如甘田甜的爺爺奶奶的小小的園庭,我現在依稀記得我六歲時來見他們時的對話。爺爺那句“讓我想想,你六歲?那樣的話,你不是甘忠魁家的孩子,就是西令王家的孩子”。我那時根本沒有聽懂爺爺說的這番話。如今,我細想起來,我真的是兩家人的共同的孩子。不僅僅如此,我甘叔叔也是我的養父之一,看來,我是大家的孩子。我上海的大舅甘都泉,更是把我看成是他的心干寶貝,雖然我和他只有幾天的時間相處,過后他送我無價的財富,贈送金匕首和上海的所有財產。我現在回憶我過來的近六十年,我更多的意識到,我是他們西甘兩家所有人的寄托和希望。但我就是不知道他們在我身上寄托著什么,希望著什么?若在我身上真有他們的那種感覺,我又不知道能不能擔付得了的呢?
我不知道甘妹妹領我來這個甘家庭院做什么。有現在對這地方又是有些陌生的了的感覺。前段時間,說甘叔叔他們出去旅游了,把我冷清了,我想他們是不是有意的?
我和甘妹妹來到甘叔叔的那間房子里,她才說是他父親的安排,叫她將一件東西轉交給我。
甘妹妹提著一個稍大的布袋子對我說:
“西大小姐,我現在送你回家。”
西大小姐?我想這甘妹還真逗,看來她知道我的事情也不少。
到了我家了,我和那個布袋子留在了我家,甘妹妹沒有坐一下就走了。她可能是不放心在醫院的甘叔叔。
我顧不了疲倦,我去打開布袋子,從里拉出一只皮箱。我打開皮箱,見有紅色戎布和黃色戎布隔裝著兩樣東西。我先拿出了面前的紅色的戎布包的東西,里面是一個小提琴盒子,我打開小提琴盒子,展現在我眼前的是一把非常漂亮的小提琴。這把小提琴就是“婷然”牌的,下面還有一排小字:1999。我不知道是生產日期還是產品號數?琴的弦上還夾著一雙很小很小的皮手套,這雙手套我當然認識,就是我小阿文哥第一天來我西家大院和我一起讀書時候我送給他的那雙手套,記得當時,還是我親手給他一只一只戴在他的手上的。
我此時此刻的心情難平靜,我又多么的想他,我想我兒時的那個阿文哥。如今,我不知道我是該悔恨還是埋怨?
我望著那黃色戎布包的東西,我猜應該是信吧,應為這些都可能全是阿文哥的吧,如果不是信件又會是什么呢?
我不想再去打開那一包的東西了,我怕我會更加的難過。此刻,我真希望我面前的所有東西沒有被阿文哥的姐姐言中。現在,我的心好痛好累,好心酸好委屈。所有的這些東西都在甘家庭院埋葬了數十年,同時,也因此而葬送了我的整個過來的這段人生。
阿文哥他有對我說些什么心里話呢?不!他是用筆寫的,不是說的,也不是講的。他從此再也不會對著我說話,也不會親口對著我講話了!他已經死了,而且,他死了十年了。阿文哥,就算那些都是你寫給我的情書,就算是你說你愛我,而我,現在說我讓你來愛我那又怎么樣?你還是聽不著了,你也走不來了……阿文哥,吉洪文,我和你,我們倆永遠都沒有以后了……
我要發瘋了,我用力抖開黃色的戎布,全是信件,信件散落了一地。我只見信封上面全是我西令王貝主的名字。我手抓著多少信算多少,都統統又拋向屋子的上空,信件又重重的從四處落在了地上。我癱軟的坐在地上,我拿著一封信件,我去看上面的郵戳,我看郵戳上面的時間,一個是當地收信郵局的郵戳,一個是到達郵局的郵戳。信件的郵戳都還在,可是我心愛的阿文哥卻不在了。我的阿文哥,他已經死了,你們知道嗎?大家都知道嗎?郵戳,你知道嗎……
我又慢慢的,又從郵戳上的記載的時間,一封封地依次排隊。我拿了最后的那封信,撕開信封口子,一封之后再也沒有的絕筆信的文字映入了我的眼睛——
宇婷,小西:
我姐姐被判刑入獄了。
今年的10月21日,我得到哈爾濱監獄的通知,說我姐姐希望我去看她一次。我向林場的上級領導請了一周時間的假,我去了哈爾濱的我姐姐所服刑的監獄看了她,得知她被判了十五年。我姐姐沒有更多地告訴我什么,她只是問我知不知道你的情況,我只是對我姐姐說,我一直都在寫信給你。我看姐姐的事情,其它的,我也就不在此多說了。
同一日,因突發事件,你的爹親娘親去世了,我的爹親娘親也去了。西令王伯伯和貝主阿姨,是我親自安葬的,安葬的地點在你家西家大院背后約一百米遠左右的地方,旁邊有三棵最高的白樺樹。在此處的再后方,我也埋了另一個人,他就是巴努沙哈爾的父親。我的爹親娘親,我把他倆安葬在我家大院后面約五十米處的地方,后方有一個高坎坎,還有一塊大石頭。
我之所以說是突發事件,我還得細細從開頭說起。
我去看了姐姐后,我就按照我事先安排的計劃,回呼蘭河屯上去看看我的爹親娘親,到了我家,把我爹親娘親樂的,他們忙前忙后,弄我小時候都最愛吃的東西,又去暖炕上,換上新的被蓋。總之,他們見著我有說不完的話。我爹和我都喝了不少的酒。入夜了,外面下起雪來了。
第二天,下的雪比昨晚還大,地上已經積了很厚的雪,白茫茫的雪山,白色的一片屋頂。在這樣下雪,恐怕就要封路了。我決定明天必須走了。
第三天,我們吃過早飯,我動身離開爹親娘親。這時在我家門口突然停下來一輛工程車。從車上下來兩個人,前面的一個約七十歲的人,兇狠狠的,手從后面掏出一把手槍,他用槍指著我的頭說,小子,你乖乖的退回家去,后面的那個隨后也緊跟了進來。
我爹娘向前去隔著這個用槍指著我頭的人,問他是誰,為什么要用槍指著他們的兒子。拿槍的這個人說:
“好呀,兒子。吉洪文,我還正愁找不到你。看來,今天這幾十年前的仇都可以一并報了。”
這人既然是來報仇的,來者不善,又拿著槍,我只有找準機會下手。
我爹親問:
“你莫非就是當年的那個巴局,巴努沙哈爾的父親。”
拿槍的人說:
“正是!我叫巴拉烏特。當年,你這吉小子打斷了我兒子巴努沙哈爾的勒骨,這事沒有了結,你這個老頭子還向西令王通風報信,告訴他我要上門向西令王家的西大小姐提娃娃親,我的好事,被你弄沒了,這個帳又該怎么與你算?”
這時,我娘親用力奪巴拉烏特的手槍。只聽巴說:
“我的親姐,你想早死嗎?我還舍不得打死你。母親叫我親自來找你,母親臨終前說,叫我務必要找到你。
“姐,我們的母親說,我和你是一對雙雙,母親講她是被教堂的教主強暴的,后來,她有了身孕了,不好在哈爾濱呆下去,便躲在了這呼蘭河的屯上,生下了你和我。母親說,她養不起兩個孩子,把你丟棄在吉家大院的后邊,而且還剪掉了你的左耳垂!”
這時,巴局趁我娘親不注意,他去扯掉了我母親戴在左耳的飾品。
這個巴局突然哈哈大笑起來,還說:
“看,沒有耳垂,是平的。一點不錯!”
巴局拿著槍又去指著我爹親:
“吉老頭,你還想聽嗎?”
我爹親對巴局說:
“你他媽的,你它媽的就是個魔鬼,你得意了,你說開心了。”
我爹和巴局動起手來了,我爹親回頭對我說:
“兒子,快去操家伙,打死他媽的這個爛人!”
我不知怎的,受爹親的情緒影響,我還真是轉身回屋子里去拿獵槍了。我剛剛把獵槍取出,但就在這時,我只聽見槍聲響起,我爹親倒下了,在我從家沖出來時,見另一個正對著要開槍,我娘親為救我,她身體為我檔了那槍。
巴局和另外的那個邊撤退邊向我開槍,他倆開著車就跑。
我回去看我爹親和娘親。我娘親沒有了,爹親快也不行了。我扶著爹親對我說:
“兒子,你趕快去追那兩個人,他們有可能要去西家的兄弟嫂子的,你快去,凡正我都要死的,你趕快去,救一個是一個。快去……”
我爹親說了“快去”,便也去了。
這突如其來的慘禍,真叫人悲痛欲絕。
我打110電話報警和求救,沒有任何信號。我趕緊牽上馬,套上蓬車,沿著汽車碾出的雪跡向前追趕。
馬車一路搖恍著前行,終于看見那輛工程車,頭栽進西家大門,這時槍聲響起,對方向著我這邊射擊。我勒著馬車,揣著獵槍向著工程車那邊。突然,工程車倒車后一溜煙的向屯上方向跑了。
我才快步警惕的跑步到了吉家大院門口,我用槍對著里面,只見里面又有人向我這邊開槍。
那個人一探頭,我一槍打中了他,他應聲倒地,還在地上打滾,他的手槍拋在了雪地。雪地上的腳印,只有兩行,像是他一個人的,我來到這人面前,才看見里面的大門也打開了,我拾起雪地里的槍,進屋后,見一對四五十歲的一男一女躲在一個角落里瑟瑟發抖,我叫他倆滾出來,其中的男人說:
“別開槍,我們是服伺老爺老奶的請的傭人。”
我問他倆:
“西伯伯和貝姨呢?帶我去看一下。”
傭人走前領著路,來到西伯和貝姨的房間,只見西伯和貝姨衣衫不整,橫豎倒在床上,沒有了氣息。
我這時問這兩人干什么的,問他倆可聽到什么話沒?
那男的講:
“聽見有人使勁敲門,叫開門的聲音,還說‘再不來開門,弄死你們。’。我們只好去把門打開,一個兇兇的男人,四竄八下的找,最后,又聽見這個人說‘老東西,講,黃金藏在了哪里,交出來,我們公安機關掌握了你們家藏了好多好多的黃金線索,死老頭死老太太你們講還是不講。這時,我們又聽見大門外有馬叫聲和槍聲,我們害怕的不得了,便躲在角落里,只見這屋里男的,又沖了出來,又有槍聲,再一會沒有聲音了,過了一會兒,這才又見著你。”
我叫這兩人去屯上報案,這兩久去也沒回,也沒有派出所的民警人員來……
小西,我不能不安葬老人,一場特大暴雪弄的我很無奈,聯系中斷,沒有人來及時處理。最后,我把西家大院大門上了鎖,我也把吉家大院大門也上了鎖。
今天,我就寫到這里。送的小提琴是1999號的,希望能長長久久記得我們以前的過去那些難忘的時光。
祝你幸福!
小文親筆
2003.12.12
我的爹親娘親,你們告訴我,我現在該怎么辦啊?你們埋在那里十年了,我現在該怎么辦,老天爺,請你告訴我,我該怎么辦呀?
…………
作者:墨傾似淚痕
2023.5.24十二時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