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悠看著被靈袋抽了靈識，痛苦的蜷縮在地上的無慈，表情復雜，有一絲心疼，但自作孽不可活，受這份罪也是咎由自取，更多的是難過，終究……還是自己錯了！無慈惦念的那個人轉了幾世，都做了什么秦悠心知肚明，他自覺得不值，便從不提起，只想著終有一日無慈自己可以放下。而秦悠不知道的是，放下哪有那么容易！秦悠忽然覺得老孟婆子的湯似乎比自己的靈力更容易超度那些惡靈，管他前世有多少罪孽因果，一碗湯下去，便干干凈凈。秦悠沉聲問道，“你要見的人，可見到了？”

無慈本以為秦悠見了自己會二話不說一掌劈個粉碎，然不知他對一切早已心知肚明，卻任由自己胡作非為，“大人全都知道？！”

秦悠不置可否，“你甘愿與殘坼為伍，就是為了這個？”秦悠只覺得心中憋悶，嘆出一口氣，“有的人和事，根本不足記掛，只是你的執念罷了，也許對方并沒有當回事。無慈，我渡了你這么久，你卻還是這般放不下，早知道你不見棺材不落淚，我又何苦浪費那么多靈力！”

“是無慈無知，辜負了大人?！?

“一切皆是我愿，怨不得他人。”當初渡惡靈時秦悠只想著讓五界少一些怨念，也沒有問過惡靈的意愿，現在想來確實是自己自作多情了，“有些虧終是要吃了才知其痛，現在你可愿去鎖魂山了？”

“我愿意?！睕]了執念心便死了，還要魂魄有何用？

“殘坼與楚騰之的鬼契是你替他簽的？”

“是?！?

“憑你一己之力斷不能將殘坼轉魂移魄，幕后之人是誰？”

“一位自稱先生的人，他只用通傳咒傳消息于我，無慈不曾見過?！?

“秦大人教你修仙，你就用來干這個了？！”玄暮震怒，用仙法作惡，傳出去便是仙界的奇恥大辱！一向虛懷若谷的他少有的翻了臉。玄暮眉頭緊蹙，一揮手便廢了無慈積攢百年的修為，沒有了靈力護體，無慈立刻變成一團煙霧的惡靈模樣。

喬夕緊緊抱著懷里的黑貓，焦慮的在廊間來回踱步。曹末陽掙扎著從她胳膊的縫隙中抽出腦袋：“小姑奶奶，我的脖子都要被你夾斷了，你別那么緊張，帝君雖沒有秦大人那萬年的靈力，但畢竟是天帝，你以為這名號是白叫的？那慧根可是娘胎里帶來的，別看孑智是竹修一手養大的，他既然會把天帝之位傳給……”說到此曹末陽忽然住了嘴，嘴比腦子快，難怪沒人愛，他轉頭看看孑智，覺得有些尷尬，好在孑智正坐在遠處逗著孔雀，似乎并沒有聽到。于是又小聲道，“帝君只是活的沒有秦大人久，論慧根，他肯定比秦大人起步高，救秦大人沒有問題，你怕什么！”

“你怎么就知道秦子衿的天分不高？”喬夕立刻不高興了，“他只是清心寡欲，不愿同他們爭罷了?！?

“嘖嘖嘖，”曹末陽躥上喬夕肩頭抖了抖毛，舔著爪子用一種極其矯情的語氣嘲諷道，“小姑奶奶，我怎么眼瞅著你對秦大人跟別人一點兒也不一樣呢，你不會把凡界的事兒當真了吧？”

喬夕臉一紅，心里小鹿亂撞，卻是一臉的理所當然，“為何不能當真，這本就是秦子衿欠我的。”

“秦大人去凡界找你，說白了就是為了等你壽終正寢了把墨玉窮奇帶回來，那指天誓日說的話不過是哄著你安穩度日罷了，你居然當真！”曹末陽像是看了個大笑話一般在喬夕肩上翻了個身跌進她的懷里，露出雪白的肚皮撓了撓，非常不屑。

喬夕心里一沉，曹末陽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她有點兒心虛，“若是那樣，在幽冥道的時候他何必救我，又何必把我的神識放進你的軀殼里？”

“你的靈力特別啊，說不定就是墨玉窮奇天生的克星，當然不能輕易讓你灰飛煙滅?！辈苣╆柾耆珱]有注意到喬夕變暗的神色。曹末陽的話喬夕雖不全信，但多多少少還是聽進去了一些。

“有惡靈！”孑智聞到了惡靈的氣味，那氣味并不明顯，起初他以為是錯覺，紫微宮里怎么會有惡靈，直到方才玄暮廢了無慈的修為，惡靈的氣味完全釋放出來，他敏捷如風，跳起來推門沖進紫微宮。喬夕見狀也抱著黑貓沖了進去。果然！不等屋內二人阻止，他舉起手中的玉笛吹出一個讓人聞之頭疼欲裂的音調，無慈慘叫一聲便即刻灰飛煙滅了。

秦悠無語，瞪一眼孑智，“好不容易留著一個知情的，還沒有問清楚，就被你給搞死了！”他抬眼看了看玄暮，又不好罵他這寶貝師弟，只能敲著床板強調，“殘坼的手伸的還真是長！通傳咒，這是只有金鈴博采閣可以使用的咒術，帝君，看來你得清理一下門戶了?！?

金鈴博采閣是仙界收集五界信息的地方，內應在仙界，這讓玄暮感到十分意外，“殘坼一個魔主，為何會與仙界之人有關聯？”

“興許之后的意外還會很多呢！”秦悠越想越氣，又瞪孑智一眼，“這是我的人，你是不是也得問問我，看看她該不該死?。　?

“我哪里知道是你在濁水溪養的小妖怪！”孑智并不覺得自己有錯，“要是傷了我師兄可是大罪，你這個老妖怪擔得起么！”

“你看看，都讓你慣成什么樣子了！”秦悠懶得與孑智爭辯，靠回床上又白玄暮一眼，“沒大沒小！”

孑智并不在意秦悠正生著氣，沒心沒肺的拉住他枕了枕脈，立刻拉下臉來：“我說什么來著！師兄，你怕是把大半真氣都渡了過去吧？”

秦悠立刻反手抓住孑智的手腕氣道，“怎么，心疼你師兄？那你倒是渡些真氣給我，這樣你師兄不就能多留一些？”

孑智迅速抽回手，受了驚一般瞪著眼睛叫道，“我那點兒真氣，怕是秦大人看不上?！?

“方才你殺無慈的時候可是干凈利落，靈力強的很呢！”秦悠依舊陰陽怪氣。

“事已至此，秦大人就不要再生氣了?！毙簞窦?，“如今無慈灰飛煙滅，對方很快便會察覺，巖淵之下的碎片還未尋到……”

“如今我靈力全無，后面的事怕是要帝君籌謀，看來我暫且要回洞天福地呆一陣。祝融雖可入巖淵，但他只是一界小神，近不得墨玉窮奇，我倒是有一法，讓祝融借金烏釣墨玉窮奇，到時那臭鳥怕是又要瘋癲，還需喬夕用流華咒去解?！?

“洞天福地是恢復靈力的不二之選，秦大人定要好生修養，五界之事我會妥善處理?！毙旱?，“若是有需要，秦大人隨時吩咐?！?

秦悠頷首，“那兒的丹藥靈得很，到時我讓小白送來一些，也給帝君補補真氣?！闭f罷又看向抱著黑貓的喬夕，“你同我回洞天福地?！彼f的非常認真，雖聲調如常，但聽起來卻絲毫沒有反駁的余地。

喬夕立刻會意點頭，“這貓呢？”

“曹末陽，你可有打算？”秦悠問道。

“本大仙人的事兒可多著呢，話說回來，帝君和秦大人把我這只小貓咪征用了這么久，是不是該有點兒勞務費？”曹末陽不忘臨走前揩點兒仙界的油水。

“能為帝君效勞是你的榮幸，自己偷著樂吧，還要勞務費！”孑智罵道。

“呸！”曹末陽啐一口，“你們仙界就這幅德行，打著正義的旗號名正言順的耍賴，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還要別人感恩戴德，又當又立你們是怎么做到的！”說罷看了看握著笛子準備敲死自己的孑智一閃身跑了。

“要不是這死貓跑的快……”孑智暴躁，拔腿要追，被玄暮冷靜的拉住，“別激動，何必同一只妖計較！”再回頭，秦悠已經帶著喬夕原地消失，去了洞天福地。

“你為何要我與你來這里？”聽秦悠剛才的語氣，似乎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我怕你貿然去凡界找楚騰之，所以拉你來這里，好看住你?！?

看來是多想了！喬夕心中暗自罵道，還以為他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同自己說，正暗喜自己在秦悠心里終究是與他們不同，沒想到是自作多情了。但看秦悠虛弱的樣子，自己把他搞的心魔復蘇靈力全無，他卻一句埋怨的話也不曾說過，倒是也有些過意不去，“對不住，若我不用流華咒，你現在還是好好的，怪我太過魯莽?！?

“不礙事。”秦悠倒是風輕云淡，仿佛現在肉體凡胎的不是自己，他指了指眼前的一座不高的仙樓，“仙界的奇書異術都在這里，當真是修仙的好地方，你借此機會好好學習。殘坼用不了多久就會完成鬼契，到時你可得保護我！”

欠別人的總歸是要還的，你看，這不是報應就來了？秦悠成了肉體凡胎，始作俑者不是就名正言順的成了保鏢！難怪大敵當前他卻絲毫不擔憂，原來是在這等著呢！“曹末陽說的沒錯，凡界的事情果然只有我當了真，若不是看中我的靈力，墨玉窮奇碎的時候你怕是早就棄我不顧了，秦子衿，你這個騙子！”

秦悠被沒來由的臭罵一通，很是莫名其妙，她看著喬夕袖子一甩進了覽文閣，正巧跟迎面飛來的仙鶴撞個滿懷。秦悠慌忙伸手扶住喬夕，仙鶴向后一躲變成個小仙童一屁股坐在地上，并不喊疼，臉上格外欣喜的沖著秦悠朗聲道，“秦大人，您可回來啦！”

“小白，許久不見，你還是這么莽撞?！鼻赜颇樕鲜且娏伺f日親近好友才有的溫暖笑容，他向二人介紹道，“這是白鶴仙子，喚他小白便可，洞天福地可是他的地盤，這位是喬夕?！?

小白一身白衣，持劍而立，翩翩少年模樣，與喬夕相互見了禮，“聽聞你在凡界有了婚約，可是這位喬姑娘？現在你回來了，我把洞天福地好好布置一下，你們倆可在這里成親！”

“還沒有那么快……”這么直白是完全沒有考慮秦悠的感受??！他湊近小白咬著牙低聲提醒，“你消息倒是靈通得很吶！”

“那當然，我常去金鈴博采閣找阿淵，他可是給我八卦了不少你的事！”

秦悠送去一個白眼，“你一個翩翩仙子，能不能有空多去仙界走走，好討個小仙女做老婆，沒事兒總盯著我這個老頭子干嘛！”

小白拉住秦悠搭上他的脈，立刻變了臉，“我就說你忽然回來準沒什么好事！好好給我呆著，我去后山采藥，回來再同你理論！”說罷就不見了。

“一個年輕人，怎么跟個老頭一樣這么絮叨！”秦悠不耐煩的擺擺衣袖，心里卻是極其開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