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漆黑的房間里,破爛的家具亂七八糟地躺在地板上,在這黯淡的環境中,它們似乎在為一種潦倒的命運而無奈地呻吟。這里沒有一絲生氣,陰沉的氛圍壓抑得令人窒息。這里也十分的安靜,只是在床的那邊傳出陣陣的呼嚕聲。還有,在床邊的衣柜中,隱約可聽到兩個人的談話聲。
“吉爾伯特,現在已經晚上九點了。‘他’真的會來嗎?”
“你放心吧,查理,‘他’不會不來的。這可關系到‘他’個人的安危。”
“為什么這么說?”
“噓……門外好像有腳步聲……可能是‘他’來了……”
果然,那扇虛掩著的房門隨著一陣“吱吱”的聲響被緩緩地推開了,從門外輕輕地走進了一個黑影。那個黑影進了房間后,佇立在了門口好幾秒鐘,似乎是沒有明白這門為何沒有上鎖。黑影將這房間里打量了一番之后,才安心地將門又輕輕地關上。這一切,都被藏身在衣柜中的吉爾伯特和我透過一條窄小的縫隙看得一清二楚。
那個黑影在摸清了這里的環境之后,便躡手躡腳、深含著殺意地向傳出了陣陣呼嚕聲的床邊走了過來。那床上似乎睡了一個人,被被褥嚴實地包裹著,此刻還在毫無戒意地打著鼾聲,好像完全沒有察覺到已經有種危險正在慢慢地向他靠近。
那個黑影已經來到了床邊。他突然間舉起了一把像是刀的東西,然后迅速而用力地朝床上的那個人刺去!……他這樣猛刺了幾下之后,忽然覺得有些不大對勁,于是使勁將那被褥掀開!原來,被褥里根本就沒有人,有的只有幾個枕頭、毛毯之類的填充物,而那發出的呼嚕聲只是一個正在工作的錄音機!
那個黑影頓時驚呆了,不自覺地連手中的兇器也掉在了地上,發出“哐鏘”的聲音。一時間,他的全身似乎被西伯利亞的冰雪給封住了一般,一點也不能動彈。可這只持續了幾秒鐘,他好像馬上意識到了大事不妙,撒手就朝房門那邊奔去,像是逃命一般。但當他再度打開房門時,出現在他面前的竟是諾克斯警官和一眾警員。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諾克斯警官他們就迅速上前一把將他制服,按倒在了地上。
這時,吉爾伯特和我從衣柜里從容地走了過來。吉爾伯特打開手電筒,將光線照到了那個剛剛進來行兇的黑影上,我仔細地看著那張面孔,但由于他戴著一頂壓得很低的鴨舌帽,而且還帶了個大口罩,所以此時我還無法得知他真正的相貌。
“我想你一定很吃驚吧。齊格勒·庫珀不在這兒,而我們卻出現在這里。”吉爾伯特帶著嘲諷的口吻說道,“你這個策劃了‘謀殺ABC計劃’的兇手,一直都把我們耍得團團轉,今天,我也要愚弄你一回。我故意設下了這個圈套,引誘你來到庫珀的公寓。我知道你一直非常想殺死庫珀,而他其實早就已經離開了這里。”
“他為什么要殺庫珀?”我指著這個被吉爾伯特認定為兇手的人問道。
“查理,你還記得嗎,在我們昨天碰到齊格勒·庫珀時,他曾表示他已經知道第三個犧牲者是誰,而那時卡爾文還并沒有遇害呀?這很充分地表明了庫珀和這幾起謀殺案有著密切的聯系,或者說他對這幾起謀殺案有著很深入的了解。這使我想到,他或許也知道兇手的名字,后來的事實(這個等一下我再說)也證實了我的這種想法,同時我也想到了兇手也應該清楚庫珀知道他身份的事。于是在今天下午,我便有意聲稱齊格勒·庫珀已經無可奈何,有可能準備在明早將事件的真相全盤托出,而且我還有意顯出等不及的樣子,說要在今晚十點鐘的時候來拜訪庫珀,我想兇手聽了我的這番話以后,一定心急如焚吧,要是被庫珀供了出來,一切不就全完了嗎?……我當時還有意向格倫套出了庫珀的住址,為的就是確保這個兇手今晚來行剌庫珀。沒想到,這一招還真管用。這個兇手得知庫珀的住址后,便迫不及待地趕在明天之前,也就是今晚來行兇,卻被我們的天羅地網所捕獲。真是諷刺啊,其實今天下午我根本就沒能打通庫珀的行動電話,我想他早就已經不知去向了。我這所有的計謀便是在那電話未接通后一瞬間萌發出來的,而你們卻真的來殺一個早已失蹤的人。”
這名兇手抬起頭來,用惡毒而仇視的眼光狠狠地盯著吉爾伯特。
“這個兇手是何方神圣,曾經竟能將我們戲弄得團團轉?”諾克斯警官問。
“下面就讓我來揭曉吧。”吉爾伯特清了清喉嚨,興奮地說,“讓我得知兇手身份是卡爾文留下的‘死者留言’。一開始,我認為那半張空白稿紙暗示的是海倫·布萊克·帕利(Helen Black Parley),但我很快發現這樣考慮太過于局限了,因為倘若只認為‘半張空白稿紙’是象征‘H·B·P’的話,便忽略了一個重要的事實——這半張稿紙是蓋在‘謀殺C計劃’的‘C’上的,這個‘死者留言’不可能不和‘C’扯上關系。在看到這點之后,我又發現另外一個微妙的事實,那就是在這半張空白稿紙上,居然沒有發現任何痕跡!”
“這有什么不對嗎?”
“當然不對了!我記得我曾說過,在卡爾文被害現場發現的其他稿紙上都或多或少地發現了被害者卡爾文的指紋,這表明這些紙是卡爾文有意讓它們散落在地上的。同樣,那半張稿紙也應該是卡爾文故意蓋在‘C’上并壓在身下的,那它的上面為什么任何痕跡——就連卡爾文的指紋也沒有?看到了這點后,我便立即有了個猜想,或許卡爾文本來想留下的并不是半張空白稿紙,而是一張完整的空白稿紙,然而后來,又有人將其撕去了一半。這不是可以解釋為什么沒有檢驗出卡爾文的指紋了嗎?其實原本紙上是留有他的指紋的,只是后來它隨另一半張紙被人撕掉了而已……想到這里,我感到事情愈發明朗了,卡爾文原本給我們留下的是一張完整的空白稿紙!但這又代表什么意義呢?看起來這張紙是空白的,似乎沒有什么意義。但問題是,它真的是空白的嗎?”
“難道在被撕掉的另一半原本寫了什么?”
“這倒應該不會。你想想,一般寫字都會寫在紙的正中央,而我們在現場發現的紙是被幾乎平均地撕開的,如果中央寫了什么,很難想象在均等的一半上竟找不到任何痕跡。其實這稿紙上也的確有字,但并不是卡爾文寫上去,而是它本來就有的。你們應該清楚,卡爾文給我們的‘死者留言’與旁邊散落的‘國家警署’的稿紙質地非常相似,簡直如出一轍,那么我們可以設想那半張稿紙原本也是一張‘國家警署’的稿紙。‘國家警署’的稿紙有什么特征呢?那就是在紙的右下角印有‘國家警署’這幾個字!對,卡爾文之所以拿空白稿紙給我們‘留言’也就是為了突出強調那右下角的‘國家警署’,而這印有字的部分正是后來所撕掉的部分。正是因為它被撕掉了,以致于我們從一開始便忽略了這個重要的線索!”
“真沒有想到,那張紙竟是暗示‘國家警署’!”
“正是如此。”吉爾伯特接著說道,“僅是知道‘國家警署’這個含義,但還是不能確定兇手是誰。于是我想關鍵就是那個‘C’了……單獨考慮‘C’,的確發現不了什么,但別忘了,這個‘C’是存在于‘'謀殺C計劃’中的,要把‘C’放在‘謀殺C計劃’的含義里去理解。當我今天下午再次看到兇手寄來的恐嚇信,我不禁大吃了一驚,因為我發現,在這封信已經給出了一個定義:‘謀殺A計劃’——一個姓氏第一字母為A的人被殺;‘謀殺B計劃’——一個姓氏第一字母為B的人被殺;‘謀殺C計劃’——一個姓氏第一個字每畝C的人被殺……原來如此,‘謀殺C計劃’如果是暗示一個人的話,不就是‘一個姓氏第一個字母為C的人’嗎?這和那張稿紙加起來,不就是說‘在國家警署,姓氏第一個字母是C的人’就是兇手嗎?而大家都應該還記得,在國家警署里,符合這個條件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吉爾伯特突然走上前去,掀開了那名兇手的帽子和口罩。
“兇手就是你,韋爾登·科爾曼(Weldon Colman)!”
果然,此時在我面前被諾克斯警官他們牢牢按倒在地上的正是國家警暑的警員韋爾登·科爾曼。此時他仍在怒視著吉伯特,嘴還不停地謾罵著什么。頓時,我隱約地感到一陣眩暈,仿佛地球的自轉顛倒了一般。天啊!這個和我們朝夕相處的好朋友竟會是個殘暴的殺人兇手!無論如何,我也不愿接受這個事實。但是,這卻是千真萬確的!
在我們之中,對此毫無意外之感的便只有吉爾伯特,畢竟這是他已經料到的了。他現在精神亢奮,也頗有點得意洋洋的味道。他繼續用嘲諷的語氣對科爾曼講著話,像是在盡情地渲泄這幾天來被這名兇手輕意玩弄的不快:
“科爾曼,我剛才說過了,今天下午我并沒有能夠打通齊格勒·庫珀的行動電話,但在那時候,我已確切知道你就是兇手了。但是,我并沒有任何證據來證明我的結論。于是我靈機一動,何必不讓你來自投羅網呢?所以后來,我故意在大家面前演了那一場戲,目的就是為了引起你的注意。接著我便和查理出去了。出去之前,我不是向諾克斯警官借了一個國家警署的證件嗎?我之所以這么做,是因為我當時已經斷定齊格勒·庫珀早已逃跑,這公寓定是空無一人,那我要怎么進到這房間里來布置好一切引你上鉤呢?我總不能硬闖著進來吧,所以為了方便,我就借了證件,好讓公寓的管理員能聽從我的吩咐,將這里的門打開。在一切都安排妥當后,我就打了個電話到國家警署,確認你已經離開。這時我估計你已朝公寓這邊過來了,于是我又馬上用電話通知諾克斯警官,要他帶上人馬火速在這附近埋伏著,一見有陌生人進了這間房后就立刻到門口候著。結果一切如你所見,我和查理躲在了衣柜里目睹了你企圖殺人的經過,但遺憾的是你想殺的在那床上的只是一些枕套和一臺錄音機,而最后你打算逃跑時在門口等著你的也我們的人。怎么樣,科爾曼,你前來殺一個與著‘ABC連續殺人事件’有著重大關聯的人,你還敢說自已與這案子毫無牽連嗎?”
“可惜你錯了,吉爾伯特。”科爾曼微微地冷笑了一聲,鎮定地說道,“我的確今天是想來殺齊格勒·庫珀的,但我卻并不像你那樣有著驚人的推理力,能料想到他與這幾件謀殺案有關聯……我想殺他只是因為他曾害死了我父親!僅此而已!”
“真的嗎?我看并不只這么單純吧?”
“那好,吉爾伯特,你硬說我是兇手也得有足夠的證據吧。暫且不說證據,至少你也得對我的不在場證明作個解釋吧。在第一件伯特倫·阿特金斯被殺的案件里,案發的整個過程中,我一直都是和你們在一起的,雖說我曾離開了你們視線一會兒,但那時我也是和記者克蘭在一起的,沒有離開過半步,這點克蘭可以作證。第二件案子,奧爾登·貝洛克被害的時間是前天下午五點左右,但在前天,我從早晨開始一直到下午五點和大家一起奔赴命案現場為止,都沒有離開過國家警署的辦公樓半步,這一點,我想你們大家都很清楚……還有,當兇手打來恐嚇電話時,我一直都待在你們的身邊,如果我是兇手,那怎么可能在你們眼前用電話而不被發現呢?吉爾伯特,怎么樣,這些都是毫無破綻的不在場證明吧?”
“對啊,吉爾伯特,”諾克斯警官不解地說,“科爾曼剛才說的的確句句是實,也就是說,他的不在場證明確實很充分,也無懈可擊,那他怎么可能是兇手呢?”
這時,輪到科爾曼開始得意了。他很清閑地看著吉爾伯特,似乎對自己有著十足的信心。我也漸漸有些懷疑吉爾伯特的結論了。科爾曼的不在場證明給我的印象是像鐵一般的堅固,再怎么說也不可能有一個兇手既殺人又擁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這次吉爾伯特也許出現的失誤,忽略了這一點吧?但這么簡單的事,他不可能想不到啊,那他為什么還斷定科爾曼就是兇手呢?這里面一定大有文章。
“吉爾伯特,科爾曼的不在場證明一定又是用什么高超的手法做出來的吧?”我很期待地問。
“不,他的證明很完美,完全沒有漏洞。”吉爾伯特出人意料地答道。
難道真的是吉爾伯特將一切都想錯了嗎?他為何如此“自暴自棄”地說呢?
“怎么樣,我不可能是兇手吧!”科爾曼大聲叫道。
“但兇手確實是你!”吉爾伯特的語氣也很堅定。
吉爾伯特瘋了嗎?竟說出了這么前后矛盾的話!
“好吧,既然你那么確定,那你說我是怎么殺死伯特倫·阿特金斯和奧爾登·貝洛克的?”科爾曼的情緒有些激動了。
“他不可能做到的,他有不在場的證明啊!”我也有點不能自已了,聲調不自覺地高了起來。
“是啊,科爾曼,你在第一、二件案子里有著不在場證明,那又是怎樣殺死那兩個人的呢?其實要解釋這件事相當簡單。”吉爾伯特停頓了一下,“這其中的原委就是,你根本就沒有殺死伯特倫·阿特金斯和奧爾登·貝洛克!在這三名被害者中,只有‘謀殺C計劃’中的卡爾文是被你殺死的!要是我記得不錯的話,你不是只在第一、二件案子里有不在場證明嗎?而在第三件‘謀殺C計劃’所發生的時間里——也就是昨天下午三點左右,你不是早已不見人影了嗎?在昨天,你一大早就出去了,直到下午四點半才回到警署,這段時間你都不在我們的視線之內吧。如果你執意咬定自己是清白的,那就拿出你昨天下午兩點半至三點之間的不在場證明來吧!”
“可是,吉爾伯特,這三件命案的兇手不可能有幾個啊。這可是我們的專家在進行了現場勘查后一致所得出的結論。況且當初你不是也斷定兇手是一個人嗎?”諾克斯警官疑惑地問道。
“沒錯,一切的證據似乎都指明了兇手是一個人。這難道意味著我剛才的那些結論全都是信口雌黃?那好,就讓我先從另外幾個方面來說明這一點吧。”吉爾伯特習慣地用手推了推眼鏡,接著說道,“先讓我們來整理整理這些案件的疑點,怎么樣?我想從中一定會大有收獲的。在昨天晚上,諾克斯警官也曾將自己對案件疑點的看法作了一番陳述,但憑心而論,警官,你的那種整理忽略了很多重要的要點。因此很對不起,我當時根本就沒有用心聽你的那番陳述,因為我心中的疑點和你所說的有很大的出入。我把疑點都寫在了筆記本上,你們可以看一下。”
說著,吉爾伯特便把他那十分整潔的筆記本打開,筆記本上是這樣寫的:
“謀殺ABC計劃”疑點整理
1、在第二件奧爾登·貝洛克被殺案件里,貝洛克先生的死亡時間是當天下午五點左右,而兇手用變聲器打電話到警署來挑釁也是在下午五點左右,也就是說,兇手在殺了貝洛克先生后,就立即打電話來了(也可能兇手先打電話后,又立即行了兇,但從心理上來分析,這似乎不大可能——因為在貝洛克先生還未喪命,也就是“生米還未煮成熟飯”之前,兇手是不會輕易打電話的)。但在第三件卡爾文被殺的案件中,卡爾文被害是在當天下午兩點半至三點之間,而兇手打來電話是在下午五點二十六分——換而言之,兇手是在殺了人之后過了至少兩個半小時才打了電話,這和第二件命案的手法似乎大有出入。這是為什么?兇手為什么要這么做?另外,第三件命案里,兇手打電話是打到諾克斯警官的手機上的,他為什么不打到警署里去?在第二件命案里他不就是往警署里打的電話嗎?這里面定有隱情。
2、關于卡爾文留下來“死者留言”,這是一個破案的關鍵。
3、在卡爾文被殺現場,墻上東西被調包了。被調包的原因和什么人調的包很值得研究。
4、在卡爾文的案子里,從現場足跡來看,兇手是從倉庫旁邊的窗戶出去的。他為什么要從窗戶出去?窗戶外對著一條大馬路和一幢公寓,雖然那里人不多,但也有逃跑時被人看見的危險。如果從倉庫的門出去就不同了。這扇門開在倉庫側面,門外是一條僻靜的小巷,從這里出去不但極少可能碰到行人,而且也可以事先躲在倉庫里,通過門縫向外觀望,確定沒有人后再溜之大吉,這樣做的安全性會大大提高。然而兇手卻沒這么做,而是極冒險地從窗戶逃跑的。這從心理上很說不通。兇手甘愿冒風險一定有著充分的理由。
“大家看了這個整理之后,有什么發現嗎?”吉爾伯特見我們都看完了筆記后,便很期待地提出了這個問題。
雖說吉爾伯特這些疑點的分析很令我驚訝和震撼,以致于我久久地沉浸于他那近似于變法術一般神奇的推理之中而不能自拔,但說句實話,如果要我從中發現什么的話,除了對吉爾伯特更進一步的欽佩之外,我無法再說出其他任何有價值的東西。我想在場的其他人(除了吉爾伯特和科爾曼)的想法大概也是如此吧。因此此時,大家都默默不語了,氣氛也像窗外的黑暗一樣寂靜了起來。
“不可能完全看不出來吧。”吉爾伯特還對我們抱著一線希望,但看到了我們繼續的沉默后,他也不想讓現場的氛圍接著尷尬下去,于是便暢談起了自己的見解:
“其實,對這些疑點進行一番整理對我們是大有啟發的。尤其在這個案件中,這簡直是具有決定性的啟發。在看了我所提出的4個疑點之后,我們會發現一個很奇妙的事實:這4個疑點幾乎全都出自于第三件卡爾文被殺的命案,而第一、二件命案中幾乎沒有什么值得研究的可疑之處!這個事實很微妙,但卻極有提示性。現在回想起來,我第一次從這個線索雜亂的案件中理出頭緒便是在我發現了這個重要的事實之后。把握了這個事實,就等于掌握了這個案件的一條脈絡,一個逐漸通往真相的航標。當然,僅此還是遠遠不夠的。
“我真正撥開一切迷霧,開始了解到這個復雜案件的內幕是在看到那份警方整理的《關于‘ABC謀殺案’的死者》的文件之后。從這個文件里我重新注意到了一個相當驚人的事實。最開始,兇手寄來的恐嚇信上寫著,‘將有三個人要死掉,他們姓氏的第一個字母分別是A、B、C’,果然,伯特倫·阿特金斯(Bertram Atkins)和奧爾登·貝洛克(Alden Belloc)都先后被殺,而他們的姓氏‘阿特金斯(Atkins)’和‘貝洛克(Belloc)’的第一個字母也的確分別是A和B;在卡爾文(Calvin)被殺后我們便對此不以為然了。因為畢竟卡爾文(Calvin)的第一字母正如恐嚇信中預言的那樣是A、B后面的C。我們為什么會有這種想法呢?因為我們都認為‘卡爾文’是他的姓氏。我們平時都叫他‘卡爾文’,而稱呼別人一般都是叫別人的姓氏的。所以我們都在不知道他全名的時候便習慣性地認為‘卡爾文’就是他的姓氏(的確在我周圍的有不少的姓氏是‘卡爾文’,因此我們便更加確定自己的判斷了)。可事實上我們大錯特錯了,‘卡爾文’也是可以作為名字用的,我們死去的朋友記者卡爾文便是如此,他的全名是卡爾文·戴利(Calvin Daly),‘戴利’才是他的姓氏!那么,大家一定察覺到什么了吧,‘謀殺C計劃’的犧牲者,他的姓氏‘戴利(Daly)’的第一個字母,不是‘C’而是‘D’!”
“這不是與兇手寄來的恐嚇信上的內容相違背嗎?”諾克斯警官驚呼道。
“正是如此!”吉爾伯特鄭重地點了點頭。
“但這是為什么呢?”我對此感到十分疑惑。
“我想有一種可能。”一個有些深沉的聲音突然從我身后傳出,使我足足嚇了一大跳。我回頭一看,原來是格倫,他正站在諾克斯警官的身后,在這漆黑的背景,很不引人注意。難怪一開始我就感覺像是少了個人似的,原來是格倫他站在角落里不吭聲而不引人注目罷了。此時,他也不甘寂寞,直抒已見:“我想兇手最開始已經計劃要殺死阿特金斯、貝洛克和卡爾文(至于動機我們不得而知),而且又出于某種目的不得不使用‘謀殺ABC計劃’這種方式。伯特倫·阿特金斯和奧爾登·貝洛克都符合條件;卡爾文雖不符合,但也必須殺了他。另外,兇手又想到卡爾文他姓氏的第一個字母不是C,但他的名‘卡爾文(Calvin)’的第一個字母是C——何不將就一下呢?于是兇手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也只好勉強地在‘謀殺C計劃’里結果了他。”
“事實并非如此吧!”吉爾伯特笑了笑,說:“之所以使用‘謀殺ABC計劃’的方式是為了遵循阿特金斯家庭的‘ABC的詛咒’,而我記得‘ABC的詛咒’的內容是:和阿特金斯家族‘有任何關系的姓氏第一個字母分別為A、B、C的三個人或是名字第一個字母分別為A、B、C的三個人都會突然間莫明其妙地被死神奪去性命’。也就是說,要與這個詛咒相吻合的話,那么死去的三個人不一定硬要姓氏的第一個字母符合條件,如果名字的第一個字母符合條件也是完全可以的。我們來看三名被害者吧:伯特倫·阿特金斯(Bertram Atkins),名字伯特倫(Bertram)的首寫字母是B;奧爾登·貝洛克(Alden Belloc),名字奧爾登(Alden)的首寫字母是A;卡爾文·戴利(Calvin Daly),名字卡爾文(Calvin)的首寫字母是C——正好可以湊成A、B、C!兇手要是先殺了奧爾登·貝洛克,再干掉伯特倫·阿特金斯,最后將卡爾文·戴利結果了,這么不就完全和‘ABC的詛咒’相吻合嗎?如果他事先真是這么計劃的話,那么在恐嚇信里他應該寫的是‘將有三個人要死掉,他們名字的第一個字母分別是A、B、C’,但事實上,那信上寫著的卻是‘他們姓氏的第一字母分別是A、B、C’。更奇怪的事是,兇手這么明目張膽地寫了出來,卻沒有按那上面去執行。”
“吉爾伯特,你的言下之意是,那個‘謀殺C計劃’是出于兇手計劃之外的?”格倫小聲地問。
“也可以這么說吧。”吉爾伯特意味深長地答了一句后,望了望還被按在地上并且額頭也隱約冒出了許多汗珠的科爾曼,一邊輕笑著一邊說道,“科爾曼,你瞧著吧,我馬上就要拆穿你這一系列的陰謀詭計!我要讓你那邪惡的智慧立即變得無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