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千千帶兵馬越過封狼山,穿過瑜洲進入賀州,賀州知府孔雨蝶得知京都之變與孔杰死訊,本靠著章氏的心,經過一番審時度勢,選擇了賀千千和她的蕭氏子。
賀千千留下五千兵馬,囑咐給孔雨蝶,讓她通連好潭州之南賀州之東的晏州,這五千兵馬務必留在晏州,留待攔截趙之卉逃難之用。
當晚,賀千千劃開自己的手臂,泄了一整碗血后,命人倒在酒里,作為給五千將士的助威酒,讓他們等待京都的好消息。
三日后,賀千千帶著她剩下的五千兵馬來到了徐州,她告訴知府,如今北塞、寧州、捷州、銀州、廷州、京都、瑜洲、賀州、西疆都收歸蕭氏所有,徐州若降便降,不降便殺,屠城之后,亦歸蕭氏。
徐州知府被她這一番威逼利誘搞怕了,但又顧及著自己是章氏門客,夜間派人給章氏送信。
小兵和知府要出城門時,被賀千千攔了下來,她的五千兵馬就在她身后整整齊齊地立著,猶如借道的鬼兵。
賀千千上前,“今夜月色甚好,知府大人也來賞月?”
“呃…是是是啊?!?
“哦~”
賀千千轉過身去,面對五千兵馬,“殺了他,還有徐州兵,一個不留。”
“賀氏!你要干什么!”
一群兵馬上前,伸出長矛齊齊捅向知府,只消一刻他們便沒了聲響。當夜的徐州兵遭到夜襲,全軍覆沒,連崗哨的小兵,賀千千也沒有放過。
次日,賀千千留下了那最后的五千兵馬,令總領督城。賀千千只身一人前往潮州,去潮州前,她賞了所有人同樣的一頓壯行酒。
賀千千到潮州后先找了家客棧住下來,隨后向京都,廷州,瑜洲送了信,說明賀州徐州已被拿下。
過了三天,她收到了來自京都的回信,皇宮已修整完畢,城中尚未全部復原。賀千千激動萬分,她感到心脈劇痛,她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賀千千趁著夜色走到城中井旁,她狠了心,割下自己小臂的一塊肉,投到井里,就迅速離開了。
她回了客棧,急忙給自己包扎好,收拾好行李,在天將明未明,城門剛打開時,就匆匆跨馬出城,顛簸將近半日,到達京都。
一路上,她都在承受鉆心之痛,她感到那蠱的痛已經到達了頂點,可她并不覺得難過痛苦,她只覺得開心,如此,三州兵馬百姓會更快中蠱,趙之卉絕對逃不過。
到達京都后,賀千千的臉色已經慘白得失了人形,她立刻命人去往捷州,接回璇兒和兩位皇子,當天夜里,捷州的隨侍和她的兒子就抵達了京都。
賀千千在第二日,草草起書,宣告,蕭氏長子稱帝,自己則為太后,叛賊趙氏逃至潭州,章氏勾結叛賊,燒殺京都百姓,作亂國政,蕭氏子天降英才,重建京都,叛賊,當誅!
此消息一出,迅速傳往潭州,章程旭還是從章太師口中知曉。
“兒啊,此番蕭氏遺孀來尋仇了,你可有對策?”
“爹…我…”
“無妨,若走投無路,爹替你承受?!?
“不。我自己做的孽,我自己償,只是,卉兒已有身孕,我得護她無恙?!?
“是了,這孩子跟著你也是沒享過幾日清福,總不能再讓你們的孩子受罪?!?
“是,到時望爹替我照料些?!?
“你對蕭氏下手過于殘忍,才惹出這諸多禍端。哎?你不是講,卉兒也被蠱蟲影響了嗎?為何她看著并無大礙?過了這么久,爹也才想起來?!?
“我也不知道,可能她身體有異,或許這蠱蟲對她無用。”
“竟是如此,到是這孩子的一番造化?!?
京都皇宮,皇帝寢殿。
賀千千拉著蕭子乾的手,“子乾,你聽娘講,你和你弟弟子坤,從小受你們父王庇護和寵愛,他有時確實嚴厲,可對你們是真心疼愛,你們還小不知道,你們父王身患重病,時不時便心痛發作,一疼就是一日一夜。母后看著他汗濕滿背,還要強撐著安慰我。母后真的于心不忍。你父皇為了保護我們,他去了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他只有在那里我們才能平安。所以你以后只能在夢里看到他了?!?
蕭子乾眨眨眼,他冷著表情問道,“父皇是死了嗎?”
這一問把賀千千這一段時間的麻痹都打散了,她一心顧著報仇,卻忽視了痛苦的根源,再也不會見到他了,她終于在這一刻忍不住哭出聲來,“母后我…我很想你父皇…真的很想他…”
恍惚中,她好像看到了蕭承熠,揉掉眼眶里的淚水,才發現是自己的兒子。
蕭子乾拍著賀千千的背,“母后,別哭了,你臉色很不好。放心,父皇不在了,還有我。”
賀千千看著面前的小人兒,她笑笑,“可母后也要保護你們,子乾,你和子坤雖是一母同胞,二人性情卻大異,你自小聰慧懂事,很像你父皇,而子坤生性貪玩享樂,不能成大事?!?
“母后放心,我定護著弟弟?!?
“那便好。母后還要囑咐你幾句,如今你方六歲,將這天下交給你確有不妥,母后為你找了一些大臣相輔。子乾記住,為君者不可心慈手軟,犯錯必懲,謀逆必殺。”
“…母后…”
“答應母后?!?
“…好。子乾記住了?!?
“不早了,你早些休息,母后去看看子坤,明日早朝不要誤?!?
“是,兒臣恭送母后。”
賀千千將蕭子乾托付給了璇兒和安氏第四子安萬疆,封安萬疆為定都候。安萬疆在蕭敬峰身邊長大,自小喜愛蕭子乾,賀千千想,他定是可以護好子乾的,自己可以走了。
賀千千次日修書幾州知府,三日后,攻潭州,違者殺!
潭州太師府,章太師命人整頓好兵馬,他打算替他的兒子兒媳扛下一切,他命人迷暈章程旭賀千千,悄悄送往了晏州。
章程旭與賀千千再醒來時已是三日后,晏州知府同他們講,章太師獨自面對賀氏兩萬兵攻城,望他們善自珍重。
潭州太師府。
賀千千已經帶兵殺了進來,潭州知府的尸身被掛在城門的城墻上,她命所有百姓不得在街上逗留,不得外出,違者殺。街上的小販被這景象嚇得不輕,紛紛丟下東西跑回家里。
賀千千將兵馬穩穩地停在太師府正門口,叫喊著讓章程旭與趙之卉出門應戰。見久久無人應答,賀千千命人撞開太師府大門,迎面是倒塌的照壁,和踩在殘垣上的弓箭手,他們全部搭好了弓箭,蓄勢待發。
賀千千也不怕,她直直地往前走了幾步,停下,笑著向里面喊,“章太師寶刀未老,神機妙算?。 辟R千千像是覺得自己說了個笑話,失笑一聲,“也是,論誰都能猜到,蕭氏被殺,遺孀尋仇,最該死的,可不就是姓章的和姓趙的嗎!”賀千千仿佛真的瘋魔了,她對著箭兵身后大喊,“趙之卉!你出來!章程旭!你也別想逃過!你以為你們能躲一輩子嗎!只要我在一天,你們便永無寧日!出來!我要殺了你們!出來!”
突然數箭齊發,賀千千被箭矢穿膛而過,她跪倒在地,拼盡所有力氣抬起頭,看著從士兵身后走出來的章太師,她陰沉下臉,隨即邪笑,口型說著,“你完了”,便閉上雙眼,徹底失去呼吸。
章太師揮揮手,士兵全部沖了出去,除了弓箭手,還有刀兵,一時之間,金戈鐵器聲充斥在耳邊。
章太師走向賀千千,他向她跪下磕了一頭,“賀氏女,老夫對不住你?!笨僧斔痤^時,賀千千已不在他眼前,正當章太師四處尋找之時,賀千千用一支箭插進章太師背后,穿心而過。
她感受著章太師顫抖的后背,伏在他耳邊,“章太師,這才叫道歉。”說完把箭拔了出來,一腳踢倒了他。
賀千千笑笑,她把自己身上的箭都拔了出來,混在交戰的士兵中,撿了一把弓,搭上箭,向著幾個章氏士兵射殺過去。
賀千千射完手中的箭,便扔下弓,笑著朝晏州的方向走去,“趙之卉,章程旭,我來找你們了?!?
她身上的箭孔不停地向外滲血,整個人變成了血人。
賀千千帶著她僅剩的一丁點神志,思考著自己為什么沒有死,她看了看渾身是血的自己,可能哪里出了問題,不過也快了,在那之前必須殺了趙之卉。
章太師的尸體發生了尸變,他站了起來,撲向自己的士兵,被賀千千射中的士兵也發生了同樣的行為,不久,所有章氏兵都變成了蠱人,他們游蕩在賀千千身后,他們的后面跟著那兩萬兵。
到達晏州城門后,賀千千讓正常的兵士撞門攻城,城門雖有人防守,可無奈抵不住強兵攻城,不消幾刻,城門便被撞開了,一時之間,眾兵涌出。賀千千一路大喊著趙之卉和章程旭的名字,對晏州兵士毫不留情。
章程旭將大半兵士藏在百姓住所,等到賀千千及她的兵馬走到正中時,空中萬箭齊發,賀千千抬頭,房頂上全部都是弓箭手及強兵。方才城門攻城時,士兵已因巨石損傷慘重,此刻又被弓箭集中射殺,死傷過半。
待弓箭手的所有箭都用完時,他們跳下房頂,換成刀劍,從四面八方沖出砍殺賀千千的兵將。
不消幾刻,站著的人便只剩賀千千,章太師和章氏軍。章程旭聽說了這個消息,低頭捂住自己的臉,哭了起來。趙之卉還被他鎖在閣樓,對外面的情形一概不知。
章程旭猜到了西疆蠱毒,賀千千應是母蠱之身,章太師已經是個死人了。他很想再見見自己的父親,可他不能現身,否則晏州也會變成地獄。
“報!”一個小兵慌慌張張地跑進來,章程旭自治不會是好消息,他揉揉頭,“講?!?
“西北城門和西南城門皆被攻破,而且,而且…”
“什么?”
“那些人已經被我們砸死,卻還能起來攻擊,有一些沒了頭顱還在攻擊!”
章程旭深呼吸一口氣,他站了起來,“去,架火弩,所有人,換火箭,圍火圈燒殺!”
“是。”小兵迅速跑了出去。
章程旭抬起頭看著飄來的烏云,他笑笑,“不成了?!彼氐介w樓,解開鎖,抱住趙之卉。
“卉兒,態勢緊急,你趕緊走,從城南走,別再回來了。”
趙之卉看著他,掙扎著仍然不肯走,“阿旭,你放開,章程旭!”
章程旭停了下來,捧住趙之卉的臉,貪婪地吻著,將全身心精力投在她身上,這可能是他們最后的溫存。
“卉兒,你聽我說,賀千千已經中蠱,攻城的那些兵馬,章氏的私兵,連我爹也…所以現在你必須走!你身懷有孕,你在這里我沒辦法用火,只有你離開,我才有可能贏?!?
“可是你只有自己…”
“不,我有火弩,有火箭,我還有兵馬,我不會有事的,待我解決這里的事兒就去找你,我們去南蠻,去哪里都好。但是你得先走,你不走,我什么都沒辦法做。好嗎卉兒?聽話?!?
趙之卉低下了頭,“我等你。”
“好。”
章程旭命人把趙之卉塞上了車,命手下護送她從南門出城,自己則帶刀隨軍面對賀千千的蠱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