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潭州太師府。
趙之卉把章程旭拽進屋子里,給他準備了一桌好菜,憨憨地坐在他對面,看著他吃。
笑嘻嘻的眉眼如冬日的陽光,讓章程旭通體暖意。
“卉兒,怎么了,今天這么開心???”
“你猜?!?
“嗯?有什么好事嗎?”
趙之卉揉揉自己小腹,像一只小貓一樣抬眼看他,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小腹,“嘿嘿,好消息在這兒呢!”
章程旭立刻放下自己的碗筷,急忙咽下口中的飯菜,蹲下來把手放在她膝蓋上,“真的嗎?”
“當然啦!”
“我要當爹了?”
“嗯?!壁w之卉笑著連連點頭。
章程旭一下子慌了神,“你有沒有想吃的,想喝的,累不累,腰酸背痛嗎?有什么你就告訴我,我讓他們去做,啊不,我來!”
“哎呀,你看你,這才剛一個月哪兒有那么多事?”
“我…哈哈…我太高興了。”
章程旭把頭伏在趙之卉膝蓋上,“卉兒,我做夢都想和你有個孩子,這樣我們就有家了,我也有個盼頭?!?
“這不是有了嗎?”
“真像做夢一樣?!?
趙之卉揉上他的頭發,像擼貓一樣,順毛捋著,“我也是?!?
“自小認識你,宮內宮外那么多女子,全都是賢淑溫婉,無趣的很。有些時候看著她們,我也會覺得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只有你不一樣,我第一次見到你是在宮外的的雜耍攤子上,你跳起來拽住老板的耳朵拼命往下拉,我從未見過如此不拘的女子,便停下腳步一直看著你。你奪過他手里的鞭子,讓他放掉那只小猴,我便知道不拘是不拘,你心底還很善良。我本想上前與你結交一下,可聽老板講,你是六公主,我身份卑微,當時想想便罷了。后來我一直關注著你,六公主做了什么,去了哪里,喜歡什么,我全都知道。后來你與皇帝請旨要嫁蕭承熠,你知道我多么痛心,可是我想,只要你開心便夠了。但他身邊一直有個賀千千,他鐘情賀千千,根本看不進去別人,我本想與皇帝說明,可轉念一想,你是公主,蕭承熠也好,賀千千也罷,都得唯你馬首是瞻,沒人敢欺負你,你能過的好,我便也不怕了??墒呛髞恚撍赖乃麄兙尤桓野涯阃葡麻w樓,差點害你失了性命,我實在氣不過,與皇帝說明此事,可在大殿上見到你,你奇異的裝扮,你與皇帝講要退掉這門婚事,我便確定了你身體有異,那時,我竟有一刻的慶幸。再后來我日日與你同吃同樂,起初真不是為了勾連禁軍,只是喜歡你,想日日看著你。父親告訴我,除了徐州,其他各州部均受趙氏苛政嚴律之苦,我沒有辦法,只能與父親和其他知府共商反政大計,四皇子無疑成了最好的人選。徐州之游時,你第一次露出了愁苦的表情,我很是焦急心疼,可一想到你之后的愁苦可能會由我和我家族帶來,我便也沒有辦法心疼了。當夜我所許之愿皆出自本心,那日你一身紅裳,好似一輪暖陽,有著普照大地的溫暖。太陽本就該掛在天上,你合該被我捧著。姑姑的事,我真的沒有辦法,當時你帶著兵符出逃,定是眾矢之的,我怕極了,若有人在我之前找到你,我真怕見到的是一具尸體。幸好,你逃到了晉王府,蕭承熠是你表兄,有他護著,你不會有事,我便去完成父親的任務,進了宮,我聽眼線講你出了城,我才大展殺招,拿下蕭承熠。當時我想,你一定是恨極了我,不知道你還想不想再見到我。我本想放棄,可是閉上眼全是你的樣子,你罵我呆子的樣子,你打我的樣子,你做吃食給我的樣子,你放燈時的樣子,太多太多了,我曾擁有過你的溫柔,也曾收獲了你的心意,我不想失去,和你分別沒有幾天,到那段日子難熬的我想昏睡到底,我實在太想你了,于是我命人重建公主府,我把蕭承熠變成廢人,我要讓你回來,回到我的身邊。后來你終于回來了,可是你卻不喜愛我了,沒關系,本來就是我的錯,你怎樣撒氣都可以。東夷之亂,你替我擋下一刀,那一刻我害怕極了,從沒有那么害怕過,你絕對不可以離開,絕對不行。你當上了女帝,我成為攝政王,我們的關系緩和了,就是給我長生不老藥我也不會有那么開心。再后來,你給我講了你的事情,我雖聽著玄幻,可我也很向往你的生活,我決心要給你最喜愛的,那些東西我研究了好幾個日夜,繪出圖案,我看到你一身白紗,猶如九天玄女高潔神圣,那時我覺得我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那天紅燭搖曳,是我這一輩子最開心的一夜。你終于重新接受我了,我的生命終于和你有解不開的瓜葛了。蕭氏作亂,你暗自安排,我從心底里的高興,你是在意我的,你怕我受傷怕我出事,你真正地把我當成了你的夫君,你的家人。我們共患難同悲喜,我們終于融為一體了。卉兒,你現在有了孩子,這就是我們新的開始,從前種種,開心也好難過也好,我們都不再去想,愛我們的第一個孩子,愛我們的家,好嗎?”
“……”
“卉兒?”
“我在想,你話怎么這么多?”
“啊?這…我…”
“害,沒事。就是沒想到平時不說話,一說一籮筐,聽著都費勁?!?
“卉兒,我一時…”
“哈哈哈哈明白,你高興的是不是,出息吧?!?
“是,卉兒教訓的是?!?
“我聽明白了,放心,好的壞的我都念著。但我不記仇,過了就過了,日子總得向前看。這孩子就是個開始,更好的肯定還在后面呢?!?
“卉兒說的是。”
“我們休養下,過段時間還是得帶人回京都,那里的災痛還沒完,百姓也沒人給收尸,總不能不管了?!?
“是,等你胎兒穩定下來,我們就回京都。”
“嗯?!?
趙之卉被章程旭抱到床上,他不在摸她的頭發,而是忍不住地摸她的小腹,又揉又拍,“卉兒,為何沒有聲音?”
“呆子,我說了,才一個月?。∵@要有聲音,可要嚇人了?!?
“哈哈哈哈哈也是也是?!?
“今日不知怎么了,特別困,睡吧。”
章程旭下床吹了蠟燭,又躺回床上,一邊揉著她的頭發,一邊拍著她的后背,慢慢地睡著了。
就停在這一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