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金蟾宮
……
輕羅層層掩映后的床榻上,隱約現出一雙交疊的人影。
嫵媚的女人趴在男人裸露的胸膛上,只看到她雪白纖細的背脊。
這是江湖四大錢莊之首的金蟾宮宮主朱顏,和當今赤炎盟盟主、月明樓樓主流影公子。
“那個殺手真狠心。”朱顏的玉指輕撫過流影公子胸口上的那道駭人的疤痕,它在致命處,下手的人必然毫不留情,“可惜那群廢物辦事不力,追殺了這么久,居然還把人跟丟了!”
她說著,眼神中透著狠厲,然而看向面前男人的眼神,立刻又柔情似水、嫵媚誘惑起來。
“我一定會為愛郎除了她,讓她生不如死……”
流影公子笑了笑:“好啊。”
“愛郎,我想要一件東西。”女人柔聲道。
“不論你想要什么,我都會給你。”流影公子撫摸著朱顏美艷的臉龐,溫聲哄道。
“傳聞連桑谷已經煉出了長生不老的回春丹……再過半個月,就是連桑谷的回春宴。”朱顏說,“我想要回春丹……”
她撩撥地撫上他胸前的傷疤:“你把它送給我——作為聘禮,好不好?”
“我會把它帶回來給你的,只有你這樣的美人才配得上它。”
江湖人皆知,月明樓主對這個金蟾宮主的寵愛。
女人媚然一笑,摟住男人的脖子,貼著他的身體,輕咬著他的耳朵,低嚶道:“你真是我的好寶貝,天下所有的東西,哪怕是這金蟾宮的所有金銀財寶,都比不上你的一個親吻……”
她吻住他,二人糾纏在一起……
……
……
他和這個女人躺在一起,但他的心里想起的,卻是另一個女人。
那是他一手精心培養的殺手,她擁有著非凡的體質,奇高的天賦,一絲不茍地執行著他交給她的一切任務,天下人對她,無不聞風喪膽……
她曾經是他最為驕傲的殺人利器,他最滿意的作品。
可是,她卻毫無征兆地背叛了自己!
他仍然清清楚楚地記得她向他刺出那一刀時、眼中深深的憎恨。
若不是他多年練就的警惕,那一刀已經斬斷了他的心脈,而不僅僅是斬斷他的肋骨……
憎恨,是那個人殺他時唯一的的情緒。
憎恨,那個沒有感情的殺手,竟然會有這種感情。
而他不止一次地警告過他的殺手,不可以產生七情六欲,因為一切的感情都會影響他們的判斷,造成他們的失誤,而哪怕一絲一毫的失誤,都會要了他們的命!
他還記得,某一次執行任務回來后,他的殺手回來的時候,送了他一個護心鏡。
他知道,這預示著一個殺手開始學會了情感。而一個有情感的殺手,是不合格的。
他于是告訴她:“你只需要完成我給你的任務,其他任何事都不要去做。”
那一次,是見朱第一次被罰,只因為,送了主人一個禮物……
……
他怎么也不會想到,一個從來對他言聽必從、忠心耿耿的殺手,他最信任的殺手,卻在他放下一切防備、、貫入了他的胸膛……
“為什么?”他看著她,難以置信。
“你騙我!我恨你!”
她看他的眼神只有怨恨決絕,一字一頓。
殺手拔出了刀,鮮血噴涌而出,濺落在殺手的發間、肌膚,染紅了身下的床單……
……
……
……
(二)冰瑤姬
殺手的田園生活并沒有持續很久。
連桑谷的大夫已經來給兩個徒弟診過病,她現在需要去找一種名叫“冰瑤姬”的藥,用來治療羅剎的臉。
——連桑谷一般只診治疾病,如果需要用到特殊罕見藥物,連桑谷無法提供,需要治病的人自行解決。
好在連桑谷人杰地靈,生長了世間幾乎所有的藥物,只不過能夠得到的難易程度不一樣。那些能醫治怪病難癥的藥材,往往也長在地勢險要、人跡罕至的地方,非常人所能得。
所以,盡管外界如何傳言連桑谷醫術高超、能夠起死回生,在這里,依然有無法救活的人。
那些無法救治、死在連桑谷的人,會被丟下風尸涯,或墜入涯地、被蟲獸啃食殆盡,或掛于樹枝、被風干吹散……這也是“風尸涯”名字的由來。
……
羅剎的病是逆勢而為,尋常不可回天的,要用的藥,自然也不會是尋常藥物。
按大夫所說,羅剎的臉需要放蠱食肉寢皮、完全去除原來帶病的肌膚,從而獲得新的肌膚,這是一個持續的、痛苦的過程,極容易失敗,需要一種名為“冰瑤姬”的草藥、取汁敷面并制丸口服,以減輕痛苦、促生新肌。瑤姬草喜愛純凈清冷的地方,往往生長于高山之上、清水源頭,常與冰雪相依,并不算罕見,只是生命短暫、人手一碰就會融化,需要鮮用而難以保存,所以一般不會儲備,而是需要時即采即用。
據大夫說,連桑谷的最高峰“通天峰”上,就生長了不少冰瑤姬。
……
……
……
(三)賣藥青年
拿著大夫給的冰瑤姬圖紙,背上裝著采藥所需物資的包袱,見朱要上通天峰采藥去了。
……
遠遠就看見山腳三人粗的大樹下支起的一個攤位,攤位前聚著幾個大人小孩,攤位上擺放著各種小玩意兒,攤位后站著一個中年和一個青年男人,正興致勃勃地向客人推薦自己的小玩意兒。他們身后還有一個架子,上面也擺放著各種各樣的東西。
見朱知道,那兩個人是“天財幫”的。
——“天財幫”是江湖上精于商業貿易、買賣天下貨物的門派,幫派人士遍布天下各處,以糴賚為樂,從不做虧本生意。四大錢莊多與天財幫合作。
即便是連桑谷這樣沒有金銀、物物交換的地方,依然有天財幫的身影。
……
……
見背著大包袱的見朱走近,攤后的青年揮手招呼道:“美人兒,來看一看吶?”
見朱駐足,掃視了攤位上的東西一遍,遠處看不仔細,近了才看清:
攤位上的東西很雜,有鋤頭之類的農具,也有風車之類的玩具,還有些糖果,此外就是一些草藥。
攤邊圍聚的人大多是連桑谷人,拿草藥換些農具、糖果、玩具之類的東西。
“怎么樣美人兒,有沒有中意的東西啊?你長得這么好看,我可以給你大大的優惠哦~”青年道。
“有沒有冰瑤姬?”見朱展開手里的圖紙。
“冰瑤姬啊。”青年點點頭,“有的有的,來賣冰瑤姬的人可不少呢,我們都是從山上新鮮采來的。我給你找找。”
見朱感到有些意外,本來打算去自己采,沒想到這里就有。
青年說著就轉身到架子上去翻找,邊找還邊同見朱搭話。
“美人兒也是從外面來這里看病的吧?”
“是。你怎么知道?”
“這沒什么……美人兒身上的氣質就跟一般人不一樣,一眼就能看得出來。”青年笑道,“你是什么病啊?”
“我是陪別人來的。”見朱回答。
“是你的親戚嗎?他什么病呢?”
見朱皺了皺眉頭:“你問得太多了。”
“姑娘不要多心,我也是想看看我這里有沒有你們用得著的東西嘛。”青年發覺見朱有些不悅,解釋道。
他說著便拿出一個匣子,打開匣子,紅布綢上躺著一支晶瑩剔透如冰雕的東西,狀似圖紙上的冰瑤姬。
見朱正要伸手去接過來仔細看看,青年卻“啪”一聲把匣子一關,迅速往懷里收去,好像怕見朱要搶他的東西一樣。
見朱收住手,問到:“你要什么交換?”
“一千金。”青年用手指比劃了一個“一”,上下打量了一番見朱,見她果然皺起了眉頭,于是笑道:“不過對姑娘這樣美人兒要是不優惠一點兒,那也太不憐香惜玉了……這樣吧,我就壯士斷腕一次,五百金!”
他做出一副吃虧的苦大仇深的表情,抬眼瞟了一眼見朱:“這已經是最大優惠了哦,美人兒,你不心動嗎?”
他說著還朝她拋了一個媚眼。
……
這并不是見朱第一次和天財幫的人打交道,之前她們在谷內交換東西的時候就遇到過。她還記得無常和那個天財幫弟子討價還價、唾沫橫飛的情形,最后大概是無常“勝”了這場口水戰,因為后來那個天財幫弟子一看到無常就繞道而行……
無常還無比得意地說:“天財幫的人自詡不做虧本買賣——可惜他們遇上的是小爺我,我也是不做虧本買賣的!
師父,我告訴你一個訣竅——天財幫的人貪心不足的,以后你要是在遇到他們,要價能多低就多低,按他們開價的一成來講價,這樣才不至于吃虧。”
……
……
于是見朱看著青年,開口道:“十金。”
青年睜大了眼,愣了一下,大叫道:“十金?十金??十金???”
見朱點了點頭:“如何?”
青年皺起了眉頭,回頭瞟了一眼正在同其他人做買賣的中年男子,回過頭來,看看了見朱,挑眉一笑,隔著擺放貨物的木板,俯身在見朱耳邊,低聲道:“好吧,條件是……你得,親我一……”
“啪!”
青年的“一下”下字還沒有說完,就被突如其來的一巴掌扇飛了……
果然,再漂亮的女人也不能隨便調戲……
青年心里暗訥,他以為這個女人背著兩把刀只是唬人來的,沒曾想她脾氣暴還力氣大……
現在,攤邊的人都朝他們這邊圍觀過來了。
……
……
……
(三)青年賣藥
見朱看了一眼地上裝了冰瑤姬草的匣子,微一猶豫,還是抖了抖包袱,轉身就走。
青年捂著臉,看見顧客要走,顧不上臉疼,忙朝女子的背影喊道:“好好好!就按你的來!”
見朱方一停步,那個青年已經捧著匣子來到了她面前,伸手道:“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我沒有錢。”見朱卻說道。
“……”青年再次愣住。
沒有錢那你跟我講什么價啊???
“我可以寫欠條,以后還你。”見朱補充。
青年搖搖頭:“以后是什么時候,江湖這么大,我以后去哪兒找你還錢哪?——要不,用你的刀來換?雖然你的刀看起來還不值一金,但是也沒辦法了……”
他說著指了指見朱背后的刀,并攤了攤手、露出了不是很看得上這東西的表情。
見朱垂眸,撫了撫身后被粗葛布包裹著的刀。
不同于她可以隨便就賣了出去的斷續刀,這兩把刀對她而言意義非凡,絕不可能輕易轉手于人。
她搖了搖頭:“不行。”
青年摸了摸下巴,沉吟,一雙狐貍眼看著她:“那……這樣也可以——”
他說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飛快地把匣子塞到了見朱懷里,并趁著見朱注意力都在突然入懷的匣子上的時候,近身,猝不及防地、胡亂地猛親了見朱的臉頰一口,接著飛也似地閃到了貨架后躲了起來……
事情發生得突然,圍觀群眾一陣哄聲,甚至有人趁亂大喊“再親一個”……
見朱捧著盒子,一時愣在了原地。
她聽說過,天財幫人有兩種極端,有的人奢靡沉溺、貪財好色,有的人又六親不認、一毛不拔——這個人明顯是前一種。
青年沒聽見反應,于是從貨架后探出一個頭來:“你不親我,那我親你也是可以的吧。”
見朱心下感到很是惱火,緊皺著眉頭,抬臂用袖子擦了擦臉,頓了頓,也不看那青年一眼,便往回走去。
青年本以為女子會脾氣爆發,沒想到她卻就這樣走了,自己白白慌張了半天,一時有些意外,愣愣地看著女子漸漸走遠的身影,臉上居然不禁浮上一層緋紅。
……
……
不知道過了多久,青年才發現女子已經消失在自己的視野中……回過神來,他撫了撫額頭,有些寒顫,一邊低聲自言自語:“我還是趕緊跑路吧。”一邊便從攤低下摸出一方布巾開始打包重要財物。
一旁看了半天戲的中年男人見狀,放下手里正向顧客介紹的玩具,走到正在打包家伙的青年身邊,問道:“你在做什么?”
“二叔,我們得趕緊走。”青年一邊熟練而慌亂地把財物往布巾里塞,一邊對中年男人說道。
“怎么了?”方才他只顧著向其他人推介貨物,卻沒注意到侄子這邊的具體動向。
“那支冰瑤姬,我剛剛把它賣給剛才那個女人了。”青年收拾得額頭直冒汗,“那個女人可不好惹——我心里有種不好的預感……”
“哪支?”中年男人皺了皺眉,“你是說……?”
青年點頭:“就是那支。”
中年默了默,又問:“那,你賣了多少錢啊?”
青年比了一個“一”。
“一百金?”
搖頭。
“一十金?”
搖頭。
“難道只賣了一金?!”中年有些要發怒了。
青年又搖了搖頭。
“那你究竟賣了多少?”
青年咳了咳,湊到他二叔耳邊,低聲道:“……一個吻。”
“你說什么?!”個子不高的中年男人幾乎是要蹦起來了,“你你你,你小子老毛病又犯了?你說說,這都是第幾次了?哎呀……”
中年男人雙手合十,朝天拜了拜,一臉欲哭無淚的痛苦的模樣:“大哥呀大哥,你在天之靈讓阿金早點得到你的真傳,至少懂點事吧……”
青年學著中年的樣子草草朝天拜了拜,口中誦經般念念有詞:
“爹啊爹,你在天之靈保佑我早點掙大錢,早點賜我一個漂亮的媳婦吧……”
話剛說完,青年忽然感到背后一陣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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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這個美人不好惹
青年顫巍巍地半轉了頭瞟去一眼,果然,那個女人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來到了他身后,渾身散發著一股令人膽顫的殺氣……
“爹啊爹,她雖然漂亮,但是她這么兇,不適合做我老婆的啊!……”
青年故作鎮定地再拜了拜天,胡亂喃喃了一句,撒腿便準備跑——
然而他才跑出半步,就被伺候多時的女子迅速一個出腳踢飛出去,越過攤位,仆倒在兩丈外的草叢里……
他還沒來得及從草叢中翻過身來,女子已經緊跟著來到了他身邊,點了他腰間的穴道,讓他想跑也只能動彈不得。
沒想到女子這么快就回來,青年心中又怕又惱,大喊道:“你,你別以為你長得好看,就可以對我動手動腳,我——唔……”
女子顯然不想聽他的大喊大叫,已經點住了他脖頸間的啞穴。
女子捏著他的下巴,抬起他的頭來……
這姿勢,怎么像是惡霸在調戲良家婦女?……
腦袋里這般想著,青年看著眼前冷艷的面孔,臉又要發熱起來。
眼前丟下一個匣子,匣子里還躺著那支“冰瑤姬”。
“你們賣給我的這支冰瑤姬是假的。”
女子說完,解開了青年的啞穴。
“咳咳,”青年先咳了兩聲,確認自己的穴道確實已經解開,便說道,“你怎么知道是假的?可不能……血口噴人啊……”
他說得有些底氣不足,因為女子的表情明顯更不好看起來,幾乎都要忍不住拔刀了……以至于他低下了頭,不敢去看。
“我最討厭別人騙我!”
背雙刀的年輕女子語氣里帶著怒意。
她方才拿了那支冰瑤姬離開后,原本想著回去讓無常這一張欠條來,但一想到無常,就想到他說過,天財幫的人絕不輕易吃虧,而這支冰瑤姬,從一千金的價格猛然降到十金,并沒有多費口舌,甚至后來居然可以不收錢——這不是他們一貫的作風。
越想越不對勁的她打開匣子,仔細對比了圖紙,才發現了不對勁……
……
……
“我,我也不是專門要來騙你的嘛,你自己沒看仔細……”青年說著說著,發現自己這話更會激怒女子,忙止住話頭,“那,那你說怎么辦?你也沒有什么損失對不對?大,大不了,我賠你一個吻……剛才我親了你一下,你也親我一下回個本?”
聽言,女子更是惱火:“胡言亂語!”
“那你想怎么辦?”
“你們用假貨騙人,我要斷你一只胳膊,教你以后不再騙人!”
她說完抓起青年左手,作勢要折斷。
青年連忙大聲叫喊道:“不要啊!——我賠!我賠!我知道哪里有真的冰瑤姬!”
女子于是放開了他的手。
“你說。”
“山上道路復雜,冰瑤姬生長位置又極其隱蔽,短時間內你一個人找不到的,我給你帶路。”青年道,“一支冰瑤姬,換我一只手。”
女子點點頭:“可以。”
青年松了口氣。
好在這個女人雖然兇,但是還算講道理。
“那你可以解開我的穴道了吧?”
……
待穴道解開,青年翻起身來,揉了揉自己撲得有些生疼的胸腹,抬頭看向正站在旁邊,等他起來帶路的女子,道:“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人長得這么好看,怎么這么兇啊?簡直太影響形象了,以后肯定嫁不出去的!——我看你年紀也不小了,看你這樣子,你還沒嫁人的吧?”
青年說最后一句話的時候,神色語氣間還有一絲幸災樂禍。
見朱心下卻想到,這個人的啰嗦多事和無常恐怕有得一拼……
“起來帶路吧。”
青年于是慢悠悠爬起來,走到中年男人身邊,說了幾句話,中年人竟然面露喜色,招呼他離開的時候還有些迫不及待……
等青年交代完,便同見朱一起上了路。
……
……
“你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走了多久,兩個人靜默無言,見朱突然想起還不知道青年是誰來,便問了一句。
“賈掙金~掙錢的掙,金錢的金,小字~留玉~留得青山在的留,玉樹臨風的玉~”青年說話抑揚頓挫,像街道上叫賣的小商販一樣,還帶著節奏感。
“小生今年虛歲二三又四~美人兒,敢問芳名,芳齡幾何啊~?”青年尖著聲,模仿的是唱戲的伶人。
“……,你可以叫我阿朱,今年……”見朱想想了,算算自己的年紀,半晌,“應該二三又四了……”
想起以前的事以后,她還沒有算過自己的年紀。
“哦~原來美人兒竟與我同歲~”
“……”
“阿朱姑娘,家住何方?家中誰人?父母在否?可否婚配?”青年神態轉為嚴肅正經,語氣用詞也文質彬彬起來。他現在模仿的是幾乎已經絕跡江湖的書生。
“……”見朱瞟了賈留玉一眼,“還有多久能到?”
“呃,很快,很快的。”賈留玉恢復了正常狀態。
“……”
見朱抬頭看了看天色,看他這樣子,并不會很快呢。希望盡快吧,畢竟山上冰凍嚴寒,風急雪大,不能久留,最好不要留下來過夜。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