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卯時時分東方悅和舟兒便起了床，一同到到院子里打坐練武。東方悅以指為劍，教授舟兒劍法，整套劍招翩若驚鴻、宛若游龍，行云流水卻又不失堅決果斷，直把剛踏進院子的春橋和司贊嚇了一跳。

“奴婢司贊輕環給娘娘、殿下請安。”

“奴婢司贊薄環給娘娘、殿下請安。”

春橋極力克制住心中害怕，恭敬道：“娘娘，這兩位是尚儀局的司贊，掌禮儀贊相導引，接下來就由兩位司贊教導您和小殿下宮中規矩。”

東方悅瞥了那兩人一眼，那兩人一哆嗦，忙低下頭去，不敢再看。

“宮中規矩我已知悉，不必勞煩二位大人。”東方悅從腰帶里摸出兩塊碎銀，拋給二人，“勞煩二位多跑一趟。”

兩人一人手捧一塊碎銀，互相看了一眼，輕環大著膽子道：“皇后娘娘命奴婢二人日日前來，若是今日就此回去……”

“那以后你二人就來吧，春橋，把旁邊那屋子收拾收拾，以后二位大人來了拾翠殿，直接去那屋子歇息便可。”

輕環還想再說什么，可見東方悅背著手繼續教授舟兒武功，怎么也不敢再說，只得諾諾退下。

東方悅看著舟兒在院子里一點一點地練習她剛演示過一遍的劍招，頭上的汗珠越來越多，一遍下來渾身都像浸了水一樣，看著東方悅十分心疼。

因著三絕手給她下毒的原因，舟兒雖是平安誕生，可自小身體就不好，她帶著舟兒在桃花塘調養五年，才把余毒清了。這兩年跟著東方悅在江湖上東跑西跑，身體素質也有在變好，但終究是先天不足，饒是有她悉心教導，以后也不會在武藝上有大的成就。

“今日便到此吧，舟兒歇一歇吧。”

“嗯。”

夏橋、秋橋領著舟兒去沐浴用膳，東方悅轉頭對春橋道：“宮里有教書先生嗎？明日請個先生來教導他。”

春橋回道：“到了年紀的皇子們都是在重華宮一同上學的，等行了冊封禮，大皇子上了玉碟，也是要去重華宮的。”

“你幫我去皇后那里說一說，過幾日就讓他去重華宮學習。”

春橋雖覺不合規矩，但在東方悅面前也不敢多說，行了一禮便走了。

東方悅又叫來冬橋，“現在宮里都有哪些皇子在重華宮。”

“回娘娘，除了大皇子，最年長的二皇子如今也才四歲，尚未到年紀呢。”

“行吧，一個人就一個人。”

東方悅閑著無聊，忽然又想起張若恒來，又對冬橋道：“你去打聽打聽，張若恒，就是跟我一起來的手下，現在在哪里。”

“是。”

用過了膳，東方悅又教舟兒認了幾個字，玩了一會，冬橋回來稟報，“娘娘，江公公給張大人在宮外安置了所宅子，如今張大人就在宮外。”

“好。”

舟兒坐在桌前看著《論語》，不禁問道：“娘，我什么時候能見到爹啊？”

“再等等吧，你爹忙完了就來看你了。”

“哦。”舟兒難掩失望。

一連幾天過去，皇上除了派人給兩人送了點金銀玉器之類的，根本就沒露過面，舟兒問了幾次江公公什么時候能見到爹，每次江澤姜都面露難色地安慰舟兒，等皇上忙完了就去看他。弄得舟兒初時見到親生父親滿心歡喜都被磨滅殆盡。

就連東方悅都忍不住埋怨，“若是皇上無暇照看舟兒，又何必著急忙慌地把我們接進宮？”

江澤姜只能陪著笑臉道：“娘娘莫急，小殿下乃是皇上長子，皇上怎不會重視？”

一晃半月過去，皇上從未露面，本想直接去書房先見一面再說，想不到這皇宮規矩大的她還沒資格過去！

東方悅只好每天半夜等舟兒睡了之后再出來溜達，半個月下來把皇宮布局和侍衛巡邏的線路、時辰摸得差不多——防守森嚴，還有眾多大內高手暗中窺伺，像紫宸殿、宣政殿、延英殿這種皇帝處理政務之所，那更是防守嚴備，就連她都無從下手，端的是鐵桶一個。

這日春橋前來稟報，“今日是四皇子滿月宴，皇后娘娘在御花園設了家宴，請您和小殿下前去赴宴呢。”

“好。”東方悅說著又吩咐春橋從前些日子皇帝賜下來的物件里挑幾樣小孩子喜歡的，裝上盒子當作賀禮準備送出去。

路上東方悅問道：“宮里如今有幾個孩子？”

夏橋回道：“回娘娘，宮里如今共有六位皇嗣，四位皇子兩位公主，其中二皇子和大公主乃寧順儀所生，三皇子乃藍美人之子，二公主則是慕容采女所生，這四皇子年歲最小，娘娘入宮前半個月才由周寶林誕下。”

“二公主母親怎么只是個采女？”

春橋解釋道：“慕容采女原先可得寵了呢，只因冒犯了皇上，被貶為采女，至今禁足宮中不得出呢。”

東方悅不禁嗤笑，“男人心思還真是說變就變。”

春橋好心提醒道：“娘娘慎言。”

舟兒突然問道：“那爹會給娘什么名分啊？”

這一問可把春橋問愣了，磕磕絆絆地回道：“皇上心思奴婢等不敢揣測，不過、不過娘娘養育皇長子殿下辛勞，皇上一定不會辜負娘娘的。”

“行了，舟兒你也別為難她了。”東方悅打斷二人，聽得前方嘰嘰喳喳的聲音，已然是到了。

皇后還未到來，在場的妃嬪也只有幾個，東方悅給周寶林送上禮物，周寶林有些冷淡地瞥了她一眼，收下賀禮便與寧順儀聊了起來，也不管東方悅還站在那。

東方悅也能理解，因為當年那件事，這些年她必定沒少受柳淑妃的氣。

東方悅見舟兒一直望向幾個皇子公主，到底是孩子心性，囑咐他幾句后便讓他去玩了，自己則坐在角落里無聊地看著眾人來來往往。

過了半晌，人總算齊了，孩子們都被抱回各自母親那里，相互寒暄幾句，柳淑妃免不得又嗆了東方悅幾句，東方悅依舊愛答不理，直把柳淑妃氣得夠嗆，滿月宴又不好發火，只得噎了下去。皇后等人又笑瞇瞇地向周寶林賀喜，言道皇上政務繁忙不來了，便開始賞起歌舞。

看著看著東方悅不禁暗自笑了起來，這皇宮還真是臥虎藏龍，就連個舞女都身懷絕技。

不過這里是皇宮，又何須要她擔心？

東方悅與舟兒大快朵頤地吃著佳肴，突然就見當中舞女水袖一翻一甩，就是幾柄飛刀射出，東方悅伸出雙指夾住飛過來的飛刀，就聽得數名宮女尖叫著倒了下去。

整個御花園瞬間大亂，宮女驚叫著護在皇后身前，“來人！護駕！護駕！”

東方悅看了看那飛刀，尋常飛刀，內力倒是不低。

舟兒把慌亂之中被人遺忘的二公主拉了過來，還安慰道：“二妹妹莫怕，我和娘都會保護你！”

東方悅冷眼看著園中眾人花容失色地擠在一處，果不其然就見園中突然出現數道身影，惹得妃嬪們又是一陣尖叫。

大內高手現了身，舞女們也都露出了本來面貌，雙手一抖，水袖亂舞，就像有了生命似的，以袖為刃，水袖就如如蛇一般靈活而又危險。

不過眨眼間，雙方就纏斗在了一起。不過顯然刺客有備而來，為首的那個舞女武功高強，一打三都不落下風。

眼見著那舞女雙眼一瞪，揮舞著水袖卻是砍向皇子帝姬，當先就有兩名奶娘被兵刃砍中，身軀重重地倒在地上，血流滿地，把孩子們嚇得愣在原地拼命尖叫。

“皇兒！”寧順儀凄厲地喊著，拼了命想沖過去保護她的孩子，卻被宮人死死拉住，“娘娘不可！”

二皇子被嚇得立在原地，叫都不會，只是愣愣站在那里，呆呆地看著水袖迎面而來。

東方悅突然出現在舞女身后，左手用力拍她的背，同時右手握著她右臂運轉內力，柔軟的水袖立時變成了一柄劍，順著舞女的力道翻轉手臂，向外一拉，舞女不可置信地瞪大著眼睛，癱倒在地。

其他舞女見首領已死，紛紛咬舌自盡，侍衛們想卸掉她們下巴防止自盡，卻是晚了一步。

東方悅看著滿地尸體，還有一旁呆若木雞的眾人，吩咐道：“把娘娘殿下們都帶下去，請太醫好好看看。”

暗衛長自然知道她是誰，如今親眼見了她身手，更是欽佩不已，應道：“是。”

“娘。”

東方悅想把二公主交給宮人，二公主卻是緊緊地抓著舟兒的衣袖不放手，瑟瑟發抖。

舟兒問道：“娘，可以讓二妹妹和我待在一起嗎？”

二公主……想想她娘還在禁足，只怕也沒人顧得上她，東方悅便同意了，彎腰把二公主抱回拾翠殿。

待回了拾翠殿，東方悅本想讓春橋另外給二公主安排一間屋子睡，但二公主嚇壞了，抱著東方悅流著眼淚不肯撒手，東方悅好說歹說才讓她撒了手，和舟兒睡在一屋。

東方悅坐在桌前，發愁地按了按太陽穴，從腰間又掏出幾塊碎銀子，“今兒辛苦你們四個，都去舟兒那屋守著，另外再去請個太醫給二公主看看，有什么事立馬稟報。”

“是。”春橋收了銀子，看著手中的銀子，又回想方才東方悅在宴上擋下飛刀的模樣，跌宕起伏的心緒總算有些平復——跟著這么大方又能保護她們的主子，真是她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這一夜注定是個不眠夜，東方悅也沒心思睡覺，令她意外的是，皇上居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