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啦！別聽你三叔說兩句心里不高興，他說也是為你們好，沒聽過長嫂如母嗎？石頭性子軟做事糊涂，任由沫子上門欺負娘家，石頭以為是兄妹之間的問題。”

“你們隔了一層的還看不清嗎？這哪是妹子上門欺負娘家人呀？這不是前街在試探你們兄弟幾個的底線嗎？你們性格不硬一點，后面除了沫子欺負你們，別人也會上門欺負你們的。”

“你大伯再來的時候，別給他去前街瞎溜達了，沫子也別給她上門了，她要是不聽，你當嫂子就依小姑子在婆家受了委屈，徹底的把她接回來算了，省的今天一趟明天一趟的，搬娘家補婆家的窮日子，”李明遠似笑非笑的交代春生媳婦。

春生媳婦面上閃過明悟，隨即感激的對姑爺笑了笑。

……

郎舅二人在豐安莊來去匆匆，只待了三天就回府城了，回來周興平氣惱的把豐安莊看到的情況，都學給了水清聽一遍。

“你這不是很聰明嗎？一下就給石頭看了個透，看明白了就不生氣了，”水清好笑的安慰著周興平。

……

“我爹回來就走了？”石頭進屋還沒坐下，春生就上門說了周興平和李明遠回來的事。

“三叔回來是給盧里正大哥上孝的，連來帶回攏共才三天時間，對了石頭，三叔回來問了你的事情，你當時不在家，俺就把俺看見的事說了大概，”春生很實誠的說了情況。

石頭低垂的手一動，“我爹很生氣吧？我如今弄的平安兄弟書都沒得念了，走在莊里是個笑話也就罷了，名聲還傳遍了十里八村的，”說罷臉上都是苦澀的笑意。

“三叔是有些生氣，不過不是針對你的，是覺得俺跟你嫂子做的不好，如今豐安莊沒有長輩們在了，俺又是兄弟幾個里最大的，俗話說長兄如父長嫂如母，你現在出事了，俺們眼睜睜的看著不管，也沒有一個人伸手幫你的忙，這就是俺們的錯。”

“以后你放心，大伯跟俺爹再來了，俺跟你嫂子會出面打發他們的，還有沫子妹妹，她再回來你嫂子會招待她。”

“要是三妹妹家真的像她說的那樣，日子過的苦男人和婆家人又欺負她，你嫂子就帶著俺們親自上門接她回來住，以后就不給她回婆家去了，”春生說完好心的拍了拍石頭的肩膀，一副大家長的派頭。

石頭剛有的笑意微不可見的僵住了，最后干啞著嗓子道，“謝謝兄長跟嫂子，我回頭交代一聲五妹。”

“去吧！有什么事就過去言語一聲，”春生走前不放心的交代道。

石頭都不曉得自己怎么走回屋里的，進屋陰沉著臉干站著，站了良久抬手便砸了觸手可及的東西。

五妹抱著孩子嚇得瑟瑟發抖，成親十多年石頭在外人眼里千好萬好，只有回家陰沉恐怖的厲害，他只要回來心情不好，家里能被砸的如垃圾場一般凌亂不堪，“我爹回來了，你為什么不讓人送信給我？”

“俺……俺沒想到公爹走的這么急，俺也拿不準你是去了營子鄉，還是李家湖所以……”五妹惶恐的抱著孩子躲在角落里。

石頭看她懷里憋著眼淚要哭的孩子，極其不耐煩的甩手轉身走了。

五妹看夫君走后一屁股坐在地上，抱著孩子偷偷的掉眼淚，一手抱孩子一手拾撿地上的爛東西，堆在角落里藏好，等下趟小姑子來要東西了，趁著她回去，這些爛東西也有理由扔出去了。

……

時間過的飛快，甜瓜一家在老爺子的念叨聲中，終于如期而行的到了家。

“爹，我是甜瓜呀！開開門……”

水清跟公爹坐在院子里納涼說話，突然聽到拍門聲，三人都停下了說話。

“是不是俺孫子回來了？周父豎著耳朵仔細聽。”

“可不是甜瓜回來了，興平快去開門，我給他們熱點吃的，”水清聽門口再次傳來聲音，高興的起身吩咐道，三步并兩步的去了廚房做吃的。

周興平打開門，眼前小兒子一家風塵仆仆的站在門口，兒媳婦手里抱著最小的孫女睡覺。

“快進來，”說著還接過小孫女小心的抱著。

“爺爺，”甜瓜領著媳婦進來喊了一聲。

“回來了！快把孩子抱床上躺著，肯定顛簸的怪難受的，”周父歡喜的圍著孫子轉悠。

周興平又把小孫女還給了兒媳婦，跟兒子后面卸馬車上的東西。

水清做了兩碗面條，又端了一盤新鮮的腌瓜菜出來，“不重要的東西留著明天卸，先過來把飯吃了好去休息。”

“母親，”甜瓜媳婦送三個孩子進屋出來，趕緊接過婆婆手上的面條放下。

“天黑出不去買好吃的，你們先將就著吃碗面條，等明天我讓你公爹去買你們愛吃的菜回來，”水清走到馬車跟前幫忙卸東西解釋道。

“沒事的娘，面條我們也愛吃，”甜瓜齜牙笑的樂不可支的。

“快洗洗手吃飯，”周興平打了一盆涼水送到兒子兒媳婦跟前，臉上都是開心和幸福。

王照菱心里熱乎乎的，她這公婆與自己家相比，可以說她家次等的奴仆，都比公婆家有體面些，偏她夫君是難得的有情郎，公婆又是罕有的包容慈和人，對她好的比自己的親母親還疼愛。

這讓她當初堅持選夫君，被人笑話尚書家的大小姐嫁個小舉人，自己自甘墮落也就罷了，偏偏還帶累了娘家的侄女和姐妹們。

如今過去了幾年，那些曾經看她笑話的人，反而又都是酸不溜丟的嫉妒她，說她夫君沒出息，整日就曉得圍著娘子轉悠，把讀書人的志氣都丟在了床上。

她夫君聽了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只回道一句：“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

“還是我娘做的面條香！真好吃！”甜瓜端起面條狼吞虎咽的嘟囔道。

“吃飯都堵不住你賣好的嘴，”水清白了一眼兒子，轉身去鍋屋把面條盆端過來放下。

“就你們自己帶孩子回來呀？沒找兩個人傭人跟著伺候？”周興平左看右看沒人了，扭頭詢問小兒子。

“沒帶傭人回來了，京里的住處沒人看著不行，而且妹妹他們剛去京里也不熟悉，傭人留下還能幫幫他們，我們回汾陽城重新添置傭人也行，”甜瓜吃完最后一口面條放下碗解釋道。

水清聞言眉頭一動，“不是寫信回來說要住一年半載的嗎？怎么還要隨時回去呀？”

甜瓜揚起笑臉輕聲道，“回來了就不瞞著爹娘了，實話告訴你們，京里又變天了！照菱父親兄長被迫裹挾在其中，水家舅父和舅姥爺們，著人私下送信給我，建議我們無名之輩回府城安逸著。”

水清聽完面色一白，“這才太平幾年呀！怎么又……”

“兇險是兇險，但是遠到不了我們小時候的動亂，娘你們別擔心瞎想，大哥跟妹妹也不會有事的，”甜瓜給了他娘一個安心的眼神。

“既然京城變天了，你妹妹咋不回來呀？她沒權沒勢的在京里豈不是……”

“公爹莫擔心，妹妹此次去京里就是處理那邊的坊子事，妹妹她一介農婦牽扯不大，就算趙家失勢……”

“照菱！”甜瓜低聲制止了妻子的話。

甜瓜媳婦及時撒住了口，眼里反應過來自己說禿嚕嘴了，眼底一閃而過慌亂。

“是不是你妹出啥事了？”周興平看兒媳婦欲言又止的模樣，兒子又不給她說，他頓時急了。

“興平，你這是干啥呀？孩子跟你說了你就能解決了嗎？怎么這般沉不住氣？好歹也活了幾十年的人了，”水清壓低聲音責備道。

甜瓜看父親眼里的焦急想了想，拿著小馬扎坐到跟前，近乎耳語的聲音道，“出事的不是妹妹，是趙家還有崔家，他們鼎力支持的王爺出事了！”

水清一時轉過不來彎，“那什么王爺出事了，關趙家崔家什么事？趙家我知道是掌柜子的東家主子，那崔家又是誰家呀？”

“趙家是宮里皇后娘娘的娘家，就是那年太平我們回府城，小姑父在碼頭共事的大管家的主子，崔家嘛……”

甜瓜輕輕的又笑了一下，“他是景王爺的岳家，也就是皇后娘娘小兒子的岳父，豐安莊的崔家跟京里崔侯爺是本家。”

周興平攥著拳頭聽懵半天，什么趙家崔家的，給他繞蒙圈了。

“這次不僅景王爺出事了，太子太傅也出事了，還被言官抓住把柄彈劾了，恐怕會累及太子的聲譽，趙家目前急需要大筆的錢補窟窿，妹妹與他們多年的往來，此次進京就是明面處理坊子變現，把錢拱手送給趙家添柴用，他們好借此機會與趙家那邊切斷干凈。”

水清聽完吃了一驚，“我們跟掌柜子來往的也密切呀！你怎么不提前來信交代一聲？”

“我們家那點東西才哪跟哪呀！再說了，掌柜子真正的東家可不是趙家，爹跟娘毋需擔心，”甜瓜給了爹娘一個神秘的笑臉。

水清看小兒子的笑模樣，一時看不出他的真實想法，“你不愿意我們多問，那我們就不問了，既然回來了，就好好的陪陪你爺，老太爺想你們都快想瘋了。”

“俺才不想這皮猴子呢！”周父嘴硬的拉著孫子的手說道。

“爺爺真不想我？你要是真不想我，明天我就帶照菱去水家湖陪水老太爺了，”甜瓜假意的說笑道。

“去吧！去水家陪你外太祖去，俺這個爺在你眼里算什么呀！”周父放下孫子的手，語氣膩死人的回屋了。

“爹，你看我爺不識開玩笑，”甜瓜看著他爺的背影小聲的說道。

周興平白了一眼兒子，忙不迭的起身追上老父親，“甜瓜那死孩子說話爹你還不曉得？嘴上東一句西一句的沒個正形，明早俺讓他陪你去聽大鼓書，聽說茶樓那邊來了一個新的說書先生呢！”

“明早記得早點過來叫俺，”周父扶著兒子慢騰騰的進了屋。

水清出來安撫的看了看兒媳婦，“你爺如今跟個幾歲的孩子一樣，對人說話特別的較真，你沒事別瞎湊趣，聽到沒有？”

“知道了，”甜瓜蔫蔫的點頭答應道。

“坐馬車怪累的，你們去好好的睡一覺，缺什么東西不夠用就說，回頭都給你們添置好。”

“知道了娘，”甜瓜打著哈欠跟媳婦進屋了。

“哄睡下了？”水清看周興平躡手躡腳的出來問道。

“進屋就睡下了，俺們也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