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陽回到杭市，雖然拿了蔣瓏的筆，她也自認盡力了，卻不知接下來能否夠相信馮周洲，不是很鎮定。他們三個人，沒有誰得到特殊的力量，互為牽制的三角，總要磨平了才能往前。

用力生活的馮周洲沒嘗過，她也不舍得讓他嘗，磨去寶貴的意氣。

馮周洲是否能夠明白其中的苦心呢？他不可能繼續保持體面，又一直驕傲。

掙扎再三，芮陽給馮周洲打了個電話，問事情處理得怎么樣了，聽到對方說后天就可以回杭州，便開口要求他直接去上海面試。

電話那頭，馮周洲對芮陽強硬的態度感到驚訝。有一個面試庫卡娛樂的機會當然是開心的，但天上不會掉餡餅這句話是連3歲小孩也會說的。之前他還擔心著芮陽回榕市會不會將自己的情況告訴爸爸，看來是多慮了，她沒有。只是也真的不可避免的見了蔣瓏。

一時間他有些慌亂，又開始負氣，不過很快想到跪求芮陽回來的時候她還是朝自己伸出了手，就又覺得渾身有力。

馮周洲記得自己說過的話，最壞的結果不過是“就算你和他在一起，我也想當你的情人”，如果自己真的成了一事無成的loser才連爭取她的權利都沒有。

他將笑掛在臉上，恢復那個撒嬌大男孩的樣子。

“好啊。唉，你說我要還是面試不上怎么辦啊。”

“我相信你。做自己最想做的事，一定能做得好的。”

“嗯，我一定會好好努力的。相信我。”

馮周洲承諾。

***

那一晚馮周洲失眠了，在熄燈的酒店房間內，南城的燈火與他無關。馮周洲坐在地上就著茶幾，用電腦詳細查閱庫卡的信息，之后又開始打簡歷。

很快桌面上攤開的筆記本電腦被啤酒瓶和水煮花生擠到了邊角。他回憶著過去的生活，時而激動、時而懊惱，他走過很多地方，認識過很多的人，最后卻在這個便宜的快捷酒店里品嘗冷暖。

為了芮陽回國的決定他不認為是錯的，只是不恰好。

這次到南城他還找過之前認識的人，但是結果也不理想。

語言是假的，一起經歷的事也會成為假的，自以為玩得不錯的朋友也許沒把你放心上，時間會教會你看清每一張臉。其實也怨不得誰，這時候大家都只有吃飽飯而不是吃好飯的想法，努力維持著當下的水平和條件，要是有人冒出來說要做大做好，而不是勒緊褲腰帶才是怪人。

從前他的生活一直順風順水，從不會為了生活煩惱，此時才深深意識到那些全是父親給的蔭庇。他沒有真正靠過自己，他的底氣都建立在父輩打下的堅實基礎上。

老實說，在事業方面馮周洲從沒有過要出人頭地、功成名就、腰纏萬貫的想法，只是這一刻因為女人，因他是男人，哪怕沒有機會也不認輸。他不知道芮陽和蔣瓏談了什么，做了什么，但是必須相信芮陽。因為只有自己相信她，才能夠向未來邁進，為了和她的未來努力。

他說過要給她幸福的人生，雖然話說出來總是美的，輕松的，可這不是空話，是他的信念。

馮周洲閉眼，他感受到并不是只有自己在為這個信念努力，芮陽也同樣。她保護著自己的夢，了解他對燈光舞臺的執著，又清楚他的嬌生慣養，為了他去求蔣瓏。所以她唯一的嚴厲只是要自己去面試，真的不值一提。

馮周洲開始暢想著未來，暗自下定決心，無論遇到什么一定要竭盡全力的努力，為那個值得這一切的人。

***

面試仿若兒戲，馮周洲也想不到竟然這么輕松就得到了簽約的機會。只是對方強硬的要求即刻入職有些不近人情。他心知是免不了被刻意為難，笑著答應了下來。

領了工牌后，來了一個商展部的男生帶他熟悉環境。

男生挺開朗的，提起胸前的紫色工牌。

“張朗，歡迎加入我們的隊伍。”說完他瞟眼到馮周洲的黃色工牌，便改口，“以后會有合作的機會的。”

張朗離開后，馮周洲拖著行李箱躲在衛生間給芮陽打了個電話。

他興奮的將面試的表現添油加醋的表述了一遍，又委屈巴巴的撒嬌，暫時不能回杭市見面。

芮陽心里知道蔣瓏故意添事，欣喜又有些無可奈何。只說讓馮周洲安心工作，自己會去淞市見他。

***

翻天覆地的轉變，仿佛只發生在一瞬，馮周洲恍惚有入夢的感覺。站在落地窗前，他面對的是淞市，無數的高樓大廈，和無數的夢，和螞蟻。曾經的夢想突然之間實現，又突然之間變得那么現實。手握唯一的一張黃色助理主持工牌，他還不清楚自己是特例中的特例。

了解和觀察中馮周洲覺得庫卡的組成很隨意，既是偏平的龐然大物，又仿佛缺著不少器官。偶然聽得的“五部九團”，分別是由KUSO CLUB工作室直接轉型的商展部，是現階段庫卡最大的部門，主要做下線活動和新媒體業務，并且有獨立簽約網紅的自主權；迅猛發展的綜藝部，與一些地方電視臺和線上平臺有合作；似乎沒什么人的經紀部；神隱的音樂和影視部。九團則是法務、會計、行政、人事、公關、宣發、設計、攝影、創作。除了商展和綜藝兩部，其他都七零八落不現全身。倒是二樓的食堂頗有水準。

那一整天馮周洲沒什么事，只在空無一人的經紀部里找了個看上去沒有人在用的空閑位置一直待到下午6點。

等他拖著行李箱走出庫卡大門時，卻奇跡般的見到了心里掛念的人。

逆光之中，芮陽撩起垂散的頭發，對他莞爾一笑。

心臟被重重的錘擊，身體甚至有些顫抖。馮周洲眼睛霎時就濕了，他拋開行李箱，奔過去熊抱住芮陽。

嬌嗔著。

“芮芮，陽陽，我好想你。”

芮陽抬手摸著他的頭。

“我也想你啊。”

“我成功了。我有工作了。”

“嗯嗯，你好厲害啊。恭喜你。”

“嗯，你可以放心了。”他的聲音帶著哭腔。

芮陽及時提醒。

“怎么就高興得想哭啊。”

“太開心了。”馮周洲松開她，在濕潤的眼睛上抹了兩下。“如果現在我嘰嘰喳喳的想說的太多，你會不會煩啊。”

“不會啊，你有很多的時間嘰嘰喳喳。”

握起芮陽的雙手，馮周洲雙眼亮晶晶地，“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