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嘔!潤知雨,你有沒有聞到什么臭味啊?!”杜如酥是趴著被拉著跑的,胃本身就被壓著不舒服,現在又聞到愈發濃烈的臭味,身體就更加不適了。
潤知雨很清晰地聞到了惡臭味,不悅地皺起秀眉,她也隱隱有些作嘔。
潤知雨強忍著不適,說道:“你覺不覺得這很像是尸體腐爛的臭味?”
杜如酥的腦補能力一向是超出同齡人般的存在,現下又被潤知雨這么一提瞬間就腦補出一堆一堆看不出原型的腐尸爛肉,按照藤蔓拉扯他們的這個速度,到時候一頭撞上去的可能也不是沒有的。一想到這,杜如酥就成功地被自己的腦補惡心到。
“嘔!嘔!我要不行了!嘔!”杜如酥一直干嘔個不停。
潤知雨看見他這副要死不活的模樣也是頭疼的很,他們兩現在挨的很近,潤知雨是真的很怕杜如酥會一個不小心真吐出來,她可不想一輩子都活在杜如酥這個大爺的陰影底下。
好在藤蔓的速度肉眼可見的減緩了下來,然后帶著他們拐了幾個彎,最后緩慢地停了下來。
其實如果沒有藤蔓拉他們過來的話,憑他們自己也是可以來的,因為這里只有一條路,他們無路可選。
杜如酥和潤知雨待確定了藤蔓不會再動后就忍著眩暈起身防備。潤知雨彎腰稍稍用力一拔就拔出了插在藤蔓上的玄雨銀針,也還好,沒想象中插得那么緊。
“嘔!”杜如酥整個身上都沾上了一層灰,可他現在也顧不得這些了,這里常年累月光線陰暗,空氣潮濕,再加上這惡心到令人發指的丑味一直縈繞在他身邊……杜如酥簡直都要昏死過去了。
潤知雨也沒好到哪去,甚至她比杜如酥還要慘一點,因為她一直是躺著的,所以這次連頭頂都無一幸免地沾上了團灰,一撮一撮地粘在發梢微卷的長發上。
“咳咳咳!看來,阿嚏!我們到地方了,阿嚏!”潤知雨此時口鼻中微感不適,有點癢,肯定是進了一點的雜塵。
杜如酥拿手在眼前來回揮動,剛才起身時動作過大,激起了不少的灰塵,不出所料的就是現在鼻子眼睛嘴巴里都是灰。
“誒?不對,你、你有看見什么東西嗎?”最先調整過來的是杜如酥。
潤知雨被杜如酥弄糊涂了:“什么東西?這里不就是只有你和我嗎?”
“不對!一定還有第三者存在,不然這臭味的來源在哪。”杜如酥肯定道。
潤知雨被驚醒,對,這里肯定沒有他們現在看到的那么簡單,說不定在某個犄角旮旯里就暗藏機關。
潤知雨:“那我們分頭找?”
杜如酥不贊成:“我沒有火折子,你讓我怎么自己找?”
嗯,這倒也是。
“那行吧,就一起找。”
說是一起找,但是又該從何處找呢?從他們墜落的地方到這里,這么長的路程難不成要來回找?而且鬼知道如果他們回到原地會不會又被那個藤蔓來回拉扯,他們可不想再體驗一次了。
杜如酥犯難道:“這……”
“哈哈哈!歡迎歡迎!貴客來訪??!”
杜如酥和潤知雨聞言被驚,轉身就看見一個人。
這人站在杜如酥和潤知雨的不遠處,身處陰暗底下,盡管杜如酥和潤知雨的目力再佳,也就只能堪堪看到一個不真切的輪廓。
聽這聲音,應是個姑娘。
莫非這是商山的……情婦?!
哇!沒想到商山那老賊的口味竟是如此的重,找了個這么臭的情婦,這到底是有多想不開啊。
杜如酥借著他和潤知雨中間那微弱的火折子光向她擠眉弄眼地說著自己的想法。
潤知雨在感情方面是個幾乎空白的孩子,她原本沒往那齷齪的地方想,可經過杜如酥這么一說倒也是有這種可能的,回想起在壽宴上商山那油膩猥瑣的眼神,潤知雨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站在暗處的神秘人聽不清他們在說些什么,但看著杜如酥那八卦的神色,看著潤知雨那鄙夷的目光,隨便猜猜就能猜中個十有八九。
神秘人打斷他們的咬耳朵:“咳,你們未免有些太視若無睹了吧。”
杜如酥和潤知雨都是很討厭這種身份見不得光的人,因此,杜如酥說話的時候專挑著難聽的說:“這位仙姑,你是常年住在這的嗎?我們是不小心闖入這幻境的,能否送我們出去?你放心,出去后我們一定會讓商山那老賊多下來陪陪你的?!?
神秘人冷哼一聲:“哼,仙姑?我可不是什么仙姑?!?
杜如酥暗自誹謗道:廢話!你也配叫仙姑?我只是想能快些出去,不想把你得罪的那么徹底所以才這么叫的而已。
杜如酥雖是那么想的,但到底還是沒有說出來:“是是是,你不是仙姑,那該如何稱呼姑娘你呢?”
神秘人又說:“我也不是姑娘?!?
杜如酥這家伙總是找不到重點,你當然不是姑娘,你都是商山的情婦了,怎么可能還是個姑娘啊。
神秘人似乎是很了解杜如酥的腦子在想什么,開口道:“我就是我,不是誰的人,要說一定是誰的,那么那人就……你。”
“我?!”杜如酥瞪大雙眼,不可思議地用手指指著自己說:“你莫不是在這陰溝旮旯里待到腦子長草銹了吧?我有你這么臭的人嗎?!”我才沒有你這么臭的人!
潤知雨側頭低語道:“你再好好想想,你是不是之前下山喝酒后腦子不清醒輕薄了哪家姑娘,然后現在來找你算賬了。”
杜如酥情緒激動道:“你別亂說!你仔細看看那姑娘的個子,和我都差不多了,我哪有那本事輕薄人家??!”
聞言,潤知雨真的重新打量了眼前的那姑娘。確實,杜如酥所言不假,太高了,和杜如酥都快要持平了,如果不是聽聲音的話就憑這里光線就足以把那神秘人當成個男人了。
杜如酥已經失去了和那神秘人斗嘴的樂趣,冷言冷語道:“住鬼屋講鬼話?!?
神秘人沒有理會杜如酥的惡言相向,自說自話道:“我不是女人?!?
杜如酥:“然后呢?”
神秘人:“我也不是男人?!?
杜如酥:“所以呢?”
神秘人:“我也一點都不臭?!?
杜如酥:……
潤知雨:……
杜如酥大笑起來,笑到直不起腰桿,好似聽到了大笑話:“哈哈哈哈!你都承認自己不男不女了,再承認個自己很臭貌似也沒什么的吧?啊哈哈哈!”
潤知雨也是一臉一言難盡的模樣看著神秘人。
神秘人的耐心出奇的好,沒有因為杜如酥的嘲笑和諷刺就惱羞成怒自曝家底。
神秘人也跟著樂呵了兩下說:“哈,沒關系,你慢慢笑,盡情笑,笑個夠,以后怕是就要笑不出來了?!?
“你什么意思?”杜如酥聞言略感不安。
神秘人吊著杜如酥說:“我覺得我說的是字面意思,不過這得看你怎么理解。”
杜如酥不安感驟然提高:“你給我說清楚!”
可神秘人明顯不想再多語:“有緣下次再見,告辭。”
說罷,不等杜如酥和潤知雨反應,那神秘人就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暗道里留下了那神秘人傳來的一句“善意”提示:“對了,那真正臭的家伙要出來找吃的了哦。”
這幻境中的鬼東西怎么總是喜歡說些沒頭沒尾的話?講清楚很難嗎?在這猜來猜去的,你是不累,可我們覺得累啊。
沒等杜如酥罵完,就見那原本是神秘人所站的地方突然出現了一個洞。
沒一會兒,洞里就啃哧啃哧地鉆出了個……孩子!
“啊嗚!餓!吃飯飯!”孩子奶聲奶氣地發火大叫著。
“嘔!”杜如酥這回是真的吐出來了,只是一晚未進食,到頭來也只是吐出些胃里的酸水。
潤知雨盡可能地捂住口鼻隔離臭味,但奈何這惡臭味勢不可擋,所以潤知雨也沒能逃脫中招的命運,跟著一起干嘔起來。
那如鬼般嚇人的孩童陰森地笑道:“飯飯!誒嘿嘿嘿!有肉肉吃!吃肉肉!”
“天吶!潤知雨!這小鬼要吃你欸!”杜如酥連忙提醒潤知雨。
潤知雨反擊:“合著你不是人是吧?你的身體是草長的?”
“怎么辦?要殺了這小鬼嗎?”我可不想被吃掉,死的太沒尊嚴了。
“不然等著他來一口吞了你不成?”潤知雨捂著口鼻說話異常困難。
“你躲遠點,我擔心剁肉的時候會濺你一身的污血!”杜如酥不等潤知雨做出回應,抽出盤在腰間的彼岸軟劍,抬手就砍。
那鬼小孩雖坐在原地不能跑不能跳,但也別指望他能安安靜靜地坐在地上任人宰割。
于是一聲尖叫:“啊啊啊啊啊?。 ?
杜如酥剛忍著惡臭跑上前,冷不丁地就被這聲尖叫給彈開。
沒想到這鬼小孩小小的身體竟蘊含著大大的能量啊。
杜如酥后退幾步,正當他打算一鼓作氣再次上前的時候,藤蔓……動了。
“啪嗒!”
“嘩嗒!”
“啪!”
原先老老實實貼在墻上的藤蔓變得越來越躁動不安分,密密實實地朝著杜如酥和潤知雨進行攻擊。
那一根根有牛骨粗的藤蔓朝著兩人揮打過去。杜如酥和潤知雨吃力地躲避著,倒不是對手太強大,而是他們根本使不上力!
“怎么回事?為什么我覺得我是不上勁兒呢?”杜如酥問到。
潤知雨匆忙避開一條藤蔓后回道:“我早就想與你說了,我覺得我們的法力受到了壓制!”
這可是件不太妙的事情。自從掉入這個暗道后杜如酥就沒正兒八經地用過法力自然不知道,可潤知雨是用過的,她那插在藤蔓上拔不下來的玄雨銀針就是最好的證明,只是后來一系列的事情就忘記和杜如酥說了,現在杜如酥這樣一問才想起自己要說的話。
鬼小孩在一旁笑個不停:“啊哈哈哈哈!肉肉!吃!哈哈哈哈!”
“大爺!被當猴子耍來看戲了!”杜如酥看著鬼小孩那幸災樂禍的樣子就氣到后槽牙癢癢。
鬼小孩不笑了,一直尖叫個不停,藤蔓似乎是以鬼小孩的尖叫為令發動攻勢的。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
“肉肉!肉!”
潤知雨不比杜如酥,她是個姑娘,法力受限,體力又跟不上,漸漸的開始力不從心。
“小心!”杜如酥驚喊一聲,一把拉過站在原地喘息的潤知雨。
杜如酥怒道:“你發什么愣???!想被抽成人肉泥嗎?!”被這么粗的藤蔓抽上一下就算死不了也要疼上個半宿,況且這藤蔓貌似還有毒,萬萬不能被打傷。
潤知雨解釋:“我體力快被耗盡了,要撐不住了,能不能想辦法想讓那小鬼閉嘴?”
杜如酥也是耗費了不少的體力,他努力凝神聚力,朝鬼小孩用力發了一掌,綠色的流光球沒有往日的威力,但也絕不是可以忽視的力量,可盡管如此,還是被鬼小孩驅使藤蔓給擋住了,綠色的流光球撞上藤蔓發出“砰!”的一聲巨響,流光球破,藤蔓也被打折在地。
這一掌杜如酥打得毫無保留,他現在已經是汗流浹背。鬼小孩也是懶得和他們玩貓捉耗子的游戲了,一聲令下,藤蔓的進攻更加迅猛。
有好幾次杜如酥和潤知雨都與藤蔓擦肩而過,快撐不住了!
“嘩——啪!”
“??!”杜如酥不慎被藤蔓抽中,傷口不深但還是破了皮留了一道血口子。
杜如酥難得被逼入絕境,一時間是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
“潤知雨,你說,我們會不會死在這?”
潤知雨在杜如酥身后猛地踹了他一腳:“說什么喪話,要死你自己死,我可不想和你死一塊兒呢!”
杜如酥委屈巴巴:“都什么時候了你還內耗,我說我想死了么!”
潤知雨少見的疾言厲色:“那你就給我閉嘴!”
“我還有那么多的地方沒去,還有那么多的美食沒吃,還有我的蒼杳山!我舍不得!”杜如酥的嘴巴已經完全不受控制了。
潤知雨被他吵的耳根子疼。
杜如酥全然不知自己遭嫌棄了,還一個勁兒的絮絮叨叨,仰天咆哮:“老槲!救救我啊啊?。聡聡拢【让?!”
潤知雨逐漸發現杜如酥的不對勁了。杜如酥一向是個樂觀的人,不管自己身處什么樣的境地,只要嘴巴沒爛就不會傳播負面情緒,可現在的杜如酥……
杜如酥淚流滿面哭喊道:“我沒救了!我要死了!啊啊?。 ?
潤知雨:……怕不是中毒所致吧?
事實證明,杜如酥真的中毒了。杜如酥丟了手中的彼岸軟劍,跪地哭喊著:“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是個廢物!嗚啊啊??!”
看來這藤蔓的毒不致命,但它就厲害在可以快速地調動人的負面情緒從而自暴自棄,放棄求生。
鬼小孩似乎是知道自己的陰謀得逞了,笑得更加邪惡:“咯咯咯咯!肉!嘿嘿嘿!”
杜如酥還在哭,鼻涕眼淚糊了一臉:“老槲!我還沒叫過你一聲爹呢!爹!爹爹!爹爹救我!”
鬼小孩的笑聲戛然而止,藤蔓也隨著停止運動。
潤知雨:?!是無意中觸發了什么機關嗎?
鬼小孩發出來若有似無似若細蚊:“爹……爹……唔?!?
潤知雨想,就算他現在是個鬼小孩,那他生前也肯定是有爹娘生養的,這么小的孩子想必非常思念自己的爹娘吧。潤知雨不由自主地聯想到自己,雖然師父和長老都對自己不薄,可爹娘的給予感情終究是旁人無可替代的,這么一想,潤知雨對這鬼小孩多了些同病相憐的感情。
潤知雨對鬼小孩柔聲細語到:“孩子,乖,乖寶寶。”
鬼小孩雙目無神,應該是失明看不見了,他尋著聲響朝潤知雨那邊望去,喃喃道:“唔……娘……親……娘親。”
潤知雨雖不是鬼小孩的母親,可看見這一幕不免母性泛濫,順口回應:“欸,乖寶寶,乖啊。”
鬼小孩:“娘親……娘?!?
潤知雨溫柔似水:“嗯,在這呢,要乖,要聽話?!?
鬼小孩一遍遍喊著娘親,潤知雨不厭其煩溫柔地一遍遍回答。
鬼小孩:“爹……爹……爹爹。”
潤知雨正糾結著該如何回答,然后就聽見身后中了毒的杜如酥說話了。
杜如酥哭聲回道:“欸!乖兒子!爹在這呢。”
潤知雨:……這貨不是中毒了嗎?現在是閑下來就有心情接話茬了?
鬼小孩不知是被杜如酥給嚇著了還是感動多了個便宜爹爹,反正就是“啊嗚”地哭出來了:“娘親,嗚嗚嗚嗚!抱抱!爹爹!”
潤知雨聞言站在原地不動。
鬼小孩見狀伸出了兩只短短肥肥的手臂:“唔嗚嗚嗚,娘親,爹爹抱抱,嗚嗚嗚!”
潤知雨:“能不抱嗎?你……”太臭了。
鬼小孩聽聞哭得更加慘烈,藤蔓也開始有了重新發動攻擊的架勢。
杜如酥在后面邊哭邊催促:“你快點!叫你抱呢!”
潤知雨恨不得抽死這個站著說話不腰疼的家伙:“他還讓爹爹抱呢,你不是他爹么,你怎么不去抱?!”
杜如酥雖然中毒了,但找借口的本事還是一流的:“我也想抱我兒子,但我中毒了,抱不了啊!”
非常好!呵,今天這筆賬回去再給你算!
潤知雨屏氣,向前跨了一大步,把鬼小孩抱入了懷中。
哇!好臭?。∵@臭味無孔不入??!
鬼小孩還在不??摁[。
潤知雨也快到達極限了,沖杜如酥喊道:“他為什么還在哭?!”
杜如酥遠程教導潤知雨:“哄!孩子要哄!拍背!唱歌謠!”
潤知雨試著拍了拍鬼小孩的背,說了幾句“乖呀,寶寶乖呀乖”沒想到還真見效了,鬼小孩露出了真正屬于孩童般的笑容。
他在消散,他在快樂中像小精靈般消散,潤知雨只在最后一刻看見鬼小孩領口繡有一個“譚”字,接著鬼小孩消散了,藤蔓也消散了,所有的一切……結束了。
潤知雨走到杜如酥聲旁蹲下:“你怎么樣?”
杜如酥擦了擦臉上的鼻涕眼淚說:“我體內的毒素應該也是受控于小鬼的,他消失了,這毒或許就沒問題了?!?
潤知雨回到:“怪不得在小鬼愣神的時候我感覺你好了不少,原來是這樣啊?!?
突然!山崩地裂,世界傾倒!
杜如酥和潤知雨回到了現實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