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雨!酥兒!快醒醒!醒醒!”老周站在榻邊“啪啪啪”地拍打著杜如酥和潤知雨的臉頰。
明明已經有了醒了的跡象,怎么這會兒還沒醒,急死個人了!
“不急,反正他們都已經出來了,醒來只是早晚的事。”槲葉倒是一臉的氣定神閑,不慌不忙的樣子。
老周自然是知道其中的道理,只不過還是止不了的要擔心。
潤知雨率先清醒,她迷迷糊糊睜開了雙眼,眼前的槲葉和老周都很模糊不清:“唔……師父、老周……唔。”
老周看見醒來的潤知雨開心的不得了,連忙上前扶起潤知雨,讓她有個舒服的姿勢:“來來來,小心點,頭還暈不暈?”
潤知雨揉了揉眼睛,扶了下額,老實回答道:“暈,我想吐。”
“正常的,每個人第一次進幻境出來的時候差不多都是這樣的,過一會兒就好了。”老周給潤知雨順了順氣,貼心安慰道。
槲葉若有所思,盯著杜如酥和潤知雨看了一會開口問:“阿雨,你們在幻境中看到了什么?經歷了什么?都一一說來。”
潤知雨這會頭暈著呢,槲葉的話對于她來講就是一串符咒,能聽懂,但是要給時間消化。
槲葉也知道潤知雨當下不是很清醒,沒有催促,而是耐心的等待,潤知雨清醒了些,剛想要說明的時候杜如酥醒了。
杜如酥腿一蹬,再一蹬,然后“嘔!”
這一場景把老周嚇個不清,著急忙慌地提了個木桶跑到杜如酥身旁,拍拍背說:“誒呦,誒呦,沒事沒事,吐出來舒服點,正常的正常的。”
吐了半天也吐不出什么東西來。可是杜如酥臉色蠟黃,一看就知道被幻境里的東西整的不輕。
“怎么回事?你們碰見了什么?”槲葉看到杜如酥和潤知雨那虛弱的樣子不免有些來火,倒也不是氣他倆沒用,而是氣商山那老賊的奸詐陰險,不知道在幻境里設了什么鬼東西把這兩孩子折騰成這副模樣。
“老……槲,我差點沒折在里邊兒。”杜如酥頭一次有種熊孩子在外被欺負回家找爹娘撐腰的心理,不過感覺……還不錯。
槲葉問:“怎么了?都說出來。”蒼杳山的大公子何時受過這種委屈。
杜如酥為主,潤知雨為輔,兩人事無巨細地把幻境中的情況一一說明。
“鬼小孩?我在外面聽過一種說法。”老周說道:“有一種邪術是用自己剛滿百天的孩子煉成不死不活的行尸走肉,由這鬼小孩去吃食活人的靈根可助自己修為大漲,但這可是邪術啊,商山怎么說也是一派掌門,孩子的爹,他怎么敢這么做,應該是我多想了。”
“不,你說的都是對的。”一直沉默不語的槲葉終于開口了:“商山他資質平平,就算有百年的修行也很難成為半仙,他之所以能成,就是因為他修煉邪術,害人害己!”
“堂堂一派掌門居然私煉邪術,還殘害自己的至親骨肉!我要去揭發他!讓世人都知道他那惡心的嘴臉!”杜如酥一想到幻境中的鬼小孩哭鬧著喊著爹爹娘親要抱抱的模樣心中就一片柔軟,盡管這鬼小孩殘害了不少無辜的人,但揪其源頭還是商山那老賊的錯,孩子還那么小,什么都不懂,就被奪去了性命,變成不人不鬼的殺人利器,想想就是件人神共憤的事!
槲葉何嘗不想解決掉商山呢,可是證據呢?原本這一趟死皮賴臉地住在蒼杲山就是想尋找證據然后再將商山一舉拿下,可是陰差陽錯讓兩個孩子把證據給銷毀了,可這也不能怪他們倆,畢竟誰也沒想到商山只把他們兩拖入幻境中,而自己也沒提前與兩個孩子說明這一趟的緣由,從而導致了這件事的結局。
槲葉糾結了一番說:“算了,我們沒證據,說出去沒人會信的,到時候就成了我們沒理了,這次就先放過他們吧。”誒,真不知道這次放過他們后下一次機會會在何時出現。
杜如酥激動道:“怎么會沒有證據呢?這些藤蔓不就是……”
藤蔓呢?藤蔓去哪了?
老周走過來解釋補充:“在你們清醒前的一段時間里這些藤蔓就消散了,想必是鬼小孩消失了所以這些藤蔓也就隨之消失了。”
“這些藤蔓遍布了整個蒼杲山多年,就這么突然消失不會引人懷疑么?”潤知雨也在盡力想辦法。
槲葉:“引人注目是必然的,不過卻不足以傷到商山的根基,畢竟在外人看來就是消失了一大片藤蔓罷了,又不是消失了一片的人,況且還是在別人的家里,他們管不了那么寬的。”
潤知雨譏諷嘲笑道:“這商山做事倒是滴水不漏,想抓住他的把柄怕是不易。”
這點在座的人都心知肚明,畢竟是活了上百年的老狐貍了,要是能早些解決槲葉還會留他到現在?
“那個……商山的孩子是不是單名一個譚字?”潤知雨小聲問道。
槲葉好奇了:“咦?你是怎么知道他叫商譚的?”
潤知雨解釋道:“我在幻境中抱過那孩子,看見了他衣服上繡了一個譚字,其實如果他不那么臭的話,他應該是個挺……可愛的孩子。”
“為師也沒見過他,不過傳聞商譚確實是個可愛討喜的孩子,聽說他很愛笑,平時都不會哭的。”槲葉提起孩子不由得語氣放輕了些,就算是對商山深惡痛絕,可孩子是無辜的,沒必要去遷怒他。
“對了師父,我有兩個疑點一直不解。”潤知雨向來是個有疑必問的好學生。
槲葉對此也是十分滿意,只要是弟子主動提出來的疑惑他向來是耐心解答,從不打擊他們的熱情:“嗯,說。”
“第一點:剛進入幻境的時候我發現自己被困在后山出不去,因為有一道結界一直攔著我,然后沒過多久我就一陣暈眩,回過神來后就已經出來后山了,這是什么原因?”
槲葉和老周對視一眼,在幻境中設結界雖有但也是不常見的事,誰會吃飽了閑著沒事干在幻境中設結界,多此一舉。
老周思索了一番說:“我們在客房歇下沒多久后掌門就發覺了不尋常,連忙起身確定身邊的人,結果就發現酥兒被拉入了幻境,掌門擔心你的安危,托我去后山把你背了過來,就在我去后山找你的時候你也已經進入了幻境,商山可能是想把你和酥兒隔離開來設了個隔離結界,但我把你背回去后,你就自然而然地從后山結界中出來了。”
潤知雨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啊,我還正納悶呢。”
“還有一件呢?”
“還有一件就是我們在幻境中法力被壓制的厲害,體力各方面也比現實中消耗的更快,這是為什么?”
槲葉:“你們難道沒有發現幻境中的世界與現實中的世界是相反的么?”
“那既然世界都是相反的,那么施展法術的口訣也肯定得反著念的啊”老周結果槲葉的話頭。
這不是個很難想到的點,估計是杜如酥和潤知雨經驗不夠,又突然被拉到幻境中都有點犯蠢所致。
潤知雨低下頭,羞紅了臉,暗自罵自己問蠢問題。
槲葉做為她的師父這一細節定是逃不過他的眼,出于安慰說道:“這次事發突然,也怪我沒有提前與你們說清楚,安全回來就好,其他的就先別想了。”
“老槲,我們什么時候走啊?”杜如酥是真心不想在這個鬼地方待著了。
“收拾收拾,告個別就走。”最基本的禮儀不能忘。
“老槲,你那時候發現了我和潤知雨進入幻境的時候怎么不去把商山那老賊抓來叫他給我們破了,這樣我們不就能早些出來了么?”杜如酥抱怨道。
槲葉是這樣想的:“我本是想這樣做的,但是轉念一想,你們進都進去了,就算把商山找來也是打草驚蛇抓不住把柄了,既然如此,那還不如讓你們二人歷練一番,這樣此次也不算白來。”
杜如酥表示理解:“行吧,必經之路,早晚的事。”
槲葉提醒:“等會見到商山的時候關于幻境中的事情都不要說,哪怕他主動提都不要說。”
杜如酥和潤知雨明白,修煉邪術這事已經上升到門派的存亡問題了,不是他們這些小輩可以插手的。
而此時的槲葉心里也思索出了一個問題:商山之所以把潤知雨拉入幻境是因為他嗅到了潤知雨身上神的氣息,所以想吸食掉阿雨的靈根,可酥兒呢?酥兒的氣息是從自己撿到他的那天就是雜的,莫非商山也感受出了酥兒的不同,想要賭一賭,若是阿雨和酥兒都是神胎下凡,那么兩人的靈根被一次性吸食掉的話商山必定可成仙,若酥兒不是神胎商山也不虧。呵,這如意算盤打得可真是漂亮啊。
就這么想了一路,不知不覺間四人已經走到了議事殿。
杜如酥和潤知雨站在議事殿大門口,原本對這的印象就很不好,經過幻境里的一切都對這的評價已經可以用上糟糕透頂了,想到藤蔓,想到商譚,想到那臭味……兩人不謀而合的打了個冷顫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好了,進去吧。”槲葉語氣冰冷。
商山和商夫人走在議事殿的主座上,商山臉色差極了,差到已經顧不上門派禮儀,當著所有人的面就對槲葉一行人甩臉色,問候的話語是禮貌的,可說話的語氣和表情……只要不是個傻子就能看出貓膩來。
商山咬牙切齒道:“槲掌門,昨夜,休息的可好?”
槲葉一臉安泰自若回道:“睡在商掌門的蒼杲山中自然是好,酥兒和阿雨睡的也不錯。”槲葉特意提了杜如酥和潤知雨刺激了商山一番。
不出槲葉所料,商山被氣到臉色發白,嘴唇微抖,長袖下的那雙粗大的手已然握成了拳頭,眼睛死盯著槲葉,恨不得親自跑下去手撕了他。
商夫人離商山最近,自然可以感受到商山的情緒,其實今早一起來的時候商山就發了好大一通怒火,把前來伺候的婢女嚇到手抖個不停,顫顫巍巍的,生怕一個不注意惹得商山大發雷霆。出了主室最先就發現了蒼杲山的那些藤蔓不見了,對于這一現象商夫人心頭有著說不出來高興,她也不知道是為什么,自從蒼杲山有了那些藤蔓后她就很難受,她甚至有向商山提過把那些藤蔓全部清除掉,可商山每每都是含糊敷衍過去了,商夫人見狀便知道商山對此不樂意,她也就沒敢再提過了,今早就發現這些藤蔓一夜之間全部消失,心里有種說不出的輕松,可一見商山那要吃人的表情也就沒敢表現出來。
這么多年了,頭一次見到商山臉色這么差。
商夫人看著這僵持的場面,出來圓場:“有招待不周的地方還請槲掌門多體諒體諒,今早我特意吩咐膳房多準備了些早膳不如……”
“他們不吃!”商山開口打斷,沒給任何人面子,這下商夫人是圓都圓不回來了。
杜如酥見商山故意給他們難堪,氣不打一出來:“給我吃我還不敢吃呢,鬼知道那包子大餅是用什么餡做的呢!”
商山被氣的不輕,額角青筋暴起:“你!你——”
槲葉插話:“酥兒口無遮攔慣了,還請商掌門莫要與小輩計較。”
這話就很耐人尋味了,口無遮攔,不就是暗示大家杜如酥說的都是真話么,還要讓商山不要失了長輩之禮與晚輩斤斤計較。
商山感覺自己要被氣撅過去了,本想著把潤知雨和杜如酥分開拉入幻境中然后吸食掉他們的靈根助自己修為大漲,結果讓他們在幻境中湊到一起也就罷了,還讓他們誤打誤撞破了這幻境,害得自己失去了最重要的修煉源頭,簡直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丟了夫人又折兵!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留槲掌門用早膳了,來人送……”
話音未落,槲葉轉身就走。
剩余三人看見自家掌門都走了,那就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了,于是三人一前一后跟著出了議事殿。
商山被無視在原地,氣到眼冒金星,頭暈腦脹,商夫人連忙拍撫著商山的背幫他順氣。
潤知雨看著路上的一草一木說:“其實,撇去個人情感來講,蒼杲山在沒有藤蔓覆蓋的情況下還是挺好看的。”
杜如酥不以為然:“那可不,這蒼杲山是按著蒼杳山來建造的,能不好看么?”
嗯,有道理。
四人御劍飛行。
杜如酥在風中凌亂:“老槲,我們是直接回蒼杳山嗎?”
槲葉一聽這話警覺起來:“你還想去哪野?”難道去幻境中闖了一趟精力還沒耗完嗎?
杜如酥:“沒有,我就是問問,說來也奇怪,明明才離開蒼杳山一兩天,但這會兒居然想得很。”
老周飛到杜如酥旁邊調侃道:“沒想到酥兒也有想家的一天啊。”
杜如酥笑了兩聲并未回話,經過幻境中的這一遭,他突然感覺自己是真的很幸運,幸運的是自己能遇上槲葉這樣將他人家的孩子視如己出的父親,幸運的是自己能遇上潤知雨等患難與共的同伴,幸運的是自己的家能在幸福溫暖的蒼杳山中,而不是在虛假冷漠的蒼杲山里。商譚……誒,只能怪他投錯了胎吧。
一個時辰后。
蒼杳山中。
“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杜師弟你哈哈哈!”某弟子的笑聲差點穿透蒼杳山的結界。
這名某弟子叫火炎焱,靈根屬火,是杜如酥和潤知雨的師兄,為人不拘小節,和杜如酥私交不錯。
杜如酥一回到蒼杳山就跑去洗漱了番,但是潤知雨沒有,杜如酥也沒注意,因為以杜如酥對潤知雨的了解,潤知雨是每晚都會沐浴的,就是不知道為何潤知雨沒在第一時間去打理。結果就在杜如酥沐浴完出來后就立刻明白了原因。
在修煉場上,一堆師兄師弟圍著潤知雨,潤知雨坐在中間侃侃而談,是兄弟們聽得不亦樂乎,紛紛捂嘴拍地,笑得好不開心啊。
杜如酥不明所以走上前。
火炎焱一手捂著肚子,一手撐地,眼角上的眼淚暫時沒有多余的手去擦拭,看見杜如酥走了過來,潤知雨一溜煙的就跑了,說是要去沐浴洗漱了。
火炎焱晃晃悠悠地站起來,手圈在了杜如酥的脖子上放肆狂笑:“哈哈哈哈哈!杜師弟哈哈哈,你叫爹爹叫的可開心啊哈哈哈!”
杜如酥瞬間明白了火炎焱的意思,他眼睛一掃,看大家笑的昏天黑地的想必都知道了杜如酥在幻境中的丑樣。
火炎焱沒完沒了,還開始模仿起來:“爹爹!我是廢物!我要死!爹啊啊啊!救命啊!啊哈哈哈哈!”
杜如酥被笑到臉紅脖子粗,大聲狡辯道:“我哪有這樣,分明是潤知雨那家伙添油加醋,你們不要相信她啊!”
“哈哈哈哈!潤師妹哪是那種說話愛添油加醋的人啊,你就不要再解釋了,越描越黑啊哈哈哈!”火炎焱笑說道。
杜如酥拍掉圈在他脖子上的手,扭頭就走。很好,潤知雨!你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