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諳臉色煞白，目光呆滯，身體搖搖欲墜，向晴順勢托住她，扶她坐在臺階上。“我打電話給莊總。他還沒來公司。”

向晴拿出手機，著急地撥了一通，莊禹沒有接。“他可能在開車。曾諳，你別著急，等莊總來了再說吧。我先送你回家。辦公室現在個個都在議論。你不要進去最好。”

曾諳萬念俱灰，她只想找個沒人的地方躲起來，除此以外，沒有任何想法。她對莊禹也恨不起來。她只覺得命運也許本該如此。

“你去工作吧。我沒事。”曾諳有氣無力地說，“莊總在的話，不要告訴他我在這兒。”

“曾諳，你別怕！身正不怕影子斜，會過去的！我相信你！”向晴憤憤不平道，她想象不出到底是哪位好事者發這惡毒的貼子。

向晴走后，曾諳控制不住地胃痙攣起來，她痛得倒在臺階上，渾身都是冷汗。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生不如死。

她聽到門外步履匆匆，而她躺在昏暗無人的樓梯，動彈不得，仿佛被這個世界遺棄。

不知過了多久，周遭安靜下來，她動了動手指頭，自如了些，便嘗試著用手撐著臺階，站立起身。

曾諳忽然體會到父親縱身一躍的瞬間，那是何種的灰暗。此刻，她連呼吸都覺得負累，但莫名地，景行說“好好照顧自己”，反復出現在她腦海。

“景行，景行……”她心里喚著他名字，一遍又一遍，無意識地重復。

終于，曾諳繞到大樓后門的電梯，一個人兵荒馬亂地逃離了HT。

她沒有回頭看，她篤定再也不會回來這個地方。

莊禹是在向晴電話之前，就接到了陳澤立的電話，因為成媛一大早就把帖子的事匯報給了總裁，事關公司高管，成媛不敢耽擱。

“你自己想辦法解決掉，談個戀愛而已，也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沒必要搞得滿城風雨。”

陳澤立弄清事情的原委后，反倒為莊禹高興。如果莊禹盡早結婚，在C城安定下來，他的一塊心病也就除了。

況且，曾諳那晚去喝酒，也是被陳澤立叫去的。

“抱歉，我盡快處理。給您添麻煩了，這是我的私事，我會處理好。”莊禹一心想著，此時此刻，曾諳有沒有到公司，她有沒有看到或知道。

“你不要讓他們一刪了之。已經鬧開了，不要想著硬去堵大家的嘴。這種事情，能傳很久，我不希望影響到你們其中任何。”陳澤立提醒道。

莊禹走上八樓，進了人力中心大辦公區，里面人仍三三兩兩交頭接耳，看到莊禹進來，立刻噤了聲。

莊禹大步流星走進自己辦公室，打開電腦，仔細地瀏覽完帖子，從車里到車外，都被這好事者記錄了一遍。帖子下的匿名回復，更是達到驚人的一百多條。

“嘖嘖，這女的我見過，帶我們領導力項目培訓的，覺得她挺有能力的，不明白為什么要這么做。”

“有捷徑，誰愿意努力呀！再說了，努力有什么用！”

“長得不錯，換我的話，我也降了啊！”

“長得就一股狐媚子相！”

“這么年輕就能當上總監，嘻嘻！”

……

莊禹忍著怒火，他不敢想，曾諳如果看到了，她要如何自處。她已經破碎不堪了，這樣一來……

想到這個，莊禹不寒而栗，他打電話給研發中心老大，讓他們即刻把帖子設為僅他一人可回復，而后把上面所有骯臟的回帖全部刪除。

“我是莊禹。

是的，我和曾諳在一起了，以這種方式讓大家知道，是我的不對。

是我追求的曾諳，沒錯，她聰明，堅韌，努力，善良，深深地吸引了我，和她共事過的伙伴，沒有不佩服她的。

我單身，她也正好一個人，所以，我們在一起了。不知樓主是何目的，會把這兩件事故意說成是因果。

莊禹不才，沒有能力影響這么重要的用人決策。總監以上任命，皆是由既定程序，走集團干部委員會決議通過。請所有伙伴共同監督。”

莊禹飛速地把回復發送后，就急忙出了HT的大門。一路上，他不停地打曾諳的電話。但她的電話一直關機。莊禹瘋了一般在她可能去到的每個街道，來回地尋找。

曾諳打了一輛出租，沿著濱江大道一直走，走出城的時候，司機又問：“姑娘，還要往前走么，再去，就出城，往A市去了。”

“好。去A市。”曾諳漠著一張臉，冷冷地說。

她不敢見母親，不愿見莊禹，更怕見到景行。如果景行知道了，他要如何看她！

她渾渾噩噩地蜷縮在后座，半睡半醒了一路，到樂顏公司樓下時，才打開手機，給樂顏打電話。

樂顏聽她語氣不對，又不打招呼突然跑來，就預感發生了什么不好，連忙請了假下樓來。

“天吶，你這是怎么了？”樂顏抱著面無血色的曾諳驚呼道。

“樂顏，我感覺不是很好。”曾諳提著一口氣說完，倒在樂顏懷里。

樂顏是A市土著，為了不受父母控制，畢業后，她不和父母住在一起，自己一個人在公司旁邊租了套公寓。

樂顏把曾諳扶到自己公寓，曾諳躺著，幾乎沒有力氣言語。“你好好躺著，我到樓下買了飯上來。你要吃什么？”

曾諳搖搖頭。“那我給你煮點粥吧。我這里平時不開火，也沒什么可吃的。”

曾諳拉著樂顏的手，不讓她離開。

。“說吧，何事？”

曾諳把手機登了內網，把帖子拿給樂顏看。樂顏氣得手指亂抖，她剛要罵，卻看見莊禹的回復。

“你跟莊禹在一起了？”

“沒有。”曾諳無奈道。

“喲，那他這是干什么？強迫你，還要扮演英雄救美！真是什么便宜都給他占了！”樂顏怒不可遏。

“給我。”曾諳不可置信地看著樂顏，她萬萬沒想到莊禹會全公司通告他們的關系。

正當她目瞪口呆時，莊禹的電話又打了過來。

“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莊禹，你瘋了嗎？你為什么要這么解釋？你明知道不是那樣。”曾諳聲音顫抖著質問他。

“我希望是這樣。”莊禹平靜地說。

“憑什么！算了，無所謂，我已經決定辭職了。”

“別，諳諳，不要這樣。你若置氣，才如了那人的愿。你不要被打垮。”

“你真的很過分！你憑什么這么自以為是！”曾諳氣得發抖，帶著哭腔吼他。

“你現在哪，我找你，當面說。好么？”莊禹有些心虛。

“不要找我。莊禹，你以后都不要找我，辭職報告我等下就發。”曾諳用力把手機一扔，癱軟在沙發。樂顏氣呼呼地接過來，“請你好自為之，把帖子刪了，或者你敢不敢把真相公布，還曾諳清白！”

“你是誰？”

“我是沈樂顏！曾諳大學同學！你是叫莊禹吧，你發的帖子我看了，你怎么可以沒跟曾諳說一聲，就這么寫啊！你讓她怎么回C城啊？你們這些大領導，是不是都這么自以為是啊！你知不知道，因為你，曾諳現在半條命都沒了！”

“樂顏你好，你聽我說，我知道我做的不對，但那也是權宜之計，為了盡快平息流言蜚語。之后我會刪除的。我想見曾諳，當面跟她道歉，你方便發個位置給我么，我來找你們。曾諳她身體不好，最近總犯病，我有點擔心。”莊禹心急如焚，他知道曾諳可能會受打擊，但樂顏說命快沒了。

“什么？”樂顏壓低聲音，驚恐地問，“你說清楚，她怎么了？”

“她有嚴重的PTSD，還伴有抑郁癥。你是她同學，你完全不知情么？”

“你瞎說！她好好的一個人！你怎么可以這樣說！嗚嗚……”樂顏大哭起來。“你們肯定弄錯了！不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