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喬里在那扇不倫不類的金屬門外徘徊了近兩個小時，似乎在研究這扇門和上面那塊褪色的招牌。熟食店，上面寫著布滿灰塵的字體。她的大衣在破損的布料允許的范圍內緊緊裹著，但冬天的空氣仍然鉆進她的衣服里。然而，寒冷并不足以驅使她離開這個環境，走進那扇門。有一兩次，她走近門，手在接近門把手時顫抖，只是在最后一秒縮回，仿佛門把手是一條蛇。

她等待的時間越長，進門應該越容易，但它似乎只會變得更加困難，無法估量。在她等待的整個過程中，沒有人進入或離開這棟樓，這一點也沒有幫助。如果有人站起來，打開門，安全地進入一團誘人的溫暖中，可能會引誘她進去。同樣，任何一種人的安全離開都會給她一個保證，即一個人可以勇敢地去面對外面的一切。但路上空無一人，門也一動不動地坐著。

一陣特別尖銳的風從廢棄的小巷里呼嘯而過，扯著她的大衣，把她糾結的頭發卷成一團。她的眼睛因寒冷而流淚，她向墻邊靠近，希望它能提供一些保護。這是愚蠢的，她責備自己，花了這么多時間在外面的元素。這就是必須要做的事。她已經沒有選擇了，她唯一的希望就在那扇門之外。

然而，馬喬里想知道，也許沒有希望比付出這個希望的代價更好。

路燈在頭頂上閃爍著。很快天就黑了，然后她將不得不做出決定，或者冒著風險在晚上留在不安全的街道上。白天在這里已經很危險了--她不會在天黑后被抓到外面。

這是她克服自己的惰性所需要的最后推動力。她突然下定決心，握住了門把手。門在她手中幾乎是反射性地飛快打開，對此她很高興。金屬是嚴寒的，似乎幾乎要用它的寒氣來灼傷她。如果門沒有打開，她會再次松開它，并可能消失在她的家中。

里面是一條不倫不類的水泥走廊。里面充滿了孤獨的黃色燈光，通向另一扇門。這扇門是用深色的木頭做的，中間貼著一個沉重的銅質敲門磚。馬喬里的腳步聲在混凝土室內回蕩，當金屬門呻吟著大聲關閉時，她突然停了下來。微弱的晚間光線現在已經消失了，只留下她一個人，只有一個燈泡。她沒有意識到，有外面世界的那點東西陪著她是多么令人欣慰。隨著門的關閉，甚至遠處的交通聲也被切斷了。

驚慌失措地用爪子抓著她的喉嚨。她感到自己的胸口被它的蛇形抓緊了；她的心臟在她的肋骨上發出雷鳴般的響聲。在那一刻，本能接管了她，她恢復了最原始的反應。逃離。

當她沖刺了15英尺回到金屬門前時，她的腳步聲在她周圍形成了令人瘋狂的騷動。她的手爭先恐后地抓住門把手，卻發現除了光滑的金屬外什么都沒有。這一邊沒有把手。幾千年來進化的雷聲繼續把她推向飛行，她的手指在金屬門框上抓來抓去，希望能找到一些縫隙來撬開門。只是又什么都沒有。在燈泡提供的昏暗光線下，她無法看清任何一個縫隙。幾乎就像她一進來，門就被封住了一樣。她的呼吸現在變成了粗重的喘息聲，對她沒有什么幫助，也不能使她平靜下來。相反，世界似乎在她面前游走。一扇嘲諷的門，混凝土墻。幾乎就像墻壁在一步步靠近，在一些殘酷的計時器上啟動，把她永遠釘在這里。

她所能聽到的是血液在她的血管中涌動，她的心臟瘋狂地試圖逃離的快速跳動，以及空氣從她的肺部撕裂后被塞回肺部的刺耳聲音。墻壁就像一個回音室，將她自己的驚恐交響樂反射到她身上。

深呼吸，她提醒自己。就像那些在壁櫥里度過的夜晚，深呼吸。如果她想活下來，她必須讓自己慢下來。把她的呼吸放慢到一個合適的速度，就像把一輛沒有剎車的汽車停下來一樣。她感覺到她的肺部在與控制權作斗爭，盡管她堅持，但仍試圖保持其極快的速度。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她贏了。呼吸是顫抖的，但很平靜，她的心臟也接受了提示，恢復到典型的狂熱狀態。墻壁回到了它們指定的位置，停止了它們令人頭暈的旅程。

馬喬里小心翼翼地用手沿著門所在的墻壁摸索，確認沒有她能抓到的縫隙。這是一扇結構良好的門；甚至沒有一絲垂死的下午光線從底部滑過。如果她現在不能退縮，她必須往前走。

走廊并不長，但當她陰沉著臉向門走去時，她覺得自己就像一個送葬隊伍的成員。近看，她可以看到門上刻滿了扭曲、抽象的形狀。它們對她來說毫無意義，但她感到自己的呼吸又開始在胸中打嗝了。深呼吸，她重復著她唯一的咒語。

當她將手放在銅質敲門器上時，她的手在顫抖。與門把手不同的是，這個門把手的觸感很溫暖。誘人，幾乎。隨著金屬生銹的呻吟聲，她舉起它，迅速敲打著門。一、二、三。第三次敲門后，門開始在鉸鏈上平穩地擺動，打開了一個房間，里面充滿了安靜的聲音和一縷縷奇怪的煙味。她輕手輕腳地走了進去，立刻感覺到自己不在狀態。

房間里散布著桌子和亭子。馬喬里盡力不與他們進行眼神交流，甚至不看他們，她的眼睛一直盯著破舊的木地板。她聽到幾聲竊笑，看到幾只手從他們陰暗的座位上指著她。即使那些大框架充斥著她的周圍，她還是堅定地走向房間最里面的柜臺。

房間里的每個人都立即意識到她是多么的不合時宜。當他們每個人都戴著保護性的符咒和護身符--有些掛在脖子上，有些刻在身體的疤痕組織上--而她只有大衣這層脆弱的屏障，仍然緊緊地拉著她，以抵御小房間里現在令人窒息的熱量。她在吱吱作響的地板上小心翼翼地醒來，幾乎不敢呼吸。他們冷笑著看著。

馬喬里走到柜臺前，抬起眼睛看到服務員懶洋洋地坐在圓頂玻璃結構后面的凳子上。在走到他臉上的一半時，她的目光凝固在展示柜里的東西上。她認為里面的腐爛物曾經是某種肉，盡管它們現在被蒼蠅和蛆蟲覆蓋。積聚的、凝固的血液覆蓋了底部的表面，甚至滲出并流到地板上。她順著痕跡看去，發現地板上的木頭被染成了紅色，已經變形。嘴巴張得大大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她確信她看到了一些眼球和手指混在腐爛的東西中，但她試圖把它從腦海中抹去。

“想試試樣品嗎？“當服務員拉開箱子的門時，傳來了嘲弄的、沙礫般的聲音。隨即，一股腐臭味涌了出來，籠罩著馬喬里。她盡力躲避，踉蹌著向后退，被一塊扭曲的地板絆倒。聚集在她周圍的人發出了低沉的笑聲，越來越快地發展成一輪放蕩的笑聲。

她咽了口唾沫，她的胃試圖把她沒有吃過的早餐和午餐強行塞進去。它灼傷了她的眼睛，使它們再次開始流淚。她的胃只成功地排出了她在外面緊張地喝的少量水，她的肺部開始咳嗽起來。只要能讓那股臭味離開她，離開她的身體。

隨著服務員繼續笑，傳來了鎖扣的聲音。她從她在地板上的位置，在水汪汪的眼睛后面簡短地研究了他。他渾身臟兮兮的，覆蓋著一層污垢，讓人無法判斷他的年齡。他的頭頂上有一堆糾纏在一起的污垢和飄逸的頭發，落在他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里，他在笑聲中來回搖晃著她的窘境。他的雙手沾滿了泥土，抓著柜臺，發黃的長指甲隨著他的笑聲在玻璃上刮來刮去。

馬喬里盡力使自己振作起來，從地上站起來，整理衣服，好像這樣就能恢復她的尊嚴。味道已經變淡了，現在只有一縷輕微的腐爛味，而不是惡臭的攻擊味。這或者是她的鼻子已經無法記錄這種氣味，因為這種感覺已經被徹底燒毀。她甩了甩頭，眼睛與柜臺后面的人的黑暗、玻璃般的眼睛對視。

“我是來找老板的，“她用她希望是自信的聲音說。當她說話時，她的聲音顫抖著，斷斷續續，這并沒有什么幫助。但聽了她的話，房間里傳來一陣勉強的寂靜。

服務員打了個噴嚏，是一種粘稠的聲音。有一瞬間，她擔心他準備向她吐口水。相反，他用一只臟兮兮的手指向一個紙質出票機擼了一下。“那就拿個號碼吧。“

就這樣，人們對她的關注似乎消失了。低沉的談話聲又回來了，她聽到椅子在木頭上刮擦的聲音，因為居民們又回到了他們的陰謀中。她走過去，小心翼翼地抓著那張布滿灰塵的紙，似乎害怕它在她的指尖碎裂成灰塵。也許這是另一個詭計。相反，機器呻吟了一聲，發出了一張小紙條。43號。她環顧四周，尋找某種標志，告訴她她在哪里。她今天沒有看到有人進出，所以也許隊伍很長。但沒有這樣的指示。

“請問，“她小心翼翼地詢問服務員，“我怎么知道是哪個號碼了？“

一雙眼睛轉過來面對她，另一只眼睛盯著吧臺外面。“請坐，會有人叫你的。“他的眼睛又閃到柜臺和門之間的什么東西上，那東西如此吸引他的注意力。

瑪喬麗小心翼翼地走到一張無人的桌子前，敏銳地意識到她的背部暴露在任何喜歡在這種地方聚集的人面前。她確信她能感覺到每一雙眼睛都在她的背上掃視，感覺到蜘蛛般的附屬物在她的脊柱上來回游走。她的雙手打成結，毫無血色地放在腿上。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只留下了此起彼伏的笑聲。馬喬里的眼睛一直盯著她面前的桌子，試圖找出木質表面的圖案和形狀。試圖讓她的思緒不要離手頭的工作太遠。不知何故，她知道如果被迫接受她所在的現實和她正在做的事情，她會崩潰。相反，她專注于下一個步驟。與店主見面，提出她的要求。

一個金屬杯摔在木桌上的破裂聲把她的眼睛拉了起來，睜得大大的，像一只被套住的動物。一個女人站在她對面，身材高大，肩膀寬厚。她有一雙明亮的綠眼睛，上下打量著馬喬里。在她另一只眼睛的位置上，有一個討厭的切口，流著一點膿，上面隆起了黑線。沒有人邀請，這個女人在馬喬里對面的座位上坐了下來。

“我哦，你不屬于這里，漂亮的東西，“她用沙啞的語氣說道。她的眼神很饑渴。馬喬里坐著不說話，因為這個女人研究她，她那干燥、腫脹的嘴唇上有一絲微笑。“不，你根本就不是來這里的。是什么讓你這樣的小鳥來到這樣的地方？“

馬喬里把目光重新集中在桌子上。她在這里說什么都不能保證她的安全，她知道這一點。她只需要去見老板，提出她的要求。

“一個安靜的人。不打算為露西唱歌，嗯？現在來吧，告訴我你需要什么，我可以幫你離開這個地方。“馬喬里的沉默占了上風。“我們都知道這里對你這種人來說不是一個安全的地方。我對女人很有好感，知道自己在這群烏合之眾中是多么艱難。讓我幫助你吧，親愛的。“

幾乎是不由自主地，馬喬里的眼睛從桌子上抬起來，與這個女人的不自然的綠色眼睛相遇。它很美，真的，即使它嵌在一張猙獰的臉上。這種綠色讓馬喬里想起了她小時候在復活節早上從臥室窗戶看到的景色。外面有一棵小樹，似乎總是被新的葉子所覆蓋，閃耀著明亮的春綠。那是眼睛的顏色。它閃閃發光，就像陽光從水中反射出來一樣。

“現在，我相信我們可以解決一些問題。我只知道我可以幫助你，無論你需要什么。“露西的聲音是一種柔和的歌聲，而不是像以前那樣，像一個專門的連鎖吸煙者那樣發出刺耳的咆哮。“我甚至確保我的價格是公平的，特別是對于像你這樣的年輕漂亮的東西。“馬喬里感到一只手放在她的膝蓋上，輕輕地撫摸著。“你的那雙漂亮的眼睛--它們看起來像看到了世界上的心痛，嗯？我可以為你照顧這些。你會喜歡的，是嗎？“

眼睛被固定住了，馬喬里感到她的頭開始微微晃動。不去看她那個時代的恐怖，嗯，那就好了。

“我看你喜歡這個主意。“露西的臉裂開成一個大大的笑臉。“我想你可能會。我很善于看到人們真正需要我做什么。我只需要你說出來。說你會把你那雙可怕的眼睛給我，而我將確保你永遠不必再看到如此可怕的東西。“

馬喬里的嘴張開了，這句話就在她的嘴唇上，這時一只強有力的手落在她的肩上。這只手有皮革和血的味道，用力抓著她的肩膀，足以打破她的恍惚。

“不打算讓你享受所有的樂趣，老盧斯。在這個喧鬧的地方，我們不是每天都能得到如此可愛的東西。“

馬喬里感到頭暈目眩，無所適從，仿佛時間又以正常的速度前進了一倍。她的思維遲遲不能跟上正在發生的事情--幾乎已經發生的事情--使她感到自己似乎落后于世界上的其他人。現在，露西站起來了，身高驚人，那只孤獨的綠眼睛里充滿了憤怒。

“我不會讓你管閑事的，托馬斯。她和我幾乎達成了協議。“

“一個你騙她的交易，也不例外。這有什么好玩的？只要編織你的小咒語，她就會說任何你想要的東西。你已經變軟了，盧斯。我需要讓你為之努力。“他的聲音很柔和，但很堅定。它似乎像一把剃刀一樣劃破了背景的喧囂，直到它成為她唯一能聽到的東西。當Marjorie的頭腦趕上剛才幾乎發生的事情時，她感到她的心開始狂跳。然后，她的肩膀上出現了一只手，那只緊握的手開始因其強度而疼痛。

那個男人彎下腰，微笑著看著她的肩膀。一根長長的黑胡須在她的脖子上發癢，她能聞到他呼吸中的威士忌。“恐怕我們還沒有被介紹過，而我已經去救了你的命。這是個壞習慣，我承認。我的名字是托馬斯。“他向她伸出另一只手，放在她肩上的那只手越來越緊，因為她拒絕搖晃。“哦，在這樣一個不文明的地方，我們必須有禮貌，是嗎？你叫什么名字？“

馬喬里因肩膀上的疼痛而嗚咽著，但把目光重新固定在桌子上。她必須和店主談談。她必須提出她的要求。

“退開，讓她去吧，托馬斯。我看見她了；我先動的手。會有其他人來找你的。“露西的聲音叫道。

“是的，但你并沒有完成銷售，現在是嗎？“他的目光從馬喬里身上一閃而過，只是一瞬間，用冰冷的目光盯著露西，然后又帶著更多的溫暖回到馬喬里的臉上。“你會發現我更直接。不需要愚蠢的游戲。“那只手從她的肩膀上平穩地移動，沿著她的脖子后面。突然，他的手指穿過她的頭發，把她的頭往后拉，露出了她的喉嚨。她感到那里有一個冰冷而尖銳的東西，幾乎不敢呼吸。他的笑臉俯視著她，“你要給我多少年的時間來保持你這漂亮的小脖子？“

馬喬里聽到她右邊傳來一陣短促的笑聲，看到一個修長的男人站在一邊。他就站在她的周圍，離得很遠，她只能看清他的模糊形狀。“托馬斯，要小心。如果我們的行動有一點策略的話，她有很多人可以去做。我打賭，如果你想清楚了，你可以做一些更好的交易。“

“哦，不，你不要再拿這個來絆倒我了。上次你把我的東西都騙走了。“

“你是對的，那是一個有點骯臟的把戲。但你和盧斯肯定能達成某種交易。你畢竟不需要她的眼睛。“

瑪喬麗注意到盧斯的影子似乎轉過身來，朝一旁的人點了點頭，她聽到他發出了一聲很輕的笑聲。

托馬斯的手更緊地抓著她的頭發。“你只是在生氣，因為我先找到了她，這次我就把你剪除了！“

“嗯，很好，但我擔心你要對抗的不僅僅是我，湯姆。我們很多人都想分她一杯羹。“

托馬斯又在她耳邊俯下身子，他的話在低聲的狂熱中傳來。“好吧，親愛的，看來他們會把你一塊一塊地帶走。那你怎么說？把你剩下的年限都給老托馬斯？至少它們會有某種用途，是嗎？“

馬喬里聽到房間里的抱怨聲，椅子在木頭上刮擦的聲音，以及各種金屬碰撞的聲音。在這個令人不舒服的溫暖的房間里有一種新的緊張感，一種壓在她周圍的重量。

“來吧，時間在流逝，我們有一個交易嗎？你看起來像一個利他主義的靈魂。幫幫我吧。“腳步聲越來越近，幾聲短促的怒吼。他聲音中的力度加大了，他猛地搖了搖她的頭。“他們很快就會割掉你的舌頭，所以你最好現在就告訴我！“

馬喬里感到眼淚從她的臉頰滑落，現在正源源不斷地從她的眼睛里涌出。她必須和主人說話。她必須提出她的要求。只是她不太確定她是否有這個機會。

有人抓住了托馬斯，刀子劃傷了她，劃出了一條薄薄的血線，遠沒有想象中的那么致命。馬喬里跳到桌子下面，試圖躲避抓向她的手臂。房間里彌漫著血腥味，所有的居民都被適當地激起了狂熱的情緒。她是漂浮在鯊魚中的孤獨的魚。

一個杯子打在她的太陽穴上，一雙粗大的手抓扯著她的手臂，留下憤怒的紅色瘀傷，幾乎瞬間就開始變黑。當她爬行時，粗糙的地板沿著她的膝蓋和手臂刮過，使她的皮膚充滿了細小的針狀碎片。當她爭奪、踢、咬任何向她走來的附屬物時，她注意到戰斗的節奏開始加快了。她不再是主要的戰利品，但戰士們已經轉向彼此，爭奪奪取這個可愛獎勵的機會。當然，他們知道，她無處可逃。最后，她找到一個角落躲起來，把頭埋在懷里，試圖淹沒周圍混亂的聲音。她需要和店主談談。

感覺像是戰斗了幾個小時之后，開門的聲音劃破了喧囂。房間里突然充滿了寂靜，除去喪失能力的人的呻吟聲，馬喬里開始啜泣。這就是它。一個勝利者已經被提名，而她現在是戰利品，可以按照他或她認為合適的方式被分食。她甚至無法抬起眼睛，看一看房間里的哪些恐怖人物會被留在她身邊。

然而，另一件事打破了這種沉默。“43號？“一個年輕女孩的平靜聲音問道。馬喬里敢于勉強抬起頭，看到那個小小的身影站在剛才還不存在的門口。

“43號？“

她慌忙站起身來，高舉著她在戰斗中不知怎么握住的那張票。當她向前走去，走向門口的孩子時，沒有一個剩余的戰斗人員--顯然戰爭還沒有完全勝利--敢于碰她。不過，當他們在陰影中游蕩時，她還是不寒而栗，嚇了一跳。女孩向以前完好無損的墻壁上鑿出的明亮的矩形示意，馬喬里向前走去。

門在她身后關上了，這是一個她現在已經習慣了的客廳技巧。過了一會兒，她的眼睛才從等候室的陰暗中適應了這個新區域的溫暖光線。這是一間設備齊全的辦公室，有一張大木桌和各種誘人的皮椅。雪松的氣味與噼啪作響的壁爐的氣味混合在一起，使馬喬里想起周末去她祖父的小屋。年輕女孩默默地走到馬喬里身后的墻邊，旁邊是原來的門口，但現在只不過是另一段橡木鑲板。

桌子后面的人一開始并沒有抬頭看。他正忙著在一本厚厚的賬簿上統計和書寫，似乎對他面前這個傷痕累累、血肉模糊的女人不感興趣。過了一會兒，他抬起頭來，露出了友好的笑容，并緊緊地合上了書。

“Marjorie，很高興終于見到你了。我看到你得到了我們客人的傳統歡迎？而且沒有一個人能夠和你做交易！“。你一定是由一些強硬的東西組成的。“

她沉默地點點頭，現在不知道該如何繼續。他只是對她笑了笑，給了她研究他的時間。他的牙齒很白，是她進入熟食店后看到的唯一干凈的東西。他的眼睛和他的牙齒一樣黑，但看起來很友好。當他等待她說話時，他的手指在他面前編織在一起，滾動他的肩膀以拉直他那件清爽的西裝外套的垂度。他的每一點似乎都被擦得很整齊--與之前的房間形成鮮明的對比。

“你是魔鬼嗎？“她終于忍不住吱了一聲，眼睛瞪得老大。

他笑了，把頭往后一甩，讓聲音在房間里蕩漾。那是一種友好的、有趣的聲音，使她感到安心。“哦，不，沒有這么無聊的事。“

“但你可以給人們任何他們想要的東西。“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那張寬厚的笑臉依然在他臉上。“嗯，我當然可以。但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東西比你對神和魔鬼的簡單理解更重要。別擔心，馬喬里，這不是與魔鬼的交易。但請告訴我，你想要什么？“

“我-我來到這里--“這句話說不出來。她想了又想，她要如何講述她的故事，她要如何描述這些年的虐待、威脅和邪惡。她考慮過脫下大衣，給他看舊傷的淡黃色污漬，但現在它們已被爭斗中的新傷所破壞。她摸出口袋里的死亡證明，上面寫著她第一個兒子的名字。而現在，這些話卻說不出來了。

他耐心地看著，對她的停頓沒有一絲惱怒。當她開始抽泣時，他把前袋里的手帕給她。

“他告訴大家我喝醉了。這就是我摔下樓梯的原因。這就是米奇死亡的原因。“淚水現在更加認真地流了下來，她用手帕擦了擦眼睛。“他們都像看一個可怕的母親一樣看著我，說我在懷孕期間會喝酒。他們責備我--如果我是清醒的，我就不會摔倒，米奇至少會有機會。沒有人相信我。“

“我不會讓人起死回生，馬喬里。即使是我也不插手這樣的事情。“他的聲音很柔和，幾乎是被她的淚水故事所感動。

她花了那個時間來整理自己，吸了吸鼻子，擦掉了眼淚。“我知道。這不是我在這里的原因。我想讓你殺了我的丈夫。“在她意識到自己在說什么之前，這句話就已經說出來了，直白而骯臟。討論不應該是這樣進行的。

他的臉色一亮。“哦，這就是你需要的嗎？嗯，這應該是一個相對容易的事情“

“你不明白。他是個怪物。要殺死他并不容易，但你必須這樣做。你必須殺了他，因為他是一個非常壞的人。“

“Marjorie，我不在乎他是誰。他可能是希特勒或教皇的轉世。我所關心的是，你想讓他死。而我可以使之發生，無論他可能是多么'畸形'。“他伸手從辦公桌上拿出一支華麗的墨水筆。“我需要一些細節，比如他的名字、地址、顯著的身體特征。另外，你需要死亡證明嗎？“

一想到她正在做的事，馬喬里的胃就翻騰起來。但這是唯一的辦法。他必須為他的罪行付出代價，而沒有人愿意這樣做。“不，我不需要這個。大家都說你貫徹了你的交易。“

“像我這樣的服務，口碑當然是最好的廣告。“他又露出了那迷人的笑容。

“嗯，好吧，他叫大衛-伯根，他的地址是托皮卡溫德黑文路 1394號1722室。“他繼續邊寫邊點頭。“他大約六英尺高，是個大塊頭。金色頭發，棕色眼睛。他的脖子后面有某種部落紋身，右二頭肌上有一個骷髏頭的紋身。這就夠了嗎？“

“哦，這很可愛。一個美妙的描述。我馬上派人去。“他說，向那個小姑娘點了點頭。馬喬里聽到門在她身后搖晃著打開，然后安靜地關上。“但是，現在你的條件已經確定，讓我們討論一下我應該得到什么回報。有幾條規則。我不做靈魂交易--處理起來簡直太麻煩了，而且回報率相當低。我也不接受長子。“說到這里，他朝女孩剛才的位置點了點頭。“我曾經做過一次，但我發現孩子們不是特別有用。“他的笑容中突然閃過一絲殘酷的光芒。“此外，有人已經拿走了你的。“

馬喬里沉默不語，她的手指在外套的下擺上擔心著，似乎這能在這一刻提供一些安慰。她的心又跳了起來，她想知道自己是否會在這間辦公室里窒息。那些看起來很奢華的氣味和家具現在感覺很壓抑。“但我可以給你別的東西，對嗎？“

他停頓了一下，考慮她的意見。“我保留拒絕任何低于標準的交易的權利。比如說，我不會接受你的口袋里的棉絮。“他對自己的笑話贊賞地笑了笑。“但我接受大多數公平的交易。“他的神情變得更加嚴肅，也許甚至帶著一種陰險的氣息。他身體向前傾倒在桌子上，臉上的陰影也隨之增加。“現在仔細想想，你要給我什么好處。無論你決定什么，你都會認為這是你無論活多久都不會要回來的東西。但是一旦它消失了，你會發現你不能沒有它。你會向往它。你會做任何事情來取代它。你會接受它。但是它永遠都不夠，永遠都籠罩在借來的東西的污穢之中。所以要做出明智的選擇，但要知道沒有什么智慧可以拯救你。你會給我什么？“

她想了很久，但她已經花了好幾天時間來考慮這個問題。她幾乎可以肯定，她已經想到了一些東西，無論如何都不會傷害她。事實上，她提醒自己，這將是一種解脫。那時她會變得堅強和勇敢，而不是剛進來時那個膽小的女孩。“我的痛苦，“她最后回答。

他急切地笑了，這種反應使她突然感到不確定。“哦，是的，我們有一個交易！“。疼痛是我的最愛之一。還有，不要回來說我沒有警告你。“就這樣，他把她的手夾在手里，搖晃了一次。馬喬里感覺到他的握力開始是一種令人痛苦的鉗制，然后逐漸減弱，直到她幾乎注意不到它。她的各種傷口和瘀傷的痛楚也在完全消失之前減弱了。

正如承諾的那樣，隨著它的消失，她也敏銳地感受到了這種缺失。現在是一種懷舊的感覺，一種缺失的刺痛感和對回歸的渴望。她想，這并不是那么糟糕。不舒服，當然，但這一定是正確的選擇。

他仍然微笑著。“你認為這將是很容易的。但這只是第一次品嘗。給它點時間。“

“但是，“她的聲音里有一種噼啪聲。犧牲痛苦并不能消除恐懼。“我現在可以帶走別人的痛苦了，對嗎？“

他的眼睛里沉浸著喜悅，仿佛她的利他主義是一道美味的開胃菜。“當然，我親愛的。而且你肯定會的。一次又一次，你會英勇地介入，從他們的身體中取出每一個疼痛，擦干他們眼中的淚水。而有一天，這將是不夠的。你會渴望得到更多。所以你會給他們一點痛苦，只是把它拿走。直到那也是不夠的。我告訴你，這永遠不夠。你可以嘗試把自己淹沒在數百萬人的痛苦和折磨中，但永遠不會滿足。“他的笑容終于分裂成一個克制的笑聲，他很快就把自己的臉重新組合成一個溫和的表情。興奮之情在他的眼睛里閃爍著。

迷失在他的眼睛里，迷失在延伸到她面前的漫長的未來里，迷失在對她將成為的怪物的半知半解的瞥見里，瑪喬麗幾乎沒有注意到房間從她周圍消失了。最后消失的是他的眼睛，她眨了眨眼睛。當她站在人行道上，站在黎明的燈光下時，她感到茫然，仿佛從夢中醒來。不可能的是，她正站在鎮子另一邊的一棟不起眼的磚瓦建筑前。

“記住，“她在微風中聽到他的聲音，“熟食店總是開著。我猜你很快就會有一張屬于自己的桌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