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在州際公路上飛馳時，我看著公路中間的白線在我的汽車引擎蓋下一條一條地消失。如果我觀察的時間足夠長，它們最終會在瀝青的海洋中變成一條長長的朦朧的白線，然后我就會猛地瞪大眼睛，它們又會分開。

我把手伸向乘客席，拿起我的一品脫琴酒。我一手擰開瓶蓋，另一只手放在方向盤上，這讓我很難過。我喝了一大口，喝完了這瓶酒，然后把它扔出了我的駕駛室側窗，聽到玻璃碎裂的聲音，濺起了令人滿意的火花。

“這一定是微睡眠“。我不斷告訴自己。我不知道我是否終于開始失去理智，還是我中午已經喝了太多，只是在胡言亂語，但我必須以某種方式將我看到烏布羅，而之后沒有聽到他的聲音這一事實合理化。

最后，我把它歸結為睡眠不足帶來的幻覺，并告訴自己，今晚至少要睡5個小時。在過去的幾個星期里，我每晚只睡4個小時左右，或者不管我可以忍受那些可怕的惡夢多久。

在我的后視鏡里，我檢查了放置羅伯特-詹寧斯的東西的箱子。今天終于是我了解那本書意味著什么的日子了。我無法告訴你，我把這本書寫在我的筆記本上與樣本比較了多久，直到一次非常盲目的運氣，我才弄清楚它到底是什么。

我當時坐在賓夕法尼亞州的一家酒店酒吧里，一個男人走過來坐在我旁邊。我們一開始聊了幾句，但我想他是被我凌亂的外表嚇跑了。我們在沉默中喝了幾分鐘，然后他突然打破了沉默。

“你能讀懂那玩意？“他說，一切都很優雅。

“不幸的是，沒有。“我嘆了口氣。“事實上，我只是想弄清楚它是什么語言，完全誠實。“

“哦。“他低頭看了看他的啤酒，開始摳標簽。“介意我看一下嗎？“

“當然，只是要非常小心地對待它。“我把書小心翼翼地塞給他。他打開封面，翻開了前幾頁。

“好吧，我告訴你。“他開始說。“這是某種非洲文字。“

聽到這句話，我的耳朵嗡嗡作響。

“非洲人？“我滿懷希望地問。

“是的，我曾經在紐約市的國家歷史博物館當過保安。我發誓我在那里看到了一些像這樣的東西。“

我甚至懶得感謝這個人。我從他那里拿起書，沖刺到我的酒店房間開始工作。那天晚上，我一定寫了近500封電子郵件，其中附有一小部分寫作樣本，給每一個我可以找到地址的非洲歷史教授、博物館館長和非洲語言翻譯家。

這就是我遇到伊萊的原因。

伊萊是一位退休的非洲歷史教授，住在密西西比州的納奇茲。他發回的電子郵件似乎一下子有點驚訝和興奮。他告訴我，這種文字是一種幾乎絕跡的語言，他在攻讀博士學位時為一位教授翻譯文件而學會的。我告訴他，如果他幫助我翻譯這本書，我愿意支付任何金額，只要我親手把書交給他，他直接讀給我聽。我不能冒險在郵件中丟失這本書，此外，納奇茲就在我去路易斯安那州的路上。

大約兩周前，我已經讀完了羅伯特的日記。他寫到了夢想，寫到了負擔有多難承受，寫到了如何影響他的家庭生活。羅伯特在幾個星期沒有聽到他的消息（或收到租金）后，去敲了他的一個房客的門。他讓自己進去，發現他在那里，手腕被割在浴缸里。顯然，他的一條舊牛仔褲躺在浴室地板上，在一個口袋里，羅伯特發現了一張路易斯安那房子的照片，照片背面寫著”匆匆“。我發現他沒有提到他在哪里找到另一本書，這一點很奇怪。

羅伯特還推測了烏布羅到底想做什么。他似乎認為那是一些復仇的靈魂，以我們的噩夢或恐懼為食。說實話，他的日記并不太有用，它只是記錄了他在處理這個詛咒的三年里所經歷的一切。

我從思考中清醒過來，正好聽到她的尖叫聲。

K-THUMP

然后一聲巨響，我的擋風玻璃像蜘蛛網一樣向里鉆。我出于本能轉彎，失去了對汽車的控制。車子偏離了公路，沖下了路堤，把那個女人從我的引擎蓋上扔了下來，把她摔得滿地找牙，直到她被一棵樹擋住，我聽到她的脊柱因鞭打而發出尖銳的響聲。

我的車終于滑行到了停車點，然后我聽到了他的聲音。

“哦，我的上帝！瑪麗！瑪麗！“

一位老人現在正從堤壩上跑下來，來到女人躺的地方。

“瑪麗!親愛的，求你了！“

他跪下來，把她的頭抱在懷里，她的腿扭曲成令人惡心的形狀。他轉過身來看著我，仍然驚魂未定，手指關節因為抓著方向盤而發白。直到我有半刻的時間來整理自己，我才意識到剛才發生的事情的嚴重性。

“退后！退后！“。我是個醫生！“我大喊一聲，打開車門，半路跑到那個男人身邊。

“她已經死了，你這個白癡！你殺了她！你殺了她！“老人對著他妻子頭頂上的頭發抽泣著。

我在我的車和樹之間的半路上停下來。他們兩個人不可能比70歲還年輕。在路上走了一會兒，我注意到一輛車停在一邊。他們一定是拋錨了或爆胎了，她可能是想給我打旗語，也可能是站在車道上太遠。

“我很抱歉，我......“我結結巴巴地說著，哽咽起來。“我當時沒有注意。“

“你他媽的喝醉了，你這個白癡！“他回過頭來對我吼道。“就像你父親一樣的醉漢！這就是殺害他的原因。這就是殺害他的原因，也是殺害你母親的原因！“

我被這句話嚇了一跳。

“不，這不是真的！“

“是真的！“老人把手伸到背后，掏出一把左輪手槍。“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孩子！都是你的錯！這都是你的錯！“

就這樣，他扣動了左輪手槍，把它放在嘴里，我看著他的腦漿從他的后腦勺飛濺出來，色彩斑斕。

我震驚地站在那里，聽著事后的靜默。我撓了撓后腦勺，盯著那一男一女。我他媽怎么才能脫身呢？我又撓了撓后腦勺，這一刻，我的后腦勺怎么會這樣癢呢？

然后我感覺到我的頭發被吹亂了。我又驚又怕地轉過身去，他就在那里。他那長長的樹干向后縮向他的頭，長長的黑色尖舌懶洋洋地掛在它的末端。他用那雙深黑色的可怕的眼睛盯著我。它是如此之黑，以至于我可以看到我的倒影，我站在那里恐懼的倒影。他的腿慢慢地晃動起來，然后幾乎是優雅地回落。他的頭向旁邊翹起了一小部分，沒有任何動作，我就聽到了。

“烏布洛！“

我被一陣熱氣熏天的喘息聲驚醒了。當我沉浸在周圍的環境中時，世界慢慢地回到了我的身邊，然后一切都一下子涌了上來。我在納奇茲外的一個休息站停了下來，撒了泡尿，喝了杯咖啡。我一定是在車里睡著了。

“媽的。“我的手重重地砸在方向盤上。

我肯定至少做了50個關于那東西的夢，但他還是以某種方式設法讓我措手不及。我把手伸進中控臺，掏出了阿德拉的藥瓶。我往嘴里扔了兩顆，然后喝了一口杜松子酒，把它們強行咽下去。

有那么一瞬間，我坐在那里，頭靠在方向盤上抵抗我的思緒，然后我轉動鑰匙，啟動汽車，離開了休息站的停車場。

我又花了半個小時才到了伊萊住的地方。從外觀上看，他的房子很大，很舊。他的車道比我習慣的要長很多。他的房子周圍的土地一直延伸，似乎永遠都在。我想，城市生活使這樣的地方對我來說顯得不自然。

我把車開到他家門口，他來到外面，揮手示意。他一直在等我，我在剛出去兩分鐘時就給他打了電話。他和我差不多高，但要老得多，60多歲了。他有滿頭的白發，還有白色的山羊胡與之相配。他的皮膚布滿皺紋，鼻子上架著一副半框眼鏡。

我下了車，伸了個懶腰，他就點起了一支煙。

“下午好，醫生。“他在前面的臺階上叫道。“我必須說，我一直很期待你的這本書。沒有什么東西是沒有被發現的，如果我有機會翻譯一些新的發現，那么我想我們可以說是扯平了。“

他說話時帶著濃重的密西西比口音，但他是可以理解的。他審視了我幾秒鐘，然后再次開口。

“你看起來很疲憊，醫生。開車時間長嗎？“他問我，語氣很誠懇。

“只是一個艱難的夜晚。“

聽到這句話，我不禁笑了。我打開車的后門，把書從盒子里拿出來。我關上車門，然后在走到伊萊身邊時最后一次神秘地研究了一下封面。

“她來了。“我說著把書遞給了他。

伊萊把書拿在手里，推了推他的眼鏡，以便看得更清楚。他在陽光下瞇著眼睛看封面，大約三秒鐘后，我看到他的眼睛睜大了，嘴巴微微張開。

“醫生。“他嚴肅地說道。“你在哪里找到這個的？“

“是一個朋友給我的。“我撒了謊，但只撒了一半。“為什么，它叫什么？“

伊萊轉過身來，盯著我看了很久，我幾乎可以看到他腦子里的齒輪在轉動，因為他開始意識到為什么我看起來如此憔悴。

“這是一個宗教文本。“他開始說，他的聲音飄忽不定。“由比努馬部落的一個巫醫寫的。“

“巫醫？“我好奇地問。“像伏都教？“

“是的，醫生。“伊萊說話時轉過身來看著我。“但不是普通的伏都教。比努馬部落，特別是這位巫醫，在非洲民間傳說中被稱為歷史上最無情的人之一。“

我們在他的前臺階上一起站了一會兒。只有風聲陪伴著我們。

“好吧，醫生。“伊萊開始說。“我們進去吧，在我們做出如此輕率的結論之前，先確定這不是一個假的。“

我們一起進了屋，伊萊把我帶到他的書房。他開始檢查書、文本、紙張，所有的東西。當他這樣做的時候，他讓我跑來跑去為他做各種工作。從他的文件柜里抽出樣本，在網上查找他沒有的文本，從冰箱里取來甜茶。大約兩個小時后，他終于坐回椅子上，轉過身來看著我。

“天啊，醫生，這是真正的交易。“

聽到這句話，我欣喜若狂。說實話，我甚至沒有考慮過這段文字是假的可能性，而現在我離關于烏布羅的答案只有幾分鐘了，關于如何阻止或殺死他，我終于感到肩上的擔子輕松了一些。

“那么我告訴你吧。“伊萊開始說。“我在樓上有一張客用床。如果你無處可去，你可以和我一起住在這里，我們可以在--哦，我不知道--三天內翻譯完這本書？“

我的胃一下子垮了。

“我很抱歉，伊萊，但這時間太長了。“他又抬頭看了看我。“我需要在太陽落山前回到路上。“

他看起來很驚訝，而且是理所當然的。

“見鬼，孩子，你看起來已經好幾天沒有睡覺了！“。你當然可以在路上休息一個晚上？“

“我很抱歉，但我沒有時間了。“我站起來，走到伊萊放書的地方。“我可以嗎？“

“嗯，當然可以，醫生，畢竟是你的。“

我翻了幾頁，找到了我需要的那一章。

“不再是伊萊了。“我一邊說，一邊走近我必須要聽的那段文字。“一旦我離開，這就是你的了，你想怎么處理就怎么處理吧。“

我終于在我需要的那一頁停了下來。一張粗制濫造的烏布洛的照片盯著我，周圍全是文字。

“求你了，這就是我需要的文字。“我在他能問出什么之前說道。

伊萊翻到那一頁，默默地讀了幾分鐘，當他這樣做時，我可以看到他明白了。當他終于完成時，他轉過身來，用悲傷的大眼睛看著我。

“多久了？“他問。

“大約兩個月。“我回道，我的心碎了，因為我終于能夠告訴一個能夠理解的人。

“天哪......“他說得很拖沓，然后；“等一下，醫生。“

他站起來，走到廚房，拿著一個托盤回來了。上面放著兩個裝滿冰塊的杯子，還有一瓶看起來像威士忌的酒。我笑了，就在那一瞬間，我又覺得自己是人了。伊萊給我倒了一杯，然后是他，我們一起默默地喝了起來。

“所以現在你明白我為什么不能留下來了。“我最后說。

“我知道，醫生。現在，你可能想坐下來聽這個，因為這是個相當長的故事。“

我在伊萊旁邊坐下來，支撐著自己，為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心跳加速。

“這個生物，這個......東西，被稱為'Daiala Bu Umba'。“

“Daiala Bu Umba？“我好奇地問道，感到奇怪的是，這些人并沒有想到羅伯特和安德魯都有同樣的名字。

“是的，Daiala Bu Umba，這翻譯成'展示的人'。“

當伊萊繼續說下去時，我的脊柱一陣顫抖。

“這里說，這個巫醫非常強大，他的族人--比努馬部落--被一個敵對的部族追趕到沙漠的另一邊。他們沒有在戰斗中追捕他們，而是在晚上派他們最好的戰士進入比努馬營地，在睡夢中屠殺了他們。

巫醫不在，他向神靈祈禱，希望他的人民能夠逃脫，但神靈拋棄了他，因為他用巫術打敗了敵人，他的祈禱沒有得到回應。當他回到營地時，發現他的族人都被宰殺在床上，包括他的妻子，她正懷著孩子。巫醫被悲痛和仇恨所征服，轉而使用他最強大的伏都教，向對手的部族復仇，并拋棄背棄他的神靈。

他收集了所有他能找到的突襲留下的有用的東西；象牙、蛇皮、動物骨頭和任何具有重要屬性的東西。他把這些東西和他倒下的部落的尸體堆在一起，把它們全部燒掉，同時念叨著伏都教的咒語，這個咒語是對敵對部落的詛咒，以召喚一個靈魂，讓他們像困擾他的部落一樣，在睡夢中糾纏。“

伊萊停下來，抬頭看著我。

“你想讓我繼續說下去嗎，醫生？“

我喝了一口威士忌，鄭重地點了點頭。

“沒過幾天，敵對部族的人都做了可怕的噩夢，無法入睡。他們夢見被其他部落襲擊，看到自己的婦女和孩子被強奸和奴役，夢見莊稼被燒毀，旱季不絕。不久之后，族人互相殘殺，或者自殺，直到沒有一個人留下。

但有些事情是不對的。當巫醫聽說部落被摧毀時，他感到很高興，但他繼續聽到人們被“顯示者“折磨的事。他意識到，他制造的野獸無法被阻止，因為它對絕望的胃口無法滿足。一個接一個的人被這種精神折磨，當他們死后，這種精神會傳給另一個人，如此循環往復。

他停下來，回過頭來看著我，瞪大了眼睛。

“怎么樣？他們能阻止它嗎？“我問道

“它沒有說。“伊萊透過他的悲傷說。“它說，各部落開始流放任何感染了致命精神的人，因為它不可能戰斗。留下的精神被不同的部落所感染。“

我的胃完全放下了。嗯，就是這樣。我無路可逃。只要我活著，我就得和烏布羅打交道......或者說只要我活著，就得和烏布羅打交道。我現在明白了安德魯和羅伯特為什么要奪走他們的生命。

我的眼睛開始泛紅，伊萊又給我倒了一杯威士忌。

“如果你想重新上路，我會理解的，醫生。我會繼續翻譯，如果我發現有什么幫助，我會給你打電話。“

我一口氣喝完了威士忌，用袖子擦了擦眼睛。

“謝謝伊萊。“我強行說出來。“讓我知道，我會帶自己出去。“

在他能阻止我之前，我站起來，向前門走去。在我下樓去開車之前，伊萊就在門口叫我了。

“醫生!你到底要去哪里？如果你不介意我問的話“。他說，他聲音中的悲傷使這個問題懸在晚間的空氣中。

“跟隨一個死人的腳步。“我回答。“這導致了路易斯安那州的某個地方。“

伊萊回過頭來盯著我，他的眼睛開始涌現出淚水。

“好吧，我希望你是最好的醫生。我無法想象你所看到的事情，我也不會假裝去想象，但上帝保佑你戰斗。“

我點了點頭，打開了我的車門，但停了下來，抬頭看了看伊萊。

“Daiala Bu Umba。“我半笑著說。“這比我一直以來的稱呼好多了。“

“你一直在叫它什么，醫生？“

我停了一下，想了想我給他起的名字是多么的愚蠢。

“Ubloo“。我半笑著說。

“Ubloo？“伊萊困惑地看著我。

“是的，它總是在夢的最后對我說這句話。“我猶豫了一下。“它意味著什么嗎？“

伊萊低頭看著我，用一種我永遠不會忘記的眼神，我知道他這輩子都不會給另一個男人這種眼神，他說。

“是的，醫生。Ubloo是'Ubua Loo'的縮寫。“

風在我們之間輕輕吹過，草地在漸弱的陽光下搖曳，我等待著很可能是我從他那里聽到的最后一句話。

“它的意思是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