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樹田

一、案情簡介

被告人常×國，男，系山東省棲霞市桃村鎮國路夼村村委副主任。

被告人常×忠，男，系山東省棲霞市桃村鎮國路夼村治安員。

被告人常×松，男，系山東省棲霞市桃村鎮國路夼村治安員。

2008年6月25日11時許，暫住山東省棲霞市桃村鎮國路夼村的山東省煙臺市福山區門樓鎮西周各莊村的邱元祥酒后在該村街上亂折用于綠化的銀杏樹，并在大街上罵任該村村委副主任的被告人常×國，被該村管綠化的常建言發現。常建言上前制止，邱元祥持石塊追打常建言，常建言打電話告訴了常×國。常×國遂到邱元祥的女婿常建東家找到邱元祥，讓其離開該村。

當日13時許，常×國想找邱元祥調查了解其在該村所做的壞事，便找來本村治安員常×忠、常×松，讓他們二人去找邱元祥。后聽說邱元祥已經帶著鋪蓋卷走了，常×國又叫他們二人開三輪車去追趕邱元祥，常×忠、常×松二人開著三輪車在桃村鎮后家村與徐家村之間的河橋處追上了邱元祥，二人用三輪車強行將邱元祥帶回本村。邱元祥被帶到村治安辦公室后，常×國要求邱元祥寫近幾年在國路夼村所做的壞事，并寫保證書，遭到邱元祥的拒絕，三被告人遂對邱元祥進行拳打腳踢，并用橡膠棒打其背部和后臀部等處。當日14時許，常×國離開村治安辦公室回家，讓常×忠與常×松在村治安辦公室輪流看著邱元祥讓其寫檢查，后二人分別離開了村治安辦公室。當日18時許，邱元祥被人發現已死亡。常×國得知情況后，主動到棲霞市公安局桃村派出所投案，常×忠、常×松二人于當日被傳喚到案。

2008年7月26日，常×國、常×忠、常×松因涉嫌故意傷害罪被棲霞市公安局刑事拘留。同年7月25日，因涉嫌故意傷害罪被棲霞市人民檢察院批準逮捕。

2008年8月21日，棲霞市公安局將本案移送棲霞市人民檢察院審查起訴。其間，因案情重大復雜，棲霞市人民檢察院于2008年9月21日決定延長審查起訴期限半個月，因事實不清、證據不足，于2008年10月6日決定退回棲霞市公安局補充偵查。

2008年11月3日，棲霞市人民檢察院棲檢刑訴〔2008〕254號起訴書以被告人常×國、常×松、常×忠犯故意傷害罪向棲霞市人民法院提起公訴。

棲霞市人民檢察院起訴書和公訴意見為：被告人常×國、常×忠，常×松共同故意傷害他人，致人死亡，其行為觸犯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條第二款之規定，犯罪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應當以故意傷害罪（致死）追究其刑事責任。依據故意傷害罪的有關條款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但常×國主動投案自首，常×忠、常×松在犯罪中起次要作用是從犯，三被告人在歸案后認罪態度較好，如實供述犯罪事實，有法定或酌定從輕處罰情節，請求依法判處。

二、法庭辯護

本人作為本案第一被告人常×國的辯護人提出辯護意見為：

1.常×國在案發后主動到公安機關投案自首，歸案后能如實供述犯罪事實，系自首。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六十七條第一款之規定，請求對被告人常×國減輕處罰，在法定刑以下量刑。

2.被害人邱元祥在本案中存在一定過錯。被害人邱元祥系國路夼村暫住人員，在其死亡前的一段時間里，經常破壞、毀壞國路夼村的公共設施、樹木，此次案發也是因為其毀壞村里樹木，不聽管理人員制止并追打綠化管理員常建言所引起，邱元祥在本案中存在一定過錯。邱元祥的女兒邱萍萍在寫給棲霞市人民檢察院的信中稱，邱元祥在國路夼村經常酒后滋事。因此，根據“過錯相抵”的原則，請求作為量刑情節在對被告人常×國量刑時酌情從輕處罰。

3.被害人邱元祥生前患有嚴重的心臟疾病。煙臺市公安局對邱元祥進行尸體檢驗的法醫鑒定結論為：死者邱元祥系生前心臟有明顯病變的基礎上因外傷作用促發心臟疾患死亡。因此，被害人邱元祥的死亡與其本身的體質有一定的關系，三被告人對被害人邱元祥的毆打行為是邱元祥死亡的誘因，被告人常×國等三人不應對被害人邱元祥的死亡結果承擔全部責任。根據該法醫鑒定結論，應當認定被告人常×國等三人犯罪情節較輕，具有減輕處罰情節，請求減輕處罰。

4.關于民事賠償問題。被告人常×國積極賠償被害人近親屬的經濟損失，已與被害人邱元祥的唯一近親屬其女兒邱萍萍達成和解協議，一次性賠償185000元，并已全部給付，取得了邱萍萍諒解，邱萍萍請求不追究三被告人的刑事責任。因此，請求對被告人常×國減輕處罰。

5.被告人常×國系國路夼村村委副主任，主管村里社會治安工作，遇到村里綠化管理員匯報邱元祥毀壞村里樹木并被邱元祥追打，常×國在履行管理職責過程中，在邱元祥拒絕承認所做壞事和拒絕書寫保證書的情況下，采取過激行為對其實施毆打，致被害人邱云祥心臟病發作誘發其死亡，其主觀惡性小，社會危害性小，且系初犯、認罪態度好，有悔罪表現，請求從輕處罰。

綜上，被告人常×國具有多個減輕和從輕、酌情從輕處罰情節，請求對被告人常×國減輕處罰，在法定刑以下量刑，對其判處有期徒刑，宣告緩刑。

三、法院裁決

棲霞市人民法院于2008年12月7日作出〔2008〕棲刑初字第272號刑事判決書，判決認定，被告人常×國伙同常×松、常×忠故意傷害他人身體，致一人死亡，其行為構成故意傷害罪，應予處罰。公訴機關指控的犯罪成立。被告人常×國系本村村委副主任，其伙同本村治安員常×忠、常×松實施犯罪從作案的過程及三被告人的地位上，常×國起主要作用，系主犯，常×忠、常×松起次要作用，系從犯。被告人常×國于案發后能主動投案，歸案后能如實供述其犯罪事實，系自首。本案被害人邱元祥在本案發生前折該村的綠化銀杏樹，被管理人員發現后與管理人員發生爭執，被害人對本案的發生有一定的過錯。被害人的死亡原因經法醫鑒定系生前心臟有明顯病變的基礎上因外傷作用促發心臟疾患死亡，其死亡與其本身的體質有一定的關系，三被告人毆打行為引發了被害人死亡。案發后三被告人積極賠償了被害人近親屬的經濟損失，取得被害人近親屬諒解，有悔罪表現。鑒于以上法定減輕處罰和酌定從輕處罰的情節，決定對三被告人均減輕處罰。辯護人請求對被告人常×國減輕處罰的意見，予以采納。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條第二款、第二十五條第一款、第二十六條第一款、第二十七條、第六十七條第一款、第七十二條第一款、第七十三條第二、三款之規定判決如下：1.被告人常×國犯故意傷害罪（致死）判處有期徒刑三年，緩刑五年。2.被告人常×松犯故意傷害罪（致死）判處有期徒刑三年，緩刑四年。3.被告人常×忠犯故意傷害罪（致死）判處有期徒刑三年，緩刑四年。本案判決后三被告人均服判未上訴，棲霞市人民檢察院未抗訴。

四、律師說法

就本案而言，看似一個非常明顯的故意傷害（致死）案，被告人常×國等三人觸犯《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條第二款之規定，法定刑為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無期徒刑或死刑。本案中致一人死亡，起刑點為十年有期徒刑。

本人在審查起訴階段接受指派擔任常×國的辯護人后，深入調查了解案情，結合案情反復對照法律規定和司法解釋量刑標準，尋找對犯罪嫌疑人常×國從輕、減輕處罰的事實、情節和證據及法律依據，厘清了辯護思路，確定了辯護方向。通過閱卷和會見犯罪嫌疑人常×國及多次到案發地國路夼村調查走訪，對案件事實及情節進行了認真的分析研究，得知犯罪嫌疑人常×國有主動投案自首情節。同時通過咨詢和多年辦理故意傷害案件的經驗，發現三犯罪嫌疑人的毆打行為的力度和所造成的外傷情況不致直接造成被害人邱元祥死亡的結果，并了解得知邱元祥生前曾患有嚴重的心臟病，遂對本案偵查中確定被害人邱元祥死亡原因這一至關重要的《法醫學尸體檢驗鑒定書》中的鑒定結論存有高度疑問，經與檢察機關反復溝通，提出對邱元祥的死因進行重新鑒定。經過重新鑒定，煙臺市公安局公煙尸檢（法）字〔2008〕35號《法醫學尸體檢驗鑒定書》認定，死者邱元祥系生前心臟有明顯病變的基礎上因外傷作用促發心臟疾患死亡。

上述自首情節和鑒定結論，對被告人常×國的減輕處罰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另外，根據司法實踐和各級法院生效判例，在辦理故意傷害（致死）刑事案件過程中，被告人積極賠償被害人損失與被害人近親屬達成諒解協議，也是法院對被告人量刑時起一定作用的重要量刑情節。因此，本人作為辯護人多次向被告人常×國及近親屬宣講法律規定和司法判例，積極促成了被告人常×國與被害人近親屬達成和解協議，一次性賠償被害人邱元祥的女兒邱萍萍損失185000元，并一次性全部給付，取得了被害人近親屬的諒解，減輕了法院依法對被告人常×國等三人減輕處罰，判處有期徒刑，宣告緩刑的壓力。三被告人均被棲霞市人民法院判處有期徒刑，宣告緩刑，棲霞市人民檢察院未抗訴，被告人常×國等三人非常滿意，均服判未上訴，取得了較好的辯護效果。

本案的判決結果既彰顯了社會正義，又達到了懲罰犯罪，教育與懲罰相結合的目的，達到了法律效果和社會效果的統一。

通過本案成功的辯護，本人深刻地體會到作為負有維護社會公平正義、維護法律正確實施職責的刑事辯護律師，不但要有嫻熟的法律基礎知識和豐富的辦案經驗，更要有一個對當事人認真負責的態度和盡職盡責的精神。作為案件辯護人，必當兢兢業業、不辱使命、恪盡職守，在我國社會主義法治建設進程中盡到應盡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