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文遠的辦公室在三樓,這會兒他正悠然自得的喝著下午茶。“咻------嗯好茶啊------”他慵懶的欠了欠身拿起桌子上的一封信。“呵呵------又是他------呵呵呵字寫的真不錯。------”這是金箔寫的自我推薦信,他想調到財務科去。廖文遠粗粗的看了兩眼又扔到了桌子上。
六和拿著幾張報表躊躇的站在廖文遠辦公室門口,是顧科長讓她來的,以前都是王會計來送的。
“怎么還不進來?”廖文遠看見六和從窗戶前經過了,等了一會兒卻不見她進來就忍不住問到。
六和輕輕的走了進來小心翼翼的把報表放到廖文遠的桌子上。:“廖總,報表。------沒什么事的話我先走了啊。”
“嗯------等等。”廖文遠拿起報表粗略的看了看就放下了。他看了六和一眼說到,:“你在財務科學的怎么樣了?還可以吧!”
“嗯------不太好吧!我覺的我還是回生產上比較適合。”六和猶豫了一下說到。她心里想到:‘霍科長說過我到財務科是幫忙的,葉會計她們既已知道我是在弄虛作假,那財務科也沒臉再待下去了。說不定和廖總說了實話現在還能回霍科長那里呢’。
“呵呵不太好?你倒實誠。可眼下生產上不需要人啊!呵呵呵------”廖文遠意味深長的說到。他似乎在無意間提醒六和------你本來應該被辭推掉的,是我幫你留下來的。
六和很尷尬,她知道自己本來就是多余的是廖文遠硬塞進財務科的,可是她需要錢她沒有勇氣和資格拒絕這份工作。她心里對自己很是憎恨和討厭。
“聽說你在公司有兩個才華橫溢的朋友?”廖文遠話鋒一轉出其不意的問到。
“嗯,一個叫金箔一個叫月榕-------。”
“金箔和月榕?呵呵------他倆很優秀嗎?”
“嗯。金箔是中級,月榕也不差,正在考中級呢。”
“喔------車間里面人才濟濟呀!哈哈哈------真要那么優秀為什么要在車間憋屈呢?外面好的職位多的是他們可以去外面找呢?”
“哪有那么容易啊,在胡謅地區咱公司的工資、福利算是高的哩!再有就是想工作單位離家近一點兒方便嗎。”
“噢這樣啊------他們也都是附近的?”
“嗯,是的。金箔家最近了,他說他步行都不超過八分鐘的。”
“呵呵,確實很近啊。他會計水平怎么樣啊?”
“可高了,什么都會啊,字也寫的尤其好,跟字帖上的一樣。”
“喔------呵呵知道了,你去吧。”
六和惴惴不安的走了。“聽他的話好像沒有讓自己再回老霍那里的意思,唉!還得厚著臉皮在財務科濫竽充數啊!”
“咚咚咚------咚咚咚------”
“進來吧!”廖文遠坐正了身體。
門開了,一個文弱的男人走了進來,身材不高,目測不到170,膚如凝脂,眉若遠山,鴉雀一樣的睫毛,秋水一般的眼睛,脖子白皙,喉結平滑,襯衣開了三個扣,露出一段迷人的鎖骨,再往下是細瘦的腰肢和微微翹起的臀部。
“廖總,我叫金箔。我給你寫的信你收到了嗎?”金箔緊張的問到。他接連給廖文遠寫了五封自我推薦信卻石沉大海般的沒有任何音訊,這讓他很心急。今天他終于鼓足了勇氣親自來推薦自己。
“噢------金箔,中級會計師。”
“是的,我正準備考注冊呢。我覺的我水平不亞于葉會計,在財務科做一個普通會計我完全可以勝任。”
“哦?是嗎?---”廖文遠哦了一聲未置可否。
金箔局促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該怎么往下說。
“接著說啊!怎么不說了。”廖文遠看著金箔的窘態品了一口茶笑到。‘看這個小東西緊張的,聲音打顫手指都哆嗦了呵呵。’
“嗯------還有就是------就是財務科現在不是缺人嗎,我想我可以的。”金箔努力讓自己顯得很鎮靜。
“缺人?怎么會?誰告訴你說缺人了?”廖文遠故意到。前段時間財務科確實有兩個會計鬧別扭想辭職,但后來通過協調兩人已經決定留下來啊。金箔知道這件事八成是六和那傻妮子告訴他的。
“是是------”金箔猶豫著該怎么說。聽廖文遠的口氣財務科好像不缺人,六和難道是在騙自己?
“說啊?”
“六和說的。”金箔說到。
“哈哈--段六和,我估摸著就是她,嗯!那好吧,你覺得自己是千里馬那我就當你的伯樂好了,明天就拿了你的證件去報到,我會給老顧打電話的。”
“真的嗎?啊------謝謝謝謝你呀!呵呵呵------”金箔歡天喜地的走了。他沒有想到事情會這樣的順利。
廖文遠半瞇了眼慵懶的靠在沙發上,“一句話就能決定別人命運的感覺太TMD好了,這權力真是個好東西呀!---金箔進財務應該是有那個實力的,我提拔了他,他今后肯定對我死心塌地的呵呵囊中之物了。至于段六和,雖說朽木難雕,但看在她豐滿性感的份上就忽略不計了。她挑大梁肯定不行只能給她找些簡單點兒工作做了,讓她做點兒什么呢?哦!有了,贏裕不是說想調過去一個會計嗎?小王去最合適。先讓六和跟她學幾天然后再、、、”廖文遠想到這里忍不住笑了起來。財務科的兩個小會計天天鬧矛盾搞的雞犬不寧,這讓大家都很煩惱--三天兩頭的得協調她們。現在好了,小王一走財務科就太平了。
聽珊珊說六和是廖總特批進來的,財務科的王會計和邢會計私下里對她很是鄙視,經常對六和愛理不理的。我們中國人的人際關系就是奇怪,六和沒來的時候,王會計和邢會計經常爭吵鬧矛盾,六和一來兩人竟都一致對外了。從經濟的根源上剖析,應該是六和的到來激起了兩人的危機感,工作崗位是有限的,多一個人都不行啊。六和不明就里,覺的自己剛來又啥也不會只好一味的曲意遷就,每天被一些雜七雜八的瑣碎小事忙的團團轉。這樣一來。王會計和邢會計就很清閑多了,她倆一沒事就借著拿生產數據的由頭去找珊珊說閑話,那里僻靜,老霍病了,月榕經常被珊珊打發到車間統計材料。
“我看工資表她的工資又漲了,哼太不公平了?她憑啥啊?一個連證都考不上的廢品!”邢會計憤憤不平的說到。昨天發工資時她特意看了一下六和的工資是多少。
“嗨!有啥不明白滴!--我們是靠本事吃飯的,她是靠賣*吃飯的,呵呵呵--咋和人家比哩?珊珊你說是不?”王會計輕蔑的笑到。
珊珊酸溜溜的笑了一下,:“哎!就是,那哪能比呀!呵--看著好像很單純,哼!不聲不響的就和廖文遠拉上關系了!真不能小瞧她呀!呵呵呵------”
月榕站在窗臺旁聽著三人在房間里這樣貶低六和心里不禁惱火,“‘勢近則相礙,相礙則相軋。’六和到財務科妨礙了邢、王兩人的利益,她倆背后辱罵也就罷了,你和六和好歹也是同學,她對你并沒有什么實際影響,你干嘛也這樣侮辱她呢?真是一個卑鄙無恥的小人哪!”她正想屏住呼吸繼續偷聽她們說什么,不巧一個保安從旁邊經過,見月榕在窗臺旁邊半彎著腰不禁好奇的問到,“你怎么了?身體難受嗎?”
“喔不是我鞋子磕腳了!呵呵謝謝噢!”月榕直起腰進了辦公室。
王會計和邢會計生產資料都沒顧得拿就趕緊走了。
“怎么回來的這么早?統計完了?”珊珊問到,她給月榕安排的工作量最快也要做到下班的。
“沒有。計算機壞了,我回來換一個。”月榕面無表情的答到。
“噢,那你怎么不打個電話我好給你送過去呀!呵呵---你--早就回來了?”珊珊從表情上不能推斷月榕究竟聽到了多少,索性直接問了起來。反正辦公室里又沒有旁人。
“不是,你沒看見我剛剛進來嗎?”
“嗯---月榕,是這樣啊,我們都是熟人,我也就不和你拐彎抹角了。不管你今天聽到了多少我都希望你能忘掉,更不要和六和或廖總去說,雖然你們關系不錯。”
“呵,你說什么啊,聽見什么呢?你們說什么小秘密了么?呵呵---”月榕假裝不解的問到。她恃才傲物并沒有把遲珊珊放在眼里。
“呵呵-----其實我們也沒有說什么,不過是扯了兩句閑話。嗨,六和這個人哦不是我數落她,和你關系這么好你又這么有才華她卻不幫你。--”遲珊珊說到。
“她那么笨我需要她幫我什么呢?”
“誒你還不知道啊,呵呵--她向廖總推薦金箔了,呵喲!金箔就要進財務科了唷!”
“哦--呵呵是嗎?那和我有什么關系啊?”月榕心里一涼,嘴上卻依舊死硬。
“怎么沒有關系啦?你和她關系那么好,她推薦金箔時怎么就沒有想起推薦你呢?你在車間又臟又累的沒覺得辛苦嗎?呵呵--”
“如果我想做的事我就一定做到,不需要誰來幫助我!
“呵---就是千里馬也得遇見伯樂才行噢!你雖然很有才華但沒人賞識也不行啊!六和和廖總的關系那么近,提撥你也就是一句話的事呀。呵呵------”
“呵呵我的事不勞你費心哦!”月榕從桌子上拿起一個計算機走了。雖然明知道遲珊珊在挑撥離間,她心里面仍然很難過:為什么活的要這般辛苦?自己的才干是有目共睹的可為什么領導卻總是視而不見呢?六和也是,為什么給廖總推薦金箔卻沒有推薦自己呢?
車間里面粉塵彌漫,月榕戴著大口罩仍然能聞到一股嗆人的刺鼻氣味。爐工把剛剛出爐的合金從模具里面倒出來放置一邊,待冷卻了以后,工人們再把大塊的合金切割砸碎成細小的顆粒;然后包裝工裝袋碼放整齊。她才能點數統計計算損耗。這種合金的細粉是有毒的,長期接觸皮膚會發癢發麻。雖然每次月榕都盡量把自己包裹嚴實,但每次皮膚上都會或多或少的沾染上一些黑灰色的粉末,她是愛干凈的人,這種骯臟的工作讓她心里很是煩惱。她有很高的智商;有過人的才華;有遠大的理想;有堅定的信念,像深谷里寂寞開放的幽蘭------雖然很美可惜卻無人欣賞。
統計完生產數據天已經黑了,月榕疲憊的往回走。遠遠的看著辦公室里的燈還亮著她感到很奇怪,:“遲珊珊今天怎么還不走啊?加班啊?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往常她都是提前半個小時下班的啊!”走近了隔著玻璃窗一看,哦是六和!她正托著腮坐在桌子前打盹呢。聽見門響,六和睜開了眼。
“哦喲你總算回來了。我都睡了兩覺了,呵呵呵我漲工資了請你吃飯犒勞犒勞你。”六和站起身笑著說到。
“呵呵是嗎?你的運氣真好我都有點嫉妒你了。唉,你看看我這工作多臟哪,連件漂亮衣服都不能穿。”月榕在水盆里面洗了洗手說到。
“嫉妒我?我還想回來哩,你不知道嗎,我是厚著臉皮的賴在那里的呀,啥也不會經常犯錯,顧科長都批評我好幾回了。唉,我快要堅持不下去了!”六和哭喪了臉說到。她朋友很少,真心話也只能和月榕說說罷了。
“嗨,你呀,不是我說你,你在財務科也學了好幾個月了,怎么一點兒長進都沒有啊?借給你的書你是不是沒有看啊?------自己不努力難怪別人會看不起你。”
“看了看了我一有時間就看的可就是學不會啊,唉,太難了一看那一堆憑證頭就發暈,這幾個月的親身經歷告訴我我是真的沒有做會計的能力啊!我就盼著霍科長能早點兒好讓我早點兒回來,還是在這里比較安心。”
“你呀,爛泥糊不上墻給你機會你都把握不住,唉,這么差勁那你怎么在財務科呆下去啊?”
“嗯-------我也不知道,不過,顧科長說今后不用我記賬了,讓我跟著王會計學管錢哩。我覺的大概是嫌我太笨想讓我做簡單一點兒工作吧。無論做什么只要不辭退我就好,我得賺錢養家啊。”
“噢?讓你跟著出納王會計?呵呵------六和啊,你的好運又來了。”
“好運來了?什么好運啊?”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唉,我什么時候才能守得云開見月明呢?”一想到自己未卜的前途,月榕不禁面露憂郁。她壓力很大,------剛買了房;婆婆照看弟媳去了孩子無人照看;老泰得罪了領導被調到了后勤上打掃衛生去了。突然之間她發現除了自己沒有人可以依靠了,這讓她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感。
“你不是要考公嗎?等考上了不就好了嗎?以你的學識一定能考得上的。”六和肯定的說到,她對月榕的才華是很欽佩的。
“嗯------我想也是,就要考試了,我得抓緊復習才行。------我一定要考上一定要改變這種糟糕的現狀。”月榕說到,像是說個六和聽又像是說給自己聽。
“呵呵呵------雖然生活的很不如意,但還可以吃飯啊,我現在什么都沒有,就靠吃飯活著哩!走啦我們吃飯去,吃飽了就不空虛了。”六和邊說邊戴上了月榕的帽子,拉著月榕的手往外走去。她倆都喜歡吃麻辣燙,尤其是街東頭的那家四川菜館。
月榕太累了,六和騎了電動車載著她興沖沖的往前奔,眼瞅著就要到了,月榕突然喊到,:“停下快停下------”六和來不及剎車,就聽的“duang”的一聲撞到了什么東西上,六和和月榕被震的摔了下來。
“誒喲摔死我了------六和,你怎么樣啊?”月榕呻吟著從地上爬了起來。
“疼死我了!哦喲------蹭破皮了------誒喲------”六和捂著被磕破的膝蓋掙扎著坐了起來。昏暗的燈光下她看見一輛車穩穩當當的停在一邊。“唉呀該死,這么大一輛車我怎么沒有看見呢?”六和心里面懊悔萬分。
鄣廊覺的車身一震他趕緊下車查看。見兩個穿肥大工裝的女人一個站著一個坐在地上,坐在地上的那個還戴著一頂帽檐很大又很丑的帽子。看樣子人沒啥大礙,只是車子被剮蹭了兩大道痕。
“沒事吧!要不要上醫院?”鄣廊問到。
“沒事沒事,哦對不起對不起噢,我車子的剎車壞了。”月榕自知理虧,一看車主下來了她趕緊迎了上去說到。
“人沒事就好。嗯------你看只是車子刮了------”鄣廊指了指車子上的兩道刮痕。
“啊?嗯------對不起啊------我們------”月榕看到車標心里面一驚:這車少說也得三四百萬,噴噴漆那得花多少錢啊?
鄣廊見月榕面露難色沉吟了一下說到,“嗨算了,你們走吧!嗯下次注意啊------這眼睛看不見后面的前面的可能看清楚啊!”他沒有心情為這點兒小事浪費時間。今天他路過這里覺的有點兒渴就停了車下去買了瓶水喝,剛上車就被撞了。
“哦謝謝謝謝你呀呵呵------”月榕忙不迭的連聲道謝。她目送著鄣廊飛馳而去。
“誒喲月榕,我這顆牙齒好像也撞壞了。嗯疼啊------”六和捂著腮幫子呻吟到,她這會兒感覺有一顆牙齒松動了。
“你呀!你知道你今天闖了多大的禍啊!唉幸好人家大人大量不計較。嗯不礙事,貼兩塊創可貼就好了。”月榕走上去把六和扶了起來看了看她的腿。
“啊呀都怨這帽檐太大把我眼睛都擋住了。我根本就沒有看見路邊停的這輛車,哼呀你說天這么黑,他沒事停這兒干嘛啊?誒喲我的腿我的牙啊誒喲------。”六和把帽子薅了下來嘟囔到。
“唉別嘮叨發牢騷了。回家吧!”月榕檢查了一下車子看著沒啥大毛病她載著六和慢慢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