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往事如煙

其實也不怪我剛上一高時那么得意，那么意氣風發，考上一高中是我從初一時就許下的心愿，為此我并沒有費很大的力氣，那時的學生不像現在，不管啥基礎的家長都得花錢找班補課，那時每個家庭都好幾個孩子，基本都屬于放養狀態，我們家屬于孩子少的，就我和我妹妹倆，也是因為我媽身體不好不能再生了，我爸68年東北石油學院畢業后分配到石油五廠，我老家是凌源一個大山溝子，我們家是蒙古族，爺奶活著的時候用蒙語交談，我爸是家里的老三，上面有倆姐姐，下面還有倆弟弟倆妹妹，我上面的倆姑，大姑高小畢業就工作了，那時候朝陽縣委需要年輕人，大姑就去了朝陽縣委檔案科，干了一輩子。我二姑中學畢業考上了中專，然后回老家當公社社長婦女主任啥的，年輕輕就干的特別出色，她上中專搞的對象就是后來的我二姑夫家是內蒙的，結婚以后就隨二姑夫調到內蒙HHHT去工作了，我爸小時候就是學習的料，稀里糊涂就是第一名，高中在凌源縣高中上的，第一年沒考上大學，都回家種地了，我二姑跟我爸說，不行，你不能放棄學業，說啥也要考上大學，補習一年，我爸果然考上了大學，當時石油煉制專業本科是五年，這五年硬是我二姑掏的錢供我爸讀完的，所以我爸常說我二姑是我們家貴人，沒有我二姑當年的堅持，就沒有我們家的今天，讓我們千萬不要忘記二姑的恩情。2014年我二姑過八十，我爸親自從HLD做火車去的呼市，代表親人講話時朗誦了我給二姑寫的一首詩。

凌河波涌奔向前

老松看慣苦童年

風催雨擊骨更硬

霜襲雪打若等閑

惟有擔當多壯志

敢挑重任在雙肩

莫道黃昏夕陽晚

自信人生二百年！

3年后的一個下午我接到我媽的電話，說我爸在體檢中查出了肺癌，這個消息對于我來講無異于一個晴天霹靂，我帶我爸跑了BJ沈陽多家大型醫院，由于是晚期，病灶極其復雜，盡管經多方努力，依舊沒能挽留住我爸的生命，半年后2017年的小年那天早上，我爸撒手人寰。

在他最后的一段日子里，我們爺倆總是默默的呆在一起，有時候半天不說一句話，有時他似乎想交待我一些什么，但是從未說出口，欲說還休，欲言又止。

我當時在想，眼前這個日漸消瘦沉默寡言的老人，陪伴了我半生的父親，一直對我期許有加，在我前半生的各個時期，他沒給我定過任何目標，他又好像無時無刻不在注視著我，關注著我，從小別人夸我聰明，他不可置否，有時也替我謙虛“孩子小看出啥來啊，都是浮靈”，我知道他表面這樣說，心里還是有說不出的高興的，誰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比別的孩子牛呢？

我小學初中一路走過來，成績一直很好，沒用過頭懸梁錐刺股的辦法，也沒給過自己明確的學習規劃，就是老師講課咱愛聽，老師強調的重點咱知曉，老師留的作業根本不用帶到家里，在課堂或者自習時就正常完成，偶有不明白的問問我爸，我爸稍作指點，我也就無師自通了。的確，如今的我一事無成，但是小學初中那種幾近傳奇的優秀，至今都被人津津樂道，神童也不過如此吧！

說的有點懸，不過確實如此，我小時候去BJ，我爸在BJ新華書店給我買了很多有關自然科學的書籍，所以我很早就熱愛科學，熱愛學習，打個比方，現在的孩子都喜歡玩游戲，花多少錢都愿意玩，而且玩的特別專業，咱們一上去根本不行，就算給咱們辦一個學習班也玩不過現在的孩子為啥？因為做任何事情只有培養出了興趣才能做的好，廢寢忘食不是什么努力，是已經貪戀這個東西了，如果學習入門了，貪戀學習了，那就OK了。

我在伙伴以及同學當中顯得那樣的卓爾不群，大家一起玩，就我學習好，每當期中期末考完試，家家都傳來伙伴們被家長打得鬼哭狼嚎的聲音，唯獨我們家一如既往的平靜祥和，我甚至覺得我是隱藏在人群中那顆文曲星或者耶穌上帝啥的，當時我心里崇拜的人物陸續是這樣一批人：牛頓、愛因斯坦、祖沖之、華羅庚、陳景潤…

我在初中的數學競賽物理競賽中，找到了一些同黨，比如費寶國、郝志軍，郝志軍是我同班同學，一個比我還能玩能出汗的家伙，課間休息十分鐘，也能把自己搞的滿頭大汗，他頭發焦黃稀疏，每次出完汗頭發一縷一縷的粘在一起，其余地方頭皮冒著蒸汽，大家管他叫郝志巧，其實就是雀，錦西方言叫巧。費寶國是二中的，悶的呼的，黑的呼的，體格剛剛的，戴著一付深度近視鏡，那基本就是啤酒瓶底子，我一度懷疑他要是游泳肯定費勁，因為密度太大。有幾次，這個費寶國競賽成績比我還高，我心生嫉妒略有不快，不過很快心情就好起來了，我想挺好，這回有競爭對手了，有了對手才能進步，這如同一個武林高手空有一身武術，沒有對手該會是多么的寂寞呀！

考高中也確實像張老師所預言的那樣，只有我考上了一高中，當然，二中考上了六個，其中就有費寶國，恰巧跟我分到一個班。費寶國也考上了我假期時就知道了，他和我一個同學文亞寧是小學同學，暑期我去文亞寧家玩，恰好費寶國也在，告訴我他也考上了，我們倆很自然地站到了一起，心里不自覺的感到高于其他同學了。

還有一個在假期就認識的高中同學，那天我去愛民家，他媽他爸和他都坐在院子里納涼，我進院，李大爺熱情地打招呼，“哎呀，大學生來了，來來，趕緊坐這！”李大爺是位山東大漢，身高150，身穿跨欄白背心，幾根稀疏的頭發向后背去，高高隆起的奔嘍一看就是愛民他爸，錯了管換那種，谷江講話，愛民你純屬你爸的縮寫呀。

一陣鈴聲后停自行車的聲音，推門進院一個白衣少年，消瘦的身材，修長的大腿，穿著一個白色運動衫，米色制服褲衩，面色略微有些發黃，眼睛卻炯炯有神，我看著比較陌生，李大爺讓少年坐下，愛民說：“剛子也考上一高中了，這是洪濤，暴洪濤，你倆不認識吧？”剛子驅顧一下鼻子，眼睛也不自主地使勁眨一下，算是認識了，后來我發現剛子這驅顧鼻子眨眼睛是習慣動作，有一次我說“剛哥我剛認識你時候發現你長得特像湯鎮業。”“拉倒吧，人說像劉德華！”李小剛驅顧一下鼻子，眼睛也不自主地使勁眨一下。

很快就到了開學那天，我穿上我爸上大學時的校服一件白色的中山裝往鏡子里看，鏡子里站著一個鮮活的14歲少年，挺直了170的個頭，大大的眼睛清澈明亮，唇紅皓白，滿臉的膠原蛋白，青春洋溢在干凈的臉上，我對著鏡子把扣子系好，最后干脆把最上面的領鉤也勾上了，我轉身輕快地下樓，打開車鎖，騎上假期爸媽已經給買好的新款航空牌26全鏈盒自行車，一路鈴聲而去。

“睜開南吧！小森看吧！這驢是全狗改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