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雪露白光

這個校園是一個巨大的大院，中間是一個標準的大操場，各個教學樓圍繞操場排開，東面最新的一座四層大樓外掛水磨石墻面，兩層歸五廠高中兩層歸五廠職高，挨著大樓還有一個老式二層教學樓建于五十年代，老師教研室主要在這個樓，西面角上一個單獨的院有一個單獨的大門這個是技校的院，里面都是廠房改建的高頂平房，技校里面有實習場，當時我爸在技校當專業課老師。

操場上塵煙四起，數不清的學生在踢球，那不是一場正規的比賽，也分不清是幾伙人在踢，側面的籃球場圍觀了一大堆人，時而吶喊時而起哄，好不熱鬧！

我跨著自行車，順著輔道往前滑行，到底是新款全鏈盒啊，聲音聽起來真好聽。

“哎，洪濤！你咋來了！下午沒課吧！”迎面走來一隊剛換了花花綠綠運動服的學生，愛民走出人群興奮地喊我，我含笑點頭，鐵軍、二斌、曉峰陸續迎上來，跟我打著招呼。當時愛民跟我比較要好，他爸是山東人，他家人奔嘍都大，他外號叫二饅頭，“哎，你沒帶鞋吧，走跟我換鞋去！”

“拉倒吧，洪濤，你可別聽饅頭的，他那鞋太**臭了，你穿上得粘腳上！”曉峰名叫許春風，個兒沒長起來，除了每天努力體育鍛煉外，每年過年的時候總跟愛民去樹林里偷偷拔個，他和愛民是最佳損友，見面就是掐，到了現在我們都50多歲了也一樣。

我笑著說：“我穿不了他鞋，他38腳，我得穿42的！”愛民說：“你可別聽他瞎白話，我新刷的鞋，走跟我換鞋去”我說你們玩吧，我看一會兒，我們正說笑著，二斌甩過來一雙鞋，“洪濤，穿這雙，新的！”

鐵軍說“拉倒吧，新鞋你舍得給別人穿？洪濤，二兒顯擺呢，對象給新買雙鞋，他穿上了，這個是原來那雙！”二斌滿臉幸福憨笑也不解釋。

“二兒多干凈啊，好賴刷了。”我說笑著接了過來。

今天他們約戰的是職高聯隊，應該說是老對手了，其實上初中的時候都是一中二中上下屆的，基本都認識，天天在一起踢球，彼此都非常了解，場上的學生我大都也都認識，職高的學生學習差但是人高馬大沖擊力強，技校的學生普遍瘦小點但很零活屬于技術性選手，上初中時男生都愛踢球，人家都研究過人的技巧，我基本還停留在咋把球踢得更狠更高咋過癮呢，其實我也嘗試練過咋過人咋做假動作，有一次沒整好踩球上摔一跤，干脆就放棄了，后來我試試定位球，居然感覺不錯，所以每次罰球時候，不管是任意球還是點球我都爭著去踢，有幾次關鍵時刻，刁角度罰進了，從此便大言不慚地以任意球專家自稱，我換上鞋跑進運動場裝模作樣地比劃兩下，特意踢了幾腳刁鉆的射門都偏出去了，頓感索然無味，“臥槽，二兒啊，你這鞋咋擠腳呢，影響發揮呀！”我順口說道。

這時我看見籃球場地一個身影背對人群遠遠地向我招手，我招手回復，回頭跟愛民說，你們先玩，谷江可能找我有事。

“咋地，今兒沒課呀？啥時候過來的？”谷江打招呼。

“啊，后兩節體活，沒事就過來了，合計跟他們踢會兒球”我答應著。

“這幫爛蚶子，有啥踢的，來呀，這嘎達有好玩的！”谷江一臉壞笑，拽著我擠進了人群。

我們倆貓妖擠進人群，谷江攆起一個記分員，直接坐在凳子上，給我留了一半，我順勢坐下。

這是一場職高組織的女子籃球賽，班級對班級，大致應該是決賽了吧，雙方都穿著相對一致顏色的運動服，如火如荼地對決中，我伸頭回望了一下搭在桌子上的記分牌5:3。

“剛開始啊？”我問。

“哪啊，快完事了！”谷江說。

要說這職高的體育老師也是夠奇葩的，哪有以班級為單位的籃球比賽呢？更何況是女生！居然打的還是全場！本來那個年代女生都不太愛運動更不用說打籃球了！一個班能有幾個會打籃球的女生？也不怪這都決賽下半場了，比分竟然是個位數！

再看這幫煞有介事的女生，個個手忙腳亂吱哇亂叫，本來不會打球，搶不著球干脆就揪辮子，女生們在場上潑婦似的奮力拼搏，搶到球了也是被對方啪啪地打著胳膊囫圇地把球丟了，與其說是籃球比賽不如說就是鬧劇，賽場邊圍滿了觀戰的男生，各種怪叫口哨，大家濟濟一堂不亦樂乎。

別說還真有倆算是會上三步藍的，盡管這樣的女生鶴立雞群，怎奈對手不安套路出牌，你是一點轍都沒有，安靜就是她們中最會打籃球的，這個安靜應該是回族，和我曾是初中同學，白白凈凈的，大高個，一頭黃毛，大眼睛，大鼻子，大嘴，特別符合現代人的審美，曾經有一段時間大概是初一吧，學習也應該不錯的，尖子班排到10多名左右，后來不知道啥原因，成績突然下滑，初三的時候干脆就沒考進尖子班。技校沒考上，現在只能上職高了。

安靜在場上一看就和別的女生不一樣，首先是穿著，別人都是湊合的服裝，人家是清一色校隊的服裝，藍色短袖運動衫，白色短褲，白色短襪回力鞋，勻稱健美的身材，白花花的大腿，晃得人睜不開眼睛，一般兩三個女生根本防不住她，防她的也是我初中一個同學叫王洪慶，小時候長得也挺好看，我初二當班長時，見到我就笑咪咪的，后來不知道咋的接觸社會上的人了，人也變得酷酷的了，看誰都一副不屑的眼神，再也沒跟我對視過，同時江湖上從此多了一號叫“地頭蛇”小太妹。在我印象中她跟安靜私人關系應該很好，原來經常一起上學放學的，可在場上安靜搶過她的一個球后，立馬現出了那種可怕的眼神，整個人啥也不干了，就死死盯著安靜，安靜跑到哪她就跟到哪，手上的動作也開始粗野起來，先是拿身體拱，然后就是不管是球還是人噼里啪啦地亂打一氣，她越生氣越抓不到球，越抓不到球越生氣，這時一個妙傳，安靜輕盈地從王洪慶頭頂摘到籃球，回身一個漂亮的三步藍，只見王洪慶回身拽住了安靜的短褲，安靜借著慣力一躍而起，“呼！”…所有的人都瞠目結舌！

那時我一生中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景，一副健美雪白傲人的身軀慢慢騰空而起，像掙脫了千年的束縛與枷鎖，面對世俗驚詫的目光和猥瑣不堪的怪叫口哨，向著自由美好撲面而去！

多年以后，電視里面總有飛人喬丹在罰籃線上起跳扣球的慢鏡特寫，那飛翔姿態，那健美的流線，與此時如出一轍，只可惜這廝那身黑又亮的肌體上面栽著一顆傲慢的光頭，而這光頭的嘴里牛反芻般嚼著泡泡糖，這讓我大為不爽，我一直認為這個鏡頭創意是對當年我所見到的那場職高女子籃球比賽時安靜同學的凌空脫褲衩的拙劣模仿！

接下來的事情大家可想而知了，籃球沒有入框，甚至沒有挨著籃板，王洪慶雙手僵直地握著安靜的白色短褲發愣，安靜光溜溜平拍在地面上，事情發展的太突然，她可能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大白于天下，不顧雪白的大腿及屁股已經染成土色，猛地站起來去搶球，谷江嗷的一聲尖叫起來，“耍流氓啦！”人群大亂尖叫口哨，安靜低下頭媽呀一聲蹲在地上，女隊員們亂作一團，雙方扭打在一起。

“我X你媽的！”“我X你媽！”“王八犢子！”場外人群有加入打架的，有拉架的，有起哄的，有拍手叫好的！

忘記那天是怎么結束的，按照傳統套路，給一個遠去的長鏡頭吧，混亂的人群漸漸模糊，聲音漸漸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