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愛的路上千萬里

我趴在三班的后門窗戶上往里看，尋找著那個身影。

我看見了她和幾個女生坐在斜對面，她很快發現了我，寒星般清澈發亮的眼睛與我四目相對，又不自然地看向了別處。

開學第一天那驚鴻一瞥里，你注意到他比你還手足無措了吧？課間操場單杠上，你看到他是怎樣地瀟灑利落行云流水力壓群雄的了吧？走廊里高高的穹頂上，你看到過有誰如他般地飛檐走壁靈活矯捷？他的真誠、他的英俊、他的帥氣、他的陽光、他的健壯現在能否可以走進你的內心？

我緊握雙拳暗自鼓勵著自己，加油伙計！現在就進去，進去在她面前唱歌，給她唱歌，她一定聽得懂，你一定行！

“偷摸看啥呢！”一支手拍在我肩膀上，我嚇得一哆嗦，失神地回頭看，原來是一班的江浩站在我身后。

“靠！嚇我一跳，你干哈呢耗子？”耗子大名叫江浩，是教導主任江主任的兒子，本來大家叫他小名浩子，浩子浩子的叫慣了就演變成“耗子”了，不過在我看來他長得確實像耗子，尤其是一笑不陰不陽地瞇著小眼睛，露出的兩顆門牙像極了鼠類的嚙齒。

“沒事，我尋思上三班看看我對象去。”在我眼里，他的笑嘻中帶著猥瑣。

“你對象？誰是你對象？”我又驚訝又好奇。

“嘿嘿，你熟，走啊，一塊進去吧！”他摟著我肩往前門走，我疑惑想著他意味深長的話。

我們倆一進門，三班的同學抬頭望過來，正在表演唱歌的唐明也回過頭，這時一個黑瘦臉男生站起立迎向我們，示意唐明繼續。這個黑瘦臉男生叫張峰，說來也巧，張峰的外號叫“耗子藥”，耗子藥把我們讓到他旁邊靠門的座位上，我們無聲地跟熟悉一點的同學點頭打著招呼。我此刻有點茫然，心想，這耗子跟耗子藥他倆平常就是哼哈二將，耗子有事沒事去三班找耗子藥玩，借機蹽斥三班的女生，有幾次我看到他倆追著她逗話，她低頭快走。想到這我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我有點后悔跟耗子一起進來，這廝非我族類。

我坐在三班的教室里惴惴不安，我偷偷看向對面，我看到她明顯地情緒不對，表情變得嚴肅莊重，根本不屑看向我們這邊，這使我迷惑，她是不愿意看到我還是不愿意看到耗子？亦或不愿意看到我和他們沆瀣一氣？

這時唐明唱完了這首《飛行船》，順便自然地跟大家說，“同學們，咱們歡迎兩位外班的同學參加咱們的聯歡會，下面就請兩位給大家表演精彩節目吧！老暴、江浩你倆誰先來？”

“明兒啊！你可拉倒吧，我天天上你班來，你還不道我嗎？我會啥呀？免了吧免了吧，我負責多吃毛嗑，咱請老暴給大伙唱吧。”耗子笑嘻嘻地把我推了起來。

我站起的一剎那突然腦子一片空白，感到滿臉通紅不知所措，我想完了暴洪濤啊暴洪濤，你就是個廢物點心，你平常的能耐呢？咋在她面前就麻爪呢！剛才的決心都哪去了，又癟茄子了你！

我竟一度愣在了當場。

“你啥意思啊，咋還傻了呢！”我聽出了江浩明顯有看笑話和落井下石的意思。

我緩過神，走到教室中央，清了清嗓子，“同學們好，我先自我介紹一下吧，我是一年二班的，我叫暴洪濤，我…我”我聲音顫抖一時語塞，四周黑壓壓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令我感到壓抑，我找到了那張美麗的臉龐，我深呼一口氣鎮靜了一下，勇敢地望向美麗臉龐那雙寒星般的眼睛，這次她沒有回避，直直地跟我對視，“我現在和大家不太熟悉，給大家帶來一首《愛的路上千萬里》，唱的不好，但是真誠希望通過這首歌能夠獲得您的…您的友誼。”一片沉寂中，我唱了起來。

“愛的路千萬里我們要走過去

別彷徨別猶豫我和你在一起…”

我曾無數遍地唱過這首歌，深刻理解歌中的含義，對于旋律早已諳熟于心，我也曾無數遍想象過，我在她面前演唱，每句歌詞有配有完美自然的手勢，情感充沛，表情到位。可是一開口，還是無可救藥地起高了，平日里那適中的音調加上走廊特有的回音，我把這首歌唱得清亮明朗婉轉悅耳，我自信我還是有些天賦的，大學時我先唱劉歡的歌，然后是齊秦的，一路飆高，最后唱到張雨生的高度，成為全校的最高音那是后話。

此時我知道我已經無路可退，只能這樣就著高調，硬著頭皮往下整了，我索性放開了嗓子，一種連我自己都沒聽過的高亢聲音響徹起來。

“高山在云霧里也要勇敢地爬過去

大海上暴風雨只要不灰心不失意…”

我站在她的面前，全然忘記了別人的存在，雙眼熱忱地直視著她動情地唱著。我看見她的臉一下子紅了，寒星般清澈的眼睛頓時六神無主，慌亂地躲避我直視的目光，她呼吸局促，肩膀隨呼吸起伏，纖細白嫩的手下意識抓住她旁邊的女同學，而她兩旁的女生也被這一幕驚呆了，她們驚訝地看我，又扭頭看她，她羞紅的臉上表情窘迫，頭低得不能再低了，女生們竊竊地笑了起來，她揮起拳頭嬌羞地捶打著同伴。然后她調整情緒，挺直腰板正色抬頭，表情嚴肅地看著我，但很快忍不住捂嘴笑，眼睛瞥向別處。

“有困難我們彼此要鼓勵

有快樂要珍惜…”

我放松下來，心房像打開了天窗一樣舒暢！副歌部分，我放開胸腔，聲音向洪水般爆發出去，我覺得我從來沒有這樣釋放過自己。

“使人生變得分外美麗

愛的路上只有我和你！”

同學們沉默片刻，爆發出熱烈的掌聲，我被掌聲瞬間拉回神兒來，鞠躬致謝，我這才意識到，剛才從頭到尾我只在對她唱歌，忽略了人家全班同學，這太失禮了！我直起身，重復唱了一遍結尾。

“使人生變得分外美麗

愛的路上只有我和你！”

我展開雙臂做抱擁狀，身體隨歌聲的節奏環繞四周，我被再次爆發的熱烈掌聲所感染，“我成功了！”我激動地揮動緊握的雙手，再次熱烈地望向她，她目光柔和地看著我，嬌羞地紅著臉，臉上笑意盈盈，此刻我的心仿佛被幸福融化了…

陰暗的角落里江浩黑著臉，眼鏡下透出一道陰森可怕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