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以卵投石

【戰國】墨翟《墨子·貴義》

子墨子北之齊，遇日者①。日者曰：“帝②以今日殺黑龍于北方，而先生之色黑，不可以北。”子墨子不聽，遂北，至淄水③，不遂④而反⑤焉。日者曰：“我謂先生不可以北。”子墨子曰：“南之人不得北，北之人不得南，其色有黑者，有白者，何故皆不遂也？且帝以甲乙⑥殺青龍于東方，以丙丁殺赤龍于南方，以庚辛殺白龍于西方，以壬癸殺黑龍于北方，若用子之言，則是禁天下之行者也。是圍心⑦而虛天下⑧也，子之言不可用也。”

子墨子曰：“吾言足用矣，舍言革思者，是猶舍獲而拾粟⑨也。以其言非吾言者，是猶以卵投石也。盡天下之卵，其石猶是也，不可毀也。”

注釋

①日者：古代根據天象變化預測未來吉兇的人，相當于現在的算命先生。

②帝：天帝。

③淄（zī）水：河流名稱，

在現在的山東省中部。

④不遂：不順利，不成功。

⑤反：通“返”，返回。

⑥甲乙：指甲日和乙日。古時以天干紀日。

⑦圍心：違背原本的意思。圍，通“違”，違背。

⑧虛天下：使天下空虛。

⑨粟(sù)：谷子。

故事

春秋戰國時期，有一個大思想家叫墨翟，大家尊稱他為“墨子”。墨子特別喜歡到處旅行學習，每次出行都很接地氣，不乘馬車，單純靠雙腳走天下，可謂是“窮游”的祖先了。

有一天，正在窮游的墨子路過一個算命攤子，看見里面坐著一位身穿灰色長袍、留著山羊胡子的算命先生，旁邊還張掛著一面廣告旗，上面寫著“算吉兇禍福，不準不要錢”。

酷酷的墨子瞥了一眼算命攤子，抬腳繼續往前走，他壓根就不信這些迷信的東西。

但那個算命先生或許因為正閑著沒事，決定刷個存在感，就上下打量著墨子，露出一絲神秘的微笑，說道：“哎呀，先生，你今天可不能再往北走了噢，那里很危險！”

墨子一下就停住了腳步：“那你說說，北方到底怎么危險了？”

算命先生一本正經地解釋道：“我跟你講啊，天帝今天在北方殺黑龍。你看你，長得這么黑，穿得又這么黑，很不吉利的！”

墨子急著趕路，就沒再理算命先生，繼續往北走了。

可沒過多久，墨子就走回來了，因為前面的淄水發大水了，過不去。

算命先生這下可得意了，把下巴抬得高高的，用手捋著山羊胡子，哈哈大笑道：“你看！你看！被我說中了吧。”

墨子反正現在也不用急著趕路了，就決定同他辯論一番：“你剛才說，天帝今天在北方殺黑龍，我長得黑，不吉利，往北走有危險？”

算命先生驕傲地說：“可不是嗎？”

墨子斬釘截鐵地說道：“大錯特錯！我回來是因為前面的河流漲水，不管人長得黑還是白，通通過不去，跟天帝殺黑龍一點關系都沒有。”

算命先生無話可說。

墨子又說：“按照你剛才的說法，如果天帝分別在東南西北殺青龍、赤龍、白龍、黑龍，那豈不是全天下的人都動彈不得，否則就有生命危險？所以，你的邏輯是錯誤的，就像雞蛋一樣脆弱；我的道理是正確的，就像石頭一樣堅硬。用雞蛋碰石頭，結果可想而知啦，就算你把天下的雞蛋都扔過來，我這石頭，還是絲毫不會損壞的。”

哇，墨子的話真是鏗鏘有力。

算命先生聽后，知道自己遇到了高人，趕緊收拾攤子，羞愧地跑了。

后來的人們，就用“以卵投石”來比喻自不量力或者以弱攻強，結果必然是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