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昏睡了半個月的上官楓葉，手指輕微移動，眼睛也緩慢接受光線，耳邊的呼吸聲，疲憊又柔和。

“爸媽，對不起。”

上官楓葉虛弱無力的聲音幾乎聽不見，但為人父母，他們倆一人一只手把上官楓葉握住，所以手指那么輕微的動靜也讓上官霧和謝雨微微睜眼。上官霧聽到那小聲的嘀咕，直接就彈射起步，去按了呼叫按鈕。很快，主治醫生，來了。

做完檢查，醫生說道：“病人已經完全清醒，就是不吃不喝的打吊瓶，身子比較虛弱，可以出院了；注意她的右手，因為她倒地時，下意識的用右手去墊著，也只是因為這樣差點廢掉一只手。萬幸只是骨折，錯位，并沒有韌帶撕裂。你們家長多加注意點。就這樣，來個人跟我去班出院手續。”

主治醫生交代完便看向他們倆，謝雨很主動的向前一小步，她想，如果當時自己跑的快一些是不是不會發生這種事了呢。謝雨回頭捏了捏上官霧的耳垂，頭偏了偏病房，便跟上醫生，去辦出院手續了。

“小葉，有沒有哪里不舒服的，想不想吃點什么？爸爸去給你買。”

“爸，我想見柳青姐姐。還有很多想說的話。關于你和媽媽的話，還有關于柳青姐姐的。什么的不想吃。”

“好，我去找她，想和爸媽說的話，等你出院了，慢慢說。好好休息，我去找柳青同學。”

話說完上官霧急匆匆的離去。上官楓葉說話時，會一如既往的避開別人的目光。那可是她的父親，為什么她會不敢直視他的雙眼呢？

上官楓葉正低頭看著她那右手，使了一點勁，想捂著自己的臉。這時她才發現，很疼，一種灼燒感，上官楓葉把手舉起來，來回的扇風來減輕這種疼痛。最后疼的上官楓葉哭了出來，她又用眼淚去浸濕右手的灼熱。

謝雨辦完出院手續，心頭壓著的石塊瞬間化為虛無。走到病房門口聽見那陣陣的哭泣，還有那一句一句的好燙；謝雨的心頭又像隕石撞擊的沉重又悲痛。

“怎么了，小葉。哪里燙，走走，去衛生間沖一沖。”

“手，我的右手，好燙，好疼啊。媽，我不會再亂跑了。”

“好好好，乖，我們家小葉最聽話，最堅強了；怎么樣還疼嗎？”

謝雨進到病房，直接就一把，把上官楓葉抱住，到了衛生間，用水一直沖著右手。過了一會謝雨看著上官楓葉的手，發現沒有被燙紅的地方，也細細想了想病房里的東西，應該沒有什么可以把上官楓葉燙傷的。

上官楓葉的臉上的痛苦一點一點的消失，手上卻已經灼熱，只是好像她的手逐漸的麻木了疼痛。

“不疼了，媽，你先回去吧，我上個廁所，一會就回去。”

“那好吧，注意安全哦，地滑，你沒吃啥東西呀，上啥廁所？”

“葡萄糖吊瓶的小便，好啦，我知道了，放心吧，我一會就回去，我可是你的女兒，可乖了。”

謝雨被上官楓葉推著出來衛生間，然后上官楓葉去解手的小隔間，把門反鎖。她看著手，確實已經麻木了，但是沒有絲毫灼熱的痕跡；她仔細回想著暈過去的時間，暈過去之前的時間，除了上官霧的狼狽，還有那束光，別的也沒有被灼燙的記憶啊。她好像記得有一個人，是個男生，猥瑣的臉，黑白的房子，這時灼熱感像太陽粘著手上了，上官楓葉像直接把手，放進了蹲便的馬桶。灼燒沒有停止，上官楓葉疼的直接暈倒在隔間。

“右手并沒有，問題，也沒有灼燒，燙傷的痕跡，至于暈過去，恩，可能是昏迷期間做的噩夢之類的，建議去心理科看看。”

“好，謝謝醫生。”

謝雨回到病房，等了10分鐘，她感覺不對，但是想了想她和上官霧的爭吵，又沉思起來。然后25分鐘過去了，聽到外面有人在說，廁所暈倒了一個少女，謝雨一下驚醒，火急火燎的跑到衛生間，看到一個廁所隔間里暈倒的上官楓葉。在上官楓葉疼的快要昏厥的時候，她想，不過一只手的疼痛，怎么可能讓我忘記救命恩人。

“哦，你好，上官楓葉！我叫楊零。”

上官楓葉右手的灼燙，瞬間涌上大腦，視線模糊，意識強撐把隔間的門打開。

謝雨看著昏迷的上官楓葉被一個男人抱起，往外走去，男人看了看上官楓葉手腕上的編號，把上官楓葉一路平穩的抱回病房。謝雨幾次想去把人搶回來，做好心理準備，在回病房的路上，她把男人攔了下來。

“那個，這是我的女兒，可以還給我嗎？”

“我知道，你們長得很像，就是你比女兒多了幾分女人的干練和雌性荷爾蒙。放心我會負責的。”

“什么負責不負責，請你把人還給我好嗎？”

“我雖然40出頭了，但還是知道我的責任是什么。你可以跟著我回病房，我才不是搶公主的惡龍，王子殿下。”

男人說完就繞過謝雨繼續向病房走去。

“柳芒，你這么在這？把小葉放下，你的手多臟不知道？”

“咋啦，雖然我天天搬東西，但是來這樣的地方，我自然是干凈的好吧。”

“流氓？我就知道，把人放下，不然揍你。雖然你40出頭但是我們還是下得去手的。”

柳芒是柳青的父親，他們關系不是很好，但也沒有紅眼仇，畢竟是父女。柳芒一身的腱子肉，笑意滿面的，看著放狠話的謝雨，上官霧像護駕一般，攔在了他們之間，眼神也放著狠。

“對不起啊，我真不是故意的撞到的，因為東西多，而且顧客還催。但是那是個馬路啊，你女兒站在那，我喇叭的快按成花了，她也紋絲不動，我就一個急剎，但是東西太多了，慣性攔不住，就撞上了。多少錢。我賠，大不了把女兒賠給你們。我自己給自己養老送終。你們意下如何？”

兩個人都蒙了，只有柳青低下頭，嘀咕都：“你們可以把他打死，一命償一命。”

上官霧眼睛都紅了，仿佛要真的把柳芒殺掉；但是他可能看著腱子肉也是遲遲不肯動，還是攔在兩人中間。

“你出來，我們有話和你說。柳青同學，你留下陪陪小葉吧，她想見你也有話想和你說。”

柳芒和上官霧他們一起出了醫院，來到最近的一個小飯館，點了兩碗面，一碗大份，一碗小份。在面上桌之前，上官霧和柳芒一直四目相對，仿佛在吵架，一邊坐著的謝雨也來回看著，就想著一會打起來，怎么把柳芒雙手鎖死，然后讓他也住院半個月，然而卻不禁想到了柳青小姑娘，想到小姑娘懂事又對小葉好，決定到時候給柳芒減3天的住院。

然而現實就是，在面上到桌子上時，上官霧和柳芒，一人一瓶啤酒互相說著，以后咱們就是親家，上官楓葉是你的干女兒，柳青是我們的干女兒。之類的話，在第一口啤酒后就沒了聲音。一碗小份的面，柳芒一個人吃；一碗大份的面，上官霧和謝雨兩個人吃。仿佛是在說，你連自己的女人都沒有，或者都留不住，還憑什么做我的親家？

“柳青的媽媽是權貴世家，為了名利，選擇離開是正確的。但是，好像這樣，我就真的成流氓了。連柳青都還沒有叫過我一聲爸爸呢，可能真的不會當父親，不配當男人吧。”

“啊，柳先生沒事，只要小葉沒事，我們也不會追究的。要是有事了，那可能就是你死我活了。”

謝雨惡狠狠的說到，柳芒也是笑著回應。上官霧一筷子的面，打斷他們的四目相對。

“柳青姐姐，你可以陪我一起睡覺嗎？我好想你，我不想離開你。”

上官楓葉迷迷糊糊的說到，手卻死死抓住柳青的手。柳青鉆進了被窩，把上官楓葉攔進懷中。衣服逐漸浸濕，心跳也逐漸響亮，呼吸也逐漸沉緩。

“我就在這里，哪也沒去，姐姐愛，從來沒有變，從來沒有偏。不哭了好不好，恩，小葉最乖了。”

柳青哄著她，摸著她的頭發，像摸小貓那樣來回的安慰她。上官楓葉的哭泣慢慢收住，在柳青抬頭看著柳青。

“你真的沒有變過心嗎？可我爸爸都和別人相愛了，身上都有印子，還騙我和媽媽。你們能不能誠實一點啊！”

上官楓葉有點失控的說著，還想把柳青推下床。柳青很自覺的下床，背對著上官楓葉。

“我發誓，如果有半點背叛上官楓葉，有半點對上官楓葉的隱瞞，我柳青，愿意去死。”

“姐姐，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不要你死。我想知道你的真心。我昏迷的半個月，你沒有想我嗎？”

柳青轉過身，眼睛已經被淚水蒙蔽，聽到上官楓葉還在這樣的質問她。終于脫眶而出的眼淚，哽咽回答上官楓葉。

“我沒有想你！我只是在想，你什么時候能醒，或者我什么時候能去死，這樣我們就可以在一起了。撞你的是我的爸爸，雖然他不怎么樣，但是對我好，我在想他。想他怎么樣才能不去坐牢，才能不和那些殺人犯一起，在同一個屋檐下生活。我有空想你嗎？每一次學校圖書館你沒來，我的手腕上就多一道劃橫，你數數是不是15條？少一條我現在就在脖子上補一條。我對你忠貞不移，你醒了就把臟水往最愛你的人身上潑？”

“姐姐，我的右手又開始發燙了，對不起，姐姐。我知道錯了。你的手腕我會負責的。啊斯，好燙。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不相信你們，只是都不和我說，都不和我解釋，我又不會讀心術，我怎么知道嘛。”

上官楓葉自責著，陣陣的灼燙從右手傳來。她用勁身上所有的力氣去握自己的手腕，血夜不流通，就在右手變成紫色時，一只手握住她的右手。

“你燙？我的心臟也比不上你的灼熱感嗎？好好的感受，這顆心，為了你堅持了15天。”

上官楓葉與柳青四目相對，上官楓葉的手掌感受著炙熱的心臟，還有那炙熱的目光。

“姐姐，請你一直陪伴著我！好嗎？一直就是到死才結束。”

“好，一直陪伴著你。世界毀滅我也在你身邊。”

余暉落在兩人的臉龐，太陽落山了，而楓葉依舊紅，柳樹依舊青；雖然ta們不能在最美的季節相遇，但是彼此在對方眼里都是最美，因為ta們一直在一起，山崩地裂，洪水旱澇，也依舊陪伴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