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醫生，她沒事吧？”戚憬乾一看到范文走出來，面色驚恐地疾步跑過去詢問。

第一次看見戚憬乾這么緊張的表情，范文只好也迅速回應：“發燒導致的暈厥，現在打著吊針，等溫度下去了，她就會醒了?！?

聽到此話后，戚憬乾緊繃的弦才松了些，他與這名家庭醫生道謝之后，走回房間查看丁南華的情況。

因為發燒，極美的臉龐微微泛紅，睡著的模樣看起來就是一幅睡美人的畫卷。

戚憬乾趴在床沿看著她，心里的甜蜜洪泛到嘴角再到眼睛，溫柔占據了那張英俊的面孔。

丁南華醒來后，看到寬敞整潔的房間，全然不知發生了什么事。

戚憬乾此時正好進來查看，一看到她蘇醒快速跑了過來，“啪”的一下就坐在床邊：“身體還有不舒服的地方嗎？”

丁南華一怔，而后反應過來當時意識不清之前見到了這人，兩年沒見了，還是那么“殷勤”。

她垂下眼皮，發覺兩人靠得很近，抬頭看向戚憬乾，指了兩人之間的位置，戚憬乾立馬領會，原來是距離太近了，于是挪了挪屁股，拉遠空隙。

“我沒事，謝謝。”她有點不適應眼前這情況，自己那么脆弱的時候怎么會被這人看了過去，但還是生硬地道了謝。

看見丁南華僵硬地抱著胳膊，戚憬乾彎下身來跟她說：“你隨意點，在這里不用那么拘束，以后也可以多來走走，我很歡迎！”

丁南華看到戚憬乾那滿腔熱情，還有一絲讓人很容易察覺出來的溫柔，不禁鼻子一酸，她倉惶轉過臉，不想被發現。

“我不知道你發生了什么，你不想說可以不說，但是我想告訴你，在我這里你可以盡情做你自己?！?

丁南華轉過身，迎上戚憬乾認真且虔誠的眼睛，整理好自己的情緒，問話：“你喜歡我？”

戚憬乾挑眉，沒想到她竟然直面這類話題，答：“是，我對你一見如故，也是一見鐘情?！?

丁南華面容冷冰冰，繼續道：“因為這張臉嗎？”

他搖了搖頭：“好看的臉千篇一律，有趣的靈魂萬里挑一，而你就算沒有這張皮，我仍然喜歡你，因為第一眼瞧見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你天生是我的情劫?！?

丁南華尷尬又無語：“太好笑了，你當你是遠古上神下凡歷劫??？”

不是神仙，是人魚。

不是歷劫，是發自內心的喜歡。

“我沒有開玩笑，無論是你好的一面還是壞的時候，我都喜歡，你得不到的偏愛我也都可以給你。”

從兩年前那場遇見就淪陷了。

還記得第一次看見丁南華時，他感覺到心臟在劇烈跳動，他見過很多美麗的面孔，卻不如這個人帶給自己的震撼，她在哪里目光總忍不住跟隨而去，后來他才知道那是心動。

第一次求偶的人魚捧上他的真心交予眼前這個人類。

丁南華淡淡道：“如果是因為這張臉的話，我勸你早日放棄，有些時候還是要看內心層面的，我可不是你想象當中的好人。”

“巧了，我也不是絕對的好人，天生一對！”戚憬乾靈巧地順從她的話繼續接下去。

丁南華看到戚憬乾的臉上完全沒有看出任何開玩笑的意味，雖然他是以輕松、不正經的口氣說出來的，但她從中看出了認真，她好像碰到了一塊鐵板，讓她動彈不得。

戚憬乾從床頭拿了張紙巾給她擦起了額頭的汗水：“我拿命給給你玩，你給我一次機會就行?！?

額間的柔軟，讓她想起上一次被人照顧還是前世的事。

丁南華突然悶悶地說：“第一次見面，就覺得你是很煩的人，沒想到過了兩年還是這樣！”

戚憬乾轉頭把紙巾扔進垃圾桶，扭頭回來，假裝思考：“是嗎？我覺得第一次見面那時我挺有涵養的?！?

丁南華徹底被對方的不要臉程度逗笑了，露出久違的發自內心的笑容。

戚憬乾怔怔看了她半晌，這縷微笑的怎么形容呢？就像是雪季融化過后的春日。

“開心點，多笑笑！好看！”戚憬乾目視著丁南華，眼神溫和，看對方不知道接什么話，給對方找臺階：“好了，你先休息，我去給你拿飯菜進來。”

丁南華沒有回答，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回來時的各種忙碌，拿起折疊桌平穩放在床上，再把飯菜放到桌上。

她一時之間有些茫然，睫毛抖動了下，這么周全的行為讓她有點心暖。

當她吃上了香噴噴的飯菜第一口時，頓時有種回到了以前爸媽那時候，她慢慢咀嚼起來，放慢了，也許就能停留在美好的回憶里久一點。

戚憬乾不動聲色的倒好溫水放在一側。

吃飯完之后，丁南華有些疲倦，又睡著了，這期間戚憬乾又無微不至的關照著。

直到丁南華醒來后要回家時，他還依依不舍。

來到家門口那刻，丁南華深吸一口氣，推開門進去。

一桌美味佳肴印入眼簾，余光瞄到了從廚房出來的丁羽瓊，她把兩碗米飯放在桌上

丁南華在那頓住腳步，傻站著，丁羽瓊主動先說了話：“過來吃飯吧！”

她隨手坐了個位置。

姐姐理自己了，丁南華像得到糖果的小孩，開心得就差蹦起來了，她故作鎮定地說話：“姐姐，對不起啊，我……”還沒有說完就被丁羽瓊的一句：“都過去了，先好好吃飯吧。”

丁南華點點頭，丁羽瓊給她夾了點菜，這一小舉動都能讓丁南華歡喜不已，她也給丁羽瓊回夾了菜，附贈一個笑容。

丁羽瓊勉強笑了笑，其實她知道這縫隙產生了就不可能合上，只不過她想要暫時的和平。

到了學校，當丁南華望見在臺上做著自我介紹的戚憬乾，眼睛都瞪大了，這家伙怎么來了？！

帶著錯綜復雜的心情，中午期間，丁南華來到食堂，拿了餐盤打了飯菜，特意挑了個角落坐下，屁股還沒有坐熱，就來了一個人徑直坐在她的對面。

“真是好久不見呢！”戚憬乾笑嘻嘻地看著她。

丁南華拿筷子戳了戳米飯：“昨天才見！”

戚憬乾支著下巴，撒嬌：“也隔了好多個小時呢！”

丁南華嘆了口氣，看著戚憬乾：“你怎么來這所學校了？跟蹤我？”

戚憬乾拿起筷子，說：“我家最近搬到這所城市了，我也得找個學上才行啊，可我要追你啊，我仔細想了下你這么好的人一定上的是最好的高中，稍微再利用了一點關系，就知道你上的班級號了！”

走后門說的這么自然！

“我哪好了？”

“哪里都好，你理我或者不理我，都讓我覺得超級喜歡！”

丁南華被這直接告白嚇得嗆了一口飯，戚憬乾掏出紙巾給她擦了擦，自夸起來：“還好我有先見之明拿了紙巾！”

丁南華拍開他的手，放下筷子，提著餐盤就要走，戚憬乾連忙追了上去。

“別生氣啊，我錯了，你這才吃幾口飯??！”

耳邊響起戚憬乾的絮絮叨叨，她竟然也沒有覺得煩，反而覺得這種特別的關注就像躺在棉花里，柔軟同時又很……安心？怎么會有這種感覺？她開始唾棄起自己。

過了幾天后，丁南華辭了兼職，開始全身心的投入復習中。

可此時公寓周邊的鄰居都開始了裝修，讓她苦叫連連，晚上回去之后，學習中經常有聲響，沒法集中精神，睡覺時經常也被一些噪音吵醒，去投訴都沒用。

放學后她待在座位上，不想回家的念頭揮之不去。

戚憬乾察覺到她這段時間精神不振，心生擔憂：“你這段時間狀態不太好，怎么了？”

“不想回家，太吵了。”

戚憬乾一眨不眨地看著丁南華：“吵？”

丁南華眉頭緊蹙：“附近都在裝修，白天黑夜都在吵！”

戚憬乾瞇起眼睛：“要不你搬來我家閑置的公寓？在科明區那里，離學校也不遠，交通也都方便，空著也是空著，你也不用有負擔，我還是會收點房租的?！?

戚憬乾這一提議著實讓丁南華心動了，一旦答應就相當于欠了人情，她還是覺得不妥：“不了，我自己會找的，謝謝你?！?

丁南華向來很要強，戚憬乾也不勉強，只是笑了笑：“好，你先自己解決，實在有困難的話，我隨時歡迎你來麻煩我。”

丁南華沉默了半天，戚憬乾還以為對方又是無視，沒想到耳畔傳來了一句“嗯。”

戚憬乾感覺得到兩人長時間的相處讓丁南華的刺沒有那么尖銳了，暗自竊喜。

回家路上，丁南華聽到一條破舊街道傳來的聲響。

她慢慢靠近，看見被兩個體積龐大的男人桎梏住的丁羽瓊。

她瞬間瞳孔睜大，動作比腦子更快反應，抄起書包砸了過去。

對方還沒有反應回來，先挨了丁南華的兩拳，她發著怒火，惡狠狠的瞪著這兩個男人，隨手拿起地上的木頭朝兩個男人身上摔了下去。

丁羽瓊起身整了整衣襟，眼神看向近乎癲狂的丁南華，忽然覺得她有種陌生的可怕。

好半會兒，她緩過神來，急忙撿起掉落地上的包包，戰戰兢兢掏出手機報了警。

兩個男人在地上疼得直打滾，丁南華冷漠的看著他們，一下又一下朝他們臉上揮了一拳又一拳，鮮血涌了出來。

而后她緩緩起身，眼神狠厲，兩眼猩紅，瞟向四周，查看還有什么工具，丁羽瓊急忙趕過來，朝她小聲提醒：“南華，住手，等下警察就來了！”

話音一落，周邊警聲響起。

兩個男人被送往醫院，姐妹倆來到警察做筆錄。

“我姐姐來接我放學，遇到了兩個男人，他們試圖侵犯我姐姐，我見到后跟他們反抗起來，我學了些拳擊，他們不敵我，所以就成了這個樣子?！倍∧先A井然有序的敘述全過程。

“那你的說辭呢？”警察把目光放在一側的丁羽瓊身上。

丁羽瓊被突如其來的叫喚，一時之間慌了神，她從來沒有經歷過這些情況，丁南華握緊了她的手：“沒事的，姐姐，這是在警局，你可以放心把他們所做的事情說出來?！?

丁羽瓊捋了捋自己心神，把事情全盤托出，只不過美化合理了丁南華的一些暴力行為。

醫院那邊傳來消息，那兩個男人只是受了些皮外傷，沒有傷及器官。

但她們還需要點時間進行筆錄，沒曾想，盤問他們的警察接了一個電話之后，她們很快就被釋放出來了。

[戚憬乾：我剛聽我舅舅說你出了事，我馬上過來！]

舅舅？應該是剛才那位眉眼秀致的警官吧，丁南華看著手機心想。

[丁南華：你舅舅怎么認識我的？]

[戚憬乾：額……我手機壁紙是你，之前家庭聚餐時他看見了我的壁紙……]

[丁南華：……]

[丁南華：總之謝謝你幫忙，現在什么事情都沒有了，你也不用來了，我和我姐馬上就坐他們的車子回去了。]

[戚憬乾：可憐兮兮jpg.]

[戚憬乾：好吧，那你好好照顧自己，有任何困難記得告訴我，我都會幫你解決的！抱抱jpg.]

丁南華沒回，坐上護送的警車。

回到家之后已經是凌晨了，丁羽瓊心累，身體也累，坐在凳子上，她認真想了下，還是朝丁南華問了起來：“你的拳擊什么時候練的？”

“十一歲那年，對不起，我只是不想要我們再挨打了?！倍∧先A說。

十一歲那年，丁南華什么都變了好像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的吧，她冷笑一聲：“你究竟還有多少事情瞞著我？”

有的，比如她是重生回來，但是這話一出她真是成精神病了，她只好搖了搖頭：“姐姐，你要相信我，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們的生活更好！”

丁羽瓊勉強苦笑，口氣沉了下來：“可你騙我，我最討厭別人騙我，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似乎我就像個傻子被耍著玩?！?

丁南華趕忙快聲解釋：“我沒有想騙你，不論是學拳擊、做兼職，都是為了我想保護的人而已！”

丁羽瓊看著丁南華，拔高音量：“那就能撒謊成性嗎？！丁南華，你一次又一次讓我震驚，我發現我都不認識你了！你好像很久之前就換了個人！”

被丁羽瓊的當頭一棒猛地打醒，丁南華隱約覺得姐姐會拋下她。

于是這次她放下一切身段去祈求丁羽瓊，可最終都于事無補了。

破碎出裂縫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第二天她帶著厚重的黑眼圈出現時，戚憬乾吃了一驚。

昨天事情經過他都聽舅舅說過了，最后聽到是那兩痞子吃了虧，丁南華姐妹倆平安無事，他才放棄了趕過來的念頭，不然即使丁南華拒絕，他也要飛沖過來。

可今天一看丁南華的狀態怎么那么差？

他向丁南華靠近了幾步，微微低頭，好聲問：“怎么臉色那么差？”

丁南華不答反問：“我問你，要是我騙了你很多事情，你會怎么樣？”

“能怎么辦，繼續處著唄！我的命都是你的！再怎么樣我都會寵著你、愛著你！”戚憬乾堅定的給出回答。

丁南華一雙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戚憬乾，只得到了對方散發出的認真又強烈堅定的信號，她信了，可是她更想要另外一個人對她有堅定不移的信念。

她低垂下腦袋，難過又可憐的樣子讓戚憬乾心猛顫了一下，認為她是遇到了什么事，但自己也不方便繼續問下去，慢慢把她抱入懷里，右手輕柔地拍著背部，就像哄一個傷心的小孩子一樣。

日子一天天這樣過，丁南華和丁羽瓊的關系進入不冷不熱的階段。

在一個周末，丁羽瓊再次主動跟她開口再婚一事。

丁南華滿臉慌張，急道：“為什么又結婚？”

對面的丁羽瓊抿了抿嘴唇，辯駁：“對方有顏有錢對我又好，我為什么不嫁？”

“你忘了你以前交往的那些男人了嗎？別再重蹈覆轍了好不好？”丁南華真的慌了，她知道上一輩子姐姐的每一段情緣都沒有好結果。

“別拿以前那些男人說事，你也說那是以前，你現在應該指望我這段感情走得長遠，我好了，我帶著你，我們的日子以后也只會過得更好！聽姐姐的話好嗎？”丁羽瓊刻意放軟語氣談判。

吃軟不吃硬的丁南華果然很受用，雖然萬般不解，可這是姐姐希望她做的，糾結過后，她還是妥協了。

事后無意間她聽到姐姐跟那個男人通了電話，聽到姐姐喚他政錫，她仔細回想上輩子那些男人的名字，好像這個名字沒有出現過，那么這次結果會不會也不一樣呢？

打完電話之后，丁羽瓊走過來，叮囑她：“政錫家中還有一個弟弟跟你年齡相仿，你不用擔心跟他相處，聽他說脾氣很好，我們過兩天就搬過去，你先收拾好東西?！?

丁南華情緒低落，卻還是應答下來。

本來沒有什么底氣的丁羽瓊，生怕丁南華會反駁她，還好，還好一切都沒有出意外。

到達一個新環境，總有適應期，而丁南華的確費了些時間調整過來，而她也觀察了下這位叫政錫的男人，清雅俊逸，容貌不俗，做事有條有序，對丁羽瓊關懷備至，截止目前，沒有發現他明顯的缺點。

高考在即，丁南華正在做套題時，一瓶牛奶，一袋吐司放在了眼前的桌子上。

“見你沒吃早餐就出了門，學習再重要，也比不上身體，先吃點填填肚子?！?

丁南華剛從題海中出來，滿臉疲勞，凝望著他。

戚憬乾挑了挑下巴示意她拿東西。

最后在戚憬乾的監督下，丁南華吃完了桌上他帶來的所有東西。

很快高考結束了，丁南華終于能喘口氣了。

她自認這次考試會發揮得很不錯，到時候上個好大學，找份好工作，就能讓姐姐享清福了。

路過一間咖啡店時，她見到姐姐的男朋友政錫，他正在跟一個光頭和尚談話，很快他們出來，搭上車走了。

丁南華打了輛車，跟了上去。

跟著他們，丁南華來到了一間宗祠，她正想進去，被一個年輕的和尚攔住了。

“你好，施主，這是佛門禁地，現在處于未開放階段，無關人員不能隨意闖進?！?

丁南華指了指政錫剛才進去的方向，問：“那他不是佛門中人，為什么能進？”

年輕的和尚看了眼她指向的方向，他是即將皈依佛門的人，名號禪寧。

丁南華被這消息一砸，心境瞬間翻滾不止，悲憤交加，這個名叫政錫的人根本就是騙婚！

她氣急了，轉身趕回去，恨不得能瞬間穿到丁羽瓊身邊告訴她這件事。

“戚伯父他們準備幾號回國？”

“那宴席先按照我們之前所說的那樣布置了?！?

“到時間等你爸回國，還需要調整的再跟我說?！倍∮瓠傇诩抑薪又娫?，時不時點點頭。

門聲響起，丁南華快步走到丁羽瓊身邊，有一堆話想說，丁羽瓊見到她焦急的神情，只好先掛了電話。

“姐姐，政錫他騙婚，他馬上就要入佛門了，我親眼所見！”

丁羽瓊放下手機的手明顯頓了下來，沉默了一會兒。

“我知道，這是我們約定好的，我替他做名義上的妻子，讓他家里人寬心，他安心做他想做的事情。”

丁南華僵住了，原來姐姐都知道。

“姐，這是關乎你一生的幸福，怎么能這么草率就決定好！”丁南華一邊說著，一邊聲音又有些發抖。

“我考慮了很久，現在就很好，沒有感情也無所謂?！倍∮瓠偤翢o保留，認真地把自己的想法陳述出來。

丁南華黯然地說：“可我希望你幸福，我不想要你被一紙沒有感情的婚約束縛住。”

丁羽瓊看向丁南華，平靜的開口：“我的人生我可以自己決定，我覺得我沒做錯，以后也不會后悔?！?

丁南華對上丁羽瓊不閃躲的眼神，似笑非笑，淚珠徑直滑落，自己真的很沒用啊，再來一輩子還是讓自己的姐姐過上了不好的人生。

她該怎么辦呢？

婚禮日期一天天逼近，丁羽瓊忙著婚禮，也無暇顧及她，她還在想方設法阻止這場婚禮。

本來丁羽瓊想先扯證的，也順便一同讓她們兩姐妹進入男方戶口，不料對方的弟弟不樂意了，竭力反對。

他竟然說，婚可以結，但戶口不能落，這是丁羽瓊始料未及的，當初他們搬進來時，見到熟悉臉龐的男生，還想著兩年過去了，弟弟態度會變，沒料到他的態度仍然熱情，但第一個反對她們入戶的也是這位親切的弟弟。

她不敢細想，心中隱隱約約有了答案。

丁羽瓊生日這天，政錫準備大辦一場，邀請了眾多賓客，一早上就熱鬧非凡。

丁南華早早準備好一個手工禮物，剛從商場買好賀卡出來，就聽到一陣熟悉的音色，“南華！”

她轉身就見到李恩，心情瞬間埋上陰云。

“好久不見！”李恩不顧她難看的臉色，仍然張嘴說了話。

“你怎么來這里了？”

李恩扶了扶他的鏡框：“單位派遣我來這所城市的分部考察。”

丁南華又道：“是嗎？我以為你會害怕得不敢跟我見面說話，沒想到這么主動，是有什么目的？”

的確，過去一段時間李恩想到丁南華都膽戰心驚，可換個角度一想，自己的姐姐被背叛，出口惡氣也是情有可原的，他自顧自的為丁南華的行為開解著。

“沒什么目的，只是見到熟悉的人打聲招呼而已，你……之前的毆打我也理解……”

丁南華不知道李恩在估摸算計著什么，冷聲地說：“我跟你可不是可以打招呼的關系，我想到你就會恨你，見到你就想打你！”

“這樣啊……是我唐突了……”

看到李恩似乎真的沒有什么事情，她提步就想離開，她怕自己失控，忍不住在大庭廣眾之下暴揍他。

“你姐姐！”

背后傳來李恩的聲音，丁南華倏然轉身，望著他。

李恩倒吸一口氣：“你姐姐好像不是很喜歡你！”

丁南華反駁：“你算什么東西？又憑什么說她不喜歡我！”

李恩不放過她，繼續道：“我知道你們搬了很多次家，每次都需要時間適應，學習上對你也有很大影響，所以我考慮到這點，我主動提出離開那所城市，不礙你們眼，讓你們繼續住在那里！可她不愿意，她執意搬走，她完全沒有考慮到你，她只顧自己！”

丁南華深深地望著李恩，故作堅強地回答：“你撒謊！我不信你！”

“這事你可以問她！”

“這么久了，你還看不明白嗎？不光是這件事，還有很多的事情上，你都可以看到你姐姐不喜歡你的事實，我承認我以前也對你不好，在零花錢方面也對你苛待過，不過那都是你姐姐默許的，所以我才可以恣意妄為，我現在之所以開口說出這事，是因為我見到你全身心去愛你姐姐，對你這種傻傻付出又得不到回報的憐憫！”

一字一詞拋向丁南華，好像不解的事情都浮出了水面。

她不愿意再聽到更傷人的真相，見到一輛出租車就招手，她迅速坐了上去，就像一個烏龜縮回了她的殼。

李恩目送丁南華離去，心里邊百感交集，希望他沒做錯吧。

晚上別墅內張燈結彩，人流熱躍涌動著。

丁南華來到了內室，化妝師正在幫丁羽瓊梳妝打扮。

今天丁羽瓊身穿一身黑金色調的中國風花紋禮服，整個人容光煥發。

見到定丁南華默不作聲站在身后，她叫化妝師先一步離開。

“情緒不好？”她來到丁南華跟前看到她的臉色很差，問了起來。

“姐姐，之前不需要多次搬家的，可你還是搬了，是為什么？”

丁羽瓊臉色劇變，心一沉。

她愣了愣，而后平靜地回答：“你這么問我，不是應該知道原因了嗎？”

明明來之前做好心理建設，當丁南華聽到那刻還是不可自控。

許久，她說：“通過搬家，想影響我的學習，知道我兼職，第一反應不是心疼，是討厭我不在你的視線里辦事，是怕我勤工儉學的光芒蓋過你努力養這個家的辛苦?！?

她慢慢靠近丁羽瓊，按住她的肩膀，“我努力學習是為了我們的以后，我學拳擊也是為了我們不被繼續挨打，我做什么都是為了你！你為什么防著我？！這么討厭我？！”心態瓦解一塌的丁南華不管不顧大聲嘶吼出來，吼著吼著接而泣不成聲。

丁羽瓊對上她，目光凌厲萬分：“為什么？你說為什么？！要怪只能怪你擁有的一切都太扎人了！”

“爸媽還在那時，學習上我不如你，相貌也比不上你，我永遠是次等品，大家都只會喜歡你，后來爸媽去世了，是我一把拉扯你長大，大家都開始夸我有擔當，我有能力，他們看得到我了！”

丁羽瓊笑了笑，不過笑得很難看：“你怯懦我就開心，我就可以施舍多一點溫情在你身上，可是你逐漸長大，我又得重復小時候的次等品角色，我不要，所以我希望你能一直聽我的話，好好做個乖妹妹就行了！”

熟悉的人透露出一股寒意，丁南華心一揪，感覺她的天徹底坍塌了。

丁羽瓊是她唯一的家人，是她重生之后唯一的擎架。

到頭來，她才發現她的這個唯一是多么可笑，其實在上輩子就有跡象，只是她沒有發現。

門口來了人，丁羽瓊被叫了出去。

她一個人在那待了很久，希望丁羽瓊回來看一眼自己，可等了很晚也沒有見到那抹身影。

回憶結束的丁南華望著海邊，感慨道：“我找到了扭轉時間的方式，回到過去，可是重生的意義是什么？我不知道，我只嘗到了代價。”

“姐姐，你讓我過得不差，又希望我不要太好，不要勝于你就行，好，我成全你?！倍∧先A精疲力盡地想。

一個身影縱身跳入了海里。

“如果說重來一次，你會回到過去還是未來？”

機械音回蕩在周惟清的周邊，此時他正在用畫筆仔細描繪著一個女孩的輪廓。

他賜予那個女孩不斷輪回重生的機會，一次又一次，循環到他都記不清是多少次數了，他相信這次也會聽到一樣的答復。

沒想到持著的筆尖矗然一斷，如同那個女孩的生命線就此終結在冰冷的海底，他眼神一黯。

一次次的失望到最后的絕望，在那句聲音再次響起時，丁南華決絕選擇了未來——死亡。

周惟清忘了，人是會痛的。

大清早，戚憬乾坐到飯桌上，沒有見到其他人，倒了杯水，電視上正在播放早間新聞，他隨意一瞟，就注意畫面里被打撈上岸的溺亡人影有點熟悉，他緩緩放下杯子，近乎偏執地緊盯著屏幕。

白布附上，當鏡頭推進，垂落的那只手進入戚憬乾的視野，連同著那條他親手送出去的獨一無二的藍綠色魚尾的手鏈。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大腦發脹，整個人呆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巨痛霎間襲來。

“你好，家屬請在這里簽字！”工作人員向眼前穿著精致晚禮服，臉上卻一臉萎靡的女人說道。

丁羽瓊木然的接過筆，隨意簽下了她的名字，視線不動，一直望著白布底下那個人。

今天一大早被通知領人，沒想到是這樣一個場景與丁南華再次相見。

“傻妹妹，為了我這種人不值得……”

當大批人員散去時，一個扎著雙馬尾的小女孩撿起一個揉皺的白色紙團，打開它，一字一字的念：“丁、羽”，看到后邊一個字時，她不認識了，轉頭望向一旁的爺爺，可愛的稚聲發出：“爺爺，丁羽后邊的字念什么??？”

一側的老人家接過紙團，看了下這份化驗單，胃癌兩字清晰可見。

好一會兒，他才神智回歸，緩緩來到還在處理現場的工作人員身邊，交代了紙團的由來，望他們交給本人。

回去途中，小女孩還是忍不住發問：“爺爺，那最后一個字到底念什么??？”

“瓊?！?

“丁、羽、瓊，是名字嗎？”

“嗯?！?

小女孩凝想起來，這個名字好耳熟，琢磨了好一會兒才想起：“爺爺，我記得前兩天你跟我說起老家那兩座山的名字，好像其中一座就是叫羽瓊?！?

老人家點了點頭：“還有一座山叫南華?！?

小女孩繼續說：“我還記得這兩座山名字的由來呢，是因為老家那邊有一對淳樸的夫婦，住在那兩座山頭之間，他們帶著村里人一起致富，行善好施了一輩子，可膝下無子女，他們愛那片土地，就當是自己的子女取了這兩個名字?！?

說著這兩個名字，身旁的老人家又一想到剛才看到的化驗單結果，臉上投上肉眼可見的可惜神情。

“爺爺，我覺得他們要是有孩子，一定會很寵她們！”

“嗯，是啊，她的父母一定很愛她，所以用心給她取了這個名字，希望她過上輕松的、美好的生活?！?

“我也要輕松美好的生活！”小女孩信誓旦旦。

老人家聞言，低頭應答了一聲，再抬頭時便見到天邊逐漸流露出的光曦，他摸了摸小女孩的頭，拉著她走向朝晨。